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隅看她還跟自己解釋,倒也沒那么害怕她丟下自己不管了,有事肯定是不能說的,溫清離對她可真好,就算不能說也要解釋兩句。
江隅心情好,看著地上跟蛆蟲一樣的男孩自然也多了幾分笑意,就是不怎么和善罷了。
“你爸呢?”
她剛剛摸過男孩的手被她嫌棄的在床上的被單上擦了又擦。
床是很古老的木床,有一條腿還斷了,被人用石頭墊著才能睡,另一端靠著墻,女人睡在靠墻那邊,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。
一副上位者的姿態(tài)。
男孩咳了幾聲,才緩緩開口:“爸爸喝酒去了?!?/p>
大白天喝酒,晚上回來打女人。
這恐怕就是這男人一天的活了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江隅看著他,眼睛里似有千把刀子,對視一眼就能把他活剮了,可她心里卻想著溫清離會不會有危險?溫清離去哪了?溫清離要干什么?
“馮壯?!?/p>
他怯懦懦的,他很怕眼前的這個女人。
“你去倒點干凈的水來?!?/p>
男孩正要動身,又聽見她問,“有扇子嗎?”
“有?!?/p>
“一起拿過來吧。”
他走路還踉蹌,也不敢耽擱一點。
惡人還需惡人磨啊。
江隅自嘲笑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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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清離想的辦法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,她是想讓劉佳怡穿著自己的衣服和邱玲一起上救護車,到時候警車再坐上江隅,她和張途兩人留在這,看看這個地方到底還有多少骯臟事。
放松警惕,才能讓他們露出馬腳。
幾人在門口的一棵樹下商量著這事,泉港比市中心涼快,但是沒有風(fēng)扇和空調(diào),幾人也是大汗淋漓了。
劉佳怡聽完自是不樂,“主編,你不覺得江隅才更厲害嗎?”
張途罕見的沒反駁,他又不瞎,剛剛江隅那幾招也夠他學(xué)的了。
“她是個女孩子,在這里總歸有安全隱患?!?/p>
溫清離不想讓她再陷入險境,哪怕再厲害,再強大。
劉佳怡拿了根樹枝在地上畫圈,她哪不懂這些啊,可溫清離也是個女人啊,都怪老板,這種地方怎么能女生來的多。
幾人沒討論多久,江隅便找了過來,“那個女人醒了。”
“走吧。”
溫清離最先邁開腿,三人也連忙跟上,“等會警車來,你先跟著他們回去。”
這句話是走到江隅身邊才說的。
江隅愣了一下,隨即答應(yīng),沒有多問。
她聽話,但有人可以不聽話。
溫清離交代完,也算放了個心,屋里比外面還要熱一點,不通風(fēng)不透氣,臥室算是全屋最涼快的地方了,溫清離把錄音筆開機,帶在身上,進屋的時候,眼前的一幕有些震驚到她了。
剛剛還趾高氣昂的馮壯現(xiàn)在在給女人扇風(fēng)遞水。
江隅知道這是反常的,多說了句:“這孩子,也知道盡盡孝心了?!?/p>
溫清離沒有把過多的注意放在馮壯身上,把自己的麥帶好,然后她們幾人說:“小劉小邱,你們留下來幫忙,你們先出去吧?!?/p>
后一句是對著江隅說的。
江隅給馮壯使了個眼神,他起身又搬了兩張凳子進來,才邁著虛浮的腳步出去。
這不是會做人嗎。
江隅不屑。
不見棺材不落淚。
“李小姐,您好,我們是眾野雜志社旗下專題欄目的工作人員,為保證內(nèi)容的真實性,此次采訪將會全程錄音,如果采訪問題有過于冒犯,您可以進行打斷,2024年6月2號,您在網(wǎng)絡(luò)上曝光淺川市泉巷縣馮德才先生綁架婦女,非法囚禁甚至做出了有危及性命的事……”
溫清離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靜,疏離,可工作時候,聲音又多了一些官方感,口齒清晰,嗓音舒緩,江隅在門口偷偷聽了好一會,她真真是哪都是寶。
但眼下還有一件要緊的事要做,她要勸張途自己跟溫清離說不要留下來,這樣她就有機會了。
“喂,我跟你說件事?!?/p>
溫清離不在的時候,江隅總喜歡用高高在上的姿態(tài)看人,正如現(xiàn)在這樣,她站在比張途高一點的臺階上,手上拿著已經(jīng)濕透的紙巾擦著汗。
是求人的事,是不服的語氣。
張途不解,“什么事?”
