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。無邊的黑暗。
葉辰感覺自己漂浮在虛無之中，沒有上下左右之分，也沒有時間概念。偶爾會有模糊的畫面閃過——紫色的霧氣、巨大的蟾蜍、血色的靈芝...但這些片段很快又被黑暗吞噬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一縷微光刺破黑暗。葉辰努力向光源游去，光芒越來越盛，最終化為刺眼的白光...
"醒了！他醒了！"
一個清脆的女聲傳入耳中。葉辰艱難地睜開眼，視線模糊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清晰。他躺在一間素雅的房間里，韓雨璇正驚喜地看著他，手里還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湯。
"韓...師姐..."葉辰嗓子干得冒煙，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。
韓雨璇連忙扶他坐起，將藥湯遞到他唇邊："慢點喝，這是藥老特制的'回元湯'，能補充你損耗的精血。"
藥湯入喉，苦澀中帶著一絲甘甜。隨著藥力化開，葉辰感覺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，虛弱的身體漸漸有了力氣。
"我昏迷了多久？"葉辰環(huán)顧四周，認出這是藥廬的客房。
"三天三夜。"韓雨璇嘆了口氣，"林師兄把你背回來時，你氣息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。藥老說你是血脈之力透支，差點傷到根基。"
葉辰閉目內(nèi)視，發(fā)現(xiàn)體內(nèi)狀況確實糟糕。經(jīng)脈多處受損，靈力運行滯澀，連生命沙漏的虛影都變得模糊不清。唯一的好消息是，丹田處的玄天令和青銅塔安然無恙，仍在緩緩釋放能量修復(fù)他的身體。
"血靈芝..."
"在這呢。"韓雨璇從一旁的柜子上取過一個玉盒，"完好無損。藥老已經(jīng)準備好了其他輔藥，只等你醒來就可以煉制延壽散了。"
葉辰松了口氣，突然想起昏迷前聽到的那句話——"計劃有變"。林蕭當(dāng)時在和誰聯(lián)系？什么計劃？
"林師兄在哪？"
韓雨璇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："他...有些事情要處理。藥老吩咐了，你醒來后立刻通知他。"她起身走向門口，"你先休息，我去稟報。"
韓雨璇離開后，葉辰嘗試下床活動。雙腿還有些發(fā)軟，但已能正常行走。他來到窗前，看到藥老正在院中照料藥圃，韓雨璇匆匆走過去說了什么，藥老立刻放下藥鋤，大步向屋子走來。
"砰！"
門被猛地推開，藥老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地闖進來，目光如電地掃視葉辰："臭小子，差點把自己玩死！"
葉辰苦笑行禮："藥老。"
"別整這些虛的，坐下！"藥老一把抓住葉辰手腕，三指搭在脈門上，閉目感應(yīng)。片刻后，他眉頭越皺越緊，"奇怪...太奇怪了..."
"怎么了？"葉辰心頭一緊。
藥老沒有立即回答，而是從懷中取出七根銀針，迅速刺入葉辰身上不同穴位。銀針入體的瞬間，葉辰感到一陣刺痛，隨后針體竟然開始變色——三根變紅，三根變銀，最后一根則呈現(xiàn)出詭異的灰白色。
