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的手非常小,卻格外有力。
江清猝不及防向前撲,正撞到服務員身上。
“哎!完了!”
服務員慘叫,胳膊被撞得一晃,只能眼睜睜看著杯中的酒全部潑灑在一幅水墨畫上!
姜明珠和沈宴津匆匆趕到,臉色蒼白道:“我的太極戲鯉圖全毀了,這是怎么回事!”
服務員瑟瑟發(fā)抖,立刻指向江清:“她,是她撞到我,酒才灑的!”
姜明珠痛心疾首地捂住胸口,難以接受:“江清,這是怎么回事啊?你,你也太不小心了。”
沈宴津皺皺眉,看了一眼完全毀掉的畫,也不好太過偏袒:“清清也不是故意的。”
江清沒有說話,緩緩轉身,看向人群中很難輕易發(fā)現(xiàn)的瘦小身影。
剛才推她的人,竟然是沈慕。
沈慕?jīng)]有做壞事后的心虛,仰著腦袋質(zhì)問:“媽媽,你的禮貌和家教去哪了?毀了明珠阿姨的畫,為什么不道歉?”
江清目光微沉。
“你說話呀媽媽,剛才你周圍又沒有人,你是故意搞壞明珠阿姨的畫吧?就因為我最近和她很親近!”沈慕得意地盯著江清。
昨晚明珠阿姨都說了,他要是不幫著媽媽還針對她,媽媽肯定要傷心崩潰,不敢再擺出清高的樣子冷落他!
沈宴津擰眉,正要開口,姜明珠立刻搶先:“慕慕,這是真的嗎?你媽媽真是故意弄壞我的畫?”
沈慕用力點頭:“對,我親眼看到的?!?/p>
話落,江清忽然笑出聲。
這一聲輕蔑的笑,顯得格外突兀。
江清垂眸看著沈慕,淡淡道:“沈慕,搞這一出很好玩嗎?我早跟你說過了,喜歡姜明珠就去認她做媽媽,你現(xiàn)在給她磕頭認親,我都不會生氣,我巴不得跟你斷絕母子關系。”
沈慕的小臉唰一下白了。
姜明珠也是一怔,眼底迅速掠過疑惑。
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?
江清是瘋了吧!
沈宴津瞬間明白是孩子搞鬼,拿出銀行卡,遞給姜明珠:“刷卡吧,算我買的?!?/p>
說罷,沈宴津一把將沈慕揪過來。
“還敢冤枉你媽了,給她道歉!”
“我不道!是她一直欺負我,是她壞她活該!我才不要道歉!憑什么每次都是我道歉!”
沈慕氣哭了,不顧場合地大喊一句,轉身就跑。
姜明珠無奈,追過去哄,臨走時不忘丟下一句:
“你們倆也真是的,和孩子置什么氣?!?/p>
沈宴津沒有管孩子,牽著江清去換衣服。
不遠處,姜明珠摟著孩子哄勸,抬頭望著他們的背影,目光漸漸陰毒。
這個江清,得了絕癥還不消停,隱瞞病情裝沒事人,不就是為了霸占沈宴津,死都不放手?
好啊,看來沈慕的態(tài)度,還有她和沈宴津的接觸,對這個病癆鬼的刺激還不夠。
那就繼續(xù)刺激好了。
姜明珠扯了扯唇,轉身去招呼其他人。
畫展進入尾聲,按照流程,姜明珠召集所有人圍過來,觀看她給自己的最新畫作提名。
“這幅畫,是我回到國內(nèi)的第一個作品,對我來說意義重要,接下來,我也想邀請在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,來為我的畫取名,一起題名。”
眾人聞言,都非常期待地看向周圍。
姜明珠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,對沈宴津做了個請的手勢。
“宴津,來幫我題名吧?!?/p>
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沈宴津身上。
沈宴津頗感意外,隨即又恢復正常神色,走到人群中間。
兩人站在一起,男的矜貴,女的優(yōu)雅,登對又養(yǎng)眼。
當即周圍人就夸了起來。
“沒想到沐瑾老師的審美,不僅在畫作上,還在挑男人的眼光上?。∧瞎鎺?!”
江清呼吸微滯。
大家頓時炸開鍋。
“早就聽說沐瑾不是單身,沒想到居然是老公?”
“那天晚上陪看煙花的男人,不會也是這位吧?”
“看起來真配!祝你們百年好合??!”
眾人紛紛起哄。
姜明珠羞澀地笑著,跺跺腳,示意大家安靜。
可她的樣子,不像是澄清,更像是被起哄過后的羞惱。
江清的臉色愈發(fā)蒼白,抿著唇,一言不發(fā)地看著。
沈宴津深邃的眸子望向姜明珠,微微蹙眉:“你們誤會了,我和明珠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好哥們,純友誼,你們別亂起哄?!苯髦槟樃t了。
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。
沈宴津見狀也不好再說什么,上臺給姜明珠題詞。
人群中,有人忍不住質(zhì)疑;“沐瑾沒有題詞的習慣,她也一直都不作水墨畫的,專攻油畫,這個沐瑾真是海外的冠軍畫家沐瑾嗎?”
