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修染與蘇輕煙糾纏了兩世,愛得轟轟烈烈。按輪回司掌事的說法,
只要二人能安然度過第三世,便可打破輪回,永生永世相守。到了第三世,
夜修染是萬妖之皇夜修染,而蘇輕煙則轉(zhuǎn)生為人界古靈族的圣女蘇輕煙,
亦是天賦絕倫的靈畫師。為了能夠長相廝守,夜修染不惜撕裂虛空,硬穿人界尋她。
第 1 章二人相認(rèn)后,蘇輕煙為他放棄了古靈族圣女的身份,隨他來到妖界成婚。而今日,
是他們這一世的成婚百年的紀(jì)念日。適逢妖皇夜修染閉關(guān)修煉順利出關(guān),
整個妖皇殿都喜氣洋洋。夜修染設(shè)下盛宴,遍請妖界名流。更聽說,
他取來了妖界至寶七彩琉璃羽,作為畫筆。蘇輕煙懷著滿心歡喜,款步而來。
她以為這是夜修染為他們的百年紀(jì)念,給她準(zhǔn)備的驚喜。畢竟沒有哪個靈畫師,
能對七彩琉璃羽筆不動心的??商K輕煙踏入大殿,卻看到夜修染身邊,
依偎著一個陌生的女子。那女子一襲白裙,面容楚楚,我見猶憐,被夜修染牽著手,
聽著眾人的恭維羞澀地笑著。是九尾狐族的公主,狐瑤姬。蘇輕煙有些錯愕地立在原地。
夜修染的目光掃過蘇輕煙,眼中的溫情一閃而逝。他揚聲宣布:“今日召集各位,
還有一件喜事要宣布?!薄氨净市逕捴畷r,幸得瑤姬公主舍身相救。瑤姬公主性情純善,
本皇已決定立瑤姬為貴妃,吃穿用度一應(yīng)與帝后同尊。”一語既出,滿座嘩然,
數(shù)不清的目光一瞬間盡數(shù)落在蘇輕煙身上。誰都知道妖皇夜修染曾對天道立下血誓,
此生此世,唯蘇輕煙一人。可現(xiàn)如今卻也是他,親手毀了這份承諾。
蘇輕煙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,她看著他,像是看著一個從未認(rèn)識過的陌生人。
夜修染卻不再看她,他舉起那支流光溢彩的七彩琉璃羽。
“哪位靈畫師可為本皇與瑤姬畫一幅畫像?”他的聲音響徹大殿:“畫成之后重重有賞,
本皇要把畫作掛入寢殿,換下原先那幅!”原來的那幅,是百年前蘇輕煙親手所畫,
畫的是她和他新婚之夜,他為她描眉的場景。那時夜修染攥著她的手說:“輕煙,
將這幅畫掛在寢殿,我日日都能回味你我大婚時的情景!
”新婚夜的洞房花燭還好似是在昨天,如今他身邊已經(jīng)有了新人。蘇輕煙感覺自己快窒息了。
殿內(nèi)鴉雀無聲,沒有一個靈畫師敢上前。畢竟歷來只有妖皇和帝后才能同入一幅畫。
這是當(dāng)著整個妖界的面,在打帝后蘇輕煙的臉。他巡視四周,輕笑一聲,
終于將目光放在蘇輕煙身上。“輕煙,既然他們都不肯,便由你來畫?!薄笆裁??
”蘇輕煙下意識開口。意識到的時候,心痛得快要站立不住。
夜修染居然要她給他和別的女人作畫。狐瑤姬就怯生生地扯了扯夜修染的衣袖:“修染,
不要為難姐姐,我不要這畫也可以的。”蘇輕煙攥緊冰涼的手,,聲音輕顫:“我不畫。
”話音剛落。“放肆!”夜修染聲音一沉,一股磅礴的妖力瞬間涌出,
將蘇輕煙面前的畫架與畫筆震得粉碎。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,聲音冰冷。
“瑤姬是我的救命恩人,我理應(yīng)報答她,給她名分。”“她一早就和我說過,不會跟你搶。
”“她知道你會吃味,處處勸我,替你著想。”“而你果然無理取鬧,
要在這么大的場合落瑤姬面子!”“蘇輕煙,你作為帝后的大度去哪了!
”見蘇輕煙臉色煞白,他微微傾身,緩了語氣在她耳邊低語:“輕煙,你放心,
哪怕有了瑤姬,我最愛的還是你。”“你乖乖的,給大家一個面子,我不想同你置氣,嗯?
”蘇輕煙的心口一陣絞痛,她想起百年前,他也是這樣在她耳邊低語,
可那時他說的是此生不負(fù)的誓言,如今卻為別的女人當(dāng)眾斥責(zé)她。夜修染直起身,
臉上滿是溫柔繾綣?!拔议]關(guān)的時候時走火入魔,是瑤姬不顧性命,以心頭血為引才救回我。
”“妖族三妻四妾本就尋常,何況朕是妖皇?!薄半抟呀?jīng)獨寵你百年,你也該知足了。
”蘇輕煙笑了,笑得凄涼無比。“可你明明說過,要同凡人夫妻一般,
同我一生一世白首不離!”夜修染發(fā)出一聲嗤笑,滿是嘲諷?!澳阍谘绱税倌?,
就得遵守妖界的規(guī)矩!”話畢,夜修染轉(zhuǎn)身走向狐瑤姬,神情瞬間化為極致的柔情。
他親自為狐瑤姬整理微亂的衣襟,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稀世珍寶。那個動作,
蘇輕煙刻骨銘心。百年前,他也是這樣,為初到妖界、惶恐不安的她拂去肩上落花,
眼里的愛意幾乎要溢出來。如今,一模一樣的溫柔,卻給了另一個人。這比任何誅心之言,
都更傷人?!拔艺f了,我不畫。”蘇輕煙再次開口,聲音不大,卻異常堅定。
夜修染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?!皝砣耍酆罄哿?,送她回寢宮休息?!薄皼]有本皇的命令,
不許踏出宮門半步!”她被自己的丈夫禁足了。迎著眾人的目光,
蘇輕煙被侍衛(wèi)“請”回了寢宮。殿門“轟”地一聲關(guān)上的瞬間,
她手腕上的凝魂玉鐲猛地一燙。蘇輕煙低頭看去,溫潤的玉鐲上,竟出現(xiàn)了一絲細微的裂痕。
這玉鐲是她古靈族圣女的信物,也是母親的遺物,正是靠著它的庇護,
她一個人族才能在妖界安然存活百年。水火不侵,萬法不破的玉鐲,此刻竟裂了!
