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6
顧念瑤醒了。
她躺在病床上，睜著眼睛，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。
那條打著石膏的手臂，被小心地放在枕頭上。
我推門進去。
她看到我，眼神亮了一下，隨即又黯淡下去。
“亦安。”
她的聲音很沙啞。
我把考研時用的那些專業(yè)書放在她的床頭柜上。
“這是學院的處理意見，你的學籍會保留，但是你的手......”
她閉上眼睛，沒有說話。
“車禍的原因，警方已經(jīng)調(diào)查清楚了，林偉搶奪方向盤，負主要責任?！?/p>
她還是沒說話。
“林偉就在隔壁病房，他父母來了，開著豪車，穿著一身名牌?！?/p>
她終于有了反應(yīng)，慢慢地轉(zhuǎn)過頭看著我。
“所以......”
“都是假的。”
我說的非常平靜。
顧念瑤的眼角，滑下一滴淚。
“亦安，我對不起你?！?/p>
我看著她。
“你對不起的，不是我，是你自己，還有辛苦養(yǎng)育你的父母，是你身上那件還沒來得及穿上的白大褂。”
我轉(zhuǎn)身，準備離開。
“別走?！彼蝗唤凶×宋?，聲音里帶著一絲乞求。
“亦安，你......你還不愿意......再給我一次機會嗎？”
我停下腳步，沒有回頭。
“顧念瑤，從你為了他跑出畢業(yè)典禮的那一刻起，我們就已經(jīng)沒有機會了。”
“是因為林偉嗎？我被他騙了！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！”她激動地喊道。
“不是因為他。”
我說：“是因為，你一次又一次地選擇站在他的身邊?！?/p>
“你為了他扔下我，扔下我們的畢業(yè)典禮，你為了他，把我們未來的家讓出去，你為了他，跟我大吼大叫，跟我冷戰(zhàn)。”
“現(xiàn)在，你又為了他，親手斷送了自己的前程?！?/p>
“顧念瑤，他到底有什么好？值得你做到這個地步？”
她沉默了。
很久以后，我聽到她帶著哭腔的聲音。
“我不知道......我真的不知道......我就是覺得，我欠了他的，我得還。”
“你欠他的，不該由我來買單?！?/p>
我拉開門，走出去。
沈慕云站在門外。
她遞給我一瓶溫水。
“都聽到了？”
她點了點頭。
“這樣的女人，不值得?！?/p>
我擰開瓶蓋，喝了一口水，溫熱的液體流進胃里，驅(qū)散了一些寒意。
“我知道?！?/p>
“她手上的傷，就算恢復(fù)了，還會留下嚴重的后遺癥，像手術(shù)這樣精細的操作，以后都做不了了。”
我的手頓了一下。
沈慕云看著我：“你心痛了嗎？”
我搖了搖頭。
“不是，我只是想，她以后，再也碰不到手術(shù)刀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