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我心里咯噔一下。那排宿舍，是廠里條件最差的，住的都是我們這些沒什么背景的單身漢。

電路問題，是老大難了。夏天一到，誰要是敢偷偷用個電爐子，整排宿舍都得跟著摸黑。

“我……我可以試試?！蔽艺f?！昂??！彼c點頭，從抽屜里拿出一張單子，

“這是我批的條子，你拿著去倉庫領(lǐng)材料。需要什么，就領(lǐng)什么。修好了，來跟我匯報。

”我接過那張條子，上面是她娟秀又有力的字跡?！摆w廠-長……”我有點不明白，

“這種事，應(yīng)該是后勤科……”“后勤科？”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，“等他們，

黃花菜都涼了。我來這兒，不是來跟他們喝茶看報紙的。”她站起身，走到窗邊，

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廠區(qū)?！袄钅@個廠子，從根上，就爛了。人浮于事，管理混亂，

工人的心，也散了。再這么下去，不出三年，就得倒閉?！彼穆曇簦茌p，

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重量?！翱倧S派我來，就是讓我來收拾這個爛攤子的。我知道，這很難。

會得罪很多人?！彼D(zhuǎn)過身，看著我，眼神里，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堅定和……疲憊。

“我需要人幫忙。”她沒有說下去。但她的意思，我懂了。她是想……拿我當一把刀？

用我這個“老油條”，去撬動那些盤根錯雜的老關(guān)系？我心里，瞬間涌起一股復(fù)雜的情緒。

有被信任的激動，也有一種被當成工具的悲哀?！拔摇抑皇莻€工人。”我澀聲說。

“你不是。”她打斷了我，語氣篤定。“我認識的李墨，不是。他雖然窮，但是有骨氣。

他雖然成績不好，但是腦子活，愛琢磨。他會修我們班里唯一的那臺收音機，

會幫老師傅畫復(fù)雜的電路圖……他不是一個只會踩縫紉機的工人?！蔽业男?，被她的話，

狠狠地撞了一下。原來，她都記得。

連我自己都快要忘記的、那些屬于少年時代的、微不足道的閃光點，她都還記得。

“我……”我張了張嘴，卻發(fā)現(xiàn)喉嚨里堵得厲害。“去吧?！彼龥]有再給我說話的機會，

重新坐回桌后，拿起了文件?！半娐沸藓昧?，大家晚上也能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