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友沈棋最喜歡我從背后抱住他,說他聽不見,但能感受到我胸口的震動,
像是為他一個人奏響的心跳。我信了十年。直到我生日那天,撞見他將他的小青梅按在墻上,
女孩滿臉潮紅地捶他:“沈棋,你再裝聾,我就把你那些破事全捅出去!
”沈棋死死掐著她的腰,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狠戾:“十年了,我裝得好好的,
你能不能別犯???”我僵在原地,手機里錄下了完整的畫面。十年,我像個傻子,
對著一個正常人,打了十年手語。01“寶寶,怎么才回來?”沈棋從沙發(fā)上起身,
熟練地用手語比劃著,眼神一如既往的溫柔無辜。他身上還穿著我給他買的米色毛衣,
襯得他干凈又脆弱。就像我十年前第一次見到他那樣??涩F(xiàn)在,我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。
就在半小時前,我親眼看見他把小青梅江月按在墻角,
用我從未聽過的、正常且暴戾的聲音對她低吼。那雙掐在江月腰上的手,
力道大得像是要將她揉進身體里。而那張我親吻過無數(shù)次的嘴唇,
吐出的是最傷人的話:“我裝了十年,你別給我犯病。”十年。我為他學(xué)手語,
為他放棄音樂學(xué)院的錄取,為他隔絕一切可能會“刺傷”他的聲音。
我小心翼翼維護他那可憐的自尊心,把他當(dāng)成易碎的珍寶。到頭來,
只是他自導(dǎo)自演的一場戲。我才是那個徹頭徹尾的笑話?!肮九R時開了個會?!蔽曳畔掳?,
沒有像往常一樣給他一個擁抱,徑直走向廚房。背后,沈棋的目光緊緊跟隨著我。
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。我從冰箱里拿出食材,心不在焉地清洗著。
腦子里全是剛剛那個畫面。江月臉頰緋紅,喘著氣,眼神迷離又帶著點怨懟。
沈棋掐著她的腰,眼里的占有欲幾乎要溢出來。那才是一對真正的情侶,
激烈、拉扯、充滿旁人無法介入的張力。而我,像個盡職盡責(zé)的保姆?!皩殞?,不開心嗎?
”沈棋從背后貼了上來,雙手環(huán)住我的腰,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。
他身上的氣息曾經(jīng)讓我無比安心,此刻卻讓我生理性地感到惡心。我強忍住推開他的沖動,
關(guān)掉水龍頭。“沒有,就是有點累?!蔽肄D(zhuǎn)過身,面對著他,手指在他的胸口畫著圈。
這是我們之間的小情趣。他“聽”不見,但我告訴他,我愛你的心跳是這樣的頻率。
他總會捉住我的手,放在唇邊親吻,然后用手語告訴我:“我感受到了?!苯裉煲惨粯?。
他捉住我作亂的手,湛黑的眸子專注地看著我,似乎要將我吸進去。然后,
他緩緩地、一字一頓地比劃著:“我-愛-你?!蹦请p漂亮的手,骨節(jié)分明,
曾經(jīng)是我最迷戀的?,F(xiàn)在我只覺得,這雙手,演得真好。演得天衣無縫。我看著他的眼睛,
忽然用極輕極輕的氣聲說了一句:“沈棋,你真惡心?!甭曇糨p得像羽毛拂過。
連我自己都幾乎聽不見??晌仪宄乜吹?,在他溫柔繾綣的眼神深處,瞳孔,
猛地收縮了一下。他戴在右耳上的黑色人工耳蝸,在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。那不是裝飾品。
那是他用來欺騙我的道具,是他這場十年大戲里,最重要的一個角色。沈棋,這十年,
我喂大的不是你的自尊,是你的膽子。這出戲,該落幕了。02我沒有當(dāng)場拆穿他。
十年都等了,不差這幾天。我要把他加諸在我身上的愚弄和欺騙,連本帶利地討回來。
第二天一早,我像往常一樣給他準備早餐。沈棋坐在餐桌前,安靜地看著晨間新聞,
屏幕下方滾動著手語翻譯。一切都和過去三千多個日夜一樣。
他似乎已經(jīng)忘記了昨晚那瞬間的失態(tài),或者說,他相信自己掩飾得很好?!霸谙胧裁??
”我把煎蛋和牛奶放到他面前,用手語問他。他拉住我的手,在我的手心寫字:“在想你。
昨晚你好像不高興?!彼闹讣鉁?zé)?,帶著薄繭,劃過我掌心的皮膚,曾讓我無數(shù)次心動。
如今只覺得像一條毒蛇在游走?!皼]有啊,可能是快到生理期了,情緒不太好。”我抽出手,
笑得滴水不漏?!吧倒?。”他寵溺地比劃著,順手拿起桌上的遙控器,調(diào)大了電視音量。
一個極其細微的動作。卻讓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。一個真正的聽障人士,
尤其是依賴耳蝸和讀唇的,會下意識地尋找更清晰的視覺信息源,
而不是去碰觸他們不敏感的音量鍵。這是他多年偽裝下,
已經(jīng)刻進骨子里的、屬于正常人的習(xí)慣。我坐下來,一邊喝牛奶,
一邊狀似無意地提起:“對了,我媽昨天打電話,說想讓我們周末回家吃飯。
”沈棋的動作頓了一下。他抬頭看我,眉頭微蹙,手語比得有些快:“怎么這么突然?
