店內(nèi)人聲鼎沸，熱鬧非凡。服務(wù)員麻利地將他們引到一張靠窗的小方桌坐下。祁雪熟稔地點了兩個香辣炒菜，最后給原珷加了一份清蒸芙蓉蛋和一份白灼時蔬。
“雪姐姐，你不用特意遷就我的……我可以涮開水吃的?！?/p>
原珷看著菜單上那些紅彤彤的圖片，小聲說。
“沒關(guān)系的，不要勉強自己?！?/p>
祁雪將菜單遞給服務(wù)員，語氣平和。
“吃飯開心最重要?！?/p>
她拿起桌上的茶壺，給兩人各倒了一杯溫?zé)岬氖w麥茶。兩個人的著裝在這喧囂熱辣的市井餐館里，像一幅溫潤的江南水墨畫，有種復(fù)古的美好與和諧。
飯吃到一半，祁雪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，臉頰也染上了一層健康的紅暈，像雪地里悄然綻放的紅梅，那份溫婉中驟然迸發(fā)出一種生動的、充滿生命力的美。祁雪拿起紙巾擦了擦，舉手投足間盡顯優(yōu)雅。
原珷看得有些發(fā)愣，連筷子都忘了動。他只記得游戲里的“秀雪姐姐”是可愛溫柔、聲音甜美的，而眼前這個被辣得微微吸氣、鼻尖冒汗卻眼神明亮的祁雪，是另一種鮮活、真實、帶著人間煙火氣的，對他來說極具吸引力。
他心跳漏了一拍，慌忙低下頭，掩飾性地舀了一勺蒸蛋塞進嘴里。
話題在食物的氤氳熱氣中漸漸展開。祁雪聊起游戲里遇到的奇葩玩家，原珷只是靜靜聽著，答應(yīng)她一定帶她打上去。
原珷打游戲很厲害，其實祁雪的技術(shù)也是比較好的，只是說如果和原珷組隊的話，上分會更快。
“對了，雪姐姐——”
原珷想起紀(jì)念館門口的事，放下筷子，表情認真了幾分。
“剛才你說不喜歡戴飾品……是真的不喜歡，還是覺得我太冒失了？”
少年的眼神很直接，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探尋。他記得她手腕和頸間都光潔一片，沒有任何點綴。
祁雪夾菜的手微微一頓。嘈雜的人聲似乎在這一刻稍稍退遠了些。她端起茶杯，指尖摩挲著溫?zé)岬谋冢抗饴湓诖巴饨值郎洗掖业男腥松砩稀?/p>
“不喜歡戴太復(fù)雜的，我只有一個銀手鐲，平常會戴。而且今天我頭上戴了花，讓金屬或者高光的東西喧賓奪主就不好了?！?/p>
她的聲音依舊溫和，卻比之前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疏冷。
她的回答很平靜，理由也很充分。但原珷敏銳地捕捉到了那絲疏淡，以及她目光飄向窗外時，眼底一閃而過的、難以言喻的寂寥。那不像僅僅是嫌麻煩那么簡單。他想起了她之前提到原生家庭時的只言片語——破碎，關(guān)系淡泊，不該有的期望和匱乏的物質(zhì)條件……她是否也曾渴望過被珍視？還是因為過往的經(jīng)歷，讓她下意識地將自己包裹起來，拒絕那些可能帶來束縛或……失落的東西？
他沒有再追問。適可而止。
他只是點點頭，將話題輕輕帶開：“嗯，也是。簡單清爽最舒服了。那雪姐姐，下次……呃，我是說，以后我們打游戲，你帶我上分，我請你吃飯好不好？吃辣的！”
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自然，帶著點游戲里慣有的耍賴口吻，試圖驅(qū)散剛才那片刻微妙的凝滯。
祁雪轉(zhuǎn)回頭，看著他努力活躍氣氛的樣子，那點寂寥悄然隱去，笑意重新回到眼底。
“可是你坐高鐵過來要四個小時，兩個人都有時間的時候再約吧?！?/p>
“好?！?/p>
他應(yīng)了一聲，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。
“對了姐姐，我取向是女孩，你取向是？”
原珷小心翼翼問出這個問題。
“取向男，能接受和女人一起生活并保證忠貞，但上床不行?！?/p>
祁雪說完后，目光停留在桌上。沒有發(fā)現(xiàn)原珷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。
