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滴滴滴噠噠,滴滴滴噠”我翻了個身,撩起被子悶過頭繼續(xù)睡。
這個手機鈴聲真的好魔性,一直響,好像不把我吵醒它就不會停下來,我嘟囔一聲,接了起來:“喂,誰呀?!?/p>
眼睛迷糊得都沒睜開,“小呀,你快收拾收拾,你奶摔倒了,這會送醫(yī)院去了,快回來看看。”李女士的聲音有些著急。
我愣了一下:“你先別著急,我這就買票回來?!?/p>
我一個翻身下床,拖鞋都顧不上穿,快速洗漱了一下,簡單收拾了兩身衣服,給心心姐發(fā)了信息請了假,就出門了。
說不著急,是假的,我恨不得此刻飛奔到家里,李女士前幾天就說老人家不舒服了,蘇老頭便想從老家把奶奶接了下來住,可是老太太不愿意來,說是老房子舒服。
老人家老早就念叨著想見我,我也答應了她這周末回去看她的,這怎么就摔倒了呢。
這個點沒有票,最早的一趟也要到下午三點多了,工作日也不好叫到車回去。
“喂,小小,我現(xiàn)在在開會呢,等會打給你”林夢小聲說道。
“夢夢,我奶摔倒了在醫(yī)院,我這會打不到車,車票也只有下午的,你的車能不能借我一下?!蔽壹鼻械膯柕?。
“你現(xiàn)在在哪里?”
我給林夢發(fā)了個定位…
十幾分鐘后,林夢車到了,她搖下車窗對我就來了句:“上車,姐送你回去。”
我上了車,系好安全帶后問:“你不說在開會嗎?怎么過來了?!?/p>
“開會哪有奶奶重要呀,這個項目沒了,還有下一個項目,可奶奶只有一個。”
我有些紅了眼…
因為我知道林夢為了這個項目忙活好久了,策劃案也是熬了好幾個大夜才敲定的,這個項目做完,她就可以分配到C市的分公司,她就不用在和宋越異地了。
林夢轉(zhuǎn)頭看看我,“你早飯沒吃呢吧”說完遞給我一袋子,里頭是牛奶和面包,“剛在便利店買的,你先墊一墊,回去還有段距離呢?!?/p>
我點了點頭,接過來打開面包包裝袋就啃了起來。
車子上了高速,林夢開的很快….
很快,就到銀杏服務區(qū),這是到家的最后一個服務區(qū),林夢的車子沒油了,停下來加個油。
“滴滴滴噠噠,滴滴滴噠”是李女士的電話。
“小阿,來殯儀館,奶奶沒了?!?/p>
我的心咯噔了一下,林夢上完廁所回來看到我呆愣著。
“蘇小小,你傻愣著干啥”
我轉(zhuǎn)頭看著林夢,“奶奶沒了,奶奶沒了,沒了”說完這話我再也止不住淚水,放聲痛哭。
林夢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,只能抱著我一起哭,一時間整個服務區(qū)都是我倆的哭聲。
我可以說是奶奶帶大的,李女士帶畢業(yè)班,特別忙,很多時候都顧不上我們,蘇老頭跑出租也早出晚歸的,所以很多時候我們四個都是奶奶來照顧,每年寒暑假也都是在奶奶家度過。
奶奶是個可愛又好強的老太太,是一名下鄉(xiāng)的知青,本來有返城的機會的,因為和爺爺結(jié)婚了,就留在了這邊。
奶奶生了三個兒子,一個女兒,蘇老頭排行第二,上頭還有個大伯,大伯年輕時就出國工作了,后來就定居在國外,鮮少回來,上一次回來,還是爺爺去世的時候,家里也就蘇老頭和叔叔還有姑姑在照顧。
等我和林夢趕到殯儀館,是蘇聿接的我們倆,李女士和蘇老頭坐在椅子上,兩個人打著電話,在通知叔叔,姑姑,還有親戚們。
“小小和夢丫頭回來了,飯吃了沒有,肚子餓的話讓蘇聿帶你們?nèi)コ詵|西”蘇老頭平靜的說道。
他又說道;“我和你媽媽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,今天就不陪你們了,等會吃完飯讓蘇聿送你們回去吧?!?/p>
我沒有說話,倒是蘇聿先開口,“走吧,帶你們吃飯去?!?/p>
飯桌上,蘇聿大口大口的吃著飯,“怎么回事,蘇小小,飯都被你刨個坑出來了?!?/p>
吃不下,我是真的吃不下,我不明白奶奶離開了,不應該難過嗎,為什么我在蘇老頭和李女士的臉上沒有看到一絲絲的悲傷,連蘇聿也是,居然還能吃得下飯,還吃的這么香。
我不懂,我真的不懂。
蘇聿放下筷子,“奶奶在送醫(yī)院的路上就沒了,我給入殮的。”
“那你會害怕嗎?”