蘇輕煙莫名感到心慌,她癱坐在榻上,不住摩挲著那道裂痕。大祭司不知怎么得了消息,
匆匆趕來探望。“帝后,這凝魂玉鐲與陛下的鎮(zhèn)界心鏡相連?!逼牌趴粗堑懒押?,
滿眼憂心?!叭缃裼耔C已裂,源力正在消散,請您盡快讓妖皇用鎮(zhèn)界心境修復(fù),
七日之內(nèi)若不能修復(fù),您將再也無法承受妖界的濁氣?!薄暗侥菚r,您只能離開妖界,
回到人界去?!薄皼]了玉鐲,您一介凡人之軀根本無法抵御妖界力量,
隨時都有可能被撕成碎片!”蘇輕煙撫摸著玉鐲上的裂痕,感受著那灼人的溫度,
心也跟著一點點沉入冰窖。她為他放棄了人間的一切,已經(jīng)過去一百年了。一切滄海桑田,
早就不是曾經(jīng)的模樣,她還怎么回去?第 2 章次日。夜修染下令召蘇輕煙去妖宮大殿。
她到時,狐瑤姬正虛弱地依偎在夜修染的懷里,面色蒼白如紙。夜修染看著蘇輕煙,
眼神里只有冷酷的審視?!艾幖榫任遥`脈被我的妖力反噬,需本源之力溫養(yǎng)。
”他當(dāng)著所有人的面,一字一句地宣布?!拜p煙,你的‘帝后同心印’,于你無用,
今日便轉(zhuǎn)贈于她吧?!薄耙伯?dāng)是你昨日宴席上沖撞了瑤姬的賠禮?!钡酆笸挠 ?/p>
那是百年前封后大典上,他剖出自己一縷本源妖力,親手為她烙下的。
那時夜修染說:“輕煙,有此印在,你我靈力相通,感知共享,從此心意相連,生生世世,
永不分離?!蹦鞘撬o她的,獨一無二、跨越三生的誓言。如今他要親手收回,轉(zhuǎn)贈他人。
蘇輕煙難以置信地看著他,渾身發(fā)抖:“夜修染,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?”“本皇當(dāng)然知道!
”“怎么,還要我說第二遍么?”夜修染緩緩抬起手,指尖凝聚起一團刺目的金色光華。
和當(dāng)年一模一樣的光。卻不再落在她的眉心。他走向狐瑤姬,當(dāng)著蘇輕煙的面,將那團金光,
緩緩按在了狐瑤姬的額頭上?!鞍 蓖粫r間,蘇輕煙立刻發(fā)出了凄厲的痛呼,
整個人蜷縮起來。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痛從她眉心炸開,
仿佛有什么東西被從靈魂深處硬生生抽離、撕裂!沒有同心印的壓制,
體內(nèi)的靈力瞬間紊亂暴走,在她經(jīng)脈中瘋狂沖撞。她幾乎無法呼吸,
眼睜睜看著狐瑤姬的眉心,漸漸浮現(xiàn)出一枚與她曾經(jīng)一模一樣的金色烙印。而她自己的額間,
那道陪伴了她百年的印記,正在飛速黯淡、消失。凝魂玉鐲昨夜還是細微的裂痕,
肉眼可見地擴散開。然而,夜修染絲毫沒有理會蘇輕煙痛苦的嘶喊,
溫柔地為狐瑤姬撫平鬢發(fā),輕聲安撫?!艾幖В@樣,你就不會再被我的妖力侵?jǐn)_了。
”那句話,同當(dāng)年為她烙印時說的一字不差。蘇輕煙聞言終于喉頭一甜,
一口鮮血從嘴角噴出,染紅了素白的衣襟。夜修染終于瞥了她一眼,卻只是皺眉。“輕煙,
你身子什么時候弱到這種程度?”“別演了,放心,我只是替瑤姬暫借,等她調(diào)理好,
我會把同心印還給你的?!薄巴讼掳桑瑒e在這里,擾了瑤姬靜養(yǎng)。
”他的語氣像是在驅(qū)趕一只礙眼的螻蟻。蘇輕煙狼狽地被送回寢宮。身體的痛,
遠不及心痛的萬分之一。她無力地低頭,手上玉鐲的裂痕更多,也更燙了。
癱倒在冰冷的地上,她下意識摸向胸口。一塊溫潤的玉佩正散發(fā)著微光,
竭力安撫著她暴走的靈力。那是她的本命法寶,護心玉。沒了同心印,手鐲也出了問題,
如今就剩護心玉能為她調(diào)息修養(yǎng)了。這也是當(dāng)年夜修染尋遍萬妖谷,耗費百年修為,
親手為她這個凡人之軀煉化的。他曾說:“輕煙,有它在,就像我在你身邊。
它能感知你的情緒,更能為你抵擋一切致命的攻擊?!薄坝形易o著你,
我看妖界誰能傷你分毫?”可現(xiàn)在,送她法寶的人,卻成了傷她最深的人。
多虧了還有護心玉,蘇輕煙總算是恢復(fù)了些精神??伤降滓仓皇莻€凡人,
用盡全身力氣爬到床榻上后,便又沉沉睡了過去。夜半時分,護心玉突然閃爍起微微紅光。
也就在這時,殿門被人一腳踹開。夜修染滿身煞氣地沖了進來,
懷里抱著口吐鮮血、昏迷不醒的狐瑤姬?!疤K輕煙!”他雙目赤紅,狀若瘋魔,
怒吼道:“你好大的膽子!”她被嚇得驚醒,一時間心悸不已,還沒平復(fù)好呼吸,
就對上了侍女的眼神。那侍女“撲通”一聲跪在地上,指著蘇輕煙,尖聲道:“陛下!
