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緒混亂間,我又想起了那年第一次上網的經歷。
雖然十三歲就有了手機,但是頭兩年只是在微信和小游戲之間打轉,其余時間還是和以往一樣,除了寫作業(yè)就是去公園,或者做一些家務。
那時我甚至覺得,很多人經常提到的微博,其實就是微信的另一個叫法,還以為微博的粉絲就是微信的好友。
那時的時光倒是格外的無慮無憂,即便很多人欺負我。
直到我初中畢業(yè)那年,我才第一次知道了微博這一類的社交軟件,才知道在互聯網上,竟然可以匿名和千里之外不認識的陌生人交流。
那時我沒有想太多,既然知道了這樣的東西,自然會產生好奇心。
我漸漸了解了這些東西,然后我才第一次知道,原來世界和人性并非是我想象中的樣子。
人只有在匿名的情況下,才敢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,因此,哪怕根據邏輯,我也可以推測出互聯網上的想法比現實中要真實多了。
從那時開始,我才知道自己和大多數人的差距到底有多大。
那是一道根本不可能跨過的鴻溝。
是的,每個人之間都有差異,但是我知道這不一樣,其實我在隱隱之中已經有了些許的猜測,因為我從小到大被人的評價從來都是這樣的。
“沐佳,你是不是那種需要老師特別關注的人?”
“你真是眾人皆醉我獨醒啊~”
“你太特殊了,你和其他人的差距太大了?!?/p>
“如果可以的話,我以后不想再教你這樣的學生?!?/p>
“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嗎?”
我仍舊記得當初那些老師的話,我說過我不在乎別人怎么看我,但是這份異常讓我不得不關注,它會影響我未來的切實利益,因為它證明著我?guī)缀醪豢赡苋谌肷鐣?/p>
我是一個怪人。
現在想想,除了我的父母不愿意相信以外,我見過的每一個人,全部都是這么看待我的。
小時候我一直堅信,我和別人過大的差距是別人的問題,只要換一個集體,換一個環(huán)境,就不會再有這些事情,因為我周圍能接觸到的人終究太少了,所以才讓我擁有了僥幸心理,以為只要換個地方就好了。
可是自從我在互聯網上看到那些各種各樣的情況,自從我發(fā)現了大多數人的內心想法以后,我發(fā)現有問題的是我自己,是我自己實在太另類了。
即使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網上的東西是假的不能相信,即使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網絡不過是被人群當成了發(fā)泄情緒的空間,可是我還是沒有辦法去欺騙自己。
按照網上的要求來說,我應該死掉,對吧?按照網上的要求,我所做的事情,罪應該已經致死了吧?
可是不甘心??!
憑什么!
那些人算什么東西!他們憑什么決定我的生死!
潛意識又在大腦中開口:
“不,很少有人從小到大都沒有罵過別人,比“惡心”這個詞更難聽的話,別人說過的都多了去了,更何況我的本意根本就是好的?!?/p>
“我的罪根本不至死,也沒有人試圖殺我,我現在的情況都不過是自責導致的?!?/p>
“因為心中不想原諒自己,所以才走到了這一步,歸根結底是因為我的道德感太高了,那些真正的霸凌者沒有任何負罪感,他們反而不會有這樣的妄想?!?/p>
“可是自責僅僅只是一個引子,真正的病源卻不在這里?!?/p>
“必須找到真正的病源,才能徹底的根治妄想?!?/p>
可是怎樣才能找到妄想的根源?
十一歲開始被霸凌。
可是我到現在都沒有心理陰影,也沒有抑郁。
十二歲看視頻,不小心點到一個彈窗,彈窗里蹦出一個被撕掉臉皮,臉上很多地方都能看到骨頭的人。
可是這個恐怖形象至此成為了我的創(chuàng)作靈感,作為反派角色被我寫在了我自己的故事里。(其實現在想想,變成這樣的人沒有什么恐怖的,造成這樣的人才恐怖)
十五歲第一次上網,一度造成了我的認知偏差,甚至成為了妄想的引子。
可是我現在依舊熱愛網絡。
所以,什么樣的事件,才能促成我的妄想之源?
……
當天晚上,我做了一個夢。
我和一個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年,一起被囚在一個陰森黑暗的大樓里。
這個地方形容不上來的怪異,螺旋式的樓梯不知道通向何處,放眼望去看不到任何的門扉,而且樓梯還以奇怪的姿態(tài)七扭八歪的環(huán)繞在眼前,想要從樓梯上下樓都無從下腳。
一旁的少年黑發(fā)黑眼還穿著黑衣,看起來頗為嚴肅,而我就顯得隨意了一些。
顯然我們都要想辦法從這里逃出去。
我不斷進行著嘗試,途中還看到了把我和少年帶來這里的壞人,但是我都成功的用自己的勇氣和信心,最終化險為夷了。
等我從大門里飛速沖出來,重新見到陽光的那一刻,我意識到自己已經脫險了。
從外面看的話,那個把我困住的大樓,也只是一棟看起來非常普通的建筑物而已,大樓刷著黃粉色的漆,外觀上無論怎么看,也不過是一棟再普通不過的教學樓。
來不及感受喜悅,我就意識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。
那個少年還在大樓里!
我急忙地想要去幫助那個少年,為此,我甚至不惜又回了大樓里一趟。
但是已經來不及了。
我只看到了一個血淋淋的血人,隱隱約約還能看出黑色的衣服,但是我看到他還活著,可惜已經生不如死了。
壞人依舊在那里盯著我,展現出詭異的笑容。
但是我對此并不害怕。
萬花叢中過,片葉不沾身。
壞人不能戰(zhàn)勝我,我最后還是瀟灑地離開了那個大樓,沒有因此受到任何的傷害,可是我再次回頭,看向那個早已變得模糊不清的教學樓,卻留下了眼淚。
那眼淚中沒有愛也沒有恨,只有可憐。
我救不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