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熹微,沈昭已經(jīng)穿戴整齊站在院中,手里攥著昨夜統(tǒng)計的商鋪損失清單。紙張被她捏得發(fā)皺,邊角處還殘留著幾滴墨跡——那是她聽到最新?lián)p失報告時,不小心打翻硯臺留下的。
"小姐,這么早?"青杏揉著眼睛從廂房出來,手里端著銅盆,"姑爺還沒起呢。"
沈昭搖頭:"讓他多睡會兒,我們先去鋪子看看。"
話音剛落,身后房門"吱呀"一聲打開。云無咎一襲白衣立在晨光中,衣袂隨風(fēng)輕揚,哪有半分剛睡醒的模樣?
"我與你同去。"他說。
沈昭一怔:"你...什么時候起的?"
"子時。"云無咎走到她身邊,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清單上,"情況如何?"
沈昭展開清單,聲音發(fā)緊:"三間鋪子遭殃。茶葉鋪的貨物全部發(fā)霉,綢緞莊的布匹無故撕裂,瓷器店更是..."她咬了咬唇,"所有瓷器一夜之間碎成齏粉。"
云無咎眉頭微蹙:"帶我去看看。"
沈昭點頭,轉(zhuǎn)身欲走,卻見云無咎忽然伸手,輕輕拂過她的發(fā)梢。
"有落葉。"他攤開手掌,一片枯葉靜靜躺在掌心。
沈昭耳根一熱。方才那一瞬,他指尖擦過她耳際的觸感,像是一縷電流竄過脊背,讓她渾身一顫。
"走、走吧。"她慌忙轉(zhuǎn)身,差點撞上廊柱。
青杏在后面偷笑,被沈昭瞪了一眼才收斂。
三人來到街上時,早市剛剛開始。叫賣聲此起彼伏,行人摩肩接踵,一派熱鬧景象??僧?dāng)拐進(jìn)通往商鋪的那條小巷時,四周突然安靜下來,連陽光都似乎黯淡了幾分。
"奇怪..."沈昭搓了搓手臂,"怎么突然冷了?"
云無咎不動聲色地靠近她半步:"跟緊我。"
沈昭正想問他什么意思,前方突然傳來一聲尖叫——
"救命?。∮泄?!"
瓷器店門口,掌柜老周癱坐在地,臉色慘白如紙。見沈昭來了,他連滾帶爬地?fù)溥^來:"小姐!鋪子里有、有東西!"
沈昭扶住他:"別慌,慢慢說。"
"今早我來開門,發(fā)現(xiàn)所有瓷器都碎了..."老周哆哆嗦嗦地指向店內(nèi),"我剛要查看,就看見一團(tuán)黑影在貨架間竄來竄去!那東西...那東西沒有臉!"
沈昭心頭一緊,下意識看向云無咎。后者神色凝重,目光如炬地盯著店門方向。
"你們在外面等著。"云無咎低聲道,"我進(jìn)去看看。"
"不行!"沈昭一把拉住他的袖子,"太危險了!"
云無咎回頭看她,眸中似有銀芒閃過:"相信我。"
不知為何,這簡單的三個字讓沈昭莫名安心。她緩緩松開手:"小心些。"
云無咎點頭,邁步走入店內(nèi)。沈昭咬了咬唇,突然追上去:"我跟你一起!"
"小姐!"青杏和老周驚呼。
沈昭頭也不回:"青杏,去報官!老周,守著門口別讓人進(jìn)來!"
店內(nèi)昏暗潮濕,空氣中彌漫著瓷器粉末的刺鼻氣味。貨架東倒西歪,滿地都是碎片,在從門縫透入的微光下泛著慘白的光。
"小心腳下。"云無咎伸手扶住沈昭的胳膊,"那東西可能還在。"
沈昭點頭,心跳如鼓。她不是膽小之人,但此刻的詭異氛圍確實令人毛骨悚然。更奇怪的是,越往里走,溫度越低,她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氣。
"在那里!"云無咎突然低喝一聲。
沈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只見貨架盡頭有一團(tuán)模糊的黑影,正以詭異的姿態(tài)蠕動著。那東西似乎察覺到他們的目光,猛地一顫,隨即如離弦之箭朝他們撲來!
