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工作日上班高峰期,小區(qū)電梯被一對婆孫控住。
全棟一至十五樓,按鍵全部被按亮。
看電梯一層一停,下得極慢,我好言勸阻。
「老人家,麻煩可以讓您小孩別玩電梯了嗎?」
我說第一遍,她恍若未聞,
第二遍,她重重嘖了一聲。
第三遍,她火了,腳一伸,將電梯給徹底攔停。
「急急急,急著去死啊!」
「能坐就坐,不能坐就滾下去!」
1、
我忍著火氣。
「電梯是公用的,不是您家的?!?/p>
「您這孩子霸著,按亮全部樓層,是在給正常通行的人制造麻煩......」
我沒說完,她叫了起來。
「麻煩關我屁事,我孫子開心最重要!」
「賤種,下等人,屁事就是多!」
「滾滾滾,趕緊滾下去,死去,你不配跟我們坐同一個電梯?!?/p>
我是個很講禮貌很寬容的人,講究,「事不過三」。
不能超過三次。
如果對方不是講禮貌的人,我給她臉四次她都不接。
那我可就不講禮貌了。
這死老太婆就是,第四次了。
腰一插,我瞪著眼前的死老太婆。
「半截身子都入土的死人了,你已經(jīng)沒幾天好日子了。」
「就這你還不好好積德行善,是嫌命長嗎?」
「想多做點缺德事,趕著明天就去死嗎?」
老太婆似乎沒預料到我會回懟。
她的老臉霎時就皺成了菊花,老眼瞪得渾圓。
「你才該死!你全家都該死!」
「你個下等人,拿三千塊錢工資,有什么資格跟我叫!」
「我每天眼一睜,什么都不用干,三百塊退休金就進賬了!」
「九千塊錢,能買你這賤種下等人的命!」
「放那舊時候,你不單要哄著我孫子開心,你還要給我們下跪磕頭!」
「還敢還嘴,滾,給我滾下去!」
邊罵著,她還邊上手推搡我,想將我推出電梯。
嚯,還不單單是熊孩子熊家長。
這原來還是封建余孽。
九千塊錢的退休金讓她自覺高人一等了,還下跪磕頭。
既然以這個論,那我就跟你論。
我扭身一躲,直接躲過去。
「我每個月工資四萬,比你那九千翻倍不止!」
「照你說的論,你才是下等人!」
「你見著我,你得給我磕響頭!」
似乎是被戳中最看重的點了,老太婆臉色青了。
她手一揚,巴掌砸了過來。
「你給我閉嘴!」
「你才低等,你才是賤種,你該磕頭!」
這一次我沒躲。
我手一抬,擒住了她的手。
「憑你,想打我?不掂量掂量自己這把老骨頭!」
說完,我手就要一甩,將她推開。
這時,一個陌生的女生橫了進來,一下拉住我。
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,立刻將我往外拉。
我擒著老太婆的手被迫一松,被女生拉了出去。
電梯里,那老太婆見我出去了,不罷休,跺著腳就要追我。
她旁邊,那按電梯玩的熊孩子,突然脫了褲子。
他腰一挺,尿一滋,直接滋在了那老太婆的腳上。
要追我的老太婆一頓。
視線在我和那熊孩子之間游移兩下,她恨恨咬了咬牙。
而后繞到熊孩子身旁,將他的褲子完全脫下來。
「乖孫,拉屎不能只憋氣,要蹲下去,要跟奶奶說......」
那我不認識的女生見狀,松了一口氣,拉著我,急急跑向樓梯間。
進了樓梯間,她才松開我。
「面生,剛搬過來的吧?」
「這小區(qū)這棟樓,大家都在往外搬,你搬進來,你被中介坑了!」
2、
我確實是前天剛搬進來的。
但我沒經(jīng)過什么中介。
我工作需要,出差到位于這座城市的分公司。
我要在分公司工作差不多半個月——給公司挑選合適的工廠合作。
公司給安排了酒店,但遠了些,不太合適。
我的土豪閨蜜在分公司附近有空房——就是這,她讓我隨便住。
我沒跟她客氣,搬了進來。
快十年的閨蜜,她不可能坑我,房子有問題她不可能不告訴我。
我看向眼前的女生。
「大家都在往外搬,就是因為她?」
女生重重地點頭。
「對,就是因為那住在一一零一的死老太婆,李惠秀!」
「不知道她是自己刷了視頻段子,還是他那開工廠的兒子跟她講的?!?/p>
「說現(xiàn)在三千塊錢,大學生碩士博士隨便招,便宜得很。」
「她退休金有九千,比三千多得多?!?/p>
「年齡又擺在那,受整個社會的優(yōu)待,警察也不敢管她?!?/p>
「就眼高于頂了,標榜自己是人上人,我們都下賤?!?/p>
「她不僅要我們依著她讓著她,她還故意刁難我們!」
「吶,你看......」
女生說到一半,上下指了指。
我順著她的手指看去,發(fā)現(xiàn)本該沒什么人的樓梯間,居然有不少人。
我們現(xiàn)在位于十樓。
往上,十一,十二......往下,九,八,七......
