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蘇霧眠是在一陣尖銳的疼痛中醒來的。
她睜開眼，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已經(jīng)回到了將軍府，微微側(cè)頭，就看到沈硯舟坐在床邊，眼下泛著淡淡的青色。
“霧霧，你醒了?！彼⒖虄A身過來，聲音里帶著如釋重負，
“有沒有哪里不舒服？”
蘇霧眠張了張嘴，喉嚨干澀得發(fā)不出聲音。
她記得最后看到的畫面，是沈硯舟抱著任瑤笙匆忙離開的背影，還有朝她狂奔而來的馬蹄。
“瑤笙不小心受了傷，”沈硯舟突然開口，語氣急切，
“此刻血流不止，大夫說需要引血入藥，從小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，并且同為女子的血效果是最好的，不然孩子會有危險?！?/p>
“這里只有你最合適?！?/p>
蘇霧眠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。
沈硯舟握住她的手，“霧霧，你給點血，就當(dāng)做為了孩子，好不好？”
荒謬，太荒謬了。
蘇霧眠猛地抽回手，牽扯到身上骨頭斷了的傷，疼得倒吸一口冷氣。
他任由她被馬匹踩踏，沒有一句關(guān)心，第一句話就是要她的血？
“我不去，受傷的不止她一個。”她聲音嘶啞，每個字都像刀割。
沈硯舟眉頭緊鎖：“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，你就忍忍好不好。等孩子生下來，一切就結(jié)束了?！?/p>
蘇霧眠渾身發(fā)寒。
她盯著沈硯舟的眼睛，想從中找出一絲愧疚或心疼，可那雙她愛了二十年的眼睛里，只有焦灼和催促。
“沈?qū)④?，任小姐情況不太好……”婢女在門口小聲提醒。
沈硯舟立刻站起身，幾乎是半強迫地將蘇霧眠扶起來：
“霧霧，算我求你。”
蘇霧眠被架著去了煎藥的屋子。
匕首劃開手腕的一瞬間，她疼到窒息。
“夫人，你再忍忍?！辨九加行┎蝗塘?，“馬上就好。”
蘇霧眠搖搖頭，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。
從小她最怕疼，以前每次摔傷擦藥，沈硯舟都會捂住她的眼睛，輕聲哄她：
“霧霧乖，馬上就好?！?/p>
現(xiàn)在卻讓她割腕采血，自己站在屋外，頻頻看向任瑤笙的屋子，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。
一大罐血采完，蘇霧眠眼前一陣陣發(fā)黑。
婢女扶她坐下休息，她卻看見沈硯舟頭也不回地朝任瑤笙的屋子跑去。
她踉踉蹌蹌地跟過去，站在虛掩的門外。
床上，任瑤笙臉色蒼白，身上有多處纏著紗布。
沈硯舟坐在床邊，緊緊握著她的手，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。
“別怕，已經(jīng)沒事了?！彼p聲安慰，“孩子也很好?！?/p>
蘇霧眠的目光落在任瑤笙的手腕上。
那里戴著一串熟悉的佛珠。
那是她三年前去五臺山求來的，沈硯舟當(dāng)時鄭重地戴在手上，說：
“這輩子都不會摘下來?！?/p>
可現(xiàn)在，它出現(xiàn)在了另一個女人的手腕上！
他居然將她虔誠跪拜求來的佛珠，也送給了任瑤笙！
蘇霧眠心口疼得厲害，再也看不下去，豁然轉(zhuǎn)身離開。
回到自己房間，她蜷縮在床上，任由淚水浸濕枕頭。
原來心碎到極致，是真的會疼到呼吸困難的。
第二天一早，大夫來替她檢查身體。
“夫人，你也別太難過，其實將軍還是很關(guān)心你的，特地讓我一早來給你檢查?！?/p>
蘇霧眠沉默不語，關(guān)心？她只覺得可笑。
大夫還在絮絮叨叨地勸說著：
“將軍有自己的苦衷，夫人也該多多體諒他，畢竟夫妻本是一體?！?/p>
“不是?！疤K霧眠平靜地說，“我馬上與他就不是夫妻了?！?/p>
“霧霧，你說什么？”
房門忽然被猛地推開，沈硯舟站在門口，難以置信的看著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