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人都說，楊帆能娶到李娜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。就連離婚當天，
岳母還甩給他一沓鈔票：“這錢拿去，算是對你三年服務(wù)的補償?！睏罘聊炞?，
轉(zhuǎn)身卻接起了響個不停的加密電話：“……嗯，計劃可以啟動了。
”曾經(jīng)鄙視他吃軟飯的前妻一家，第二天便驚恐地發(fā)現(xiàn)，他們引以為傲的公司股份一夜蒸發(fā)。
而那個他們從未正眼瞧過的前女婿，正坐在他們夢寐以求的合作方總裁位置上，
微笑著拋出一份收購協(xié)議： “李總，蔡秘書，別來無恙？現(xiàn)在，誰才是廢物？
”1離婚登記處那扇冰冷的金屬門合攏，將里面那點程式化的虛偽客套徹底隔絕?！袄钅龋?/p>
你現(xiàn)在可沒有機會反悔了?！睏罘f話時，下意識地瞇了瞇眼，話語間帶著輕浮地挑逗。
手里那本墨綠色的證件還殘留著打印機滾軸的余溫。“嘖，總算解脫了。
”一個尖利的聲音刮擦著空氣追上來，是岳母王蘭。她快走幾步趕上，
保養(yǎng)得宜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輕蔑?！胺椿冢侩x開了我們家，我看后悔的是你吧！”說罷，
王蘭從那只價格不菲的手包里抽出一小疊鮮紅的鈔票，動作隨意地甩到楊帆胸前?！澳弥桑?/p>
別說我們李家虧待了你。這三年，就算請個保姆也得花不少錢，
何況你還……”王蘭沒往下說，嘴角向下撇著，像是怕提起什么不潔的東西。
李娜就站在一旁，雙手抱胸，眼神掠過楊帆，眼神里面的輕蔑就像是她母親的翻版。
“他能有什么后悔的啊，人家說的大話都能讓自己過半輩子了！
”楊帆聽著前妻這樣評價自己，一句話沒說，只是把目光在那散落的鈔票上停留了一瞬，
然后緩緩抬起。他臉上沒什么表情，既沒有預(yù)想中的屈辱憤怒，也沒有哀求討好，
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。這反應(yīng)讓王蘭像是蓄力一拳打在了空處，愈發(fā)不爽。
他慢慢彎腰，一張一張，將地上的鈔票撿起來，捋平整，疊好。動作的快慢甚至稱得上從容。
王蘭嗤笑一聲，“喲，我還以為多有骨氣呢！”，說話間，王蘭挽住李娜的手臂：“看看，
我就說他沒出息吧，這點小錢都舍不得。娜娜，離了好，以后媽給你介紹青年才俊，
哪個不比這窩囊廢強百倍？”李娜終于施舍般開口，言語輕?。骸白甙蓩?，
跟他沒什么好說的了。董事會快開始了，別為無關(guān)的人耽誤時間。
”楊帆仿佛沒聽見那些刮擦耳膜的嘲諷，他將那疊帶著羞辱意味的鈔票塞進舊夾克的內(nèi)兜，
指尖無意間觸碰到冰涼的手機外殼。就在這時，手機劇烈地震動起來。不是平常的鈴聲，
是一種特殊的、持續(xù)不斷的嗡鳴，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急促。王蘭和李娜還沒走遠，
這奇怪的震動聲讓王蘭又嫌棄地回頭瞥了一眼：“破手機，響得都跟要飯的似的……不對，
離婚了你連手機都換不起了吧！”楊帆掏出手機。屏幕上跳動的是一串亂碼般的字符，
還有一個不斷旋轉(zhuǎn)的暗紅色指紋標識。他的眼神突然就變了，之前的麻木和平靜瞬間褪去，
一種冰冷的、銳利的光澤從眼底深處翻涌上來。他拇指劃過接聽鍵，將手機放到耳邊。
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恭敬且語速極快的男聲，說的是某種北歐語言。王蘭翻了個白眼，
拉著李娜要走：“還裝模作樣，誰不知道他連英文都說不利索……”“行了媽，某些人啊，
就是喜歡死要面子活受罪，咱們快走吧，別讓這種廢柴耽誤我們賺大錢！
”楊帆并沒有立刻說話，只是聽著，然后，極其短暫地、幾乎難以察覺地停頓后，
他用那種同樣流暢卻更顯低沉威嚴的語調(diào)回了幾個簡短的音節(jié)?！啊?。
”“按預(yù)定方案執(zhí)行?！彪娫拻鞌唷Ｎ锁Q聲停止。楊帆將手機放回口袋，再抬起頭時，
目光不經(jīng)意般掃過前方即將消失在街角的兩個身影。那眼神里沒有任何恨意或者激動，
平靜之下，卻潛藏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冷漠。李娜，你完了。他沒有再看那個方向，轉(zhuǎn)身，
朝著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，步速不快，卻異常堅定，很快融入了街道的人流之中。
