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“林總，永興項目被叫停了?！?/p>
助理聲音發(fā)顫，指甲在文件邊緣摳出細微的痕跡。
“還有呢?”我聲音平靜，知道這沒完。
“江南醫(yī)藥集團撤資了?！?/p>
又一份文件重重落在桌上，“銀川的地皮，政府收回了。”
連珠炮似的噩耗接踵而來，如同預料中的懲罰。
我微微仰頭，眼底沒有一絲波瀾。
“這是蘇夏兩家對我強闖婚禮的懲罰”，林念的強勢，不過是夏天默許下的虛張聲勢。
“賽諾制藥，必須拿下?！?/p>
董事會質(zhì)疑的聲音在耳邊回響。
我親自整理資料到深夜，希望減少一些損失。
翌日，我坐在會議室盡頭，刻意穿上最鋒利的套裝，商界不相信眼淚，只認可結果......
“林總，對方很重視，特意從國外請來了科研顧問?！?/p>
我點頭，這是好事。
會議室門開啟，幾位西裝革履的高管走進來。
最后一位，握筆的手頓住--江魚?
一身白大褂，他依然是初見時溫潤如玉的摸樣。
“林總，這位是江博士，賽諾的首席科學顧問?！?/p>
“您好?！蔽覀兓ハ辔⑽㈩h首，眼底波瀾不驚。
今日之事，勢在必行。
會議進行到最關鍵處，我掌控全局，表現(xiàn)完美。
“這個合成蛋白技術，可以提高藥效30%，利潤提升一倍。”
幾位高管露出滿意笑容，這單穩(wěn)了。
“我反對?！苯~突然開口，聲音不容置疑。
他推過一份報告，“該技術臨床數(shù)據(jù)存在倫理問題?！?/p>
整個房間驟然安靜。
“江博士，商業(yè)合作總有風險評估空間?！蔽以噲D挽回。
“人命不是籌碼?！彼币曃?，“必須重新測試，延長至少八個月?！?/p>
八個月?林氏會傷筋動骨。
他目光清澈，“這是原則問題?！?/p>
原則?多奢侈的詞。
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里，原則就是最昂貴的奢侈品。
我們習慣了不擇手段地追逐利益，卻在一個堅守原則的人面前突然啞口無言。
......
我馬不停蹄的去考察鄉(xiāng)村項目。
“林總，天氣預報說有暴雨山洪風險?！敝響n心忡忡望向窗外烏云密布的天空。
“怕什么，車停前面等?！蔽夜麛嗟溃\從不眷顧畏首畏尾的人。
山間轉(zhuǎn)角，意外的身影讓我猝不及防--江魚站在簡陋診所前，白大褂沾滿泥土，正為一位老人測量血壓。
四目相對，彼此驚愕。上帝果然有特殊的幽默感，總讓人遇見最不想見的人。
“義診?！彼喍袒卮?。
“考察?！蔽依涞貞?。
偌大的國家，偏偏遇見他。
轟隆一聲，天空被閃電撕裂......
“要下大雨了，山路危險?！彼麚鷳n看天。
“不用你管?！蔽衣赃^他，往里走。
固執(zhí)，是我的代名詞。
突然，山體松動的轟鳴聲如同猛獸咆哮。泥石流瞬間傾瀉而下！
“跑！”江魚的吼聲破開尖叫的人群。
我飛速望向四周，解開絆住的鞋，借力上攀。
泥石流自救指南--寧爬陡坡不躲低洼。
泥漿如饑餓的野獸，吞噬著一切。
我回頭見助理也在自救，便專心的自救。
可是眼前的樹也倒了。
“抓緊我！”“江魚的手臂橫貫泥瀑，朝我奮力伸來。
我們的身體在泥漿裹挾下撞進山溝，濁流里翻涌著斷枝碎石。我拽著用外套絞成的布繩，五指早已被巖壁磨得血肉模糊，卻死死纏住一截凸出的樹根。
江魚跌坐在三米外的亂石堆里，白大褂凝著泥漿，像尊破碎的石膏像。
我拽著巖縫爬近，”別動?！八洪_浸透的襯衫下擺，指尖擦過他踝骨傷口時，突然被他攥住手腕。
他的目光像在審視某種新發(fā)現(xiàn)的稀有元素，熾熱得能灼穿雨幕:”傷成這樣就不要動了“
在他瞳孔倒影里看見自己--渾身血泥，發(fā)絲纏著枯枝，像株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。
”所以呢?“我索性將布條咬在齒間，單手給傷口打結，”要我躺在泥里等死?“
他沾滿泥漿的手指突然捋了捋我垂下的發(fā)，眸光灼灼，”林念，我很幸運，見過不同的你。
我看到他的目光變了--熾熱著迷。
“我是野地里的蒺藜。”
扯下破損的袖子，隨手扎起泥濘的長發(fā)，我迎著漸晴的天光瞇起眼，“不需要沃土，沾著血也能活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