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巴掌扇在我左耳上時，世界先是轟然一響，隨即陷入一片死寂，只剩下尖銳的嗡鳴。
我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，側(cè)臉貼著粗糙的地面，聞到一股塵土和尾氣的味道。視線里，
那對男女的臉上掛著輕蔑又得意的笑，像在看一只被踩住的螞蟻。
他們以為打穿的是我的耳膜，其實，他們打碎的是我心里最后一點對人的善意。我沒有掙扎，
也沒有怒吼，只是用眼角的余光，靜靜地看著不遠處我那被摔在地上、屏幕朝下的手機。
它的攝像頭，像一只沉默的眼睛，正冷靜地記錄著這一切。這個夜晚很長，但他們的好日子，
已經(jīng)開始倒計時了。1拖著灌了鉛一樣的雙腿走出電梯，我只想快點回到家，
把自己摔進沙發(fā)里。連續(xù)加班一周，為一個項目的上線沖刺，
我感覺身體的每一個零件都在抗議。唯一的念頭就是，趕緊停好車，回家，睡覺。然而，
當我開著我的大眾拐進地下車庫，繞到屬于我的那個B-77車位時，
一輛嶄新的寶馬X5正大喇喇地停在我的位置上，白色的車身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。
車上沒留電話。一股無名火“噌”地一下從腳底竄到天靈蓋。我買這個車位花了二十萬，
每個月還要交一百五的管理費，不是為了給別人提供便利的。我深吸一口氣，壓下火氣，
拿出手機撥通了物業(yè)的電話?！澳茫@里是XX物業(yè)。
”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年輕女孩睡意惺忪的聲音?！澳愫?，我是12棟1單元1502的業(yè)主，
我的車位B-77被人占了，是一輛白色的寶馬X5，車牌號是江A·886GE，
麻煩你們聯(lián)系一下車主?！蔽冶M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?！昂玫南壬?，我們查一下……嗯，
這輛車沒有在我們這里登記，可能是訪客車輛。我們這邊也沒法聯(lián)系上車主。”“那怎么辦？
你們車庫入口沒有登記嗎？”我的火氣又有點壓不住了?！跋壬?，
這個……可能是跟著前面的車進來的，保安沒注意到。要不您先在附近找個臨時車位停一下？
”女孩的語氣里透著敷衍和不耐煩?！芭R時車位早就沒了，現(xiàn)在整個車庫都滿了！
這是我的私人產(chǎn)權(quán)車位，你們物業(yè)有責任幫我解決?！薄澳恰壬?，我們也沒辦法啊，
要不我們派個保安去看看？”我知道這不過是句廢話，保安來了又能怎樣？他沒有權(quán)力拖車，
最多也就是在車旁干站著?！八懔??！蔽覓鞌嚯娫?，疲憊地揉了揉眉心。就在這時，
不遠處電梯間的門開了，一對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女有說有笑地走了出來。
男的穿著一身潮牌，頭發(fā)梳得油光锃亮，手里把玩著一把寶馬車鑰匙。女的妝容精致，
挎著一個LV包，親昵地挽著男人的胳膊。他們徑直朝著我的車位走來。
我心里的火氣瞬間被點燃，但還是保持著最后的理智，走上前去，客氣地問：“你好，
請問這輛寶馬是你們的嗎？”男人瞥了我一眼，眼神里帶著一絲審視和傲慢，
點了點頭：“是啊，怎么了？”“這是我的私人車位，麻煩你把車挪一下。
”我指了指車位后墻上那個黃色的“B-77”編號?！芭叮愕能囄话?，
”男人恍然大悟似的，但臉上卻沒有絲毫歉意，“就停一會兒，我們馬上就走。
你先去別的地方兜一圈，等會兒回來就有位置了。
”他的語氣理所當然得仿佛在說“今天天氣不錯”。他身邊的女人也開了口，