2李娜趕到公司時，還在電話里的好友有說有笑，慶祝自己脫離苦海。公司前臺一片死寂，
幾個員工聚在一起竊竊私語，看見她進來，旋即宛若驚弓之鳥，眼神躲閃?？吹竭@一幕，
原本還嬉皮笑臉的她心頭莫名一沉，
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在過分安靜的走廊里顯得格外突兀。
李娜推開總經(jīng)理辦公室的門，里面煙霧繚繞。她父親李建國癱坐在皮質(zhì)老板椅上，臉色陰沉，
手指間夾著的雪茄積了長長一截?zé)熁?，搖搖欲墜。母親王蘭也焦躁地來回踱步。
李娜敏銳地察覺到，在濃厚的香水味下，一股恐慌的氣息在瘋狂蔓延?！鞍?！媽！怎么回事？
董事會……”李娜急切地問。“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”李建國喃喃自語，
眼神空洞地盯著電腦屏幕上一片慘綠的股票走勢圖，
“一夜之間……就像蒸發(fā)了一樣……我們的股份……成了廢紙……”王蘭猛地停下腳步，
聲音尖得刺耳：“查！到底是誰在搞我們李家？！銀行那邊突然催貸，
所有合作方同一時間撕毀合同！這是有預(yù)謀的！是誰？！”財務(wù)總監(jiān)連門都沒敲就沖了進來，
臉色比紙還白：“李總！不好了！剛收到消息，
瑞瀚集團……瑞瀚集團完成了對我們的強制收購！他們、他們派來的新任總裁已經(jīng)到樓下了！
”“瑞瀚……集團？”李建國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，喃喃念著這個如同龐然巨物般的名字，
那是他們李家攀附多年連邊都摸不到的金融帝國，“他們……為什么要收購我們？
”“說是……全面整合資源。”財務(wù)總監(jiān)的聲音在發(fā)抖。“快！快請總裁先生上來！不！
我親自下去迎接！”李建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，猛地站起來，慌亂地整理著歪斜的領(lǐng)帶。
幾分鐘后，電梯門在頂層清脆地叮了一聲。李家三人，連同幾個面如死灰的高管，
齊刷刷地屏住呼吸，彎著腰，擠在電梯口，臉上努力擠出最謙卑諂媚的笑容。
電梯金屬門緩緩打開。李健國一行人還不知道，這將是深淵開啟的第一條裂縫。
映入眼簾的是一塵不染的黑色手工定制皮鞋，筆挺的西裝褲腿，
剪裁完美、價格足以買下他們半層樓的深灰色西裝。然后，他們看到了那張臉。
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。李娜臉上的笑容瞬間僵死，血液似乎從頭頂褪到腳底，
讓她一陣發(fā)冷眩暈。王蘭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到最大，嘴巴張開，發(fā)出膽寒的抽氣聲。
李建國整理領(lǐng)帶的手僵在半空，臉上的討好表情碎裂成驚駭和荒謬。站在他們面前的，
被一眾神情冷峻、氣場強大的精英簇擁著的年輕總裁——楊帆?。?！
那個一個小時前剛被他們甩了一沓鈔票羞辱、被罵作廢物窩囊廢的前女婿。
他看起來和之前截然不同。依舊是那張臉，但金絲眼鏡后的眼神銳利如鷹隼，
周身散發(fā)著久居上位的冰冷壓迫感，哪里還有半分之前的唯唯諾諾。
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面前石化的眾人，像是在看一群無關(guān)緊要的擺設(shè)，最后，
落在李娜那張慘白得毫無血色的臉上。嘴角，緩緩勾起一抹沒有任何溫度的弧度?！袄羁?，
”他的聲音低沉悅耳，卻帶著淬冰般的寒意，每個字都清晰無比地砸在死寂的空氣里，
“蔡秘書，”他目光微移，
掠過李娜身后那個同樣震驚得無以復(fù)加、試圖縮小自己存在感的秘書蔡玖?！皠e來無恙？
”他微微歪頭，語氣輕柔得像是在問候老朋友，卻又帶著致命的戲謔?！艾F(xiàn)在，誰才是廢物？
”3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王蘭第一個失聲叫出來，手指顫抖地指著楊帆，
“你怎么會……你明明是……”她腦子里一片混亂，
那個任由她打罵羞辱、在家連大氣都不敢喘的窩囊廢，
和眼前這個氣場逼人、掌控他們生殺大權(quán)的男人，根本無法重合。
李建國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著，血色盡褪，嘴唇哆嗦著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巨大的震驚和恐懼支配了他，他根本就站不穩(wěn)。瑞瀚集團的總裁……是楊帆？