就是帝后!奴婢親眼看到她催動護心玉,暗傷瑤姬公主的靈臺!”夜修染的目光,
死死盯住蘇輕煙胸前那塊正散發(fā)著微弱紅光的護心玉。那點紅光竟成了她行兇的鐵證。
蘇輕煙撐著劇痛的身體站起來,無力地辯解:“我沒有!護心玉只會護我,從不會傷人!
”“你還狡辯!”夜修染抬腿踹碎了一旁的花瓶,絲毫不顧碎片飛濺,割傷了蘇輕煙的手。
“除了與本皇同源的法寶,誰還能在本皇的眼皮底下傷她?
”“定是你暗中給護心玉下什么咒,讓它為你所用,暗害瑤姬!
”夜修染看著懷中狐瑤姬蒼白如金紙的臉,眼神冰冷如刀。他不信她。他一個字都不信。
狐瑤姬適時咳嗽起來,又是一大口鮮血吐在他的衣服上。夜修染雙目赤紅,不等蘇輕煙再說,
他猛地?fù)]手,凝聚起一股磅礴的妖力,竟直直拍向她胸前的護心玉。蘇輕煙瞳孔驟縮,
想要躲避,卻已來不及?!斑青辍币宦暻宕嗟乃榱崖?,在死寂的宮殿里格外刺耳。
護心玉上,瞬間裂開了蛛網(wǎng)般的紋路。蘇輕煙如遭雷擊,整個人向后倒飛出去,
重重撞在梁柱上?!班邸币豢谛念^血,盡數(shù)噴在了碎裂的玉佩上。
那是與她性命相連的法寶。破碎的瞬間,她仿佛又聽到了百年前,
他為她戴上玉佩時的溫柔低語?!拜p煙,護心玉,護的是你的心,
也是我的心……”夜修染是萬妖之皇,他這一掌用了十成十的力,絲毫沒有憐香惜玉。
這一道妖力沖擊,幾乎是直接打在了她的魂魄上。蘇輕煙倒在血泊中,靈力盡散,
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。玉佩已經(jīng)失去光澤,似乎輕輕一碰就會化為齏粉。
她看著夜修染抱著狐瑤姬,毫不猶豫地轉(zhuǎn)身離去。他的背影,決絕得沒有一絲留戀。
蘇輕煙用盡最后的力氣笑出了聲,淚水混著血,從眼角無聲滑落?!耙剐奕荆?/p>
我真傻......”“我居然信了你說的會護我一生一世,
信了你不會讓我難過......”第3章蘇輕煙濃郁的血腥味,
只讓夜修染抱著狐瑤姬離去的腳步稍微停頓了下。最后,他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話。
“將帝后安置到寢殿休息?!笔膛畟冎缓脤M身血污的蘇輕煙抬回了殿內(nèi)。
殿內(nèi)原本候著三名妖界醫(yī)仙,是專門負(fù)責(zé)照顧蘇輕煙的。可夜修染的命令隨之而來。
“讓醫(yī)仙都去瑤姬宮里,為她溫養(yǎng)靈脈?!贬t(yī)仙們不敢違抗,匆匆離去,
甚至沒敢多看榻上了無生機的蘇輕煙一眼。大殿的門被合上。蘇輕煙的傷口無人處理。
她滿身是血,就那么躺在冰冷的榻上,直到夜半。一陣劇痛讓她從昏迷中咳血醒來。
殿內(nèi)空無一人。只有搖曳的燭火,照著滿地的狼藉和早已干涸的血跡。她低頭。
手腕上的凝魂玉鐲,已經(jīng)布滿裂痕。胸口的傷處,妖氣順著血脈蔓延,皮肉翻卷,
竟凝結(jié)出細碎的黑色冰晶。只要一摸,便刺痛無比。她仔細一看,
原來這些細碎的冰晶扎進了肉里,只要一動就陷得更深。蘇輕煙撐著身子,手抖了好多回,
終于忍著劇痛,將它們清理干凈。沒有了護身法寶的庇護,她的傷連一點好轉(zhuǎn)的跡象都沒有。
就在這時,殿門被推開。她期待地抬頭,她下意識地覺得是夜修染悔悟了。
可進來的不是夜修染,而是一名妖侍?!把视兄肌!薄昂`脈受損,
需鳳棲宮的鳳鳴玉溫養(yǎng)?!薄暗酆蠹纯踢w居寒月殿,鳳棲宮,即日起狐妃入住。
”“帝后娘娘,請吧!”鳳棲宮是上古鳳凰涅槃之地。是百年前,夜修染親自為她尋遍八荒,
打造的安身之所。那時夜修染信誓旦旦:“輕煙,有鳳鳴玉在,你便不會再受妖氣侵?jǐn)_。
”如今,他要親手收回這個家,送給別人。同心印,護心玉,
鳳棲宮......承載著夜修染與她美好回憶的所有物件,都被他送給了狐瑤姬。
她蘇輕煙已經(jīng)不剩什么了。蘇輕煙低頭看著地面,竟莫名笑了起來。妖侍看著她的樣子,
面露不忍,安慰道:“娘娘,皇上說了,狐妃只是暫住,待她調(diào)理好,便讓您搬回來。
”那她呢?她這一身的傷,他夜修染只當(dāng)看不見!蘇輕煙被兩個侍女架著,拖離了鳳棲宮。
宮里的東西早已被下人打包。她什么都不想帶走,目光只落在那株養(yǎng)在殿中央的同心蓮上。
那是他親手為她種下的。他說,蓮開并蒂,永結(jié)同心。此刻,
那蓮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。花瓣一片片凋零,落在泥里。就像她的心。
寒月殿是妖宮最偏僻的角落,終年被陰冷的寒氣籠罩。甚至沒有守衛(wèi),
連最低階的妖侍都不愿踏足。蘇輕煙坐在積滿灰塵的床榻上,
身邊只剩下兩個從人族帶來的侍女,春禾和夏安。春禾哭著為她擦拭傷口:“娘娘,
您忍一忍?!毕陌矚獾冒l(fā)抖:“那狐瑤姬定是用了什么禁術(shù),故意偽裝靈脈受損來陷害娘娘!