“害怕什么,我干這一行這么久了,什么樣的都見過了,沒有什么可害怕的,人總有一天會離開的,包括我們自己?!?/p>
“小小,每個人得生命都是有大限的,都會有將至的那一天,我們要做的只能是好好送別,然后更努力去生活,去愛人,去感受真實存在的每一天?!?/p>
“你每天面對著生離死別,很辛苦吧”林夢看著蘇聿。
蘇聿搖頭笑了笑:“習慣了,好了等你們吃完了,我先送你們回去休息一下,晚上我留在這里陪著爸媽,明天那些親戚們要來,到時候你提前過來幫著爸媽招呼一下?!?/p>
我紅著眼點了點頭。
“叩叩叩”林夢端著一杯牛奶走了進來,“我媽說你一個人在家,她不放心叫我過來陪你”
說完把手上的牛奶遞給我,然后順勢窩坐在床旁邊的懶人沙發(fā)上,“牛奶也是我媽準備的,還溫熱的,快點喝了它,啥都不要想,好好睡一覺。”
床上…
我翻來覆去得睡不著,第一次失眠了,“夢夢,你說人死了之后真的會變成天上得星星嗎?”
林夢嗯了一聲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那你說,這個世界上有沒有輪回呢,書里寫著輪回轉(zhuǎn)世是不是真的存在呢?”
林夢打了個哈欠,“既然能寫出來,就代表存在吧?!?/p>
“那…”林夢打斷了我要說的話“小小,我困了,你快睡覺。”
我哦了一聲,就閉上嘴巴,看著天花板…
“我不知道有沒有輪回,我只知道奶奶肯定找爺爺去了,在那一邊她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的,還有蘇宸”
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醒了,和林夢一起來的殯儀館,靈堂里堆了好多親戚送來的花圈和挽聯(lián),叔叔和姑姑再給親戚們倒水攀談,蘇老頭扶著腿腳不方便的姨媽送別奶奶,大家都沒有悲傷的情緒,有說有笑的。
我不敢問蘇老頭難不難過,我開不了口,我想他應該是難過的。
蘇奕和大嫂醫(yī)院工作忙,脫不開身回來,大伯也是買了最早的機票,到家也要明天晚上了。
明天是個好日子,奶奶的出殯日也定在了明天,大伯是趕不及了,所以一切還是蘇老頭承辦。
第二天晚上,一切都安置好了,賓客們吃完席回去了,蘇老頭憔悴了不少,鬢角的白頭發(fā)也稀稀的冒出了些許。
“老二,老三,小妹”,是大伯回來了。
爸爸一看到大伯,眼睛就紅了,姑姑更是一下子跑了上去,抱住了大伯哭著說到:“哥,你怎么才回來呀,媽媽沒了,我沒有媽媽了,從今往后我都沒有媽媽了。”
大伯拍了拍姑姑的肩膀,給了蘇老頭一個擁抱:“辛苦了老二?!?/p>
然后摸了摸小叔叔的頭:“你也辛苦了,我回來了?!?/p>
大伯給奶奶磕了頭,上了香。
那一晚,他們兄弟姐妹在老房子的廳堂聊了一夜,互相說著自己的不容易還有對母親的思念。
原來蘇老頭不是不難過,只是大伯沒有回來不能難過,在我們小輩面前努力的做個大人,體體面面的操辦奶奶的后事,大伯回來了,主心骨回來了,他終于可以像小孩一樣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,把所有的心酸和不容易都說給大伯聽。
人生的課堂里,有一篇是送別…送別跟我們最親近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