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咖啡館的午后序曲午后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,灑在咖啡館的原木桌面上,
形成斑駁的光影。庾澄慶——哈林老師——戴著一頂低調的黑色鴨舌帽,
鼻梁上架著副潮款眼鏡,正悠閑地翻著一本音樂雜志。他灰白的發(fā)茬從帽檐邊倔強地探出,
訴說著主人不肯完全服老的個性,手指無意識地在桌沿敲打著輕快的節(jié)奏,
像是在為空氣中流動的輕音樂伴奏??Х瑞^的門鈴清脆一響,打破了室內的寧靜。哈林抬頭,
看見吳莫愁推門進來。她幾乎是素顏,皮膚在自然光下透著淡淡的瓷白,
細碎的劉海垂在額前,遮住了些許眉眼,只露出小巧的鼻尖和抿成淺弧的嘴唇。
黑框眼鏡架在鼻梁上,褲腳隨意卷起,露出腳踝,腳上是雙限量版的白色球鞋。
她手里拎著兩杯外帶冰美式,指尖微微泛紅,顯然是剛從外面進來,還帶著點室外的涼意。
那股舞臺上的銳利張揚被收斂得干干凈凈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私下里略顯安靜的氣質。
她進門后先是快速掃了一圈室內,看到哈林的瞬間,眼神才放松下來,
腳步輕快地朝他走過去。“喲,終于肯約我啦?”哈林摘下眼鏡,笑著打趣,
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,滿是熟稔的調侃,指腹輕輕擦拭著鏡片上的薄塵。
吳莫愁把一杯冰美式推到他面前,杯壁上凝結的水珠順著杯身滑落,
在桌面上留下一圈淺淺的水痕。她自己在他對面坐下,動作麻利地撕開吸管包裝,
吸管戳破自己那杯的封口時發(fā)出清脆的“?!甭暎骸吧賮?,老師。
您現在可是我債主——上次演唱會當嘉賓那份人情,我可記著呢?!彼Z氣輕松,
帶著點女兒對父親般的隨意嬌嗔,說話時嘴角微微上揚,格外俏皮。哈林哈哈大笑,
拿起咖啡喝了一口,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來,他卻一臉滿足。目光掃過莫愁。
靜默了一會兒,空氣中只有咖啡館里舒緩的音樂和鄰桌低聲交談的聲音。
吳莫愁吸了一口冰咖啡,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,讓她精神稍振。她突然壓低了些嗓子,
聲音變得很輕,像是怕驚擾了什么:“老師,您……后來,還會想她嗎?”她沒有說名字,
但眼神里的悵然讓彼此心知肚明。哈林的動作頓了頓,沒有躲閃。他看向窗外流動的車影,
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地面投下晃動的光斑,語氣平靜而深沉,
像在描述一首很久沒彈的老歌:“想啊。但不像以前了?,F在想起來,
更像想起一首很久以前的老歌。旋律還記得清清楚楚,每一個轉折都在那里,
但不會天天去唱了?!彼D回頭,看著莫愁,眼神里帶著過來人的通透,“你知道嗎?
當年我們倆,越努力,反而離得越遠?!蹦畹难凵耖W爍了一下,似乎被觸動了某根心弦。
她低下頭,用指甲輕輕劃著桌面的木紋,
指尖的力度不自覺加重:“我老爸走之前……跟我媽也那樣,好像怎么也唱不到一個調上去。
老師,您會覺得……遺憾嗎?”她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哽咽,尾音輕輕發(fā)顫?!斑z憾?
”哈林笑了笑,帶著一種歷經千帆后的豁達,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,
“遺憾就像是人生這首歌里注定會有的副歌部分,總會重復那么幾次。
但整首歌不止這一段verse,后面還有bridge,還有新的篇章?!彼掍h一轉,
巧妙地引回她身上,語氣里滿是長輩式的關懷,“倒是你,聽說你最近寫了首新歌,
叫《爸爸的眼鏡》?副歌部分寫得那么高,小心錄的時候又把自己唱哭了,
上次《人超女力神》就這樣。”莫愁立刻抬起頭,翻了個標志性的白眼,
眼底的水汽瞬間散去,剛才那點感傷氣氛被沖得一干二凈:“老師!
