私人律師王浩將一份擬好的遺囑,推到了我的面前。“林董,您再確認一下條款,
如果沒有問題,在這里簽字就可以了。”我叫林蕙,身家百億,
此刻正準備將我名下所有的動產(chǎn)、不動產(chǎn)及公司股權(quán),全部留給我唯一的兒子——江辰。
江辰坐在我的身側(cè),穿著一身得體的定制西裝,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感激與孺慕。他伸出手,
輕輕覆蓋在我的手背上,聲音溫潤:“媽,其實不用這么著急的?!蔽倚牢康嘏牧伺乃氖帧?/p>
江辰是我二十年前從孤兒院領(lǐng)養(yǎng)回來的,他乖巧、懂事、能力出眾,
完美得就像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,填補了我喪子之痛后心中那個巨大的空洞。
我拿起價值不菲的定制鋼筆,擰開筆帽,準備落筆。
就在筆尖即將觸碰到紙面的那一刻——“叮咚——”門鈴聲突兀地響起,
打破了書房里的肅靜。我微微蹙眉,這個時間點,不該有訪客。管家張嬸很快走了進來,
臉上帶著一絲為難和困惑:“夫人,門外……門外有位年輕人,說……說是找您的。
”“讓他改天再來?!蔽也幌朐谶@種時刻被打擾。“可是……”張嬸猶豫了一下,還是說道,
“他說他叫沈安,還說,您看到這個,就一定會見他?!睆垕疬f過來一個絲絨盒子。
我打開它。一枚小小的、雕刻著祥云紋的和田玉吊墜,靜靜地躺在里面。我的呼吸,
在那一刻停滯了。這枚吊墜,是我和我亡夫的定情信物,我們請人雕刻了一對,龍鳳呈祥。
龍紋的那一半,在二十年前,被我掛在了我那剛出生就夭折的親生兒子的襁褓里,
隨他一同下葬。我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,鋼筆從指間滑落,
在昂貴的遺囑文件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的墨痕。“媽,您怎么了?”江辰關(guān)切地扶住我,
順勢瞥了一眼盒子里的吊墜,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visible的驚疑。
“……讓他進來?!蔽业穆曇舾蓾貌幌褡约?。幾分鐘后,一個年輕人被帶了進來。
他穿著一件洗得發(fā)白的牛仔外套,身形清瘦,眉眼間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桀驁與疲憊。
最重要的是,他那張臉,與我年輕時,有七分相像。他沒有看任何人,
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,穿透了二十年的光陰。他的嘴唇動了動,
喊出了那個我只在夢里聽過的稱呼?!皨?。”2一聲“媽”,像一道驚雷,在我腦海里炸開。
書房里死一般的寂靜。律師王浩驚愕地張大了嘴,看看我,
又看看門口那個和我如此相像的年輕人。江辰扶著我的手,在那一瞬間,
我清晰地感覺到他的肌肉猛地繃緊了。那力道很大,幾乎要捏碎我的手腕。但我抬頭看他時,
他臉上依舊是那副完美的、擔憂的表情?!皨?,您別激動,現(xiàn)在騙子多,
可不能聽人一面之詞。”他柔聲安撫我,同時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沈安,“這位先生,
你有什么證據(jù)證明你是我母親的兒子?”他的反應(yīng)滴水不漏,既表現(xiàn)了對我的關(guān)心,
又占據(jù)了主人的立場,將沈安劃為“外人”和“騙子”。沈安的目光從我臉上移開,
冷冷地瞥了江辰一眼,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和嘲諷。“證據(jù)?
”他從脖子上扯出一條紅繩,繩子末端,系著另一枚祥云紋的玉墜。那一枚,是鳳紋。
與我盒子里的那一枚,正好可以合二為一?!斑@個,夠不夠?”他問我,語氣生硬,
像是在質(zhì)問。我的心臟被狠狠地攥住,幾乎無法呼吸。我顫抖著伸出手,
想要去觸摸那枚吊墜,卻又近鄉(xiāng)情怯般地縮了回來。“這……這說明不了什么。
”江辰上前一步,不動聲色地擋在了我和沈安之間,“這種玉墜,花錢就能仿制?!薄笆菃??
