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:死人的告白我死了,但我還在。這不是一句玩笑,也不是什么深奧的哲學思考。
當我意識到自己正飄在天花板附近,
俯視著下面那群人手忙腳亂地處理我那已經(jīng)僵硬的軀體時,這個念頭就這么闖進了我的腦海。
確切地說,
s for a mind in my current situation——畢竟,
大腦已經(jīng)停止運轉(zhuǎn)了,伴隨著心臟一起,在昨天凌晨三點四十七分。李醫(yī)生宣布死亡時間時,
表情嚴肅得仿佛在參加國際醫(yī)學研討會,
而不是站在一間月租三千五的一居室里對著個窮編劇說話。
我看到他白大褂后面沾了點番茄醬,估計是早餐吃漢堡時不小心蹭上的?!巴话l(fā)性心梗。
”他摘下眼鏡擦了擦,“節(jié)哀?!蔽业呐笥蚜中∮辍蛘哒f前女友,
畢竟一周前我們剛分手——站在角落,臉色蒼白得像她身上那件oversized白襯衫。
那還是我的襯衫。她沒哭,只是死死咬著下唇,幾乎要咬出血來。我知道這個表情,
每次她強忍情緒時都這樣。上一次見是在我搬出家門的那個雨天。
“活著的時候我根本不想這些。一直以來,在兩團永恆的黑暗之間,我生活在明亮的世界裡。
”1現(xiàn)在好了,我成了黑暗的一部分。警察來做筆錄時問了不少問題。最近有沒有異常行為?
有沒有抑郁癥史?服用什么藥物?林小雨機械地一一回答,聲音平靜得可怕。
當她說到“我們上周分手了,他搬出去住了”時,做筆錄的小警察抬頭看了她一眼。
我知道那眼神什么意思——嫌疑瞬間轉(zhuǎn)移到了活著的人身上。真可笑。
我活著時寫的懸疑劇本沒人要,死了倒成了現(xiàn)實中的懸疑主角?!拔覀冃枰?lián)系他的家人。
”年長些的警察說。林小雨報了我媽的電話號碼。
我心頭一緊——如果有什么是比死亡更讓我害怕的,那就是看我媽媽哭。
我媽在兩個半小時后趕到了,從一百多公里外的小城坐最早一班大巴來的。
她沖進房間時頭發(fā)亂蓬蓬的,腳上還穿著家里的塑料拖鞋。她沒有撲到我的身體上嚎啕大哭,
反而先抓住了林小雨的手。“孩子,你受苦了?!彼f,聲音沙啞但異常堅定,
“這段時間辛苦你照顧他了?!蹦且豢?,我突然希望自己能真正地死去,
而不是像這樣懸在半空,承受著比生前任何時刻都強烈的情緒沖擊。
“精美的繪畫和美麗的世界對您的死漠不關(guān)心,儘管妻子就在身邊,
但面對死亡時您還是孑然孤獨?!? 但我甚至連孤獨的資格都沒有,因為我已經(jīng)不存在了。
執(zhí)法人員終于走了,留下沉默和 paperwork。
我媽開始收拾我散落各處的物品——沙發(fā)上皺巴巴的毛衣,茶幾上的半包煙,
書房里堆積如山的劇本草稿。林小雨站在原地,像一尊被遺忘的雕塑?!鞍⒁?,
”她終于開口,聲音干澀,“有件事您應該知道...”她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。
我認出來了——那是我上周寄給她的,里面是份人壽保險單,受益人寫著她的名字。
我原本打算當作分手補償,畢竟在一起三年,我除了債務什么都沒給她留下。
“他一個月前買的這個,”林小雨說,“我不知道為什么...”啊,完蛋。
這下看起來更可疑了。我都能想象出警察們看到這個后會怎么想:為情所困的男人自殺,