”“什么突然,都快一個月沒回去了。她想你了唄?!蔽矣玫氖鞘终Z,
但嘴上說的是:“她知道江月回來了,想見見她。”我緊緊盯著他的眼睛。
他的手語在表達對見我父母的期待,眼神卻在聽到“江月”兩個字時,閃過一絲慌亂。
他果然能聽見?!昂冒?,我很想念阿姨做的紅燒肉了。”他笑著比劃,天衣無縫?!班?,
我媽也說,十年了,該談?wù)勎覀兘Y(jié)婚的事了?!蔽椅⑿χ?,
繼續(xù)用嘴型說著另一句話:“她還說,要把當(dāng)年你為了‘治病’,從我們家借走的那五十萬,
連本帶利地還給我們。”“砰——”他手里的牛奶杯,重重地磕在桌面上,發(fā)出刺耳的聲響。
牛奶濺出來,灑了他一身?!鞍。瑢Σ黄?,手滑了。”他立刻比劃著,臉上帶著歉意的笑,
眼神卻死死地鎖著我。像是在評估我剛才那句話,到底是真的,還是只是一個巧合。
我抽出紙巾,溫柔地幫他擦拭著衣服上的奶漬,
指尖有意無意地劃過他右耳上那個黑色的耳蝸。“小心點呀,老公?!蔽覝惖剿叄?/p>
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見的音量,輕聲說。“這身衣服,可是我給你買的最后一件了。
”他的身體,在我觸碰下,瞬間僵硬。03周末,我挽著沈棋的胳膊回了我家。
我媽一見沈棋,就熱情地把他拉到沙發(fā)上,噓寒問暖?!靶∑灏。罱ぷ骼鄄焕??
看你都瘦了。”沈棋微笑著,目光轉(zhuǎn)向我,等著我的“翻譯”。這是他一貫的伎倆,
在我家人面前,他永遠是那個需要被照顧、被轉(zhuǎn)達的弱者。而我,就是那個唯一的橋梁。
“媽,他說他不累,就是有點想您做的菜了?!蔽乙贿吜骼卮蛑终Z,一邊嘴上說著。
“你這孩子,想吃就讓微微帶你常回來嘛!”我媽笑得合不攏嘴,轉(zhuǎn)身進了廚房。
客廳里只剩下我和沈棋。他放松地靠在沙發(fā)上,拉過我的手,放在掌心把玩?!皩殞?,
阿姨今天好像特別熱情?!彼檬终Z比劃?!耙驗槲腋嬖V她,我們準備結(jié)婚了。”我回答。
同時,我拿起手機,點開一段錄音,用不大不小的音量播放起來。那是我昨晚在他洗澡時,
用他的手機,打給江月的通話錄音?!啊蚱澹愕降资裁磿r候跟那個傻子攤牌?
我等不了了!”江月尖銳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。緊接著,是沈棋不耐煩的安撫:“快了快了,
寶貝你別急。等我把她家那套老房子弄到手,就立刻跟她分手。到時候,我們就結(jié)婚,
好不好?”錄音不長,但信息量巨大。沈棋臉上的血色,一寸寸褪去。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,
或者說,看著我手里的手機。他的嘴唇翕動著,卻一個字也發(fā)不出來。手語?不,他忘了。
在極致的震驚和恐懼下,他忘記了自己還是個“聾子”?!霸趺戳耍俊蔽谊P(guān)掉錄音,
明知故問地用手語比劃,“臉色這么難看?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他猛地回過神來,
幾乎是奪過我的手,急切地在我手心寫字:“你……你剛才放了什么?”“歌啊。
”我歪了歪頭,一臉無辜,“你不是說,雖然聽不見,但喜歡感受節(jié)奏的震動嗎?新出的歌,
節(jié)奏感很強,你不喜歡?”我看著他,看著這個我愛了十年的男人。
他的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,眼神里的驚慌無措,根本無法掩飾。
他用來偽裝的、溫文爾雅的面具,正在一片片碎裂?!拔⑽?,小棋,準備吃飯了!