聲音尖細：“哎呀，不就是一個破車位嘛，借我們停一下怎么了？這么小氣。再說了，
你看看你的車，再看看我們的車，萬一挪車的時候不小心碰了你的，你沒什么事，
碰壞了我們的車，你賠得起嗎？”這句話像一根針，精準地刺中了我的神經(jīng)。
我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輛開了五年的大眾，又看了看他們那輛嶄新發(fā)亮的寶馬，
一股夾雜著屈辱和憤怒的情緒涌上心頭。“賠不賠得起是我的事，現(xiàn)在，請你立刻、馬上，
把車從我的車位上開走。”我的聲音冷了下來，一字一頓地說?；蛟S是我的語氣激怒了他，
男人的臉色沉了下來，他上前一步，用手指著我的胸口：“嘿，小子，你怎么說話呢？
給你臉了是吧？老子今天就停這兒了，你能怎么著？
”一股濃烈的酒氣混合著劣質(zhì)香水味撲面而來，我皺了皺眉，往后退了一步，拿出手機，
打開了錄像功能?！拔也幌敫銖U話，你要是不挪，我就報警了?！蔽艺f著，
將手機攝像頭對準了他和他的車牌。這個動作徹底引爆了他的怒火?！澳闼麐屵€敢拍？！
”他一個箭步?jīng)_上來，一把奪過我的手機，狠狠地摔在地上?！澳愀墒裁?！
”我怒吼著要去搶。他身形比我高大，一把將我推開，緊接著，一個響亮的耳光就扇了過來。
“啪！”那一瞬間，我的大腦一片空白，左耳里像是有幾百只蜜蜂在同時振翅，
整個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。一股熱流從耳道里涌出，我踉蹌著后退幾步，
扶住旁邊的一根柱子才沒有倒下?！安?，還敢瞪我？”男人見我沒有倒下，
似乎覺得更失了面子，沖上來又是一腳踹在我的肚子上。我再也支撐不住，
蜷縮著倒在了地上。劇烈的疼痛從腹部傳來，
但更難忍受的是左耳里那撕心裂肺的嗡鳴和刺痛?！榜R超，算了算了，別打了，
這么多人看著呢?！蹦莻€女人拉住了他，語氣里卻沒有多少勸阻，反而帶著一絲興奮的顫音。
叫馬超的男人啐了一口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，居高臨下地看著我，
像看一條狗：“廢物東西，給你個教訓。以后眼睛放亮點，別惹自己惹不起的人?！闭f完，
他拉著女人，瀟灑地上了車。引擎的轟鳴聲響起，那輛白色的寶馬X5倒車出庫，揚長而去。
我躺在冰冷的地上，周圍開始有零星的業(yè)主圍觀，對著我指指點點，
但沒有一個人上前來扶我。我能聽到他們模糊的議論聲，卻聽不清具體在說什么，
左耳的嗡鳴聲覆蓋了一切。我沒有動，也沒有說話。我只是用盡全力，將那張囂張的臉，
那個車牌號，江A·886GE，死死地刻在我的腦子里。不知道過了多久，
終于有位好心的大媽幫我報了警。警察來了，簡單地詢問了情況，調(diào)取了車庫模糊的監(jiān)控，
然后公式化地告訴我：“這屬于民事糾紛，我們先幫你記錄在案。你先去醫(yī)院驗傷，
拿到驗傷報告再來派出所做筆錄。至于打人者，我們會根據(jù)車牌信息嘗試聯(lián)系，
但對方不接電話我們也沒辦法，你自己也要想辦法提供對方更詳細的線索?！蔽尹c點頭，
謝過那位大媽，獨自一人，搖搖晃晃地走向我的車。我沒有去撿那個被摔壞的手機，
因為我知道，它已經(jīng)完成了它的使命。在去醫(yī)院的路上，右耳還能聽到車窗外的風聲，
左耳卻只有永無止境的轟鳴。我出奇地冷靜，沒有憤怒，沒有悲傷，
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盤旋：這個世界，終究不是誰的拳頭硬，誰就有理的。急診室里，
醫(yī)生用耳窺鏡檢查了我的耳朵，然后抬頭看著我，同情地搖了搖頭：“外傷性鼓膜穿孔。
小伙子，你這麻煩了，得做手術(shù)修補，還不一定能完全恢復(fù)聽力。
