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部分：墜崖斷魂·身世驚雷
第六章：噬指奪藥·痛徹同源
棲云閣的門開了，可沈知微沒走。
她知道，玄闕放她一條生路，不是慈悲，是試探，也是……等待。
她留在寒淵殿側(cè)院，每日服藥、養(yǎng)傷、練氣。
胎記時燙時涼，像有另一個心跳在她體內(nèi)。
她開始相信——她和玄闕之間，有某種東西在拉扯。
看不見，卻真實存在。
直到第五日。
玄闕中毒未清，寒毒又起。
兩毒相沖，經(jīng)脈如裂。
他盤坐在寒玉床上，臉色青紫，唇邊溢出黑血與白霜交織的液體。
寒毒凍血，牽機毒蝕心。
他雙目緊閉，額頭冷汗如雨，指節(jié)死死掐進(jìn)掌心，指甲崩裂，血染玉床。
沈知微被召至殿外。
她剛站穩(wěn)，一股劇烈反噬從心口炸開！
“哇——！”
她猛地嘔出一口黑血，膝蓋一軟，跪倒在地。
血脈共鳴。
他痛，她也痛。
像兩根相連的弦，一端崩，另一端也顫。
她抬手抹去嘴角血跡，眼神卻更亮。
她知道——玄策要來了。
果然——
“咯吱……”殿門緩緩?fù)崎_。
玄策踱步而入，紫金蟒袍，手執(zhí)玉扇。
他看著玄闕痛苦的模樣，嘴角緩緩揚起。
“哎呀，堂兄?！?/p>
他輕搖扇子，聲音溫柔得像毒蛇吐信：
“你這身子，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?！?/p>
“寒毒未清，又中牽機……嘖，若無‘玄冰丹’，怕是撐不過今晚?！?/p>
他從袖中取出一只玉瓶，輕輕搖晃。
瓶中，一顆冰藍(lán)色丹藥緩緩旋轉(zhuǎn)。
沈知微瞳孔一縮，她知道這藥。
玄家秘制，十年只煉一粒，能解百毒，鎮(zhèn)寒毒。
玄策看她一眼，笑得更陰：“哦？你也知道？”
然后他慢條斯理，打開瓶塞，將丹藥倒出，放在掌心。
“咔嚓?！陛p輕一捏，丹藥碎成粉末。
他用指尖蘸了藥泥，慢悠悠涂在食指上。
然后，蹲下身，將那根沾滿藥泥的手指，伸到沈知微嘴邊。
“舔干凈?！彼曇糨p柔，卻字字剜心。
“求我，我就給你。”
“不然——”
他回頭，看向玄闕，“他死，你陪葬。”
死寂。
風(fēng)停了，燭火凝固。
連玄闕的喘息，都仿佛停滯。
沈知微跪在地上，血從嘴角滴落。
她看著那根手指，藥泥混著他的皮屑，沾在指尖，像在喂狗。
她沒動，只是緩緩抬頭，看向玄策。
那一眼，像從地獄爬出的惡鬼。
玄策笑：“怎么？不舔？那我——”
“咔嚓！”
他話未說完——
沈知微猛地?fù)渖希?/p>
如瀕死母豹，張口就咬！
“啊——?。?！”
玄策慘叫，手指被她死死咬?。?/p>
牙關(guān)合攏，指骨裂響！
她狠命一卷，將所有藥泥連皮帶肉扯下，吞入腹中！
“你——??！”玄策暴怒，抬腳踹她。
她不躲，任他踢中胸口，吐血翻滾。
可她嘴里，死死咬著那口藥泥，咽了下去！
剎那間——
“轟——！”
沈知微與玄闕，同時悶哼！
心口像被同一根燒紅的鐵釬，從正中貫穿！
劇痛炸開，直沖天靈！
玄闕猛地睜眼，瞳孔劇震。
沈知微蜷縮在地，雙手死死掐住胸口，指甲掐進(jìn)皮肉！
痛徹同源！不是巧合，不是幻覺，是血脈深處，同一根線被狠狠扯斷！
兩人抬頭，目光在空中相撞。
玄闕眼中，是驚濤駭浪的震駭。
沈知微眼中，是難以置信的了悟。
那一瞬間——
他們看見彼此靈魂深處，一模一樣的烙印。
像雙生樹，根連根，命連命。
玄策捂著流血的手指，臉色扭曲：“賤種！你——”
