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的閨女梳著油光水滑的辮子。葉琪沒接話，轉身往家走。竹籬笆上的牽?；ㄅ实谜龤g，

紫的白的綴滿了枝頭，這是建軍親手栽的。當年他刨地時濺了滿臉泥，逗得她直笑，

他卻突然正經起來："琪丫頭，等我回來，咱把籬笆全種上這花，讓滿村人都瞅著咱過日子。

"堂屋里的供桌擦得锃亮，趙老爺子和趙老太太的黑白照片擺在正中央。

老太太走的那年冬天特別冷，彌留之際攥著葉琪的手，枯樹枝似的手指抖個不停："琪啊，

別等了...讓建軍在那邊...也安心..."葉琪當時點著頭，

眼淚卻砸在老太太手背上，燙得像火。轉年開春，她照樣天不亮就往村口跑，

褲腳沾滿了露水。灶臺上的鐵鍋還溫著，昨晚剩下的玉米糊糊結了層薄皮，

旁邊擺著半塊芥菜疙瘩。這是她的早飯，五十年如一日。當年為了給趙老爺子抓藥，

她把陪嫁的銀鐲子當了——那是娘攢了十年私房錢打的，

上面刻著"長命百歲"；后來又把娘家給的兩畝水田賣了，那片地春天能長出綠油油的麥子，

秋天沉甸甸的稻穗能壓彎腰?？伤龔臎]讓公婆餓過肚子，

老爺子臨終前還能喝上一碗帶油花的小米粥，那是她半夜去河里摸魚換來的。"建軍，

今個兒我給你爹娘燒紙，捎了貼餅子，摻了棒子面和黃豆面，你最愛吃的那種。

"葉琪對著空灶膛說話，聲音輕得能被風卷走，"昨兒夢見你蹲在灶臺前搶我手里的餅子，

燙得直哈氣，可我一摸，你影子就散了。"她從樟木箱最底層翻出個藍布帕子，

帕子被漿洗得發(fā)硬，邊角磨出了細密的毛邊。中間的鴛鴦繡得針腳緊實，

是她當年連夜趕出來的，針鼻兒扎破了手指頭，血珠滴在鴛鴦的翅膀上，她還心疼了半天。

那天抓壯丁的兵痞子把建軍往卡車上推，她擠在人堆里喊得嗓子冒血，帕子從懷里飛出去，

像只受傷的藍蝴蝶。后來是王老漢在水溝里撿到的，帕子上沾著泥和草屑，她洗了整整五遍，

那點血跡還是洇成了淡褐色，像塊洗不掉的疤。

二、海峽對岸的全家福高雄的午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