”我拿著那張寫著“左耳鼓膜穿孔，建議手術(shù)治療”的診斷報告，走出醫(yī)院。夜風吹在臉上，
很冷?；氐郊遥覜]有開燈，在黑暗中坐了很久。然后，我起身，走到書房，
從一個塵封的盒子里拿出了我的另一部手機。這是一部經(jīng)過特殊改裝的手機，開機后，
屏幕上跳動著一行行綠色的代碼。我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備用電話卡，插了進去。接著，
我打開電腦，熟練地連接上手機，開始敲擊鍵盤。首先，我需要找到那個被摔壞的手機。
我啟動了一個自己編寫的小程序，通過手機內(nèi)置的GPS定位模塊，很快，
屏幕上的地圖出現(xiàn)了一個閃爍的紅點，精準地標記在地下車庫B-77車位旁邊的垃圾桶里。
我下樓，在垃圾桶里翻出了我的手機。屏幕已經(jīng)碎裂，但機身還算完好。我把它帶回家，
取出存儲卡，插入讀卡器。視頻文件完好無損。畫面里，馬超囂張的臉清晰可見，
他說過的每一句話，他推我、打我、踹我的每一個動作，都被完整地記錄了下來。
甚至連那個女人尖酸刻薄的嘲諷，也一字不落地收錄其中。很好，這是第一步。接下來，
是那個車牌號：江A·886GE。我在電腦上打開了一個黑色的對話框，
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跳躍，一行行指令被輸入進去。幾分鐘后，
一個加密的內(nèi)部網(wǎng)絡(luò)被我悄無聲息地撕開了一道口子。車輛信息，車主信息，登記電話，
家庭住址……屏幕上，馬超的身份證照片彈了出來，和他本人一樣，一臉的桀驁不馴。
姓名：馬超。身份證號：3201xxxxxxxxxxxxxx。
家庭住址：本市江寧區(qū)紫金別墅8棟。但這還不夠。我繼續(xù)深挖，通過他的身份信息，
關(guān)聯(lián)到了他的社交賬號、消費記錄、工作單位。他在一家名為“輝煌投資”的公司擔任副總，
而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，叫馬建國。通過父子關(guān)系查詢，確認是他的父親。
這是一家專門做民間借貸和不良資產(chǎn)處理的公司，說白了，就是放高利貸的。我又順藤摸瓜，
找到了那個女人的信息。姓名：劉婷。職業(yè)：網(wǎng)絡(luò)主播，在“鯊魚直播”平臺，
ID叫“TingTing女神”，有二十多萬粉絲。我點開了她的直播主頁，
最新的動態(tài)是半小時前發(fā)布的：“今天遇到個沒眼色的傻X，影響了心情，
還好我家超哥霸氣，分分鐘教他做人！愛了愛了！
”下面配了一張她和馬超在寶馬車里的親密自拍。看著屏幕上那兩張得意洋洋的臉，
我的嘴角，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我將所有搜集到的信息分門別類地整理好，
包括那段完整的視頻，馬超和他父親公司的灰色業(yè)務(wù)證據(jù)，
以及劉婷直播時的一些不當言論和黑料。他們以為這是一場簡單的欺凌，
以為我只是一個可以隨意揉捏的軟柿子。他們不知道，他們?nèi)堑降模?/p>
是一個曾經(jīng)游走在網(wǎng)絡(luò)世界灰色地帶的頂級獵手。他們更不知道，我最擅長的，
就是把那些自以為是的獵人，變成我精心布置的陷阱里，無路可逃的獵物。
左耳的嗡鳴聲還在繼續(xù)，像是在為即將上演的好戲奏響序曲。馬超，劉婷，
你們的游戲結(jié)束了。我的游戲，現(xiàn)在才剛剛開始。2第二天，我請了一天假。
公司領(lǐng)導(dǎo)的電話打來時，我正坐在派出所冰冷的長椅上。我用完好的右耳接聽，
告訴他我出了點意外，需要去醫(yī)院復(fù)查，聲音平靜得像是在談?wù)撎鞖狻?/p>