”沈安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譏誚的笑,“那這個呢?”他撩起自己牛仔外套的袖子,
露出了清瘦的手臂。在他的左臂內(nèi)側(cè),有一塊小指甲蓋大小的、淡紅色的胎記,
形狀像一片小小的楓葉。這個胎記,和我手臂上的一模一樣。這是我們家族的遺傳印記。
江辰的臉色,終于有了一絲細微的變化。他的嘴唇緊緊地抿了一下,一言不發(fā)。
我再也控制不住,從椅子上站了起來,繞過江辰,一步步地走向沈安。我離他越近,
就看得越清楚。那張臉,那雙眼睛,那緊抿著嘴唇時倔強的弧度,都和我,和我的亡夫,
如出一轍?!拔业暮⒆印蔽疑斐鍪?,終于撫上了他的臉頰,眼淚洶涌而出,
“你……你沒有死?”沈安的身體很僵硬,在我觸碰到他的時候,他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,
仿佛不習(xí)慣任何人的親近?!拔覜]那么容易死?!彼舶畎畹卣f,移開了視線。
“這……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我語無倫次,回頭看向江辰,像是在尋求幫助。
江辰迅速調(diào)整好了情緒,他走上前來,臉上帶著溫和而包容的微笑?!疤昧耍瑡?,
我竟然還有一個哥哥!”他顯得由衷地高興,主動向沈安伸出手,“哥哥,你好,我叫江辰。
這些年,你受苦了?!彼淖藨B(tài)放得極低,語氣真誠得讓人動容。然而,
沈安只是冷漠地看著他伸出的手,完全沒有要握的意思。“我沒有兄弟。”他說。
氣氛瞬間尷尬到了極點。江辰的手停在半空中,臉上的笑容也有些掛不住了。
他求助似的看向我,眼神里帶著一絲受傷。我心里一疼,下意識地開口:“沈安,
怎么能這么跟你弟弟說話?”話一出口,我就后悔了。沈安猛地轉(zhuǎn)頭看我,那雙眼睛里,
瞬間充滿了失望和……一絲不易察visible的恨意?!暗艿埽俊彼湫σ宦?,“媽,
你叫得真順口??磥磉@二十年,你過得很好,已經(jīng)把我忘得一干二凈了。”“我沒有!
”我急切地反駁,“我以為你……我以為你已經(jīng)……”“我不管你以為我怎么樣。
”沈安打斷我,目光變得銳利起來,“我現(xiàn)在回來了。我只想知道,這家里的東西,
到底還有沒有我的份兒?”他的話,像一把最鋒利的刀,直直地插進了我的心臟。
他不是來認親的。他是來……討債的。3沈安的話,讓書房里的空氣徹底凝固。
律師王浩尷尬地咳嗽了一聲,默默地將那份遺囑收進了公文包里。江辰適時地走上前來,
打著圓場:“哥,你剛回來,舟車勞頓,肯定累了。錢的事情不著急,我們是一家人,
媽的東西,自然也是你的東西?!彼@番話說得體面又大度,
瞬間將沈安襯托得像一個只認錢、不認親的惡棍。沈安看著他,眼神里的譏諷更濃了。
“一家人?你算哪門子的一家人?”“沈安!”我終于忍不住,厲聲喝止了他,
“不許這么沒禮貌!江辰是你的弟弟!”“我再說一遍,我沒有弟弟!”沈安也吼了回來,
二十年積壓的委屈和憤怒,在這一刻徹底爆發(fā),“我被扔在孤兒院,被人打,餓肚子的時候,
他在哪里?他穿著名牌,吃著山珍海味,享受著本該屬于我的一切!現(xiàn)在你讓我認他做弟弟?
憑什么?!”他的每一個字,都像一記重錘,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。我被他吼得啞口無言,
只能流著淚,一遍遍地重復(fù):“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”“我不要你的對不起!
”沈安紅著眼睛,“我要做DNA鑒定。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,我才是你林蕙的親生兒子!
