顫抖的手一把抓起桌上那份還帶著墨香的黃麻紙公文副本。

目光死死釘在那日期上——天啟十七年，三月初九！那行字如同燒紅的烙鐵，

狠狠燙在我的視網(wǎng)膜上！是父親奉旨離京、前往西山籌備帝王祭天大典的前一天！

心臟在胸腔里狂跳，幾乎要破膛而出！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滅頂仇恨的冰冷交織在一起，

形成一股奇異而強(qiáng)大的力量，瞬間沖散了重生帶來的眩暈和虛弱。“爹！”我失聲喊了出來，

聲音干澀嘶啞，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和恐懼。赤著腳，顧不得踩在冰涼的地板上，

我像一陣失控的風(fēng)，猛地沖向房門?！斑旬?dāng)！”房門被我用力拉開。

守在門外值夜的貼身丫鬟春桃被我嚇了一跳，手里的燈籠差點(diǎn)脫手：“小姐？您怎么了？

可是魘著了？”她看清我慘白如鬼的臉色和赤著的雙腳，更是驚得聲音都變了調(diào)，“小姐！

您快回去！地上涼！仔細(xì)凍著！”“我爹呢？”我一把抓住春桃的胳膊，手指冰涼，

力道大得讓她痛呼出聲，“他在哪兒？現(xiàn)在什么時(shí)辰了？

”春桃被我眼中的瘋狂和急切嚇住了，

答：“老、老爺……老爺還在前院書房……剛、剛過亥時(shí)三刻……小姐您……”不等她說完，

我已推開她，赤著腳，瘋了般沖進(jìn)了回廊。冰冷的石板透過腳心直刺骨髓，

卻遠(yuǎn)不及我心頭的寒意半分。夜風(fēng)呼嘯著灌入單薄的寢衣，吹得我渾身發(fā)抖，

可我卻感覺不到冷，只有一種瀕臨懸崖、與時(shí)間賽跑的極致緊迫感在瘋狂地灼燒著我的神經(jīng)。

父親！父親還在！一切都還來得及！我不能重蹈覆轍！絕不能！“青梧？

”熟悉的聲音帶著一絲驚詫和擔(dān)憂在前方響起。回廊的拐角處，一盞燈籠的光暈里，

父親沈修文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那里。他顯然是聽到動(dòng)靜從書房出來的，

身上還穿著半舊的青色直裰，外面隨意披了件墨色氅衣。他手中提著一盞琉璃風(fēng)燈，

昏黃溫暖的光線映照著他清癯儒雅的臉龐，此刻眉頭微蹙，正關(guān)切地看著我。

“怎么赤著腳就跑出來了？”他快步上前，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心疼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