都有背著包在往下走的年輕人。
「......我們在上班時,她就四處吃喝遛彎。」
「我們上下班高峰期時,她就準時準點回來卡電梯?!?/p>
「一層一停,一趟又一趟,循環(huán)不斷,逼我們走樓梯!」
「稍有人不依或者讓她不滿,她就纏上別人?!?/p>
「都是上班族,哪有閑心和時間跟她糾纏,最后都只能......唉?!?/p>
「老不死的,窩囊了一輩子,稍給優(yōu)待,就要上天了!」
原來就算沒有那熊孩子,那電梯她也還是會卡的!
我眉頭緊皺,很是反胃。
惡心,太惡心了!
我剛剛罵她還是罵輕了!
身旁,那陌生女生長長嘆了口氣。
「唉,也就只能罵一罵了,趁早搬走才是唯一的解法?!?/p>
「你可千萬別再碰她了,她要是倒地訛你,可又是一堆麻煩!」
女生說完,搖了搖頭,往樓下走。
3、
我上班的一整天都沒從那股惡心中緩過來。
幸好已經(jīng)有合適的目標工廠,只需要我再考察考察就行。
所以縱使狀態(tài)不佳,我并沒有太影響到工作。
下班回來,本來惡心已經(jīng)有所緩解。
可再踏進電梯,我又被震驚了一次。
那死老太婆這次沒有卡電梯。
但電梯按鍵下方,今早那熊孩子站的位置,赫然有一團黃色的污垢。
整個電梯里,有一股似有若無的臭味。
不用想也知道,今早那死老太婆拉下她孫子的褲子,沒把人帶回家。
而是讓她那孫子直接就在電梯里拉了屎!
我捂著鼻子,急忙退出電梯。
咬著牙,我改去爬樓梯。
我住在一二零一。
十二樓。
我有運動的習慣,因為職位還算高,繁瑣事少,我的工作還算輕松。
但即便這樣,這走一趟下來,我還是累得氣喘。
無法想象身旁那些背著包超過我的人,日復一日爬,他們得有多累。
出了樓梯間,我氣還沒喘直,就迎面撞上了那死老太婆。
她臉上沒有了今早的憤怒。
取而代之的,是得意。
剮我一眼,她悠哉悠哉等起了電梯。
那女生說她住在一一零一,十一樓。
那她現(xiàn)在在十二樓干嘛?
我心里有不好的預感。
腳步加快,一拐。
我看見我的門上,全是湯湯水水的垃圾!
腥臭味撲鼻而來,熏得我的眼睛都睜不開。
這是誰的手筆,顯而易見!
我返回身,瞪向那在等電梯的死老太婆。
「你給我站住,把我門口的垃圾給清了!」
她正看向我。
目光對上,她臉上沒有絲毫被抓包的慌亂。
「樓梯和過道沒有監(jiān)控,你憑什么說是我弄的,你有證據(jù)嗎?」
我一愣,抬頭觀望。
空空如也,確實沒有監(jiān)控。
難怪我會撞見她。
我上班的一整個白天,她都可以使壞。
她就住樓下,一層樓的距離,她本可以走下去。
但是她不。
她就是算好我可能的下班時間,故意這時使壞,故意撞見我,故意等電梯。
為的就是好好欣賞我知道是她,但又完全奈何不了她的吃癟表情!
成功得逞,死老太婆笑容越發(fā)得意,還不罷休。
「一個月賺四萬,哼,鬼扯誰不會!」
「就算不是鬼扯,誰知道怎么賺的?」
「穿得那么騷,臉上又化得跟鬼一樣,出去賣的吧!」
「一大早就出門,賣到晚上回來!」
「爛騷貨配垃圾,正好!」
我喘著粗氣,反唇相譏。
「知道賣能賺大錢,你年輕時候肯定賣過不少吧?」
「死老太婆,越老越臭!」
死老太婆的臉一下就黑了,胸口劇烈起伏。
但這次她沒有動手,而是目光瞟向拐角處。
「爛貨,再怎么牙尖嘴利還不是要住垃圾堆!」
「臭死你個爛貨!」
冷冷說完,她踏入了電梯。
看著那被關上的電梯門,再看一眼門口的垃圾,我握緊了拳。
要玩是吧,那我跟你玩到底!