”“娘娘一向親厚,對我們都如親姐妹一般,怎么可能傷害她!
”“不知她如何迷惑的妖皇大人,竟這般傷害娘娘!”“小聲點!”春禾連忙捂住她的嘴。
夏安心有余悸,閉上了嘴??伤齻儾恢?,已經(jīng)晚了。一道黑影從殿外閃過。
那是狐瑤姬的親信。不到半個時辰,寒月殿的破門被人一腳踹開。夜修染帶著滿身煞氣,
大步走了進來。似乎是有關(guān)狐瑤姬的事,他總格外上心。兩名侍衛(wèi)迅速控制了春禾和夏安,
將她們重重摔在地上?!氨菹?!”春禾和夏安嚇得臉色慘白。夜修染的目光冷得像冰。
“在本皇的妖宮,非議皇妃,該當(dāng)何罪?”他一揮手,
一根布滿倒刺、縈繞著黑氣的長鞭出現(xiàn)在殿前。竟是蝕魂鞭!蘇輕煙瞳孔一縮。
那是妖界最殘酷的刑罰,一鞭下去,便會抽掉一分魂魄。“陛下,她們只是護主心切,
隨口一說,罪不至此,求陛下高抬貴手!”蘇輕煙掙扎著想下床?!白锊恢链??
”夜修染走到她面前,一把按住她的肩膀。力道之大,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。
他的眼神陰鷙得可怕。“蘇輕煙,你想護著她們?
”“你竟縱容你手底下的賤婢抹黑我的瑤姬?”“是了,身為帝后,你未能約束好手下的人,
你也有錯?!薄跋霂退齻?,可以?!彼旖枪雌鹨荒埲痰幕《龋曇舨淮?,卻字字誅心。
“她們代她們受十鞭。”“如果你扛不住,本皇現(xiàn)在就讓她們魂飛魄散。
”他盯著她因恐懼而顫抖的臉,緩緩說道?!暗酆笞詈孟肭宄??!薄澳愕娜蚀?,
只會讓你身邊的人,死得更快?!碧K輕煙顫抖著身子,胸口的傷還在痛。
可她不能因為自己而害了為她著想的人!于是,她顫巍巍地跪了下來,朝夜修染伏下身去。
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掉在地上。她哽咽道:“請陛下。”“責(zé)罰。
”第4章蘇輕煙最終還是護下了春禾夏安。代價是她本就殘破的身體,
又添了十道深可見骨的鞭傷。她在寒月殿躺了三天,高燒不退。沒有醫(yī)仙愿意,
也沒有醫(yī)仙敢來醫(yī)治。他們都知道如今夜修染在意的人是狐瑤姬,與帝后生了嫌隙,
躲還來不及。第四天,狐瑤姬卻忽然來了。她看著殿內(nèi)簡陋的陳設(shè),故作驚訝地捂住嘴。
“姐姐怎么住在這種地方?”“都怪修染,為了讓我好好養(yǎng)身體,將你趕出去了。
”“多謝姐姐愿意讓出鳳棲宮,我與他......在殿內(nèi)各個角落都快樂過了呢。
”“也多虧姐姐成全?!彼叩酱策?,看著蘇輕煙帶來寒月殿的那些畫,
畫上全是她和夜修染百年間的點點滴滴。狐瑤姬拿起一幅,輕輕嘆了口氣?!斑@些畫,
看著真讓人壓抑,我的靈脈傷勢都要復(fù)發(fā)了!”“姐姐,都是些老東西了,
你何必一直緬懷呢?”她嘲諷地笑著離去,出門后卻又裝出眼眶紅紅的模樣。當(dāng)晚,
夜修染的命令就到了?!皩⒑碌罾锼挟嬜魅繜?!”蘇輕煙被人從床上拖拽起來,
強行帶到院子里。也是夜修染的命令。要她眼睜睜看著這百年間的回憶全部灰飛煙滅。
蘇輕煙看著上百幅畫卷凌亂堆在一起,遍布侍從的腳印。那些是她百年的愛戀,百年的回憶。
夜修染就站在她面前,懷里抱著嬌弱的狐瑤姬。他親自從侍衛(wèi)手中接過火把。
他點燃的第一幅畫:是百年前,他還是個意氣風(fēng)發(fā)的妖族太子時,纏了她七天七夜,
求她畫的第一張畫像。畫上的他,笑得張揚,灼熱的目光似乎能透過畫卷,眼里的愛意滾燙。
“輕煙,為我畫一輩子吧?!庇洃浝锏穆曇暨€在耳邊。眼前的男人,
卻親手將這記憶付之一炬。火焰熊熊燃起,吞噬了畫紙?;鹈缭骄碓礁?,
所有畫作都燃燒起來。也燒掉了蘇輕煙心里最后一點光。夜修染抱著狐瑤姬,
看都沒看她一眼,只是輕聲安慰懷里的人?!盁诉@些讓你不舒服的虛假幻夢。
”“你安心養(yǎng)傷。”“以后,我們找靈畫師,專畫你我二人?!碧K輕煙喉嚨里涌上腥甜,
卻連血都嘔不出來了。她只是笑,笑得眼淚直流。大火燒了一夜,她也站在院子里看了一夜。
第二天,是妖界最重要的“聚靈大典”。按照妖界萬年來的規(guī)矩,大典需由帝后手持鎮(zhèn)妖杖,
親自上祭臺主持祭祀。如以往的每一次一樣,蘇輕煙換上帝后禮服,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,
