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
江北川工作回來得晚，但他每次從外面回來都會帶一本書，偶爾會帶回來有些紙和筆。
我每天做開心的事情就是在院子門口坐著等他，有時等得困了，抱著膝蓋就閉上眼睡了過去。
江北川回來見著了，抽出胳肢窩夾著的書拍在我頭上。
“瞌睡蟲，還不回去，等著在這喂蚊子？”
我每次嚇得咯噔一下，跳起來要打他。
可一看到眼前的書，哪還管得了其他的，抱著書就回屋了。
飯也不吃就在昏黃的燈下看了起來。
江奶奶這時總會佯裝生氣地一把搶過我的書。
“死孩子，書能飽肚子啊，給我吃飯去！”
江奶奶語氣很沖，但我分得清好賴，那是為我好。
于是聽話地放下書，抱著江奶奶的胳膊去吃飯。
飯桌上罵我滔滔不絕地給江北川和江奶奶說書里的故事。
連我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越說越激動。
江奶奶給我夾菜，一臉慈愛地看著我。
“這孩子，比剛來咱們家那會活潑很多了。”
我一聽，連忙停了聲音，不好意思地扒著碗里的米飯，耳尖都紅紅的。
江奶奶見我這樣，捂著嘴笑瞇瞇的。
“哈哈哈哈哈，這孩子，一說就臉紅，臉皮真薄?！?/p>
江北川卻沒說什么，只是問我：“這么喜歡看書？”
我悶悶的點頭說是。
于是飯后，在我沖完涼回到房間時，打開燈，心里瞬間炸開了花。
原來江北川給我換了一盞舒服明亮點的燈。
13
我生日那天，江奶奶為了慶祝，和江北川一起下廚，給我做了一大桌子菜。
吃完飯江北川進(jìn)來摸著我的頭問：“十三歲了，有什么生日愿望？”
想起崔嬸那天開玩笑說，讓我給江北川當(dāng)媳婦。
我那時候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，就這么直愣愣地看著江北川的眼睛。
“江北川，我給你做媳婦，你送我上學(xué)好不好？”
江北川平常冷得結(jié)冰的臉在那一刻反常笑了。
“學(xué)我給你上?！?/p>
他揉亂我的頭發(fā)后捏著我的臉說:“做媳婦就免了，你太丑了......”
我知道江北川是開玩笑，但心里還是有些不高興。
我真的丑嗎？
跑進(jìn)奶奶的房間照鏡子，這一看，雖然不像以前那么面黃肌瘦了，但臉卻肉乎乎的，還真不太好看。
我沒有戶口，身份不明。
辦讀書的證件很復(fù)雜，我不記得我是怎么如愿在開春讀上書的。
只是知道以前穿著黑西裝的男人又來江家了，只不過這次坐進(jìn)了江家的堂屋，說了好久才結(jié)束。
好多年之后，我才知道江北川這么一個要強(qiáng)的人也有過低頭。
開春時，我走進(jìn)學(xué)堂。
拿的是三年級的書，很簡單。
之所以覺得簡單，是因為我看過。
以前李嬸給我拿過不少迅哥不要的書本和作業(yè)本，我自己照著拼音識字。
在迅哥做過的算術(shù)題旁邊跟著又做了幾遍。
我還記得，李嬸有一次拿了一本六年級的書給我，我捧著這本書啃了不下十遍。
這些三年級的書本知識對我來說已經(jīng)是小兒科了。
于是，期中時，第一次考試，我考了全班第一。
拿著兩張滿分試卷回家，江奶奶和江北川高興極了。
尤其是江奶奶，她逢人就說：“我孫女有出息嘍，考了一百分！”
村里人好多戶人家都沒讓自家孩子上學(xué)，但每次聽到這樣的話，還是止不住眼里的羨慕。
他們都說：“江家老太，你命好啊，一把年紀(jì)又得了個孝順的孫女，還這么聰明?！?/p>
江北川照常每天送我上學(xué)。
等我讀到四年級的時候，老師在某天下午找到我。
說請家長來一趟學(xué)校。
我慌了，難道我犯啥錯了？
我想去辦公室找老師問，可見著了卻不敢開口。
只能硬著頭皮回家，再硬著頭皮告訴江北川。
他只是沉默了一會，說鐵道上有個大項目要忙，會晚點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