”“好,好,我們做。”我連連點頭,只要能讓他消氣,我什么都愿意。江辰走過來,
輕輕拍著我的背,像哄一個孩子。“媽,別難過,哥哥剛回來,情緒激動是難免的。
做個鑒定也好,能讓哥哥安心,也能堵住外面那些人的悠悠之口?!彼捏w貼和懂事,
與沈安的尖銳叛逆,形成了如此鮮明的對比。我看著江辰,心里生出一絲愧疚。沈安的出現(xiàn),
對他來說,何嘗不是一種巨大的沖擊和傷害?DNA鑒定的過程很快。等待結(jié)果的那三天,
是我這二十年來最煎熬的三天。沈安被我安排住在了客房,他整天把自己關(guān)在房間里,
不出來,也不和任何人說話。江辰則表現(xiàn)得一如既往的完美。他照常去公司上班,處理事務(wù),
回到家還耐心地陪我說話,開解我?!皨專鷦e擔心。等鑒定結(jié)果出來,確認了哥哥的身份,
我們就把公司30%的股份轉(zhuǎn)到他名下。他吃了那么多苦,這是我們該補償他的。
”我感動得熱淚盈眶,握著他的手說:“小辰,委屈你了。”江辰笑了笑,
那笑容干凈得像一縷陽光:“媽,只要您開心,我怎么樣都行。多一個哥哥,
以后就多一個人陪您,我高興還來不及呢?!比绻皇俏矣H眼看到,在他轉(zhuǎn)身的一瞬間,
那笑容立刻消失不見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沉,我?guī)缀蹙鸵嘈帕?。三天后?/p>
鑒定報告出來了。我顫抖著手打開文件袋。“……根據(jù)DNA遺傳標記分析結(jié)果,
支持林蕙是沈安的生物學(xué)母親,親權(quán)概率大于99.99%?!卑准埡谧?,鐵證如山。
他真的是我的兒子。我拿著那張薄薄的紙,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。
我那失而復(fù)得的、受盡了苦難的兒子。我沖到客房門口,敲響了他的門。“沈安,沈安!
報告出來了!你快開門!”門開了,沈安一臉漠然地看著我。我把鑒定報告遞給他,
哽咽著說:“孩子,你真的是我的孩子……”他接過報告,看了一眼,臉上沒有任何表情,
仿佛只是在確認一件與自己無關(guān)的事實?!爸懒??!彼卣f。然后,他當著我的面,
關(guān)上了房門。我的心,像是被那扇門狠狠地夾了一下,痛得喘不過氣來。晚上,
江辰為了慶祝“一家團圓”,特意讓廚房準備了一大桌子菜。他親自去請沈安下樓吃飯。
沈安下來了,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。席間,江辰不停地給他夾菜,噓寒問暖,
沈安卻愛答不理。氣氛尷尬得讓人窒息。為了緩和氣氛,我主動開口:“沈安,
你……你這些年,都是怎么過的?”他抬起眼皮,看了我一眼?!澳阆肼??”“……想。
”“好啊?!彼畔驴曜樱闷鹆俗约旱腡恤。一道道縱橫交錯的、猙獰的傷疤,
布滿了他的后背和胸膛。舊傷疊著新傷,像一張可怕的蜘蛛網(wǎng)。“孤兒院里,
不聽話就要挨打。后來大了,出去打工,在工地上被鋼筋砸過,在后廚被熱油燙過,
為了跟人搶一個饅頭,被人拿刀捅過?!彼靡环N近乎平靜的語調(diào),敘述著地獄般的過見。
“媽,你現(xiàn)在,還吃得下飯嗎?”他看著我,嘴角掛著一抹殘忍的笑。我手里的筷子,
“啪嗒”一聲掉在了地上。4那一頓“團圓飯”,最終不歡而散。沈安的傷疤,像烙鐵一樣,
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上。我開始整夜整夜地做噩夢。夢里,一個小小的、瘦弱的身影,
在雨夜里被人追打,他哭著喊“媽媽”,而我,卻在溫暖的房間里,抱著江辰,
給他講著童話故事。每當從夢中驚醒,我都會被巨大的愧疚感淹沒,淚濕枕巾。我欠他的,
太多了。我開始嘗試著去補償他。我讓管家把家里最好的房間收拾出來,給他住。
我讓司機帶他去最高檔的商場,讓他隨便買,所有消費都記在我的賬上。
我甚至停下了手里所有的工作,只想好好地陪陪他,了解他??晌业乃惺竞?,
都像是打在了一團棉花上。他搬進了主臥旁邊的房間,卻依舊整天鎖著門。他去了商場,
卻沒有買任何東西,空著手回來了。我想和他聊天,他卻總是用一兩個字就把我打發(fā)掉。
“今天天氣不錯,要不要出去走走?”“不去?!薄皬N房燉了湯,你喝一點吧?”“不餓。
”我們之間,像隔著一堵看不見的墻。相比之下,江辰的存在,更像一縷溫暖的陽光,