讓前女友受益?或者更糟——謀殺偽裝成自殺?我媽接過保單,看了很久很久。
然后她做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——她笑了,眼角擠出深深的皺紋,
那是我從小到大最熟悉的笑容?!斑@孩子,”她搖著頭,“永遠都這么不會表達。
”她拉著林小雨在沙發(fā)上坐下,就像過去無數(shù)個周末午后一樣?!八I這個不是因為想死,
孩子,”媽媽說,“是因為他終于學會為別人考慮了。他怕萬一有什么意外,你沒人照顧。
”林小雨的堅強終于崩塌了。她哭得撕心裂肺,仿佛要把一周前分手時沒流的眼淚全都補上。
而我,我懸在半空,試圖回憶起擁抱她是什么感覺。“驚恐中,我努力地試圖記起她,
但終究發(fā)現(xiàn),無論你多麼愛她,人是會漸漸地忘卻那張久未見面的面孔的。
”1 可我才死了一天啊,難道做鬼也有記憶衰退的問題?夜幕降臨時,
房間里只剩下我和林小雨——如果“我”確實還存在的話。她沒開燈,
只是坐在越來越深的黑暗中,手里攥著那份保險單。然后她做了件奇怪的事。她拿起手機,
打開錄音功能,輕聲說道:“day 1。他走了,但我覺得他還在。我能感覺到。
”她停頓了一下,仿佛在組織語言?!叭绻娴氖沁@樣,江遠,聽著:你最好給我個解釋。
為什么買保險?為什么突然分手?為什么...”她的聲音哽咽了,
“為什么在我還想努力的時候放棄?”我漂浮到她面前,拼命想傳遞點什么信息——一陣風,
一個閃爍的燈光,任何東西。但什么也沒發(fā)生。死者無言,無論是隱喻意義上還是字面上。
就在這時,她的手機響了。屏幕上顯示的名字讓我渾身一激靈——假如我還有“渾身”的話。
張老板。我的前制片人,也是我死前最后見過的人之一。林小雨接通電話,按下免提。
“小雨?聽說江遠的事了,真是太遺憾了...”張老板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油滑,
“他欠我的那二十萬,你看...”看,這就是死亡的好處。
它讓你清楚地看到誰真正關(guān)心你,而誰只關(guān)心他們的錢包。林小雨深吸一口氣:“張先生,
他現(xiàn)在才剛走不到二十四小時。”“我知道我知道,但是投資人的錢...這樣,
他電腦里是不是有個新劇本?你把那個給我,債務就一筆勾銷,怎么樣?
”我的心——或者說我曾經(jīng)有心的地方——沉了下去。那部劇本是我最后的希望,
藏著所有秘密...林小雨沉默了片刻。然后她輕輕地說:“讓我考慮考慮?!睊鞌嚯娫捄?,
她走到窗邊,望著外面已經(jīng)完全暗下來的天空?!敖h,”她低聲說,仿佛在祈禱,
“你到底惹了什么麻煩?”我想回答。我拼命地想回答。但死人不會說話。死人只能觀察,
回憶,或許...偶爾引導活人。當我看著她打開我的電腦,
輸入她猜到的密碼——她的生日加我的生日——我知道,游戲才剛剛開始。死亡不是結(jié)束,
而是另一種開始。一個更復雜、更危險的開始。因為在這個世界上,
有時候死人比活人知道得更多。而我,我知道得太多了。
第二章:死人的窺探林小雨的手指在鍵盤上猶豫了片刻。
我知道她在想什么——這臺老舊的聯(lián)想筆記本跟了我五年,
見證了我從滿懷理想的青年編劇變成負債累累的“前”青編編劇。
現(xiàn)在它又將成為我死后秘密的見證者。她輸入了密碼,果然是我們生日的組合。