"果然如此！"藥老倒吸一口涼氣，"你小子體內(nèi)的葉族血脈...是后天移植的！"
"什么？！"葉辰如遭雷擊，"這怎么可能？"
"老夫行醫(yī)千年，難道連先天血脈和后天移植都分不清？"藥老拔下銀針，指著顏色變化，"紅者為血，銀者為脈，灰者為異。你這三血三脈分布均勻，明顯是經(jīng)過精心調(diào)配的移植，而非自然生長。"
葉辰腦中嗡嗡作響。如果藥老所言屬實，那么他不僅不是真正的"葉辰"，甚至連葉族血脈都是別人移植給他的。那青銅塔為何會選擇他？玄天令又為何會認他為主？
"還有更奇怪的。"藥老瞇起眼睛，"你體內(nèi)除了葉族血脈，還有一種老夫從未見過的古老血脈。它隱藏極深，若非這次透支激發(fā)，恐怕還不會顯露。"
"什么血脈？"
藥老搖頭："不確定。但從其特性看，很可能是傳說中的'混沌族'遺脈。這一族在上古時期就滅絕了，傳聞他們天生親近混沌之力，是玄黃界最早的主宰者。"
混沌族...葉辰突然想起青銅塔內(nèi)那些關(guān)于"混沌現(xiàn)，大劫起"的記載。難道這一切都有聯(lián)系？
"藥老，"葉辰聲音發(fā)緊，"林師兄的血脈...您檢查過嗎？"
"當(dāng)然。"藥老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，"那小子是純正的葉族血脈，而且濃度極高，很可能是主脈嫡傳。說起來，你們倆的情況正好相反——他是有血脈無令，你是有令無血脈。"
葉辰心頭一震。難道真正的玄天令主人應(yīng)該是林蕭？自己只是個冒牌貨？
正當(dāng)他思緒萬千時，院外傳來腳步聲。林蕭大步走進藥廬，看到葉辰已經(jīng)醒來，眼中閃過一絲復(fù)雜神色："葉師弟，你終于醒了。"
葉辰直視林蕭雙眼："林師兄，我昏迷前聽到你說'計劃有變'。你在和誰聯(lián)系？什么計劃？"
房間內(nèi)氣氛瞬間凝固。藥老挑了挑眉，退到一旁，一副看好戲的樣子。
林蕭面色變了變，最終嘆了口氣："我就知道瞞不過你。"他揮手布下一道隔音結(jié)界，"我在和清虛長老聯(lián)系。"
"清虛長老？"葉辰皺眉，"什么計劃需要瞞著我？"
"不是瞞你，是保護你。"林蕭苦笑，"清虛長老懷疑宗門內(nèi)有影盟奸細，所以我們設(shè)了個局——故意放出你要去萬毒沼澤的消息，引蛇出洞。"
葉辰冷笑："所以我是誘餌？"
"不全是。"林蕭搖頭，"血靈芝確實重要，但更重要的是確認影盟的目標。他們果然派人跟蹤你，而且..."他壓低聲音，"趙無極確實有問題。"
藥老突然插話："證據(jù)呢？"
林蕭取出一塊留影石，激活后顯示出一段模糊影像——趙無極深夜與一名黑袍人在宗門外密會，雖然聽不清對話內(nèi)容，但足以證明兩人關(guān)系非同尋常。
"僅憑這個還定不了趙無極的罪。"藥老捋著胡須，"那老狐貍在宗門根深蒂固。"
"所以清虛長老讓我繼續(xù)暗中調(diào)查。"林蕭看向葉辰，"葉師弟，我并非有意瞞你，只是..."
"只是不信任我？"葉辰反問，心中卻松了口氣。林蕭的解釋合情合理，而且與藥老發(fā)現(xiàn)的證據(jù)吻合。
"不，是怕你露出破綻。"林蕭無奈道，"影盟似乎有辦法感應(yīng)玄天令的氣息，你若知情，反應(yīng)可能會不自然。"
葉辰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，但直覺告訴他，事情沒這么簡單。林蕭肯定還隱瞞了什么，但現(xiàn)在不是追問的時候。
"藥王冢是怎么回事？"葉辰轉(zhuǎn)移話題，"我在沼澤里看到一塊石碑..."