一步步走向祭臺??伤齽偟?,就被侍衛(wèi)攔下。萬妖矚目之下,夜修染站在高高的祭臺中央,
聲音傳遍整個妖都。“帝后身染魔氣,戾氣纏身,不宜主持大典?!薄昂募凅w凈,
品性高潔,可代行祭祀之職?!痹捯魟偮?,狐瑤姬便從他身后走出。她身上穿著的,
是本該屬于蘇輕煙的祭天禮服。那件禮服,是夜修染用自己的心頭血,引來鳳凰真火,
淬煉了七七四十九天而成。當(dāng)初夜修染領(lǐng)她去看時還說:“輕煙,百年紀(jì)念日那場大典,
你穿這身新的禮服主持,讓大家都好好看看我的帝后的風(fēng)姿!”“從此以后的每個百年,
我都為你準(zhǔn)備新的禮服,讓你成為這妖界最美的女子!”他說,這是他給他的帝后,
獨一無二的榮耀。她原以為夜修染即便是不愛了,該有的面子還是會給她。
現(xiàn)在身上這件舊的禮服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笑話??蓻]想到,
榮華萬千的狐瑤姬狠狠打了她的臉。這份原屬于她蘇輕煙的榮耀,穿在了別人身上。
狐瑤姬與夜修染并肩而立,接受萬妖朝拜。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忽視了蘇輕煙。
因著近日受了傷生了病,她瘦了許多。那件舊禮服掛在身上空蕩蕩的,狼狽極了。
蘇輕煙看著狐瑤姬從夜修染手中,接過了那根象征著妖界至高權(quán)力的權(quán)杖。
而她被安排在祭臺最邊緣,最不起眼的角落。見臺上二人親密無間,周遭妖眾竊竊私語起來。
“看來這帝后之位,遲早是狐妃的了?!薄翱刹皇敲?,人族女子,怎配與我皇比肩。
”他們的話像針一樣,一根根扎進她的耳朵里。狐瑤姬站在祭臺中央,
念著夜修染親手為她寫下的祭文。她忽然轉(zhuǎn)過頭,朝蘇輕煙的方向,露出了一個勝利的微笑。
第5章屈辱的聚靈大典過后,蘇輕煙還未好全的身體再次倒下。她躺在寒月殿冰冷的床上,
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。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,卻診出了喜脈。
侍女悄悄告訴她這個消息的時候,她發(fā)呆了許久,
反應(yīng)過來后立即著人去請夜修染:“將陛下請過來,就說,
就說我們所求之事終于得償所愿了!”“若是他不肯來,你便告訴他,我已有孕。
”等待夜修染到來的時候,蘇輕煙摸著小腹又哭又笑。也許,為了這個孩子,
夜修染會回心轉(zhuǎn)意。他明明盼了那么久!可她等來的不是夜修染,而是狐瑤姬。
狐瑤姬屏退了左右,走到她床邊,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?!敖憬?,恭喜。
”“居然有孕了呢,我還以為你此生命中無子無福!”她的聲音溫柔,眼神卻帶著毒。
“我救陛下的時候受了內(nèi)傷,妖力一直不穩(wěn)。”“姐姐腹中的是靈胎還是邪祟?
為何我一靠近姐姐就覺得渾身被掏空呢?”“你不會是為了對付我做了什么手腳吧?
”狐瑤姬的話,讓蘇輕煙的心沉了下去。她果然沒安好心。但她不想和她多費口舌。
“我要見夜修染。”她一字一句道。當(dāng)夜,夜修染就來了。他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,
一腳踹開門,徑直走到她床前?!疤K輕煙,你在搞什么邪術(shù)?”他的聲音里滿是厭惡與暴怒。
“我只不過讓你思過幾日,你便躲在這兒暗地動手腳。”“我給瑤姬的護心玉都受了影響,
害得瑤姬修煉時被反噬!”“若是無事,便不要隨意請我過來,
我實在沒空陪你玩這些拈酸吃醋的把戲!”蘇輕煙不敢置信地看著他,
心口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。“夜修染,我喚你來是要告訴你,我有孕了!
”“這是我們的孩子!”她乞求似地看向夜修染,希望他能靜下心好好說話?!昂⒆??
”他冷笑一聲,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?!澳隳懜移劬 薄叭搜馔?,
我們在一起百年都未曾有過子嗣,這是天道鐵律!你現(xiàn)在說你突然懷孕了?