“人總是在死亡之後,才開始被他人真正地閱讀?!?而我留下的數(shù)字痕跡,
此刻正成為我最真實的墓志銘。電腦桌面彈出,背景還是我們?nèi)ツ暝诤_吪牡恼掌?/p>
兩人都被夕陽鍍上金邊,笑得沒心沒肺。那時我接了個電視劇項目,
預付金讓銀行賬戶第一次突破了六位數(shù)。我們都以為好運終于來了。林小雨的指尖微微發(fā)顫。
她點開了“我的文檔”,里面整整齊齊排列著十幾個文件夾,每個都標注著項目名稱和日期。
019》 《懸疑推理劇場2020》 《末日求生2021未完成》 ...她滑動鼠標,
最終停在了一個命名為《Z項目》的文件夾上。創(chuàng)建日期是我死前兩周。雙擊點開。
需要密碼。她皺起眉頭,
嘗試了幾個可能的組合:她的名字拼音、我的生日、我們紀念日...全都錯誤。“江遠,
”她對著空氣喃喃自語,“你到底在隱藏什么?”我在她頭頂焦躁地飄蕩。如果鬼魂能尖叫,
現(xiàn)在整棟樓都會聽見我的聲音。文件夾里不僅有那個劇本,
還有我收集的所有證據(jù)——足以讓某些人身敗名裂的證據(jù)。林小雨嘆了口氣,
開始查看其他文件。她點開了瀏覽器歷史記錄——最后一個死亡的人無法刪除的痕跡。
全地舉報” “張啟明 啟明星影視”最后一條搜索時間:我死亡前一天晚上11點34分。
林小雨靠在椅背上,臉色更加蒼白。她拿起手機,似乎想打給誰,但又放下了。這時,
門口傳來鑰匙轉(zhuǎn)動的聲音。我們都愣住了——除了我和林小雨,還有誰有這里的鑰匙?
門被推開,我媽拎著個大塑料袋走進來,里面裝滿了蔬菜和肉類。“小雨啊,
我想著你這幾天肯定沒好好吃飯,”她一邊換鞋一邊說,“給你燉點湯,
江遠以前最愛喝我燉的排骨湯...”她的聲音戛然而止,目光落在開著的電腦上。
一陣尷尬的沉默彌漫在空氣中?!澳赣H的愛是唯一不求回報的情感,但即便是這種愛,
也無法穿透生與死的界線?!?我能感受到媽媽內(nèi)心的掙扎——她想知道兒子的秘密,
又害怕知道得太多。林小雨迅速合上筆記本電腦:“阿姨,
我只是想...找點他最近的照片?!蔽覌岦c點頭,沒追問這個明顯的謊言。
她轉(zhuǎn)身走進廚房,開始忙碌地洗菜切肉,
仿佛通過這種機械勞動可以暫時忘記兒子已經(jīng)死亡的事實。林小雨跟著走進廚房:“阿姨,
我來幫您?!薄安挥貌挥?,你坐著休息?!蔽覌岊^也不回地說,手上的動作更快了,
“江遠以前總說我切的蘿卜塊太大,但他每次都吃得很香...”她的聲音哽咽了,
刀停頓在半空中。一滴淚水落在砧板上,混入蘿卜汁液中消失不見。那一刻,
我前所未有地希望自己還活著。不是為了繼續(xù)呼吸,而是為了擦掉母親的眼淚。
林小雨默默接過刀,開始切蘿卜。她的刀工其實更差,切得大小不一,但我媽沒有指出來。
兩個女人在狹小的廚房里形成一種詭異的默契,通過共同懷念一個死人來緩解各自的悲傷。
湯在鍋里咕嘟咕嘟地燉著,香氣開始彌漫整個房間。
這種日常的生活氣息與我的死亡格格不入。門鈴突然響起。兩人對視一眼,都有些緊張。
林小雨去開門,外面站著一個戴眼鏡的陌生年輕人,手里拿著個文件袋?!澳?,
我是保險公司的,”他遞上名片,“關(guān)于江遠先生的保單,有些細節(jié)需要確認。
”林小雨請他進來。年輕人自稱小王,坐下后打開文件袋,取出一疊表格。
“根據(jù)我們的記錄,江先生在一個月前購買了這份高額人壽保險,”小王推推眼鏡,
“但有些信息當時填寫得不太完整?!彼〕鲆粡埍砀?,指著一處空白:“這里,