時時刻刻照拂著我。他會在我因為沈安的態(tài)度而傷心時,遞上一杯熱茶,輕聲安慰我:“媽,
別急。哥哥受了那么多苦,心里有怨氣是正常的。我們慢慢來,用時間來融化他心里的冰。
”他會在公司和家庭之間來回奔波,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得井井有條,不讓我操一點心。
他甚至?xí)鲃尤ソ咏虬?,盡管得到的大多是冷遇。“哥,這是我給你買的最新款的游戲機,
我看你房間里有臺舊電腦,想著你可能會喜歡?!薄案纾遗笥阉土藘蓮堁莩獣钠?,
你要不要一起去?”面對江辰的善意,沈安的回應(yīng)永遠是冷漠和拒絕。有一次,
江辰給他送新手機,沈安直接把盒子扔在了地上。“我不需要你假好心。
”江辰臉上的笑容僵住了,他彎下腰,默默地把手機撿起來,眼圈微微泛紅?!案?,
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。但我們流著一樣的血,我是真心想對你好的?!蔽艺每吹竭@一幕,
心疼得無以復(fù)加。“沈安!”我沖了過去,“你怎么能這樣對你弟弟!他到底做錯了什么?
”“他做錯了什么?”沈安看著我,笑了,“他最大的錯,就是偷了我的人生!
”“那不是他的錯!”我?guī)缀跏呛鹆顺鰜恚八活I(lǐng)養(yǎng)的時候,
只是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!他是無辜的!”“無辜?”沈安的眼神變得無比冰冷,
“那我就活該被拋棄,活該受那些罪嗎?”“我沒有那個意思……”“你就是那個意思!
”他打斷我,“在你心里,他這個養(yǎng)了二十年的‘兒子’,比我這個親生的,重要得多!
”說完,他轉(zhuǎn)身,“砰”的一聲甩上了房門。我看著那扇緊閉的門,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。
江辰走過來扶住我,聲音里帶著哭腔:“媽,對不起,都是我的錯。如果不是我,
哥哥就不會這么對您了。要不……要不我還是搬出去住吧,
我把所有東西都還給哥哥……”“胡說什么!”我緊緊地抓住他的手,“你也是我的兒子!
誰也不能把你趕走!”我抱著他,就像抱著二十年前那個小小的、依賴著我的孩子。那一刻,
我心里做了一個決定。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。血緣是無法改變的事實,但二十年的養(yǎng)育之恩,
同樣無法抹殺。我必須找到一個方法,讓他們兄弟倆和平共處。我決定,修改遺囑。
我要把我的財產(chǎn),平分給他們兩個人。這是我作為一個母親,能做到的、最公平的方式。
5當我把修改遺囑的想法告訴江辰時,他愣了一下?!皨?,您決定好了?”“嗯。
”我點了點頭,“你們都是我的兒子,我的東西,理應(yīng)有你們一人一半?!苯匠聊撕芫?,
久到我以為他會反對。但他最終還是笑了,那笑容有些勉強,卻依舊溫柔?!昂?,媽,
我都聽您的。只要您覺得這樣能讓哥哥開心一點,我沒有意見。”他的懂事,讓我更加心疼。
我把沈安也叫到了書房。當我告訴他,我要把一半家產(chǎn)分給他時,他的反應(yīng)很平淡。“哦。
”“你不高興嗎?”我小心翼翼地問?!拔以摳吲d嗎?”他反問,
“拿回本該就屬于我的東西,我需要感恩戴德嗎?”他的話,再次將我堵得啞口無言。
我以為,財產(chǎn)的分割,能換來暫時的和平。但我錯了。這反而成了另一場戰(zhàn)爭的開始。
家里開始出現(xiàn)一些奇怪的變化。我最喜歡的一個古董花瓶,被人“不小心”打碎了,
而沈安恰好是最后一個經(jīng)過它的人。江辰養(yǎng)了多年的那只波斯貓,突然上吐下瀉,
獸醫(yī)在它的貓糧里,發(fā)現(xiàn)了瀉藥的成分。而頭一天晚上,只有沈安一個人在客廳待到很晚。
江辰在公司負責的一個重要項目,合作方的機密文件突然泄露,導(dǎo)致公司損失慘重。
而監(jiān)控顯示,沈安曾在深夜,偷偷進過江辰的辦公室。所有矛頭,都指向了沈安。
江辰一次次地為他辯解。“媽,我相信哥哥不是故意的,他只是還不熟悉家里的環(huán)境。
”“小貓可能是在外面亂吃了東西,不一定是哥哥做的。
”“公司的文件……可能是我自己不小心泄露的,
哥他只是好奇進去看看……”他越是這樣“維護”,我就越是覺得沈安不可理喻。
我終于忍不住,沖進沈安的房間,質(zhì)問他?!澳愕降紫敫墒裁??