”我媽在餐廳喊我們?!皝砹耍 蔽腋呗晳?yīng)道。然后低下頭,湊到沈棋耳邊,
用只有他能聽見的、惡魔般的低語說道:“別急,沈棋?!薄斑@只是開胃菜。
”“今天這頓飯,我為你準備了一場大戲?!彼痤^,驚恐地看著我,
像是看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。我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,扶著他僵硬的身體站起來。
“走吧,我親愛的‘未婚夫’?!薄皠e讓長輩等急了?!?4飯桌上,氣氛好得詭異。
我爸媽不停地給沈棋夾菜,熱情地討論著我和他的“婚事”。“小棋啊,
你和微微在一起十年了,我們早就把你當(dāng)成一家人了。”我爸喝了口酒,感慨道。
沈棋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,不停地用手語向我“求救”,讓我?guī)兔A場。我照單全收。
“爸,沈棋說,謝謝你們的認可,他會一輩子對我好的?!蔽椅⑿χg?!澳钱?dāng)然!
我們家微微這么好的姑娘,他敢對你不好,我第一個不答應(yīng)!”我媽瞪眼道。我點點頭,
然后轉(zhuǎn)向沈棋,嘴唇無聲地開合:“我媽說,如果查出來你是裝聾騙婚,她會讓你牢底坐穿。
”沈棋夾著一塊排骨的手,劇烈地抖動了一下。排骨“啪”地掉回碗里,濺起一片油漬。
“怎么了這是?”我爸奇怪地問。“沒事爸,他就是太激動了?!蔽伊⒖檀驁A場,
然后溫柔地看著沈棋,用手語比劃,“是不是我說要結(jié)婚,你太開心了?”他看著我,
眼神里充滿了哀求和恐懼。他想逃,但他不敢。因為他知道,一旦他現(xiàn)在有任何異動,
我爸媽立刻就會察覺到不對勁。他十年的人設(shè),就會在今天,毀于一旦。他只能硬著頭皮,
對我扯出一個僵硬的笑,然后比劃:“是,太開心了。”“開心就好?!蔽覞M意地笑了。
就在這時,門鈴響了?!罢l???”我媽起身去開門。門口站著的,
是拎著大包小包禮物的江月。她畫著精致的妝,看到一屋子人,愣了一下,
隨即露出甜美的笑容:“叔叔阿姨好,我是沈棋的……朋友,江月。聽說你們今天家庭聚會,
我冒昧過來拜訪?!鄙蚱逶诳吹浇碌哪且豢?,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,
癱軟在了椅子上。我嘴角的弧度,越發(fā)擴大。好戲,終于開場了。我媽愣了一下,
但還是熱情地把江月迎了進來。“哎呀,是小棋的朋友啊,快進來坐!
”江月施施然地走進來,目光在我和沈棋之間轉(zhuǎn)了一圈,最后落在我身上,帶著一絲挑釁。
她大概以為,我是那個被蒙在鼓里的傻子。她以為她是來宣示主權(quán)的。“微微姐,好久不見。
”她對我笑?!笆前?,好久不見?!蔽艺酒鹕?,走到她面前,然后猛地抬手。“啪!
”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,狠狠地扇在了江月的臉上。整個客廳,瞬間一片死寂。
所有人都驚呆了。我爸,我媽,還有臉上迅速浮起五道指痕的江月。以及,那個坐在椅子上,
面如死灰的沈棋。我甩了甩打得發(fā)麻的手,冷冷地看著江月,一字一句地開口:“這一巴掌,
是替我十年的青春打的?!薄澳悴皇窍矚g捅破事嗎?”“今天,我就讓你捅個夠。
”我一步上前,將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機,直接懟到了江月的臉上。屏幕上,
正循環(huán)播放著她和沈棋在墻角擁吻的視頻。05江月的臉,瞬間白得像紙。
她下意識地想去搶手機,被我一把推開?!笆迨?,阿姨,你們看。”我把手機轉(zhuǎn)向我爸媽,
聲音平靜得可怕?!斑@是我昨天拍到的?!币曨l里,沈棋和江月吻得難舍難分,
那些我曾經(jīng)以為只屬于我的親昵,被他毫不吝嗇地給予了另一個女人。更致命的,
是他們的對話?!啊愕降资裁磿r候跟那個傻子攤牌?
”“……等我把她家那套老房子弄到手……”“傻子”、“老房子”,每一個字,
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,狠狠扎在我爸媽心上。我媽的臉瞬間就白了,身體晃了晃,
被我爸一把扶住。“這……這是怎么回事?微微,小棋他不是……聽不見嗎?
”我爸的聲音都在發(fā)抖。“是啊,他聽不見?!蔽倚α?,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。我轉(zhuǎn)身,
一步步走向僵坐在椅子上的沈棋。他抬起頭,眼神渙散,嘴唇哆嗦著,像一條離了水的魚。
“沈棋?!蔽揖痈吲R下地看著他,拔下了他耳朵上那個黑色的、精致的人工耳蝸。然后,
我把它狠狠地摔在地上?!斑青辍币宦暎鈿に榱?,露出了里面精密的零件?!艾F(xiàn)在,
你聽見了嗎?”我看著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問。整個空間安靜得落針可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