”“自從我將瑤姬接回來,你便日日不消停,如今還想出了這個法子欺瞞我!”他步步緊逼,
眼中滿是鄙夷:“說!這是什么邪術(shù)?還是誰的野種!”蘇輕煙渾身發(fā)抖,淚水奪眶而出。
這靈胎,是她求著祭司婆婆,翻遍了上古禁術(shù)典籍,才找到的唯一方法。
需以她與他二人的本源妖力和心頭精血,才能打破人妖壁壘,孕育子嗣。她為了這個孩子,
幾乎耗盡了半生修為,夜修染修煉那段日子,她始終沒停下嘗試,肚子卻始終毫無動靜。
蘇輕煙自己都要失去希望了,可這孩子偏偏來得這樣巧,她到底還是懷上了。
可這孩子本該承載著他們夫妻二人的愛慢慢成長,如今夜修染他卻以為……這是邪術(shù)?
“夜修染!你先前那么盼望與我有孩子,都忘了嗎?你身為父親,
如今要當(dāng)著孩兒的面因為旁人莫須有的罪名斥責(zé)它的母親嗎?!”“你果然是嫉妒瑤姬!
”夜修染眼中的失望化為利刃,“知道我渴望子嗣,還敢以此為筏子攀咬瑤姬,
人族女子果真善妒!”他俯下身,捏住她的下巴,一字一句都淬著冰?!半薏皇嵌颊f了,
朕最愛的還是你嗎?只是分一點關(guān)愛給瑤姬,你都不能容忍嗎!”這時,狐瑤姬也跟了進來,
她柔弱地拉住夜修染的衣袖,泫然欲泣。“陛下,您息怒,臣妾只是受點傷罷了,不礙事的。
那靈胎,也許真的是您的骨血啊……”第6章她越是這么求情,夜修染眼中的殺意就越濃。
他一把甩開狐瑤姬,將蘇輕煙從床上生生拽了下來。“帶她去散靈陣,處置了這個孽種!
”那是妖界用來處決叛徒,將其打得魂飛魄散的極刑之地。無論蘇輕煙如何掙扎,
她還是被拖到了陣法中央。四周刻滿了血紅色的符文,散發(fā)著不祥的氣息。夜修染站在陣外,
居高臨下地看著她。他看著她驚恐絕望的眼神,一字一句地說:“蘇輕煙,
你這般惡毒善妒的女人,不配擁有我的孩子?!薄澳俅蛑业拿^傷害瑤姬了!
”他抬手催動了法陣。血色光芒瞬間沖天而起,將她籠罩。無數(shù)道利刃般的靈力,
鉆進她的身體里,瘋狂涌向她的小腹。蘇輕煙能清晰地感受到,那個她用半生修為換來的,
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微弱生命,正在被一點點抽離,撕碎。小腹處傳來翻江倒海的疼痛,
似乎是那個孩子在嚎哭著不愿離去。“不——!”她發(fā)出凄厲的慘叫,伸手想護住小腹,
卻什么都抓不住。那點微弱的生命氣息,最終化為漫天星點般的靈氣,消散在空中。
在靈胎消散的瞬間,夜修染的心口猛地一痛。他不受控制地皺起眉,
看向陣中血泊里的蘇輕煙,眼里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驚惶??赡墙z情緒轉(zhuǎn)瞬即逝。
蘇輕煙看出了他這短暫的清醒,卻只覺得無比諷刺。她趴在地上,笑出了聲,
笑得比哭還難看。凝魂玉鐲已經(jīng)布滿裂痕,灼燒讓她手腕變紅了。同心印被奪,身體被毀,
孩子被殺,蘇輕煙虛弱得連鳳印都無法執(zhí)掌。她被侍女從散靈陣拖回了寢宮,
那狼狽得如同一條野狗的模樣,被不少人看在眼里。很快,狐瑤姬的親信便在朝會上提議,
帝后身體抱恙,不堪重任,應(yīng)由狐妃暫代執(zhí)掌鳳印。夜修染的書房里。狐瑤姬跪在他面前,
捧著心口,淚眼婆娑。“陛下,臣妾資歷尚淺,怎敢接過鳳???
還是讓姐姐繼續(xù)執(zhí)掌吧……”夜修染扶起她,指尖輕柔地?fù)徇^她的發(fā)絲。
他的語氣無比溫柔:“帝后病了,心魔作祟,已不適合執(zhí)掌鳳印,你靈慧通透,比她更適合。
”“她犯下那么多錯事,該好好反思,近日也不要再在人前現(xiàn)身了?!闭f完,
他轉(zhuǎn)身走向內(nèi)殿。蘇輕煙正靠在榻上,面無血色。夜修染走到她面前,眼神冰冷如霜,
口中的稱呼疏離至極:“將鳳印交出來吧?!薄白尙幖捍鶎m事宜,也好讓你靜養(yǎng)。
”蘇輕煙攥緊了手中那枚溫?zé)岬镍P印。上面還殘留著百年前,
他親手將它交到她手上時的溫度。可此刻,他的眼里再無半分情意。她看著他身后,
狐瑤姬眼中一閃而過的得意。蘇輕煙終是松開了手。鳳印從她掌心滑落。狐瑤姬立刻上前,
穩(wěn)穩(wěn)地接住。鳳印落在她掌心的瞬間,蘇輕煙感覺體內(nèi)與整個妖宮結(jié)界的聯(lián)系,被徹底斬斷。
第7章鳳印被奪走的第七天,她除了空有一個帝后的名頭,其余一切甚至比侍女都不如。
她再也沒有呆在這里的理由了。即便滄海桑田,她也要回人界。
手腕上那布滿裂痕的凝魂玉鐲,她不打算找夜修染修復(fù)了,她只想離開。
只要借夜修染的“鎮(zhèn)界心鏡”打開時空結(jié)界,她就能回去。夜修染親手殺了他們的孩子,
也打碎了她的幻想。蘇輕煙撐著虛弱的身體,走出寒月殿,去找夜修染。可沒有鳳印,
她只能在門外等人通傳。書房外,狐瑤姬一身華服,裊裊婷婷地走過來,臉上掛著得意的笑。
“姐姐這是要去哪兒?”她故意挨近蘇輕煙,在她耳邊低語?!澳憧?,沒了鳳印,
你連這妖宮的結(jié)界都出不去,真可憐?!碧K輕煙不想理她,轉(zhuǎn)身要走。狐瑤姬卻忽然拉住她,
而后尖叫一聲,踉蹌著向后摔去。狐瑤姬捂著手腕,眼淚瞬間涌了出來。
“姐姐你為何要推我?”夜修染正好從書房里出來,他快步上前,扶起狐瑤姬,
眼中滿是心疼。狐瑤姬哭著撲進他懷里,指著蘇輕煙?!氨菹?,姐姐她不知為何突然推我,
還用手鐲傷我?!碧K輕煙看著他們,只覺得荒唐。“我修為盡廢,一個廢人,怎么傷她?