領(lǐng)導(dǎo)象征性地關(guān)心了幾句，便準了我的假。整個上午，我都在派出所和醫(yī)院之間來回奔波。
派出所的民警同志接待了我，態(tài)度不冷不熱。我遞交了醫(yī)院的驗傷報告，他接過去翻了翻，
然后開始做筆錄?！靶彰?？”“陳默?！薄澳挲g？”“二十九?！薄鞍炎蛱焱砩系氖拢?/p>
再詳細說一遍?！蔽夷椭宰?，將昨晚的經(jīng)過原原本本地復(fù)述了一遍，
包括那對男女囂張的言語和對我身體的攻擊。民警一邊記錄，
一邊頭也不抬地問：“對方的車牌號你記下了嗎？”“江A·886GE?！蔽颐摽诙觥?/p>
他敲擊鍵盤的手指停頓了一下，抬頭看了我一眼，似乎有些意外我記得這么清楚。
“我們會通過車牌號查詢車主信息，嘗試聯(lián)系對方來所里協(xié)調(diào)。但是，陳先生，
我得提前跟你說清楚，這種糾紛，對方如果不配合，我們也很難辦。最好的結(jié)果就是調(diào)解，
讓他們賠償你的醫(yī)藥費，給你道個歉?！薄暗狼?？賠償？”我心里冷笑一聲，
臉上卻不動聲色，“警官，他這是故意傷害?！薄靶再|(zhì)上是，但要看傷情鑒定結(jié)果。
你這個耳膜穿孔，大概率是輕微傷，構(gòu)不成刑事立案標準。所以，還是以民事調(diào)解為主。
”他合上筆錄本，公事公辦地說，“行了，你先回去等消息吧，有進展我們會通知你。
”我走出派出所，陽光刺得我眼睛發(fā)疼。左耳的嗡鳴聲仿佛在嘲笑這光天化日下的無力。
我明白，依靠常規(guī)途徑，我最多只能得到一筆不痛不癢的賠償和一句毫無誠意的道歉。
而他們，轉(zhuǎn)身就會忘了這件事，繼續(xù)開著寶馬，過著他們光鮮亮麗的生活。憑什么？
我回到家，拉上窗簾，整個房間陷入昏暗。電腦屏幕的光，是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。
我的計劃，從劉婷開始。她是公眾人物，是這個事件的催化劑和共犯。
她的職業(yè)依賴于粉絲的追捧和平臺的規(guī)則，這讓她看起來光鮮，實則脆弱不堪。
我打開了“鯊魚直播”的網(wǎng)站，找到了“TingTing女神”的直播間。
此刻她沒有開播，但直播回放還掛在主頁上。我點開最近的一場，
畫面里的劉婷化著精致的妝，穿著漂亮的衣服，對著鏡頭甜甜地笑著，
感謝著榜一大哥刷的“火箭”?！爸x謝‘超哥’的火箭！超哥威武！愛你哦！
”她在鏡頭前比著心，聲音嗲得讓人發(fā)膩。彈幕里，
一群粉絲在瘋狂地刷著“女神好美”、“超哥牛逼”。我面無表情地看著，
手指在鍵盤上敲擊，調(diào)出了我昨晚整理好的資料。其中一個文件夾里，
存放著我從網(wǎng)絡(luò)各個角落搜集來的，關(guān)于劉婷的“黑料”。有她成名前在小平臺直播時，
為了禮物講的低俗笑話；有她在社交媒體小號上，
對其他主播的惡毒攻擊和謾罵；還有她和多位“榜一大哥”之間的曖昧聊天記錄截圖。
這些東西零散地分布在互聯(lián)網(wǎng)的記憶里，
普通人很難將它們和一個擁有二十多萬粉絲的“清純女神”聯(lián)系起來。但現(xiàn)在，
它們都成了我手里的牌。我開始動手制作一個視頻。素材有三部分：第一部分，
是我手機里那段最原始、最核心的，記錄了整個施暴過程的影像；第二部分，
是劉婷在直播間里巧笑倩兮、歲月靜好的片段；第三部分，
就是我搜集到的那些“黑料”合集。我將這三部分內(nèi)容巧妙地剪輯在一起。視頻的開頭，
是劉婷甜美的笑臉和粉絲們狂熱的彈幕。緊接著，畫面一黑，
一行白色的大字浮現(xiàn)出來：“女神的另一面”。然后，我手機里的畫面開始播放。
昏暗的地下車庫，刺耳的爭吵聲，劉婷那句“碰壞了我們的車，你賠得起嗎？
”被我用字幕清晰地標示出來。馬超打人的那一巴掌，我做了慢放處理，聲音被放大，