這簡直比公司破產(chǎn)本身更讓他感到荒謬！??！李娜是最震驚，也是最難以接受的一個。
她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到極點的男人，三年來朝夕相處的畫面瘋狂地在腦海里翻涌，
每一個細節(jié)此刻都變成了尖銳的諷刺。
他包攬所有家務(wù)、對她小心翼翼的討好、在她家人面前唯唯諾諾的樣子……全是裝的？
這個認知像一把冰錐，狠狠刺穿了她所有的驕傲和優(yōu)越感，留下一個冰冷窟窿。
“楊帆……你……你一直在騙我？”她的聲音發(fā)顫，
帶著難以置信的絕望和一絲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恐懼。楊帆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，
不過是微微側(cè)頭，身后一名戴著金絲眼鏡、表情一絲不茍的首席律師立刻上前一步，
將一份厚厚的文件“啪”地一聲，輕蔑地扔在李建國面前的辦公桌上?！袄羁?，
”楊帆低沉的聲音驟然揚起?！斑@是瑞瀚集團對貴公司的收購協(xié)議。
基于你們目前資不抵債、且存在多項違規(guī)經(jīng)營及財務(wù)造假的情況，收購價為零元。
”“零元”兩個字，他說得清晰而緩慢，像是一記重錘，狠狠砸在李建國的心臟上?！爱斎唬?/p>
你們有權(quán)拒絕。”楊帆繼續(xù)道，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討論天氣?！昂蠊牵?/p>
銀行會立即申請強制清算，并且，關(guān)于貴公司涉嫌欺詐及非法融資的證據(jù)，”他頓了頓，
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面無人色的李建國，“將會在十分鐘后，出現(xiàn)在經(jīng)偵局的辦公桌上。
”楊帆優(yōu)雅地抬手，整理了一下自己一絲不茍的袖口，
語氣帶著一絲慵懶的殘忍：“選擇權(quán)在你們。我有的是時間，不過，”他抬腕，
看了一眼那塊價值不菲的百達翡麗，“你們的時間，好像不多了。”李建國渾身一軟，
徹底癱倒在那張曾經(jīng)象征著他身份和地位的老板椅上，雙眼失神，
嘴里反復(fù)念叨著：“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”王蘭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，
癱坐在旁邊的沙發(fā)上，目光呆滯，再也發(fā)不出任何尖銳的聲音。李娜卻像是被這句話刺激到，
猛地抬起頭，淚水沖花了精致的妝容，她死死盯著楊帆，
聲音因為激動和崩潰而變得嘶?。骸盀槭裁?？！楊帆！你告訴我為什么？！這三年！
你看著我們像小丑一樣！你到底是為了什么？！”楊帆終于正眼看向她。鏡片后的目光，
卻并不隨著李娜的情緒起伏。“為什么？”他極輕地重復(fù)了一遍，
仿佛聽到了一個極其可笑的問題。他微微向前傾身，靠近她，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，
一字一句，緩慢而清晰：“李娜，你還記得三年前，瀕臨破產(chǎn)的李家，
是怎么突然拿到那筆巨額投資起死回生的嗎？”李娜的瞳孔驟然收縮。楊帆直起身，
不再看她瞬間慘白如紙的臉，目光掃過徹底崩潰的李家三人?！昂灪米?，交給我的律師。
”他語氣淡漠，不留絲毫余地，“現(xiàn)在，請你們離開?！彼D了頓，補充道：“立刻，
從我的公司滾出去?！崩钅鹊淖齑筋澏吨M褪，
三年前那場幾乎將李家壓垮的危機畫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腦海。銀行關(guān)門，供應(yīng)商堵門催債，
父親一夜白頭……然后，是那個神秘的投資人，通過數(shù)層復(fù)雜的離岸公司和中間人，
注入了一大筆救命錢，條件之一，就是她，李娜，
必須嫁給當時看起來一無是處、沉默寡言的楊帆。
她一直以為那是父親走投無路下攀附上的某個有特殊癖好的暴發(fā)戶，是她為家族做出的犧牲。
她甚至因此，在過去的三年里，對楊帆的“無能”和“窩囊”更加鄙夷和不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