姜明珠的笑容頓時僵硬。
所有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去。
江清眸光動了動。
竟然有人會發(fā)現(xiàn)這個,看來沐瑾在國內(nèi)的忠實粉絲也不少。
姜明珠放下毛筆,委屈解釋:“這位先生,你可以質(zhì)疑我的能力,但不能質(zhì)疑我的身份吧?我要是假的,敢大張旗鼓辦畫展嗎?”
那人攤攤手:“我說的也是事實啊,如果你是沐瑾,為什么作畫習慣和風格,還有你的調(diào)色都不一樣了?”
“還有,題詞是國內(nèi)的文化習俗,你在國外受東歐風格影響,從不搞這些。”
其他人也意識到問題,紛紛附和。
沈宴津瞇了瞇眸子,忽然想到姜明珠沒離開之前學的是金融,并不會作畫,眼底陡然劃過一抹懷疑。
姜明珠急了,眼淚直往下掉:“人的習慣都會改變,我退隱三年,有變化不是很正常嗎?”
說罷,她捂著心口呼吸急促,似乎要承受不住。
沈宴津立刻意識到她這是心臟不舒服,只能冷眼掃向幾人。
“夠了,她的官方賬號已經(jīng)認證過是沐瑾本人,你們再搗亂,我就只能讓保鏢請你們出去了!”
眾人沉默,只得將疑問憋在心里。
沈宴津處理好臺上的事,下去時在人群中尋找江清的身影,卻發(fā)現(xiàn)她早已經(jīng)不在了。
江清走在回去的路上,腦海里閃過沈宴津毫不猶豫維護姜明珠的那一幕。
哪怕全世界質(zhì)疑,沈宴津也會堅定的相信這個女人。
就在這時,她收到沈宴津的短信。
“回去早點睡,明天還有正事,對了,我今晚可能不太方便回去。”
江清垂眸。
不太方便?是在姜明珠的床上太忙,才不方便吧。
算了,不值得的人,不配她為之牽動情緒。
反正還有八天,她就會一走了之。
江清去洗澡,強迫自己躺下來休息。
一閉眼,她便想到了從前在國外無憂無慮的時光。
哥哥獨掌公司,為她撐起一片天地。
她心無旁騖搞音樂,名聲大噪,前途無量。
她原本可以有無限風光的人生,偏偏遇上了沈宴津。
哥哥還不知道,她在國內(nèi)遭遇了丈夫孩子多么冷血的背叛。
她好恨時間只剩下不到兩個月,哥哥在世上,也就徹底沒有親人了……
江清抱緊自己,擦了下濕潤的眼角,連什么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。
天亮后,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。
江清睡得渾渾噩噩,去開門。
沈宴津西裝革履,身后跟著一個陌生男人。
“剛醒嗎?”
沈宴津走過去,揉揉江清的腦袋:“正好,醫(yī)生說剛睡醒空腹診脈最佳,你先坐吧?!?/p>
江清大腦還沒完全清醒,有些反應不過來:“你說什么?診脈?”
“對?!鄙蜓缃驈娦袑⑺丛谧肋叄澳阕罱眢w老是不舒服,我不放心,找了我朋友過來,他畢業(yè)于國家中醫(yī)院大學,是有名的專家,只要一診脈,什么病都能診出來?!?/p>
男人笑著上前和江清打招呼:“弟妹你好,叫我徐昊就行?!?/p>
江清下意識一縮手,瞬間困意全無:“徐醫(yī)生……”
她沒想到,大早上沈宴津會帶著中醫(yī)專家來,打得她措手不及。
她不想腦瘤的事被沈宴津知道。
她笑笑,推脫:“不好意思啊,我昨天晚上不舒服沒睡好,心臟跳的很快,應該也會影響脈象吧?診出來的結果不準確?!?/p>
徐昊跟著笑:“沒事的,這兩樣不牽扯?!?/p>
他示意江清伸手。
江清咽了咽口水,依舊推脫:“我已經(jīng)去檢查過了,真的沒事,這兩天我也感覺好多了?!?/p>
“嗐,我又不收費,別怕嘛!”
徐昊說笑著,趁江清不注意,兩指輕搭上去。
江清身體一僵,動也不能動,不由自主開始心跳加速,腦海里閃過無數(shù)次個念頭,思索著該怎么辦。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。
徐昊臉上的笑意消失了,取而代之是一抹說不出來的凝重。
沈宴津注意著他的表情,黑眸中掠過一絲緊張。
“她身體怎么樣?”
江清垂著頭,指尖微微蜷縮。
果然,害怕發(fā)生的事還是要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