關(guān)于投保人的健康狀況,江先生勾選了‘全部正?!?/p>
到他最近有去醫(yī)院心內(nèi)科就診的記錄...”林小雨皺眉:“他從來沒跟我說過心臟有問題。
”“就診時間是三周前,”小王繼續(xù)道,“診斷結(jié)果寫著‘疑似心絞痛,建議進一步檢查’。
但記錄顯示他沒有復診?!蔽覌審膹N房走出來,在圍裙上擦著手:“我兒子身體一直很好,
連感冒都很少?!毙⊥觞c點頭,但眼神明顯不相信:“還有一個問題,受益人信息這里,
”他指向另一處,“原本填寫的是林小姐您一個人,但兩天前江先生提交了修改申請,
要增加一位受益人?!绷中∮赉蹲×耍骸霸黾诱l?”“一位叫趙志強的人。
分配比例是您70%,趙志強30%?!毙⊥蹩粗募f,“您認識這位趙志強嗎?
”我們都愣住了。趙志強?我根本不認識什么叫趙志強的人!
林小雨搖頭:“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。”“奇怪的是,”小王繼續(xù)說,
“修改申請是通過電子郵件發(fā)送的,發(fā)件人確實是江先生的郵箱,
但簽名筆跡與我們的存檔樣本不一致。所以我們才需要來核實。
”他取出一份打印的郵件:“這是申請郵件,發(fā)送時間是...”小王頓了頓,
抬頭看向林小雨,表情變得異常嚴肅?!鞍l(fā)送時間是昨天下午4點32分。
”房間里一片死寂。昨天下午4點32分,我已經(jīng)死了將近13個小時。
“死亡最荒謬之處在於,它讓一個人停止存在,卻無法阻止他以你的名義繼續(xù)行動。
得煞白:“這不可能...一定是搞錯了...”我媽突然開口:“能給我看看那個名字嗎?
”小王把文件遞過去。我媽盯著“趙志強”三個字看了很久,眉頭越皺越緊。
“這個名字...”她喃喃道,“我好像在哪里見過...”就在這時,她的手機響了。
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。我媽猶豫了一下,還是接了起來?!拔梗?..對,
我是江遠的母親...什么?現(xiàn)在?”她的聲音突然顫抖,“好,好的...我們馬上過去。
”掛斷電話,她看著林小雨,眼神里充滿了困惑和恐懼?!笆蔷炀执騺淼模眿寢屨f,
“他們說...找到了新的證據(jù),可能證明江遠的死不是意外。
”小王知趣地迅速收拾文件離開,承諾會進一步調(diào)查保險單的事情。去警察局的路上,
車內(nèi)一片死寂。林小雨開車,媽媽坐在副駕駛座,望著窗外飛速后退的街景。
我擠在后座——物理上不可能,但作為鬼魂倒是很方便?!拔覀円詾樽约涸谧呦蛭磥?,
實際上卻只是在遠離過去。” 而我,連遠離過去的資格都沒有了。
負責案件的警察接待了她們。不是昨天來做筆錄的那兩個,而是一個面色冷峻的中年警官,
自我介紹姓陳。“我們在江遠先生的車里發(fā)現(xiàn)了這個。”陳警官推過來一個透明證據(jù)袋,
里面裝著一部手機。林小雨倒吸一口涼氣:“這不是他平時用的手機?!睕]錯,
那是一部老舊的黑色諾基亞,是我特意買的備用機,只用匿名電話卡,
專門用來聯(lián)系某些不能留下記錄的人。
“手機最后一條短信發(fā)送時間是死亡當天凌晨1點15分,”陳警官說,
“收件人備注名是‘Z’,內(nèi)容只有三個字:‘拿到了’?!眿寢尷Щ蟮貑枺骸澳玫搅耸裁??