林蕭和藥老同時變色。
"你確定是'藥王冢'？"藥老急切地問。
葉辰點頭："石碑上確實刻著這三個字，而且血靈芝就長在旁邊。"
藥老與林蕭交換了一個眼神，前者沉聲道："麻煩大了。藥王宗當(dāng)年覆滅，就是因為封印'源初之力'。如今?，F(xiàn)，說明封印松動了。"
"源初之力到底是什么？"葉辰追問。
"一種禁忌力量。"藥老神色凝重，"傳聞是混沌族留下的遺產(chǎn)，能改寫天地法則。藥王宗最后一任宗主發(fā)現(xiàn)影盟想利用它打開萬界之門，便傾全宗之力將其封印，代價是宗門覆滅。"
葉辰突然想到什么："影盟現(xiàn)在尋找源初之力，還是為了打開萬界之門？"
"不錯。"藥老點頭，"而且他們很可能已經(jīng)找到了方法。紫霧的出現(xiàn)就是證明——那是封印松動的征兆。"
林蕭補充道："清虛長老派去偵查的人回報，紫霧范圍正在擴大，已經(jīng)覆蓋了半個沼澤。更可怕的是，霧中的生物變異速度遠超預(yù)期，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了堪比金丹期的妖獸。"
葉辰回想起那只紫黑蟾蜍，不禁后怕。若非葉族血脈突然覺醒，他早已葬身獸腹。
"當(dāng)務(wù)之急是煉制延壽散。"藥老拍拍葉辰肩膀，"你小子先養(yǎng)好身體，三日后我們開爐煉丹。至于藥王冢的事，清虛子會處理。"
林蕭也告辭離去，說是要向清虛子匯報最新情況。等他走遠后，藥老突然壓低聲音："小子，提防著點林蕭。"
葉辰一愣："為何？"
"直覺。"藥老瞇起眼睛，"那小子身上有股讓老夫不舒服的氣息。而且..."他指了指葉辰的丹田，"玄天令選擇你，必有道理。林蕭雖是葉族血脈，但未必就是正統(tǒng)。"
葉辰若有所思。藥老的話印證了他自己的疑慮——林蕭的解釋看似合理，但總有哪里不對勁。
接下來的三天，葉辰在藥老指導(dǎo)下專心調(diào)養(yǎng)。隨著身體恢復(fù)，他開始嘗試控制那種神秘的血脈之力。通過內(nèi)視，他能看到體內(nèi)有兩種不同的血脈能量——銀色的葉族血脈和灰色的混沌血脈，兩者交織在一起，卻又涇渭分明。
最奇怪的是，當(dāng)他嘗試單獨調(diào)動混沌血脈時，青銅塔會產(chǎn)生強烈共鳴，而玄天令則相對平靜；反過來調(diào)動葉族血脈時，玄天令會響應(yīng)，青銅塔卻沉默不語。
"難道..."一個大膽的猜測在葉辰心中成形，"青銅塔對應(yīng)混沌血脈，玄天令對應(yīng)葉族血脈？那我這個同時擁有兩者的人，又算什么？"
第四天清晨，藥老召集葉辰和韓雨璇，準備煉制延壽散。
煉丹室中央，一座造型古樸的三足丹爐已經(jīng)預(yù)熱完畢，爐身呈現(xiàn)出暗紅色。周圍擺放著各種處理好的藥材，最顯眼的當(dāng)屬那株千年血靈芝，被特殊手法保存，仍然鮮紅欲滴。
"延壽散煉制過程復(fù)雜，需三人配合。"藥老嚴肅地說，"我主控火候，雨璇負責(zé)投藥，葉辰...你的任務(wù)是關(guān)鍵時刻注入血脈之力。"
韓雨璇好奇地問："師尊，為何需要血脈之力？"
"因為延壽散本質(zhì)上是向天借命。"藥老解釋道，"而葉族的血脈特殊，有'欺天'之效，能瞞過天道感知。否則這種逆天之物，成丹瞬間就會引來天劫。"
葉辰心頭一動。藥老似乎對葉族非常了解，難道他與葉族也有淵源？
煉丹開始，藥老全神貫注地控制火候，雙手不斷變換法訣，引導(dǎo)爐內(nèi)能量流轉(zhuǎn)。韓雨璇則按照嚴格的時間順序投入各種輔藥，動作精準如機械。
三個時辰后，丹爐內(nèi)的藥液開始濃縮，散發(fā)出奇異的香氣。葉辰按照指示，咬破手指，將一滴精血滴入爐中。血液接觸藥液的瞬間，爐內(nèi)爆發(fā)出刺目的紅光！
"就是現(xiàn)在！"藥老大喝，"全力注入血脈之力！"
葉辰雙手按在丹爐兩側(cè)，將體內(nèi)銀色血脈能量源源不斷地輸入。隨著能量注入，爐內(nèi)紅光逐漸穩(wěn)定，最終凝聚成三顆龍眼大小的血色丹丸。
"成了！"藥老長舒一口氣，打開爐蓋。三顆丹藥自動飛出，落入事先準備好的玉盒中。
葉辰虛脫般坐倒在地，這次消耗比想象中還大。韓雨璇連忙扶住他，喂他服下一顆恢復(fù)丹藥。