充滿了沖擊力。我倒地后，劉婷那句帶著興奮顫音的“算了算了”，
和她拉著馬超揚長而去的背影，構(gòu)成了一幅絕妙的諷刺畫。暴力畫面之后，
我又切回了她直播間的錄屏。
她正對著粉絲說：“TingTing一直希望給大家?guī)碚芰浚?/p>
希望我的每一個粉絲都是善良的人?！睆娏业姆床?，
足以讓任何一個看過視頻的人感到生理不適。最后，我將那些黑料截圖，
配上冰冷的旁白和激昂的背景音樂，做成了一個快閃合集，將她虛偽的人設(shè)徹底撕碎。
視頻的結(jié)尾，我放上了馬超和劉婷在寶馬車里的那張自拍，旁邊附上了他的車牌號，
以及我那張寫著“左耳鼓膜穿孔”的診斷報告。整個視頻時長三分零七秒，每一幀，
都經(jīng)過我精心的設(shè)計。視頻做好了，接下來是發(fā)布。我沒有選擇直接上傳到主流視頻網(wǎng)站，
那樣很容易被公關(guān)團隊操作下架。我的戰(zhàn)場，必須是劉婷的主場——鯊魚直播平臺，
以及她的粉絲群。我啟用了十幾個早就注冊好的小號，
分別潛入了劉婷的幾個核心粉絲群和鯊魚直播平臺的官方魚吧。然后，
我寫了一個簡單的腳本程序，設(shè)定在晚上八點，劉婷直播的黃金時段，
自動將這個視頻的鏈接和壓縮文件，像病毒一樣，同步發(fā)送到所有這些渠道。做完這一切，
我靠在椅子上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。左耳的嗡鳴似乎也減弱了一些，
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、嗜血的興奮。晚上七點五十五分，我戴上耳機，只用右耳，
點開了劉婷的直播間。她已經(jīng)化好了妝，正對著鏡頭調(diào)整角度，直播間的熱度正在飛快攀升。
“寶寶們晚上好呀！TingTing今天心情超棒的，準備好禮物了嗎？
”她甜膩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。彈幕上，粉絲們熱情地回應(yīng)著。
馬超的賬號“超哥帶你飛”也在，并且一上來就刷了十個“火箭”，瞬間登頂榜一?！巴郏?/p>
謝謝我最愛的超哥！”劉婷在鏡頭前激動地尖叫，“超哥你最好了！么么噠！
”馬超發(fā)了一條彈幕：“寶貝兒，昨晚那傻X沒影響你心情吧？
”劉婷笑著回答：“當然沒有啦，想到超哥那么威猛地保護我，我開心還來不及呢！
那種小角色，不配影響我們的心情?！笨粗麄冊谥辈ラg里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，
將昨晚的暴行當作戰(zhàn)利品一樣炫耀，我敲擊了一下鍵盤的回車鍵，啟動了早已準備好的程序。
時間，八點整。就在劉婷準備開始唱歌的時候，彈幕區(qū)突然出現(xiàn)了變化。
起初只是一兩個鏈接，很快，成百上千條一模一樣的信息瞬間刷屏，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洪水，
淹沒了那些日常的吹捧和問候。“【TingTing女神真面目曝光！當街縱容男友行兇！
】”“【震驚！清純主播的背后，竟是如此不堪！】”“【視頻為證！網(wǎng)絡(luò)不是法外之地！
】”劉婷的笑容僵在了臉上。她顯然也看到了彈幕，一開始還想控場：“哎呀，
是哪個小黑粉在帶節(jié)奏呀？房管，把他們都踢了！”她的幾個房管開始瘋狂地禁言，
但鏈接和標題就像殺不死的病毒，被踢掉一個，立刻就有十個新的冒出來。同時，
她的粉絲群里也炸開了鍋，視頻文件被瘋狂轉(zhuǎn)發(fā)?！按蠹也灰牛《际荘的！
是有人要故意黑我！”劉婷的聲音開始有些慌亂。但人的好奇心是無法阻擋的。
越來越多的觀眾點開了那個鏈接。很快，彈幕的風向徹底變了。“臥槽！視頻是真的！
