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您是天可汗冊封的,您是拔汗那的國主??!”阿瑟王子如杜鵑啼哭,淚如雨下。
他的話還沒說完,懷里的腿一個不小心就被抽走了,就在他想要膝行爬去在抱之時,一雙牛皮靴立于他們中間。
“這很好解決嘛,你直接上書給陛下,就說你年老體衰,想去長安養(yǎng)老,把那什么國主傳給你兒子,在去長安做個太上國主不就好了?”
李牧走到兩人中間,一邊向東方拱手口稱陛下以示尊敬,一邊向拔那汗王建議道。
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。
剛剛才打聽到,這蠢貨國主被大食人和吐蕃人殺到宮殿里一點都察覺不到,甚至連抵抗都沒抵抗就逃了出來。
甚至為了不被追上,還命令大兒子帶人阻擋追兵,好給他爭取逃離時間,廢物??!
老子安西都護府要為這貨復國,為你這貨流血,真他媽不值??!
而且要是復國后這個貨還當國王,如果在輕易丟了王位,如何能對得起為他復國犧牲的澤袍?
還不如讓這貨滾蛋!
“可是,這······可行嗎?陛下會同意嗎?”
阿悉爛一聽,幾乎沒怎么考慮就直接問道。
他突然想到這是祖宗基業(yè),不能丟!
太上國主?
似乎,大唐現(xiàn)在就有一個幾年前退位的太上皇!
叫太上王會不會犯忌諱???!
而跪在地上的阿瑟也被這個提議給打動了。
似乎還真是可行的樣子。
身為王位繼承人的大哥死了,家族就剩我與父王,我自然是拔那汗國唯一繼承人。
之前一直想父親要放棄王位去那遙遠的長安享樂,那自己就什么也得不到了。
這才硬拉著不讓走,因為只有他死了,自己才能名正言順的繼承王位!
但現(xiàn)在這個唐人武士,似乎給自己指了另一條路。
只要父王給陛下上書,那遙遠的天可汗如能承認,那,就算父親不死,自己也是拔那汗國主了。
畢竟,只要天可汗承認他是王,那他,就是王!
“這我就不曉的了,但我曉的你不上書肯定進不了大唐腹地的,總不能讓我們替你復國流血,你卻跑了吧?”李牧冷聲道。
而跪在地上的二王子阿瑟,目光似乎也變的火熱起來。
李牧卻是不知,這一幕被剛剛從公房出來的張守珪看的一清二楚。
此時他的臉色鐵青,但看到這一幕,臉色似乎變的好了些。
隨即對一旁的長史說道:“倒是膽子不小······待會讓他也來見我!”
···
李牧并不知道這位上司為什么找他,他在碎葉城只是一個從八品的小角色。
張守珪這個開元時期的百勝名將他還是知道的。
當然,是不是百戰(zhàn)百勝他不知道.......但他最出名的,就是收了安祿山這個重量級舞蹈家為義子。
他一直想象不到三百多斤的大胖子到底是怎么跳胡旋舞的,在這碎葉城跳胡旋舞的全都是身材苗條的少女,穿著輕紗可以一直不停的旋轉下去。
這個三百斤的胖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,他也想學!
所以,單獨見這位大唐掘墓人中的掘墓人,李牧還是非常謙卑的。
當然,他并不會對這位說,你以后收的義子會給自己找個小媽,還想弄個皇位來坐坐。
那樣的話會被當場活活打死的。
就在剛剛,這位鎮(zhèn)守使已經(jīng)單獨見了不少同僚了,就連蕭武也單獨見過,也不像是快要打大仗的樣子啊。
日頭正盛。
李牧脫去甲胄與兵器,交給張守珪的親兵,這才走向他所在的公廨。
公廨分前廳,中堂,后室,分別為鎮(zhèn)守使的辦公區(qū),會客區(qū)和私密區(qū)。
因不是去前廳而是去中堂,所以需卸下全部甲胄武器給親兵保管。
中堂前,門前親兵見是李牧,向他點頭笑道:“李校尉,張大人正在等你,進去吧!”
李牧點點頭進去,這親兵他也認識,有一段時間一直纏著自己要生男孩的秘方。
進去后,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兵器架,獨放一柄陌刀,總長一丈二尺,泛著寒光的雙面刃口就長三尺一寸。
身穿圓領緋色常服,腰掛銀魚帶,身量極為高大的中年男人背對著他,正用蘇子油細細的擦拭陌刀刀刃進行保養(yǎng)。
刀柄是黑色中夾雜著暗紅色,很顯然這柄陌刀砍過很多人。
“長野,先去坐著,我這馬上就完了!”
張守珪頭都沒回,情緒似乎有些低落。
李牧拱手行禮之后,端坐于一個凳子上,屋內只剩細微的擦拭聲響起,氣氛也因此陷入凝滯。
張守珪是陌刀將出身,如今是正五品的鎮(zhèn)守使,兵馬使,雖不怎么親自帶陌刀隊殺敵,但從軍時每天保養(yǎng)兵器的習慣還是保留了下來。
這也是安西軍中的常例,士兵每天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磨刀和保養(yǎng)兵器,甚至上官檢查時就檢查每個人都必備的磨刀石,看磨刀石深淺就能看出他訓練是否松懈。
“李牧李長野,六年前,碎葉鎮(zhèn)大疫,時任安西大都護(從二品)的郭元振郭公正好在碎葉鎮(zhèn)檢校武備屯田,也因此感染了大疫,臥床不起!”
“你以十二歲之齡,不但治好了郭公的病,還獻滅疫六策,郭公納之,一月間便解除碎葉大疫!”
“而你也因此功得郭公看重,由市籍直接入仕,且提拔你為碎葉鎮(zhèn)從八品的醫(yī)藥校尉,你在任上也做的不錯,不知道安西軍多少士卒因你而活命,就連如今的郭都護(郭虔灌)都因你受益?!?/p>
“入仕六年,功勞苦勞都有,也算勤勉有佳,而我這幾年壓著你一級都沒升,你心中可有怨言?”
張守珪看著面前這個身量與自己也不差多少,模樣極為周正的李牧問道。
他歷經(jīng)百戰(zhàn),殺人盈野,竟在他身上感受到一點危險氣息,這小子絕對是個高手。
李牧趕忙對張守珪拱手言道:“大人,郭公的事情卑職也曉的一點,如何敢生出絲毫怨言?”
他自然是沒有什么怨言可言的,開元之前的政治斗爭他躲都還不及呢。
當時是‘六味地黃丸’當皇帝,李隆基也就是李老四還是太子,和太平公主都快在朝中打出狗腦子了,
而他的靠山郭元振,這位弄死吐蕃第一戰(zhàn)神論欽陵,“說”死突騎施前任大汗烏質勒,括地千五百里的真大佬,也由安西都護府的功勞,直接軍功入相,與那些靠裙帶關系的宰相不同,他在朝中話語權極重。
在大唐是不分文人武將的,以軍功入相更是一條終南捷徑。
郭元振并沒站隊李老四,當然,也沒有站隊太平公主。
所以,李四當皇帝他就被找了個由頭貶了,和原來歷史直接死在半路不同的是,如今這郭元振并沒有死。
至于什么滅疫六策,救大佬什么的,不過是他根據(jù)《赤腳醫(yī)生手冊》中的滅蚊,滅蠅,填污水溝,以及制作各種土殺毒劑的方法被控制住疫情,然后用布洛芬治好了郭元振的發(fā)燒癥狀而已。
他也因此才入仕當官倒是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