你非要把這個家攪得天翻地覆才甘心嗎?”沈安正坐在電腦前打游戲,他頭也沒回。
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?!薄盎ㄆ?,貓糧,公司文件!你還敢說不是你做的?
”他終于停下了手里的游戲,轉(zhuǎn)過椅子,看著我?!澳阌X得是我做的?”“難道不是嗎?
”他笑了,那笑容里充滿了失望和悲涼。“在你心里,我已經(jīng)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了,對嗎?
”“我……”“你不用解釋了?!彼酒饋恚闷鹱郎系囊粋€碗,
里面是張嬸剛給他送進去的銀耳湯?!澳汴P(guān)心過我喜歡吃什么嗎?
你只知道讓廚房做你那個‘好兒子’愛吃的東西?!彼叩轿颐媲埃瑢⒛峭霚?,
一字一頓地遞給我?!熬拖襁@碗湯,他喜歡吃甜的,你就以為我也喜歡??赡阒恢溃?/p>
我從小在外面,為了活下去,什么苦都吃過,早就吃不了太甜的東西?!薄耙煌霚?,
兩個兒子,在你心里,卻只有一種味道?!闭f完,他將那碗湯,狠狠地摔在了地上?!芭?!
”瓷器碎裂的聲音,像我們之間徹底破裂的親情?!斑@個家,我待不下去了?!彼崎_我,
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我看著他決絕的背影,和他腳下那一片狼藉,
突然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。我真的……做錯了嗎?6沈安離家出走了。我派了很多人去找他,
卻一無所獲。他就像一滴水,匯入了人海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江辰表現(xiàn)得比我還著急。
“都怪我,”他自責地說,“如果我能再細心一點,多關(guān)心一下哥哥的感受,他就不會走了。
”他動用了自己在商場上所有的人脈,幫我一起找人。每天不管多晚,
他都會回來向我匯報進展?!皨?,
今天查到哥哥的銀行卡在城西的一個ATM機上有過取款記錄,
我已經(jīng)派人去那邊附近的小旅館和網(wǎng)吧排查了?!薄皨?,您別太擔心,哥哥那么大人了,
不會有事的?!彼拿β岛腕w貼,讓我混亂的心,有了一絲依靠。就在這時,
一個意想不到的人,找上了門。是我亡夫的姐姐,張?zhí)m。自從我丈夫去世后,
我們兩家的關(guān)系就淡了,除了逢年過節(jié),幾乎不怎么來往。她今天突然到訪,讓我有些意外。
“林蕙,我……我聽說,你那個兒子……回來了?”張?zhí)m坐在沙發(fā)上,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,
眼神躲躲閃閃?!笆??!蔽尹c了點頭?!澳恰墙侥??”“小辰也在家。
”聽到江辰的名字,她似乎松了一口氣。“那就好,那就好?!彼姆磻?yīng)很奇怪?!按蠊?,
您今天來,是有什么事嗎?”江辰正好從樓上下來,看到張?zhí)m,禮貌地打了聲招呼。“哦,
沒……沒什么事?!睆?zhí)m看到江辰,立刻站了起來,顯得有些局促不安,“我就是路過,
順便來看看你們?!彼㈦y安的樣子,讓我起了疑心。“嫂子,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說?