打人了！”“我的天，那個被打的好慘，耳朵都流血了！”“‘碰壞了我們的車，
你賠得起嗎？’這話是她說的？太惡心了吧！”“人設(shè)崩塌了，取關(guān)了取關(guān)了。
”“平時裝得跟個白蓮花一樣，沒想到這么惡毒！”“那個男的就是榜一‘超哥’吧？
開寶馬的了不起??？就能隨便打人？”劉婷的臉色變得慘白，她看著飛速滾動的彈幕，
嘴唇哆嗦著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她想關(guān)掉直播，但似乎又不敢，生怕一關(guān)播就坐實了指控。
馬超的賬號還在嘴硬：“操！你們這群屌絲懂個屁！那小子活該！再BB連你們一起打！
”他的威脅，如同火上澆油，徹底激怒了直播間的觀眾。之前刷禮物喊“超哥牛逼”的人，
現(xiàn)在調(diào)轉(zhuǎn)槍口，開始瘋狂地咒罵他。就在這時，直播間的屏幕突然一黑，
中間出現(xiàn)了一行紅字：“該直播間因涉嫌傳播違規(guī)內(nèi)容，已被永久封禁。”我摘下耳機，
靠在椅背上，靜靜地看著那行字。世界清凈了。第一個，解決了。我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，
是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。我接通了電話，沒有說話。電話那頭傳來馬超氣急敗壞的咆哮聲，
背景里還能聽到劉婷的哭喊?！笆悄悖∈悄愀傻膶Σ粚?？你他媽一個臭屌絲，敢陰我？
我告訴你，你死定了！老子現(xiàn)在就去找你，不把你腿打斷我就不姓馬！
”我把手機稍微拿遠了一點，等他吼完，才用一種極其平穩(wěn)的，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(diào)，
對著話筒輕輕地說：“馬超，是嗎？”我的聲音通過電流傳過去，讓他的咆哮戛然而止。
“別急，”我繼續(xù)說道，“劉婷只是個開胃菜。真正的大餐，我為你，
還有你那位放貸的父親，都準備好了?！彪娫捘穷^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，
我甚至能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?！昂煤孟硎苓@個夜晚吧?！闭f完，我掛斷了電話，
將他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。我知道，他現(xiàn)在一定又驚又怒。他憤怒于我的報復(fù)，
更驚恐于我為什么會知道他父親的生意。這，就是信息差的力量。而這，僅僅是個開始。
3掛斷電話后，我沒有絲毫的松懈。我知道馬超這種頭腦簡單、四肢發(fā)達的人，
在極度的憤怒和恐懼之下，會做出最直接、最愚蠢的反應(yīng)——暴力。他會來找我，
而且會很快。我的住址，他輕易就能查到。畢竟，物業(yè)那里有我的業(yè)主登記信息。
我走到窗邊，小心地掀開窗簾一角，俯瞰著小區(qū)門口。我的公寓在十五樓，視野很好。
我需要給自己爭取一點時間，并確認一些事情。我的電腦沒有關(guān)。屏幕上，
一個窗口里正實時播放著小區(qū)門口、大堂以及地下車庫B-77車位附近的監(jiān)控畫面。
這是我入住這個小區(qū)第一周就留下的“后門”。我從不完全信任安保系統(tǒng)，
我只信任我自己能掌控的東西。另一個窗口里，一個紅色的圓點正在地圖上快速移動。
這是我通過昨晚短暫的通話，植入馬超手機里的一個微型定位程序。它耗電量極低，
難以被察覺，卻能實時反饋他的位置。此刻，那個紅點正以極高的速度，從江寧區(qū)的別墅區(qū)，
朝著我所在的小區(qū)飛馳而來。我看了看時間，他開得很快，大概只需要二十分鐘。足夠了。