”夜修染的目光,冷冷地落在了她手腕的玉鐲上。他信了。“把手鐲交出來。
”蘇輕煙下意識地護住手腕,連連后退?!安?,這是我娘留給我的!”夜修染充耳不聞,
抓住她的手臂,用力一扯?!凹热凰鼤?,你便不配擁有?!彼鸷幖У氖郑?/p>
親手為她戴上玉鐲,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。“這玉鐲靈氣足,正好護著你。
”玉鐲離開手腕的瞬間,蘇輕煙仿佛聽見了母親殘魂的一聲悲鳴。
妖界強大的靈壓頓時逼得她喘不上氣。原來,一直是娘的魂魄在護著她!玉鐲離體,
她的魂魄像是被瞬間抽離。如今最后一件護身法寶都被奪走,
蘇輕煙已經(jīng)徹底失去了自保能力。刺骨的寒意從四肢百骸涌來,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模糊。
她感到自己的魂魄不穩(wěn),好像隨時都會散掉?!斑€給我!”她痛苦地抓住夜修染的衣角,
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哀求。“把它還我!沒了它,我會死的……”夜修染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,
眼中只有不耐煩?!坝衷谘輵?。”“為了博取同情,你連這種謊話都說得出口?
”他擁著狐瑤姬,轉(zhuǎn)身離去,再沒看她一眼。只留她一個人,倒在冰冷的宮殿里,
被魂魄即將消散的恐懼徹底吞沒。她還不想死。為了離開,她從白天跪到黑夜,
又從黑夜跪到天明。她什么都不求了,只求他能把母親的遺物還給她。殿門終于打開。
狐瑤姬來走到蘇輕煙面前,故意晃了晃手腕上的凝魂玉鐲。“姐姐,
你這玉鐲怎么這么多裂痕,看來你也不是很珍惜嘛?!彼吹贸鰜?,母親的殘魂就要消散了。
蘇輕煙眼中最后一點光,徹底熄滅了。她不再哀求,不再哭泣,
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。連妖氣侵入四肢百骸,她都毫無知覺。
蘇輕煙極致的痛苦和絕望,竟引動了天地間的異象。狐瑤姬手腕上的凝魂玉鐲,
與夜修染殿內(nèi)的鎮(zhèn)界心鏡,突然產(chǎn)生了毀天滅地的共鳴。一道巨大的空間裂縫,
在寒月殿的上空被猛然撕開。裂縫中是混亂扭曲的時空,散發(fā)著令人心悸的氣息。
夜修染和狐瑤姬被驚動,飛到外邊。蘇輕煙似有所感,踉蹌著跑回了寒月殿。
她最后看了夜修染一眼,那眼神里只剩一片死寂。而后縱身一躍,
義無反顧地跳進了那道空間裂縫之中。“輕煙!”夜修染下意識地喊出她的名字,伸手去抓。
可他只抓到了一片虛無。她的身影,徹底消失在了裂縫中。
第8章蘇輕煙的身影消失在裂縫中的瞬間。夜修染殿內(nèi)的鎮(zhèn)界心鏡發(fā)出一聲哀鳴,
鏡面寸寸碎裂,化為齏粉?!班?!”夜修染心口一陣絞痛,猛地噴出一口心頭血。
似乎掙脫了什么束縛,混沌的腦海瞬間清明。許多記憶突然間如潮水般洶涌回來。
他想起了他逼她為狐瑤姬作畫。想起了他當(dāng)眾奪走她的同心印。
想起了他一掌毀掉她的護心玉。想起了他,
親手扼殺了他們的孩子……夜修染發(fā)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,瘋了一般沖向正在閉合的裂縫。
可什么都摸不到。狐瑤姬嚇得花容失色,連忙上前想扶住他。她心慌無比,
早先施加在夜修染身上的同心蠱剛剛死了,她也遭到反噬,此刻心口疼痛難忍,臉色慘白,
但只能強裝鎮(zhèn)定。夜修染一把將她推開,眼神里的恨意和殺氣,讓她如墜冰窟。
他怎么會為了這個女人,傷害輕煙至此?那可是他生生世世的摯愛??!
……蘇輕煙在一片陌生的樹林中醒來。她抬起手腕,那里空空如也。凝魂玉鐲沒了,
她與妖界的一切聯(lián)系,都被徹底斬斷了。她回憶起與夜修染的三世糾葛,那些愛,那些恨,
那些痛徹心扉的傷害。孽緣,該除。蘇輕煙默念口訣,魂赴輪回臺。她要斷紅線,斬姻緣!