他手上拿著根沒有點燃的煙,本來想趁那幾個女生都在忙,自己跑來抽一根,卻又被江隅逮住。
“你去跟溫清離說,你要回去,晚上不能留?!?/p>
她的背心后面已經(jīng)濕透了,可她不想自己臟臟的,還在一直擦著脖子上的汗。
“溫主編是個很有打算的人,說不定不留下你也是為你好?!?/p>
張途把煙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,看著她的動作,心里沒有說出來的話是,溫主編當(dāng)年和我一起去了比這還惡劣的地方,你這種小姑娘能呆半天就不錯了。
“我不管她有什么打算,你去說就行了?!?/p>
江隅以為這人會立馬同意呢,沒想到還是要周旋一下,溫清離身邊果然也沒有蠢人。
“我不會去說的,我打架確實比不過你,但這也是我的工作?!?/p>
張途輕笑,他又怎么看不出來,這小妮子就喜歡在溫清離面前裝乖,這才說了兩句不到,面色就已經(jīng)不好了,“你要是還來勸我,我們搞雜志的,別的不多,錄音筆倒是不少?!?/p>
言外之意不言而喻。
你要是再說我就把錄音給溫清離聽。
江隅忍著一口氣,又給了他一記眼刀。
好煩。
溫清離什么時候弄完,她想她的味道了。
江隅蹲在他們剛剛討論的地方,把自己蜷了起來,剛剛系過她衣服的位置,會不會有她的香味。
江隅好好聞了一通,差點沒給自己折起來都沒聞到屬于溫清離的香味。
更煩了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江隅感覺有些餓了,但是看這破地方,不知道有什么東西可以給吃的,她打算問問本地人。
“小孩,你們這里有什么吃的嗎?”
她還是沒記住這個丑丑的男孩的名字。
馮壯帶她去了剛剛找到女人的那個棚子,把草垛都拿開就是一個灶臺,也是破破爛爛的,勉強能用。
她看著馮壯,期待他拿出幾個能做菜的食材來,但他只拿了幾個番薯,有些還發(fā)芽了。
沒有鍋,沒有調(diào)料。
張途抽完煙,也感覺有些餓了,進屋準(zhǔn)備找點吃的,就看見男孩抱著一堆番薯,他頓時兩眼放光,“吃烤番薯嗎?”
江隅挑了挑眉,“生火?!?/p>
張途有打火機,他拿了一把草垛放在灶臺里點燃,然后拿了幾根細一點的樹枝放在上面,依次放大一點的柴。
番薯要烤的久一點,江隅又讓馮壯去家里拿了一個火鉗子,把它橫過來架在火上,把番薯放在上面烤。
溫清離幾人采訪完了才烤出來幾個小一點的。
劉佳怡是最先感覺到餓的,看見江隅端著一盤番薯進來她都要跟江隅拜把子了,但溫清離看著,她不敢太放肆。
領(lǐng)導(dǎo)總有一些威壓的,哪怕平常溫清離不怎么生氣或者罵人。
溫清離算是好領(lǐng)導(dǎo)了,做不完的工作她會幫忙做,不會改的方案她能幫忙指點,犯的錯她能幫忙填上,也不會說表里不一的話讓人猜,有什么說什么吊打她們那個老板。
眾野不算個很大的雜志社,但出了個溫清離,名聲什么的,自然就炒起來了。
“溫清離,番薯吃不吃?”
江隅是等著被夸的,她嘗過了,這個很好吃。
“我吃我吃?!?/p>
劉佳怡先拿了一個,這會竟也顧不上燙了,右手左手交換剝皮,很滑稽。
“給李小姐也拿幾個,她也很累了?!?/p>
溫清離自己還沒吃上呢,就想著別人。
“溫清離,你先吃?!?/p>
江隅對她總有一種耐心,連名帶姓總有一種哄小孩的既視感。
劉佳怡嘴巴燙出泡來了也不忘記磕CP。
主編什么時候被這樣叫過大名啊,今天還連著被叫了這多次,這樣竟然也不生氣,記得以前別人一靠近就會皺眉的人啊。
溫清離拿了一個,也幫邱玲拿了一個,“給李小姐送進去吧。”
江隅這才聽話把東西送了進去,等出來的時候還對溫清離說,“那邊還有,沒吃飽的話可以加餐?!?/p>
溫清離點了點頭。
這就是她創(chuàng)作出來的人物嗎,這么聽話,這么乖。
她對自己把江隅創(chuàng)作出來的愧疚感減了一些,或許她來到這里是個很不錯的開始呢。
沒一會馮壯又端著幾杯水放在她們面前,還有一杯水送了進去。
溫清離看著他反常的舉動,這種家庭出身的他不把幾個不速之客趕出去就不錯了,還提供食物和水,難不成和江隅待在一起一會兒就讓人心智變了?
另一邊。
“這小弟弟挺聽你話啊?!?/p>
張途咂吧著嘴,他已經(jīng)聞到了番薯烤熟的香味了。
“嗯,怕死而已。”
輕飄飄的五個字,從江隅口中說出來是冷暖問題,聽在張途耳朵里已經(jīng)腦補出一場大戲了。
泉港里市中心的路程有接近兩個小時的路程,更別說路不好走,堵車等外界因素了,等到聽見警車的聲音,已經(jīng)快下午五點了。
救護車也跟在后面,江隅看著穿著溫清離衣服的劉佳怡,還有攙扶李小姐上救護車邱玲,她突然明白溫清離想干什么了。
警車上下來兩位女警官,她們向溫清離敬了個禮,隨后一人問問題,一人拿出本子記重點。
這馮得才現(xiàn)在還沒回來。
江隅看著馮壯,眼神里的惡意半分沒藏,“你爸平時幾點回?”
馮壯搖了搖頭,“我不知道幾點,我只知道太陽下山的時候,就會聽見爸爸的聲音?!?/p>
江隅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不想去分辨真假了,這事沒有那么簡單,警察沒有遇見攔車的,也沒看見今天早上她打暈的的兩個人嗎?
她要留下來,溫清離會有危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