”我開門見山地問。張?zhí)m的臉色“刷”地一下白了?!皼]……沒有……”“是關(guān)于沈安的,
對嗎?”我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。她的身體抖了一下。江辰走過來,給張?zhí)m倒了一杯水。
“大姑,您別怕。有什么事,您就直說?,F(xiàn)在沈安哥回來了,我們都是一家人,
沒什么不能說的?!睆?zhí)m看著江辰,又看了看我,嘴唇哆嗦了半天,最終還是一咬牙,
把我拉到了一邊,壓低了聲音?!傲洲ィ腋阏f句掏心窩子的話,
你可千萬要當心那個沈安!”“你什么意思?”“他不是個好東西!
”張?zhí)m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恐懼,“他這次回來,肯定是不懷好意!你看看他那副樣子,
吊兒郎當?shù)?,一看就是在外面混的!他肯定就是沖著你的錢來的!”“他是我兒子。
”我強調(diào)道?!皟鹤佑衷趺礃?!”張?zhí)m激動起來,“江辰也是你兒子!他陪了你二十年!
知根知底,又孝順又能干!你可不能因為一個剛冒出來的野小子,就寒了江辰的心啊!
”“嫂子,”我皺起了眉,“沈安再怎么樣,也是你弟弟的親骨肉。”“我弟弟?
”張?zhí)m冷笑一聲,“我弟弟就是被他克死的!你忘了他出生的那天,醫(yī)院就失火了嗎?
他就是個災(zāi)星!”“夠了!”我不想再聽這些陳年舊事的無稽之談。“林蕙,
你不信我是不是?”張?zhí)m見我不為所動,急了,“我告訴你,你別被他騙了!
他就是一頭養(yǎng)不熟的狼!你把他留在身邊,早晚會引火燒身!”她淬毒般的警告,像一根刺,
扎進了我心里。送走張?zhí)m后,我心煩意亂。江辰走過來,輕聲說:“媽,
您別把大姑的話放在心上,她可能就是太久沒見哥哥,有點誤會?!蔽尹c了點頭。晚上,
我睡不著,起身去書房找本書看。經(jīng)過江辰的房間時,我聽到里面?zhèn)鱽硭螂娫挼穆曇簟?/p>
他的聲音壓得很低,但我還是聽清了幾個詞。
“……找到了……城南……廢棄工廠……別讓他跑了……”我的心,猛地一沉。他不是說,
沈安在城西嗎?7江辰的電話,讓我一夜未眠。第二天一早,他像往常一樣,
穿著整齊的西裝下樓吃早餐?!皨?,早上好?!薄霸??!蔽铱粗?,不動聲色地問,
“昨天找沈安的事情,有新進展了嗎?”江辰的臉上露出一絲疲憊和沮喪?!斑€沒有。
城西那邊都查遍了,還是沒有哥哥的消息。媽,您說哥哥會不會已經(jīng)離開這座城市了?
”他撒謊了。他昨晚明明說的是“城南”。我的心一點點地冷下去?!翱赡馨?。”我低下頭,
掩飾住眼里的失望。他為什么要騙我?吃完早餐,江辰去公司了。
我立刻給我的私人助理打了電話?!皫臀也橐幌?,江辰最近所有的通話記錄,
以及他名下一個叫‘李勇’的人的全部資料?!崩钣拢俏易蛲黼[約聽到的另一個名字。
下午,助理就把資料發(fā)到了我的郵箱。江辰的通話記錄很干凈,沒有任何可疑之處。
但那個叫李勇的人,卻讓我大吃一驚。李勇,外號“瘋狗”,因為心狠手辣在道上小有名氣,
主營業(yè)務(wù)就是……幫人討債和“處理”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。而資料顯示,
就在沈安回來的第二天,江辰就通過第三方,給了李勇一筆五十萬的轉(zhuǎn)賬。
我的手腳一片冰涼。江辰為什么要找這樣的人?他想干什么?一個可怕的念頭,
在我腦海里成形。就在這時,我的手機響了。是一個陌生號碼。我接通了電話,那頭傳來的,
是沈安虛弱的聲音?!啊瓔尅!薄吧虬?!你在哪?”我激動地站了起來。
“我……我惹了點麻煩……”他的聲音斷斷續(xù)續(xù),還伴隨著壓抑的喘息聲,
“我欠了些錢……他們……他們要我還錢……”“你欠了多少?在哪里?我馬上給你送過去!
”“五十萬。”他報出了一個地址,“媽,你……你一個人來,別報警,
也別告訴……任何人。”他說完,就掛了電話。五十萬。和江辰給李勇的轉(zhuǎn)賬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