"躲開!"云無咎一把將沈昭推到身后,自己則迎著黑影沖了上去。
電光火石間,沈昭看到云無咎指尖迸發(fā)出一道耀眼的銀光,如利劍般刺向黑影。兩者相撞,爆發(fā)出一陣刺耳的尖嘯,震得貨架上的碎片簌簌落下。
黑影被銀光擊中,發(fā)出不似人聲的嚎叫,隨即化作一縷黑煙,從門縫逃了出去。
"追!"云無咎轉(zhuǎn)身就要往外沖,卻突然踉蹌了一下,扶住墻壁才沒摔倒。
"你受傷了?"沈昭慌忙上前,這才發(fā)現(xiàn)他的右手手腕處有一道細(xì)長的傷口,正滲出絲絲血跡。
云無咎搖頭:"無礙。那東西受了傷,跑不遠(yuǎn)。"
沈昭不由分說地扯下腰間手帕,為他包扎傷口:"先處理傷口要緊!"
她的手指觸到他的皮膚,兩人同時一顫。沈昭只覺得指尖發(fā)燙,而云無咎腕間的傷口竟在她觸碰下微微泛起了銀光。
"這是..."沈昭瞪大眼睛。
云無咎迅速收回手,用袖子遮住傷口:"先離開這里。"
回到沈府,沈昭立刻命人準(zhǔn)備熱水和干凈布條,親自為云無咎清理傷口。
"我自己來。"云無咎試圖拒絕。
"別動!"沈昭按住他的肩膀,"傷口沾了灰塵,不處理會感染的。"
云無咎看著她認(rèn)真的側(cè)臉,不再堅持。陽光透過窗欞,在她睫毛上投下細(xì)碎的陰影,隨著她眨眼的動作輕輕顫動,像是振翅欲飛的蝶。
"疼嗎?"沈昭小心翼翼地為傷口涂上藥膏。
云無咎搖頭:"不疼。"
事實上,他幾乎感覺不到疼痛。自從那道銀光出現(xiàn)后,傷口周圍就變得麻木起來。更奇怪的是,每當(dāng)沈昭的手指無意間碰到他的皮膚,體內(nèi)就會涌起一股奇異的暖流,與靈力交織在一起,讓他既舒適又煎熬。
"剛才那是什么東西?"沈昭一邊包扎一邊問,"還有你手上的光...我是不是眼花了?"
云無咎沉默片刻,決定不再隱瞞:"那不是尋常之物,而是魔氣凝聚的影魅。"
"魔氣?"沈昭手一抖,系帶勒緊了幾分,"你是說...那東西是妖魔?"
"不錯。"云無咎點頭,"影魅通常依附于更強大的妖魔存在,專門吸食人的恐懼為食。"
沈昭倒吸一口冷氣:"所以沈家商鋪的怪事都是它干的?"
"不止。"云無咎神色凝重,"影魅沒有實體,不可能造成那么大的破壞。背后必有主使。"
沈昭想起沈槐身邊的黑袍人,心頭一顫:"難道是..."
話音未落,房門突然被推開,老夫人拄著拐杖大步走了進(jìn)來:"昭兒!出事了!"
沈昭連忙起身:"祖母,怎么了?"
"綢緞莊剛送來消息,庫房里的蜀錦全部自燃了!"老夫人氣得直跺腳,"那可是要進(jìn)貢的御品??!"
沈昭臉色煞白。這批蜀錦價值連城,若是不能按時交貨,沈家不僅要賠償巨額違約金,還會失去皇商資格!
"我去看看!"她轉(zhuǎn)身就要往外沖。
"等等。"云無咎拉住她,"我與你同去。"
老夫人這才注意到云無咎手上的傷:"無咎這是怎么了?"
"不小心被瓷器劃傷了。"云無咎輕描淡寫地說,"不礙事。"
老夫人狐疑地看了看兩人,最終嘆了口氣:"去吧,小心些。最近城里不太平,聽說好幾家商鋪都出了怪事。"
沈昭心頭一跳:"其他家也有?"
"是啊。"老夫人搖頭,"東街的米鋪,西市的油坊,都遭了殃。官府查了半天,連個賊影都沒抓到。"
沈昭與云無咎交換了一個眼神。看來那影魅的活動范圍遠(yuǎn)比他們想象的要廣。
綢緞莊的庫房一片狼藉。焦黑的布匹散落一地,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煙熏味。管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,幾個伙計手忙腳亂地試圖搶救尚未完全燒毀的布料。
"什么時候發(fā)現(xiàn)的?"沈昭強忍心痛問道。
"就在半個時辰前。"管事抹著眼淚,"小的來庫房取貨,一開門就看到火光沖天!可、可奇怪的是..."
"是什么?"
"火勢雖大,卻只燒了蜀錦。"管事聲音發(fā)顫,"其他布料毫發(fā)無損,連旁邊的紙賬本都沒燒著!"
沈昭心頭一凜。這絕非尋常火災(zāi)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