4、
加價叫了清潔阿姨清了門口的垃圾,我立刻洗澡。
而后好好睡了一覺。
晚上十點,我定的鬧鐘響了。
這個時間點剛剛好。
年輕人正在娛樂,而老人孩子卻要睡覺了。
我沒有絲毫耽擱,鋪開瑜伽墊,直接跳操。
暴汗燃脂操,我每一個動作都做到位。
每一腳跺在地上,都咚咚直響。
才五分鐘,我的屋門被敲響了。
住一一零一,我正樓下的死老太婆李惠秀的聲音傳進來。
「你個爛貨,大半夜咚咚咚跳個不停,你要死??!」
「你馬上給我停了!」
「再吵我和我孫子睡覺,我要你好看!」
我是個很講禮貌很寬容的人,我立馬隔門認錯。
「不好意思,這就停,抱歉抱歉!」
屋門的下方咚的響了一下,應該是被踹了一腳。
「算你識相!再吵我不放過你!」
我聽著腳步聲漸遠。
又估摸著過了兩分鐘,我從沙發(fā)上爬起,續(xù)上剛剛的燃脂操。
這一次,我跺腳的力道更大。
這一次,只兩分鐘,李惠秀就到了。
我的門被她踹得更響了。
「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,叫了別吵還吵!」
「你再跳我就報警抓你......」
李惠秀沒說完,我趕緊停下,趕緊道歉。
「對不起對不起,我已經(jīng)克制了,我以為沒聲音了。」
「不跳了不跳了,實在不好意思?!?/p>
門外聲音頓了一下,咬著牙聲音恨恨。
「你最好是真的停了!」
我積極附和。
「是是是是,我保證,我保證!」
這次門外隔了三分鐘,腳步聲才重新響起,遠離。
我喝了口水,停下休息。
過了大概十幾分鐘,十點半,我戴上骨傳導耳機,直接放歌。
搜羅的嗨歌DJ,轟得我精神亢奮。
我不再跳操,而是隨著音樂原地蹦跳。
我的陽臺門開著。
我前奏還沒蹦過去,哇的哭聲傳了上來。
李惠秀焦急的安慰夾在哭聲之中。
「誒呦,乖孫不怕不怕,嚇不到嚇不到?!?/p>
「奶奶在呢奶奶在呢,不怕不怕......」
李惠秀的安慰沒有一點用。
哇哇的哭聲依舊,刺耳嘹亮。
李惠秀惱了。
「哎呦,死賤人,作孽啊!」
「我乖孫好端端睡著,又把他給嚇醒了!」
「喜歡蹦,我讓你蹦!我這就報警抓你!」
呵呵,乖孫。
乖孫身高不夠踮著腳也要按電梯卡電梯?
乖孫有尿直接對著長輩滋?
那孩子早就被養(yǎng)廢了!
成功讓李惠秀破煩惱火,我關了音樂,將空調(diào)開到最低。
又悠悠去沖澡,將身上的汗臭味沖掉。
沖完出來時,門剛好被敲響。
「你好,門開一下,警察!」
我將門拉開,神情困惑。
「啊,警察同志,這么晚找我,是有什么事嗎?」
警察還沒說話,他們身后的李惠秀擠了上來。
她的手指著我,恨不能將我的眼睛戳瞎。
「裝什么裝!你在樓上蹦跳,你擾民!」
「故意不讓我和我孫子睡覺,想謀殺我們!」
「警察,你們快點,快點把她抓了!」
「判她坐牢,坐十年八年!」
警察拉住李惠秀,一個安撫她,一個問我。
「你有沒有故意蹦跳,有沒有擾民?」
我搖頭。
「絕對沒有啊警察同志?!?/p>
「我又不像她,退休了有國家養(yǎng)著,有錢有閑,我還要上班的?!?/p>
「每天上班都這么累了,我哪還有精力跳操?」
5、
被拉開的李惠秀遠遠聽著,立刻跳腳了。
「她有,她有!」
「我都上來兩次了,她也跟我承認認錯了兩次!」
「她在騙人,你們快點抓她!」
我看小丑一樣看向李惠秀。
「大媽,你老年癡呆了吧?」
「你什么時候上來過,我什么時候認錯過?」
「你有證據(jù)嗎?沒有證據(jù)你別亂說??!」
我在十二樓,李惠秀在十一樓。
她兩次上來都是咚咚咚跑的樓梯。
樓梯和過道可沒有監(jiān)控。
李惠秀似乎也想起了這一點,她的眼睛猛地瞪大。
「你個賤人,你......你陰我,你利用我的話......」
我無辜搖頭。
「大媽,我怎么聽不懂你在說什么?」
李惠秀臉色氣得漲紅,大叫起來。
「還能證明,還能證明!」
「你咚咚咚鬼跳,跳得那么大聲,不單止我樓下能聽到,四周也能聽到!」
李惠秀說著,扭身就去敲跟我同樓層鄰居的門。
「他們都能證明你跳了,都能證明你想謀殺我和我孫子!」
隔壁鄰居的門被李惠秀敲開了。
讓人作證,但李惠秀絲毫禮貌不講。
門一開,她就扯住別人的衣領,將人扯出來,一推。
「來,你說,她剛剛是不是一直在跳,蹦蹦蹦,跳的樓都要塌了。」
「你說,你快點說!」
我目光在鄰居和李惠秀身上游移一圈,笑了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