掌管姻緣的輪回司掌事看著她,神情有些惋惜?!澳憧上肭宄耍?/p>
你和夜修染歷經(jīng)三世修來的緣分,只差最后一世,便可永生永世,再不分離。
”“或許等他想通了,就會回來尋你?!碧K輕煙的眼神沒有一絲波瀾?!跋肭宄?。
”她拿起那把斬斷塵緣的靈剪,毫不猶豫地剪向了那根牽連著她和夜修染的紅線。
紅線應(yīng)聲而斷。從此三生三世,情斷緣絕,憶失人忘。從輪回臺出來后,
她沒有回古靈界的家,心中有個聲音告訴她,不能回去,但她忘了是為什么。
為了躲避一個她已經(jīng)記不起名字,卻本能感到恐懼的人,她選擇留在凡間。她花了一段時間,
慢慢接受了現(xiàn)代社會。憑著一手出神入化的畫技,她成了一間畫室的老師。
日子似乎可以這樣平靜下去,只是心口總有些空落落的。這天,蘇輕煙在畫室整理畫具。
卻不小心打翻了一罐金色顏料。她怔怔盯著地上流淌的金色的液體,突然心中一痛。
世界驟然褪去了所有色彩,只剩下黑白灰。她無措地閉了閉眼,
睜眼后的世界卻還是沒有半點顏色。只一瞬間,她失去了所有對色彩的感知。
蘇輕煙蜷縮在地,渾身發(fā)抖,劇烈地喘息著,卻想不起自己究竟在痛什么。
手中的畫筆“啪”地一聲掉在地上,摔成了兩截。斷口處,竟?jié)B出了一滴殷紅的血珠。
那是靈畫師的魂魄受損嚴(yán)重,才會流下的靈血。第9章“陛下,您納狐妃回宮的那天,
帝后娘娘手上的玉鐲,就開始出現(xiàn)裂痕了。”“老身知道那玉鐲和您的鎮(zhèn)界心鏡是一對兒,
讓她七日內(nèi)務(wù)必找您修復(fù)玉鐲?!奔浪旧n老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里回響。
“可她沒有選擇找您修復(fù),而是選擇了離開?!薄翱梢姟鷤卸嗌?。
”夜修染早已恢復(fù)了記憶,悔恨得五臟六腑都在燃燒。他不顧自己渡劫未愈的重傷,
強行催動本源妖力,日夜不休地修復(fù)著那面破碎的鎮(zhèn)界心鏡和那只滿是裂痕的凝魂玉鐲。
“陛下,姐姐已經(jīng)走了,您節(jié)哀順變,龍體要緊啊……”狐瑤姬跪在一旁,哭得梨花帶雨。
她心存僥幸,想著夜修染沒有發(fā)現(xiàn)她動了手腳,仍在惺惺作態(tài)。他猛地甩開她的手。
“滾回你的狐族去!”“我從未愛過你,之前種種,不過是我渡劫時失了心智。
”“我的帝后,我的妻子,三生三世,永生永世,都只有蘇輕煙一人!
”狐瑤姬哭哭啼啼地跑開。鎮(zhèn)界心鏡和凝魂玉鐲損壞得太過嚴(yán)重,即便他耗費心血,
也只修復(fù)了不到一半?!氨菹?,此二物靈力損耗巨大,非百年光陰難以完全復(fù)原。
”旁人勸解他,可夜修染等不了。他一天都等不了。他要打開結(jié)界,去人界找她。
“不可啊陛下!”眾妖仙紛紛跪下阻攔,“百年前您強闖人界,已是丟了半條命,
若不是帝后相救……”“不必多言,我不能沒有輕煙。”夜修染眼神決絕,耗費半生修為,
強行撕開了通往人界的空間裂縫。他先去了古靈界蘇族,找不到她。誤闖誤入下,
他來到了凡間。竟循著氣息找到了一間畫室。玻璃窗內(nèi),蘇輕煙穿著簡單的白襯衫,
頭發(fā)隨意挽著,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。夜修染狂喜,不管不顧地推開門,走到她面前,
伸手就要撫摸她的臉頰??商K輕煙猛地后退,聲音戒備:“你是誰?請你出去,
不然我叫人了!”夜修染愣住了:“你不認(rèn)識我?”蘇輕煙眼神冷漠,
有些莫名其妙:“你怕是認(rèn)錯人了,請出去吧!”夜修染這才明白,她跳入人界,
竟連記憶也一并抹去了。他有些失望。三世的感情難道如此不值一提,她竟說忘就忘?
看著眼前一無所知的女人,夜修染忽然凄然一笑,笑中帶淚。其實忘了也好。
他所作所為太過荒唐,讓她難過了那么久。忘了也好,他們注定永世廝守,
她忘了那些痛苦回憶,他們便能重新開始了。夜修染突然看開許多,
他決定守著失了記憶的蘇輕煙,好好彌補她。蘇輕煙依舊保持著戒備的姿勢,夜修染笑了笑,
轉(zhuǎn)身要離去:“抱歉,將你認(rèn)成了很重要的人。”見夜修染沒有惡意,
蘇輕煙也笑了笑:“誰都有忘不了的人,我能理解的?!边@話落在夜修染耳中卻變了味。
什么意思?她難道已經(jīng)認(rèn)識了別的男人?“輕煙,你看著我?!币剐奕竞鋈槐平徊剑?/p>
在她驚恐的目光中,他并指為劍,狠狠刺向自己的眉心。
他果然還是不放心將蘇輕煙留在人界?!斑@是屬于你的同心印,我還給你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