俯視著那個趴在桌上、人事不省的“肉貨”。油燈的光在他油亮的后頸上跳動。
她眼神沒有絲毫波瀾,像在處理一塊案板上的死豬肉。手腕一傾,
粘稠的藥汁帶著刺鼻的氣味,精準地淋在那漢子的口鼻之上。
“唔…咕?!睗h子在昏沉中本能地掙扎了一下,喉嚨里發(fā)出溺水般的微弱聲響,
身體微微抽搐。但那藥力霸道無比,僅僅幾息之后,他便徹底癱軟下去,
連鼾聲都微弱得幾不可聞,只剩下極其緩慢、若有若無的呼吸。孫二娘丟開木瓢。
瓢底殘余的藥汁滴落在泥地上,留下幾塊深色的污跡。她走到墻邊,
拿起那把沾著新鮮濕泥的大鐵鍬。鍬柄冰涼粗糙的觸感傳入掌心,帶著泥土特有的腥氣。
她握著鍬,走向后門。腐朽的門板被她“吱呀”一聲拉開,外面是十字坡深秋后半夜的荒原。
寒風像刀子一樣灌進來,帶著枯草和遠處墳塋的氣息,
瞬間沖淡了店里那濃得令人作嘔的甜膩肉香。天幕低垂,墨黑如漆,幾點寒星疏疏落落,
微弱的光勉強勾勒出遠處幾棵枯樹張牙舞爪的剪影。風刮過荒草和亂石,
發(fā)出“嗚嗚”的鬼哭般的聲音,忽遠忽近。她拖著鐵鍬,走向店后那片被踩得板結的空地。
鍬尖刮過凍硬的地面,發(fā)出“沙啦…沙啦…”的干澀聲響。月光慘白,吝嗇地灑下一點冷輝,
照亮了空地上幾個微微隆起、形狀模糊的土包。那是前些日子“進貨”留下的痕跡,
土色尚新。她選了個離枯樹稍遠些的位置,停下。雙手握緊鍬柄,高高揚起,
鐵鍬鋒利的刃口切開冰冷的空氣,帶著沉悶的破風聲,狠狠楔入凍得發(fā)硬的土地里?!班?!
”一下。泥土翻起,帶著寒氣?!班辏 庇忠幌?。一個淺坑開始顯現(xiàn)?!班辏∴辏∴?!
”單調而沉重的挖掘聲,在空曠死寂的荒原上孤獨地回響,被嗚咽的風聲裹挾著,傳得很遠,
又仿佛被無邊的黑暗吞噬。她機械地重復著揚鍬、下掘、翻土的動作。
汗水很快浸濕了她額前的碎發(fā),又被冷風一吹,粘在皮膚上,冰涼刺骨。每一次鐵鍬落下,
都震得她虎口發(fā)麻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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