我走進臥室，打開衣柜，從最底層抽出了一個沉重的金屬箱。輸入密碼，箱子彈開，
里面靜靜地躺著一些我希望永遠都用不上的東西。我拿出一個小巧的黑色裝置，
將它貼在了我的防盜門內(nèi)側(cè)。然后拿出手機，打開一個專屬應(yīng)用，輕輕一點，
門鎖的控制系統(tǒng)就與我的手機完成了藍牙配對。只要有人試圖用非正常手段開門，
哪怕只是輕微的震動，我的手機就會立刻發(fā)出警報，并自動將門從內(nèi)部徹底鎖死。
做完這一切，我又回到了電腦前。馬超的父親，馬建國，輝煌投資公司的老板。
這才是我的主菜。對付馬超，就像拍死一只蒼蠅，毫無技術(shù)含量。
但要扳倒他背后的那棵大樹，我需要更鋒利的刀。昨晚的初步調(diào)查，
讓我對輝煌投資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。這是一家典型的灰色公司，游走在法律邊緣。
他們的主要業(yè)務(wù)包括高利貸、暴力催收，甚至可能涉及套路貸。這些業(yè)務(wù)的證據(jù)，
通常都隱藏在層層加密的公司內(nèi)網(wǎng)服務(wù)器里。對我來說，這并非無法逾越的壁壘。
我調(diào)出了輝煌投資的公開信息，找到了他們公司的官網(wǎng)。一個設(shè)計粗糙、內(nèi)容空洞的網(wǎng)站。
但這不重要，重要的是網(wǎng)站服務(wù)器的IP地址和域名信息。通過這些線索，我順藤摸瓜，
很快就找到了他們公司內(nèi)網(wǎng)服務(wù)器的入口。破解防火墻花了我一點時間。
他們的網(wǎng)管顯然不是吃素的，設(shè)置了多重防御。但這就像一個鎖匠面對一把復(fù)雜的鎖，
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，總能找到正確的鑰匙。十分鐘后，
我悄無聲息地滑進了他們的服務(wù)器。
財務(wù)報表、貸款合同、客戶資料、催收記錄……一個巨大的數(shù)據(jù)庫展現(xiàn)在我眼前。
我沒有時間一一細看，而是立刻編寫了一個腳本，
索特定的關(guān)鍵詞：“逾期”、“催收”、“警告”、“打斷腿”、“潑油漆”……與此同時，
地圖上的那個紅點已經(jīng)進入了我的小區(qū)。我切換到監(jiān)控畫面。那輛白色的寶馬X5，
像一頭發(fā)怒的公牛，咆哮著沖進了地下車庫，一個急剎車停在了我的大眾旁邊。
車門猛地推開，馬超從車上跳了下來，手里還拎著一根棒球棍。他徑直沖到我的車前，
掄起棒球棍就朝著前擋風玻璃砸了下去。“砰！”一聲悶響，
玻璃上瞬間布滿了蛛網(wǎng)般的裂痕。他似乎還不解氣，又繞著我的車，
對著車門、車窗一通猛砸。警報聲尖銳地響起，在空曠的車庫里回蕩。我靜靜地看著屏幕，
眼神沒有一絲波瀾。這輛車已經(jīng)買了保險，他砸得越狠，我拿到的賠償就越多。
而他這種愚蠢的行為，只會被監(jiān)控攝像頭完整地記錄下來，成為他罪行清單上新的一筆。
發(fā)泄完后，馬超喘著粗氣，扔掉棒球棍，走進了電梯間。我看到他按下了“15”樓的按鈕。
他來了。我將電腦靜音，走到門口，從貓眼里向外望去。電梯的數(shù)字在緩緩上升。
12、13、14……“叮?！彪娞蓍T打開，馬超高大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走廊里。他左右看了看，
找到了1502的門牌號，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?！斑?！咚！咚！”他用力地捶打著我的門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