安慰人的時候能不能別夾帶樂理術語私貨?”她伸手輕輕拍了一下哈林的胳膊,
動作親昵又自然。哈林被她逗得笑出聲,故意摘下帽子,露出微微發(fā)白的頭發(fā),
像個調皮的孩子:“看看,這才是真正的‘私貨’?,F在臺下的小朋友,
都快喊我‘哈林爺爺’了。”莫愁毫不客氣地伸手過去,揉亂了他精心打理的發(fā)型,
手指穿過柔軟的發(fā)絲,動作自然得像女兒對老爸:“得了吧您,少裝。這叫‘奶奶灰’,
現在最潮了,多少小年輕想染還染不出這味兒呢?!彼栈厥郑兄?,手肘撐在桌面上,
語氣稍微沉了點,眼神里多了幾分迷茫,“我倒是有點怕……怕再過幾年,
觀眾只記得我當年那些嚇死人的鬼妝,記得我舞臺上的張牙舞爪,
卻不記得我聲音本身是什么樣子了。”“那就慢慢來,”哈林的聲音變得很溫和,
帶著導師的篤定,他放下咖啡杯,身體微微前傾,“把妝一點點卸掉,把聲音一點點留下來。
觀眾嘛,總是有點健忘的,但旋律是誠實的,它認得準好聲音。就像當年我,
一開始也有人說我不倫不類,但時間久了,大家自然能聽出里面的門道。”莫愁安靜下來,
用吸管下意識地戳著杯子里已經稀爛的檸檬片,檸檬的清香混著咖啡的苦味飄散開來。
她盯著杯底的冰塊慢慢融化,仿佛在思考他的話。過了一會兒,她換了個話題,
語氣有些自嘲,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:“老師,我試過跟圈外人談戀愛。
結果人家一聽我在舞臺上那個鬼樣子,就給嚇跑了。也試過圈內的,
結果一聽我私下里其實不怎么愛說話,就想改造我,覺得我‘人設不符’?!惫致牭弥睒?,
他用一種過來人的調侃語氣說:“你啊,就是把戀愛當成現場live來搞,
一開嗓就直接進副歌,情緒頂到最滿,誰跟得上你的節(jié)奏?得先有段溫柔的前奏,慢慢鋪墊,
情緒一點點起來,慢慢升key才行。就像你錄歌,不也得先找好感覺,才能唱出味兒來?
”莫愁挑眉,眼里閃過一絲狡黠,反問:“您這說得頭頭是道,是成功經驗之談?
”哈林聳聳肩,表情灑脫,手指在桌沿輕輕敲了敲:“不,是失敗總結大會上的發(fā)言。
婚姻又不是演唱會encore,不能因為觀眾喊得大聲,你就沖動返場。
得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,才能找到合拍的人?!睔夥兆兊酶p松了些。
莫愁忽然往前湊了湊,臉上帶著一種惡作劇般的好奇,
壓低聲音問:“那……當年微博上那事兒,他們把咱倆P成那種結婚照,鬧得沸沸揚揚。
老師您老實說,當時真就一點都沒動過心?哪怕一瞬間?”“噗——咳咳咳!
”哈林差點把嘴里的咖啡噴出來,趕緊抽紙巾擦嘴,一邊咳一邊哭笑不得地指著她,
臉都咳紅了,“我那時候都五十多了!你才二十出頭!我要真動那種心,
首先得過我兒子那關——他可比你還大一歲呢!這像話嗎?”莫愁看到他這反應,
拍著桌子笑得前仰后合:“哈哈哈!懂了懂了!原來我是您‘女兒系’的學員!嫡傳的!