"每人一顆。"藥老將玉盒遞給葉辰和韓雨璇，"即刻服下，效果最佳。"
葉辰吞下丹藥，頓時感到一股溫和卻強大的能量在體內(nèi)擴散，受損的經(jīng)脈迅速修復(fù)，連生命沙漏的虛影都重新變得清晰起來。
"剩余壽元...五年。"葉辰感應(yīng)了一下，雖然不算長，但比之前好多了。
正當(dāng)三人慶祝煉丹成功時，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林蕭匆匆闖入，臉色異常難看："不好了！藥王冢完全現(xiàn)世，影盟大舉進攻，清虛長老被困沼澤！"
"什么？！"藥老大驚，"清虛子可是元嬰大圓滿，誰能困住他？"
"天璇子。"林蕭沉聲道，"他親自出手了，而且...他展示了一種可怕的力量，能操控紫霧中的變異生物。"
葉辰心頭一震。天璇子果然投靠了影盟，而且似乎已經(jīng)掌握了部分源初之力！
"我們必須去支援。"葉辰站起身，雖然身體還未完全恢復(fù)，但已能行動。
藥老卻搖頭："你們?nèi)齻€小輩去了也是送死。老夫親自走一趟。"他轉(zhuǎn)向林蕭，"你去通知宗主，啟動護宗大陣，以防影盟調(diào)虎離山。"
林蕭領(lǐng)命而去。藥老迅速收拾了幾瓶丹藥，對葉辰和韓雨璇說："你們留在藥廬，哪都別去。特別是你，葉辰，玄天令是影盟的首要目標。"
葉辰表面答應(yīng)，心中卻另有打算。等藥老離開后，他立刻對韓雨璇說："師姐，我需要你幫個忙。"
"什么忙？"
"幫我準備一些特殊的符箓和丹藥。"葉辰眼中閃過決然之色，"我要去萬毒沼澤。"
韓雨璇瞪大眼睛："你瘋了？藥老剛說過..."
"正因如此，我才必須去。"葉辰打斷她，"清虛長老對我有恩，而且...我體內(nèi)的混沌血脈可能對紫霧有特殊抗性。"
更重要的是，葉辰有種強烈的預(yù)感——藥王冢中藏著關(guān)于他身份的答案。那神秘的混沌血脈，青銅塔的來歷，玄天令的選擇...一切謎團都可能在那里解開。
韓雨璇盯著葉辰看了許久，最終嘆了口氣："好吧，但我有條件——帶我一起去。"
"這..."
"我是丹霞峰弟子，對毒霧的抗性比你強。"韓雨璇堅定地說，"而且我能配制臨時解藥，對抗紫霧。"
葉辰權(quán)衡利弊，最終點頭同意。兩人迅速準備起來，韓雨璇負責(zé)丹藥和解毒劑，葉辰則繪制符箓和檢查法器。
黃昏時分，一切準備就緒。兩人悄悄離開藥廬，向山門方向潛行。就在即將離開宗門范圍時，一個熟悉的身影攔住了去路。
林蕭負手而立，月光下的面容晦暗不明："我就知道你會去。"
葉辰全身繃緊，隨時準備戰(zhàn)斗："你要阻止我們？"
出乎意料的是，林蕭搖了搖頭："不，我來給你們帶路。我知道一條捷徑，能避開影盟的巡邏。"
葉辰和韓雨璇對視一眼，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疑慮。
"為什么幫我們？"葉辰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貑枴?/p>
林蕭沉默片刻，突然掀開左袖，露出手臂上的一道奇異紋路——那是一個殘缺的印記，形狀像半片葉子。
"因為這也是我的使命。"他輕聲說，"葉族的使命。"
葉辰瞳孔微縮。林蕭手臂上的紋路，與他體內(nèi)某種血脈印記產(chǎn)生了微妙共鳴。這一刻，他確信林蕭確實與自己有著某種深刻聯(lián)系，盡管這聯(lián)系背后可能隱藏著更復(fù)雜的真相。
"帶路吧。"葉辰最終說道，"但別?；?。"
林蕭微微一笑，轉(zhuǎn)身走向密林深處。葉辰和韓雨璇緊隨其后，三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。
萬毒沼澤方向，紫霧已經(jīng)蔓延到肉眼可見的程度，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妖異。更遠處，隱約有法術(shù)的光芒閃爍，那是強者交戰(zhàn)的跡象。
葉辰握緊拳頭，感受著體內(nèi)兩種血脈的躁動。無論前方有什么在等待，他都必須面對。因為那里藏著的，不僅是修真界的危機，更是他真實身份的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