”陳警官沒有直接回答,而是繼續(xù)道:“更奇怪的是,
今天早上有人用這個號碼給局里打了電話,說有關(guān)江遠死亡的重要證據(jù),要求十萬塊錢交換。
”林小雨的聲音幾乎聽不見:“但江遠已經(jīng)...”“是的,”陳警官直視著她的眼睛,
“所以要么是有人拿走了手機,要么...”他沒說完,但意思再明顯不過。
要么我的死是一場陰謀,要么...“死亡並非最可怕的事,比死亡更可怕的是,
有人藉你的死亡繼續(xù)活著?!睆木殖鰜砗?,兩人站在路邊,一時不知該去哪里。
晚高峰的車流在周圍喧囂,但她們仿佛置身于一個透明的隔離罩中。林小雨突然說:“阿姨,
江遠有沒有給過您什么東西?最近幾個月?”媽媽想了想:“上個月他回家一趟,
給了我一個鐵盒子,說是重要文件,讓我?guī)退9?..怎么了?”“我覺得,
”林小雨緩緩說道,“我們需要看看那個盒子里有什么?!被乩霞业穆飞?,
林小雨終于忍不住問我媽:“阿姨,
您之前說好像見過‘趙志強’這個名字...”媽媽望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,
輕聲說:“去年清明,我和江遠回去給他爸掃墓。我看到他在墓碑前放了一封信,
收信人名字寫的就是趙志強?!薄暗职植皇切战瓎??”媽媽搖搖頭,
眼神里有著我從未見過的復雜情緒:“江遠15歲時才知道,他現(xiàn)在的父親不是生父。
他的親生父親,就叫趙志強?!绷中∮昝偷夭认聞x車,我們?nèi)枷蚯皟A去。而我,
漂浮在后座,第一次感覺自己已經(jīng)死了。因為活著的我,
絕對無法面對這個秘密被揭開的時刻。第三章:死人的遺產(chǎn)車在鄉(xiāng)間小路顛簸,
每一次震動都像是敲打著我們緊繃的神經(jīng)。媽媽坐在副駕駛座上,雙手緊緊攥著安全帶,
指節(jié)發(fā)白。“他從來沒問過生父的事,”她突然開口,聲音在狹窄的車廂里顯得格外清晰,
“十五歲那年,他偶然看到了舊結(jié)婚證,才知道老江不是他親生父親。
”林小雨專注地開著車,但我知道她在聽?!八敃r什么都沒說,
就是把自己關(guān)在房間里三天?!眿寢尷^續(xù)道,目光投向窗外飛逝的稻田,“后來出來時,
好像什么都沒發(fā)生過。直到去年清明...”她頓了頓,
似乎在斟酌用詞:“我看見他在他爸——老江的墓碑前,放了那封信。
信封上寫著‘趙志強’。我問他怎么回事,他說只是需要和某些往事做個了斷。
”“往事從不會真正了斷,它們只是潛伏在記憶深處,等待最不合時宜的時刻重新浮現(xiàn)。
” 而現(xiàn)在,這些往事正以我最不愿見到的方式重現(xiàn)。老家的房子坐落在村莊盡頭,
一棟兩層小樓帶著個院子。自我工作后出錢重新裝修,它在這個村子里已算得上體面。
媽媽掏出鑰匙打開院門,院子里那棵老槐樹依舊枝繁葉茂。
我童年的大部分夏天都是在它的蔭蔽下度過的,幻想自己有一天會成為著名的作家?,F(xiàn)在,
我以這種形式回來了。我們徑直走向二樓儲藏室。
媽媽從一個舊衣柜頂部落滿灰塵的角落里拖出那個鐵盒子——一個普通的餅干盒,
上面印著已經(jīng)褪色的圣誕圖案?!八屛覠o論如何都不要打開看,”媽媽撫摸著盒蓋,
輕聲道,“說知道得越少越安全?!绷中∮杲舆^盒子,手感比想象中沉?!拌€匙呢?
