慢吞吞地收拾書包。他生得機(jī)靈，眼睛亮，腦子轉(zhuǎn)得快，可偏偏對書本上的東西提不起勁兒。

補(bǔ)課對他來說，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平常，反正左耳進(jìn)右耳出，熬到點(diǎn)就能溜。

老師還在黑板上寫著算式，他已經(jīng)托著腮幫子神游天外，思緒早就飛到了田野里。

好不容易挨到放學(xué)鈴響，他"嗖"地竄出教室，動作快得連老師都來不及喊住他——當(dāng)然，

老師也懶得喊了，畢竟這孩子要是能把逃學(xué)的勁頭用在學(xué)習(xí)上，也不至于回回考試墊底。

跑出校門，劉寶兒深吸一口氣。眼前，翠綠的麥田一直延伸到天邊，沉甸甸的麥穗隨風(fēng)起伏，

像一片波光粼粼的海洋。風(fēng)一吹，麥浪層層疊疊地翻滾，沙沙作響，

仿佛在低聲訴說著即將豐收的喜悅。劉寶兒的家族世世代代以挖煤為生，煤灰滲進(jìn)了血脈，

礦燈照亮了族譜。所以，他從小就把"成為像父親一樣的挖煤工"當(dāng)作畢生理想。

每次他昂著小臉宣布這個偉大的志向時，父親總會抄起掃帚追得他滿院子跑，

邊打邊罵："小兔崽子，老子下礦是為了讓你能上學(xué)！"可即便屁股被打得火辣辣的，

劉寶兒揉著痛處，心里卻更堅(jiān)定了——這頓打反倒讓父親在他眼里更像個英雄了。說起父親，

那可是村里頂聰明的人。煤油燈下，父親粗糙的手指能翻出七十二種花樣；巷道深處，

他聽得懂煤層深處水滴的密語。最讓劉寶兒著迷的，是父親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，

每個故事都裹著煤渣味，卻閃著精靈般的光。這天夜里，泛黃的白熾燈在灶臺上方搖晃，

飛蛾撲棱棱地撞著燈罩，像一群醉漢圍著永不熄滅的篝火。一家人圍坐在掉漆的木桌前，

父親的嗓門蓋過了碗筷的碰撞聲："那精靈就'嗖'地從我眼前飛過，

翅膀薄得像矸石上的霜花......""然后呢？"劉寶兒捧著飯碗往前湊，

米粒粘在嘴角。這故事他聽了八百遍，可每次父親講到精靈消失的剎那，

他總覺得煤油燈會突然暗一下，仿佛真有什么東西掠過了燈光。

母親一筷子輕輕敲在父親頭頂："又給孩子灌迷魂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