或許對一個未經(jīng)情事的少年來說，“上床”這種字眼太過刺激。
“這樣啊，那姐姐有男朋友或者喜歡的人嗎？”
“現(xiàn)在都沒有，怎么了？突然問這個？
“就是好奇，問一下而已?！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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屏幕的光線在昏暗的房間里勾勒出祁雪柔和的側(cè)臉輪廓。她靠在舒適的電腦椅上，指尖在機械鍵盤上輕盈跳躍，發(fā)出清脆而有節(jié)奏的嗒嗒聲。耳機里傳來熟悉的游戲音效——道具碰撞的鏗鏘、游戲角色的喊聲、隊友急促的呼喝，交織成一片虛擬戰(zhàn)場的喧囂。
但今晚，她的思緒似乎總有一縷游離在外。
屏幕上，她操控的游戲角色“秀雪雪雪雪雪”——一個身著冰藍色衣物的女性角色，她操作行云流水，意識依舊清晰敏銳，在隊伍整體輸出進度足夠的情況下，那個人永遠會在他周圍保護她。
“秀雪姐姐，三點鐘廢墟里有一根法術(shù)棒?！?/p>
清朗又帶著點少年特有磁性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來，是原珷，或者說，“歷川”。他的聲音在游戲里比線下少了幾分靦腆，多了幾分指揮若定的沉穩(wěn)，只有在喊她“秀雪姐姐”時，尾音會不自覺地微微上揚，泄露一絲線下的親昵。
“收到。”
祁雪應(yīng)了一聲，聲音透過麥克風(fēng)傳出，是她一貫的冷靜溫和。她手指輕點，動作干凈利落。
自從抗戰(zhàn)紀(jì)念館和那頓界限分明的火鍋之后，兩人在游戲里的互動似乎多了一層難以言喻的東西。依舊是并肩作戰(zhàn)，每天固定時間上線和別的隊友一起玩，但有些東西，像投入湖面的石子，漣漪已經(jīng)蕩開，無法忽視。
“哇！漂亮！雪姐姐還是這么穩(wěn)！”
祁雪看著屏幕上勝利的字眼，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。她想起他捧著一束黃玫瑰，陽光下穿著中山裝那干凈又挺拔的身影。這種線上線下的形象交織，讓她對這個“弟弟”的感覺變得有些復(fù)雜。
這個認知，讓她心底某個角落微微發(fā)軟。
排位時間晚上九點結(jié)束，以前歷川會直接下線，但是認識秀雪之后，他每天都期待這個時間的到來，這樣他就可以和秀雪單獨一起玩。
娛樂模式分成三個陣營，因為秀雪抽到的牌是單獨行動的牌，所以兩個人決定這局先分開。
在歷川贏不了的情況下，對局最關(guān)鍵的時刻，歷川極限操作給秀雪的陣營帶來了勝利，秀雪也因此拿了最佳。
“哇～謝謝歷川，你真好?！?/p>
祁雪剛道謝。耳機里傳來原珷清朗的笑聲，帶著點劫后余生的輕松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：“嘿嘿，沒事啦雪姐姐。我說過的嘛，在游戲里，我也不會讓你‘輸’的?！?他刻意加重了那個“輸”字，像是在強調(diào)某種承諾。
祁雪的心，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。那句“不會讓你輸”，在安靜的耳機里，在剛剛經(jīng)歷了一場虛擬的戰(zhàn)爭后，顯得格外清晰而有力。她想起他清澈的眼睛，想起他扶住摔倒的自己時微紅的臉頰。
她沉默了幾秒，才輕輕開口，聲音比平時柔和了許多：“……嗯。辛苦了，下次我玩這個也一定幫你！”
下線前，原珷的聲音再次傳來，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：“雪姐姐，明天……加班嗎？還上線嗎？”
祁雪看著屏幕上自己角色，輕輕回答:“不加班，明天見。”
這樣回答在安靜的房間里，敲開了某些無形的壁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