”“所以啊!”哈林好不容易順過氣,故作嚴肅地指著她,眼神里卻滿是笑意,
“所以我當年在節(jié)目里才對你那么嚴格,打分一點不留情面。怎么能寵壞女兒?就得狠狠磨!
不磨,怎么能唱出最亮的聲兒?”笑過之后,莫愁從衛(wèi)衣口袋里掏出手機,
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,點開一段音頻:“說正經的,老師,聽聽這個。
”一段融合了電子搖滾和隱約云南民歌采樣的demo流淌出來,古怪又抓耳,
節(jié)奏時而急促時而舒緩,像在講述一段跌宕起伏的故事。哈林閉上眼,
手指在桌面上無聲地敲著節(jié)奏,身體隨著旋律輕輕晃動。聽完后,他睜開眼,
眼里閃爍著興奮的光:“有點意思。把副歌那段,從4/4拍改成7/8拍試試,會更有趣,
更有張力。改好了,我?guī)湍愦蚰爵~,給你伴奏?!蹦钛劬σ涣粒駛€得到糖果的孩子,
立刻點頭:“成交!那歌名……要不就叫《父女對話》?
”哈林立刻做出一個“牙酸”的表情,嫌棄地擺手,眉頭皺成一團:“太肉麻!受不了。
叫《兩杯美式》怎么樣?”他指了指桌上的咖啡,杯子里的液體已經少了大半,
“一杯加了點奶,一杯什么都沒加,就像咱倆,味道不一樣,但能坐在一張桌子上,挺好。
”莫愁想了想,笑著點頭:“行,聽您的!就叫《兩杯美式》。
”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,雨點打在玻璃上,發(fā)出“噠噠”的聲響,
模糊了窗外的景象。又坐了一會兒,哈林起身準備先走,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,
隨意地搭在胳膊上。他在門口撐開一把黑色的長柄傘,傘面很大,能遮住兩個人的身影。
莫愁追出來,不由分說地把自己的衛(wèi)衣兜帽扣在他頭上,動作粗魯卻透著親昵,
手指還特意把帽檐往下壓了壓:“別淋雨,您老了,得注意點。感冒了可沒人給我改曲子。
”哈林愣了一下,隨即失笑,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,卻反手將傘大幅度地向她那邊傾斜過去,
遮住她大半個身子,自己的肩膀露在雨里,很快就被打濕:“你也別老逞強,孩子。
錄歌別熬太晚,身體是本錢。”他的語氣里,有一種不易察覺的疼惜,像父親對女兒的叮囑。
兩人并肩走到路口,雨水順著傘沿滴落,在他們腳邊形成一圈小小的水洼。紅燈轉綠,
路口的行人匆匆走過。哈林朝左邊的錄音棚方向抬了抬下巴,
聲音里帶著點期待:“下周有空的話,去錄音棚坐坐,我給你看看我新淘的設備。
”吳莫愁指了指右邊酒店的方向,笑著點頭:“好??!等我把《兩杯美式》的旋律改好,
就去找您。到時候可得好好指點我?!睕]有過多的告別,一個向左,一個向右,
身影在淅瀝的雨絲和昏黃的路燈下被逐漸拉長,最終消失在不同的方向。
像兩段截然不同卻偶爾交織的旋律,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短暫交匯后,又各自延伸向遠方,
韻律悠長,自成篇章。二、錄音棚的深夜狂想距離咖啡館的午后約一周,
臺北深夜的錄音棚區(qū)像一座沉睡的鋼鐵森林,只有最盡頭那間還亮著暖黃色的光,
在漆黑的夜里格外醒目。庾澄慶——哈林老師——穿著破洞牛仔褲和一件褪色的搖滾T恤,
T恤上印著老牌樂隊的標志,邊角已經有些磨損。他正彎腰調校著效果器鏈條,
手指靈活地在各種按鈕和旋鈕間穿梭,手腕上的銀質手鏈隨著動作叮當作響,聲音清脆,
打破了錄音棚里的寂靜。他耳后的灰發(fā)在燈光下泛著銀輝,與一身潮服形成奇妙的反差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