”媽媽搖搖頭:“他沒給鑰匙。”盒子上掛著一把小小的密碼鎖,需要三位數(shù)字。
“試試他的生日?”媽媽建議。林小雨輸入“090”——我的生日九月九日。鎖沒開。
“你的生日?”“0721”。依然錯誤。林小雨咬著嘴唇思考,
忽然眼睛一亮:“試試你們離婚的那天。”媽媽驚訝地看著她,
但還是報出一串數(shù)字:“1998年3月14日。0314”鎖應聲而開。
“孩子總是比父母想象中更了解家庭的秘密?!焙凶永餂]有我們預想中的信件或文件,
而是一部舊手機、一個U盤和一本泛黃的筆記本。手機是最老式的諾基亞,
與警察發(fā)現(xiàn)的那部一模一樣。林小雨按下開機鍵,電池居然還有一格電。
手機里只有一條已發(fā)送信息,時間標注是我死亡當天凌晨1點15分,
內(nèi)容與警察說的一致:“拿到了”。收件人備注名是“Z”。
“所以警察找到的是另一部機機,”林小雨喃喃道,“他同時用兩部一樣的機機?
”媽媽拿起那個U盤:“這里面會是什么?”最下面是那本筆記本,封面上沒有任何標識。
林小雨翻開第一頁,上面是我的筆跡,寫著一段令人費解的話:“當你讀到這里時,
我可能已經(jīng)不在人世。不要相信任何人,包括你最親近的人。真相遠比表面看起來危險。
——江遠,2023年10月21日”日期是我死亡前一周。林小雨一頁頁翻看筆記本,
里面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種代碼、時間和金額,像是某種賬本。
中間偶爾夾雜著幾個名字縮寫:“Z.Q.M”、“L.X.Y”、“W.T”。
“Z.Q.M應該是張啟明,”林小雨指著那個縮寫,“你的前制片人。
”媽媽指著“L.X.Y”:“這是你的名字縮寫。
”林小雨臉色變得蒼白:“他為什么把我的名字記在這種東西里?”翻到筆記本后半部分,
出現(xiàn)了一些令人不安的詞語:“事故·偽裝”、“證據(jù)·隱藏”、“代價·已付”。
最后一頁寫著一串數(shù)字:714358?!斑@是什么意思?”媽媽困惑地問。
林小雨突然倒吸一口涼氣:“這是保險單號!他買的那份人壽保險的保單號!”就在這時,
樓下傳來院門被推開的聲音。兩人頓時僵住,面面相覷——媽媽明明記得自己鎖了院門。
腳步聲沿著樓梯向上而來,不緊不慢,每一步都敲在心跳的節(jié)拍上。
林小雨迅速將手機和U盤塞進口袋,把筆記本放回鐵盒,蓋上蓋子。
媽媽抓起旁邊的舊床單蓋在盒子上,假裝在整理雜物。儲藏室的門被推開,
一個身影站在門口逆光中。等眼睛適應了光線,我們才看清來人是村里的郵遞員老李。
“江阿姨,有您的掛號信,”老李舉著一個信封,“看您家院門沒鎖,就送上來了。
”媽媽接過信,道謝后老李便離開了。她看著信封,臉色突然變得煞白?!霸趺戳耍?/p>
”林小雨問。媽媽顫抖著手指著寄件人欄——那里寫著“趙志強”三個字。
郵戳日期是兩天前,比我死亡的時間還晚一天?!八劳鰪牟皇墙Y(jié)束,而是另一場戲的開場。
而死人,往往成為舞臺中央最沉默的演員?!毙欧饫餂]有信紙,只有一張照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