林風參與樂坊詞曲創(chuàng)作的消息，像長了翅膀似的傳遍玉春坊。往日對他冷言冷語的樂師們，如今見了面都得客客氣氣打招呼，唯有張謙，整日陰沉著臉，看林風的眼神像淬了毒。
這日清晨，李三郎召集所有樂師到前院大廳，身后還跟著幾位衣著華貴的權(quán)貴，其中竟有上次賞識林風的吏部侍郎周大人。
“今日請諸位來，是有要事相商。” 李三郎清了清嗓子，目光掃過眾人，“三日后便是長安‘樂坊會演’，各坊都要拿出壓箱底的新曲。咱們玉春坊往年總被‘金音坊’壓一頭，今年有林風在，我想讓他與張謙各作一首新曲，屆時由蘇婉卿演唱，誰的曲子更勝一籌，便代表咱們坊參賽?！?/p>
話音剛落，張謙猛地抬頭，眼中閃過一絲竊喜。他早就憋著一股勁想打壓林風，如今有了公開比斗的機會，正好能讓林風當眾出丑。他立刻躬身道：“坊主放心，屬下定當全力以赴！”
林風也隨之應下：“草民遵坊主之命?！?/p>
接下來兩日，張謙閉門不出，連飯都讓雜役送到房里，對外宣稱是 “潛心創(chuàng)作”。樂坊里的人都議論紛紛，有人說張謙畢竟是資深樂師，定能寫出好曲；也有人期待林風再創(chuàng)奇跡，可更多人還是覺得林風勝算不大 —— 張謙在樂坊多年，論樂理功底，未必會輸給一個剛冒頭的新人。
林風卻顯得格外從容，每日除了和蘇婉卿打磨一首特殊的 “新曲”，便是在后院跟李伯閑聊，絲毫不見緊張。這可急壞了蘇婉卿，起初她拿到林風寫下的詞譜時，看著 “一盞離愁，孤單佇立在窗口” 這般新奇的句子，還有那不同于唐代曲調(diào)的韻律，滿心疑惑：“林公子，這曲調(diào)既非樂府舊體，也不是時下流行的清商樂，真能行得通？”
林風笑著將詞譜遞回：“婉卿姑娘，音樂本無定式，越是特別，越能讓人眼前一亮。你且按我標注的韻律彈奏，放心，定能驚艷眾人?！?蘇婉卿雖仍有疑慮，但見林風胸有成竹，便沉下心反復練習，漸漸摸透了這曲調(diào)里的婉轉(zhuǎn)意境。
比曲當日，玉春坊大廳擠滿了人，周大人坐在主位，李三郎陪在一旁，蘇婉卿身著水綠色華服，懷抱琵琶端坐在廳中，指尖輕按弦上，目光帶著幾分期待望向林風。
張謙第一個上前，手里攥著一張樂譜，得意洋洋地說：“諸位大人，屬下這首《新霓裳曲》，是在《霓裳序》基礎(chǔ)上創(chuàng)新改編，曲調(diào)更顯悠揚，還請?zhí)K姑娘彈奏?！?/p>
蘇婉卿接過樂譜，眉頭微蹙 —— 這曲子除了個別音符改動，與流傳甚廣的《霓裳序》幾乎別無二致?？僧斨娙说拿?，她還是指尖輕撥，熟悉的旋律在大廳里響起。
周大人的眉頭漸漸皺起，李三郎也面露尷尬。在座的權(quán)貴大多精通音律，《霓裳序》他們早已聽膩，張謙這所謂的 “新曲”，不過是換湯不換藥的舊調(diào)。張謙卻毫無察覺，還在一旁搖頭晃腦，等著眾人夸贊。
一曲終了，大廳里一片沉默。張謙臉上的笑容僵住，正要開口辯解，周大人卻擺了擺手：“罷了，聽聽林風的吧。”
林風緩步上前，對蘇婉卿點頭示意：“婉卿姑娘，開始吧?！?/p>
蘇婉卿深吸一口氣，指尖落下，不同于唐代樂曲的前奏緩緩流淌 —— 沒有激昂的起調(diào)，只有琵琶弦輕輕顫動，帶著幾分清愁，瞬間將大廳里的喧鬧壓了下去。緊接著，她啟唇輕唱，那獨特的詞句隨著旋律飄出：
“一盞離愁 孤單佇立在窗口
我在門后 假裝你人還沒走
舊地如重游 月圓更寂寞
夜半清醒的燭火 不忍苛責我”
歌聲響起的瞬間，全場死寂。周大人猛地坐直身體，眼中滿是震驚；李三郎張大了嘴，難以置信地看著蘇婉卿；連原本等著看笑話的樂師們，也都瞪大了眼睛，被這從未聽過的曲風吸引。
蘇婉卿越唱越投入，指尖在弦上靈活跳躍，將曲中的思念與悵惘演繹得淋漓盡致。當唱到 “誰在用琵琶彈奏 一曲東風破” 時，琵琶聲陡然轉(zhuǎn)急，又迅速放緩，那跨越時代的韻律，像一把溫柔的刀，戳中了每個人心中的柔軟處。
“一壺漂泊 浪跡天涯難入喉
你走之后 酒暖回憶思念瘦
水向東流 時間怎么偷
花開就一次成熟 我卻錯過”
隨著最后一句 “荒煙漫草的年頭 就連分手都很沉默” 落下，蘇婉卿指尖輕輕一挑，琵琶聲漸息。大廳里靜得能聽到呼吸聲，片刻后，周大人猛地拍案而起，高聲贊道：“好！好一曲《東風破》！這曲調(diào)、這詞句，從未有過！完全打破了如今詞曲的限定，簡直是跨時代的突破！”
權(quán)貴們紛紛附和，有人驚嘆：“這般曲風，竟能將離愁寫得如此細膩，比那些堆砌辭藻的舊曲強百倍！” 還有人看向林風，眼中滿是敬佩：“林公子竟能創(chuàng)作出如此新奇的曲子，真是奇才！”
張謙臉色慘白如紙，身體晃了晃，差點栽倒。他引以為傲的 “新曲”，在《東風破》面前，就像粗制濫造的瓦礫，連比較的資格都沒有。他想辯解，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，只能死死盯著林風，眼中滿是怨毒與絕望。
“張謙！” 李三郎厲聲喝道，“你以舊曲充新曲，欺瞞眾人，反觀林風，創(chuàng)作出如此驚艷的《東風破》，高下立判！按坊規(guī)，杖責二十，罰去后院打雜，永不許參與樂坊創(chuàng)作！”
兩名雜役立刻上前，架起癱軟的張謙就往外拖。張謙掙扎著嘶吼：“林風！你耍詐！這曲子絕不是你能作出來的！” 可沒人理會他，只有《東風破》的余韻還在大廳里回蕩。
周大人走到林風身邊，激動地握住他的手：“林風！你這《東風破》，怕是要讓整個長安的詞曲界都為之震動！樂坊會演，咱們玉春坊必拔頭籌！日后你若有意，我定當向陛下舉薦你！”
林風躬身道謝：“多謝周大人抬愛，這都是婉卿姑娘演唱得好?！?/p>
蘇婉卿臉頰微紅，眼中滿是欣喜：“林公子說笑了，若不是你創(chuàng)作出這般好曲，我也無法發(fā)揮?！?/p>
大廳里的歡呼聲此起彼伏，沒人注意到，角落里一個小廝正悄悄退出去，快步往金音坊的方向走去 —— 一場更大的風波，正在悄然醞釀。而林風知道，《東風破》的驚艷，只是他在唐代 “娛樂圈” 掀起變革的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