沈知微緩緩撐地站起，嘴角還掛著血——他的血，她的血，藥泥混著唾液，染紅半張臉。
她抬手，抹去唇邊腥紅，森然一笑：
“以毒還毒。”
“兩清?！?/p>
玄策氣得發(fā)抖：“你找死！”
抬手欲召侍衛(wèi)，可玄闕，竟在這時，緩緩站起。
他臉色依舊青紫，寒毒未退，牽機毒仍在蝕心。
可他站得筆直，一步步，走向沈知微。
每一步，都像踩在刀尖上。
沈知微踉蹌后退一步，劇痛讓她視線模糊。
可就在她即將倒下時——一只冰冷的手，下意識伸了出來。
玄闕的手，想扶她。
他沒意識到那是本能，像看見自己摔跤的影子，會伸手去拉。
可手伸到一半，他又猛地收回，攥成拳，指節(jié)發(fā)白。
沈知微看著他，他看著她。
兩人眼中，都是驚疑、痛楚、還有一絲……冥冥中的確認(rèn)。
玄策看著這一幕，忽然狂笑：“哈哈哈！好啊！好?。 ?/p>
“玄闕，你護她？你可知道她是誰？！”
“她娘是北狄巫女！她爹是叛國賊！她生來就是巫孽！”
“你護她，是**！是瀆神！”
玄闕沒理他，只是冷冷道：“滾。”
聲音沙啞，卻帶著帝王般的威壓。
玄策咬牙，捂著手退后。
“好，你們等著?！?/p>
“斷魂崖的風(fēng)，很快就會吹到你們骨頭里?！?/p>
他轉(zhuǎn)身離去，腳步踉蹌，卻留下滿殿陰毒。
殿內(nèi)，只剩兩人。
玄闕靠在玉柱上，喘息粗重。
沈知微坐在地上，冷汗浸透衣衫。
藥力開始起效，痛楚稍緩。
她抬頭，看著他：“你剛才……想扶我？”
玄闕閉眼，淡淡道：“幻覺?！?/p>
可他握拳的手，還在抖。
“不是幻覺?！?/p>
“我們……是不是，早就認(rèn)識？”
“在娘胎里？在斷魂崖？還是——”
她摸了摸后背胎記，“她死之前？”
玄闕猛地睜眼。
那一瞬，他腦中閃過雪地、巫帳、女人的嘶喊……
和那雙抱著嬰兒、死死護住后背的手。
他喉嚨一緊，沒說話。
只是從懷中取出一塊殘破的布片——上面繡著一朵血蓮。
和她胎記，一模一樣。
沈知微看見，呼吸一滯。
“這……”
“我娘留下的?！?/p>
玄闕聲音低啞，“她說……若見此紋，便是‘雙生歸位’?！?/p>
“雙生……”沈知微喃喃。
忽然懂了。
他們不是偶然相遇，他們是——被獻(xiàn)祭的雙生子。
一個被沈家收養(yǎng)，一個被玄家奪走。
一個跳崖“死”，一個活成“冰雕攝政王”。
而玄策——要他們雙雙獻(xiàn)祭，以血啟陣，以魂祭天。
她抬頭，眼神再無迷茫，只剩焚天恨意：
“玄策……”
“你害我娘，殺我族，囚我兄……”
“這一口藥，不是兩清。”
“是——開戰(zhàn)?！?/p>
玄闕看著她，忽然道：“你要什么？”
“力量？地位？復(fù)仇？”
她站起身，一步步走向他，直到與他并肩。
月光從窗欞灑下，照見兩人側(cè)臉，輪廓竟有七分相似。
她輕聲道：“我要你活著。”
“因為——你是我唯一的親人?！?/p>
“而我要你，親眼看著玄策……碎尸萬段?！?/p>
玄闕沉默良久，才抬手，將那塊血蓮布片，輕輕塞進(jìn)她掌心。
“拿著。”
“下次，別用嘴搶藥?！?/p>
“我給你?！?/p>
風(fēng)穿殿而過。
兩道身影并立，心口余痛未消。
可那痛不再是折磨，是血脈相連的證明，是復(fù)仇之火的引信。
玄策以為他贏了。
可他不知道——那一口咬下的藥，那一道同步的痛，已將兩顆孤魂，焊死在同一根命運的鐵鏈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