攥著奶奶給的紅布包，里面裹著兩顆煮雞蛋——她說生日吃蛋，能滾掉晦氣。

紅布是去年做新棉襖剩下的，邊角繡著朵歪歪扭扭的桃花，奶奶說這是“添福添壽”，

針腳里還卡著半根沒扯掉的線頭。我把紅布包緊緊攥在手里，雞蛋在里面輕輕晃，

像揣著兩只溫馴的小獸。菜市場里飄著潮濕的煙火氣，水產攤的腥味混著蔬菜的青澀，

在雨霧里慢慢暈開。賣魚的阿婆正用稻草捆著活蹦亂跳的鯽魚，竹筐里的水濺到青石板上，

洇出深色的印子。在豆腐攤前，我被個穿白襯衫的小男孩撞了個趔趄，紅布包掉在地上，

雞蛋在布兜里滾來滾去，像要掙脫束縛。他慌忙蹲下來扶我，掌心沾著點豆渣，

指縫里還嵌著半粒白胖的黃豆，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琉璃：“對不住。

”他的聲音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，白襯衫的領口沾著點豆腐漿，像落了層薄薄的雪。

賣豆腐的老奶奶系著藍布圍裙，圍裙上繡著朵蓮花，已經被豆?jié){浸得發(fā)暗。

她正用銅刀把嫩豆腐切成方塊，刀刃劃過木板的“沙沙”聲里，

笑著拍他后背：“這是陳家丫頭，跟你同天生日呢，比你晚生倆鐘頭。

”奶奶的銀鐲子在磨得發(fā)亮的木案上輕輕磕，發(fā)出細碎的叮當聲。男孩突然笑了，

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，從兜里摸出塊用荷葉包著的米糕：“我奶奶做的，給你。

”米糕還帶著余溫，荷葉的清香混著他指尖的溫度，燙得我手心發(fā)麻。

他說鎮(zhèn)上人都喊他“石頭”，因為他學走路時總愛撿石頭往兜里揣，有次把褲兜撐破了，

還被他娘追著打了半條街，屁股上的紅印子三天沒消?！拔夷镎f我是石頭變的，

硬邦邦的不懂疼?！彼f著，還故意拍了拍自己的屁股，逗得我直笑。

我把紅布包里的雞蛋分了他一個，蛋殼在手里蹭得癢癢的，像有小蟲子在爬。

他卻直接把雞蛋往褲兜里一塞，白襯衫上立刻印出個黃澄澄的印子，像塊小小的太陽。

“我留著當寶貝?！彼牧伺难澏?，認真的樣子讓我想起奶奶供奉的菩薩像。那天下午，

雨停了，天邊掛著道淡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