棲鸞閣內(nèi),云瀟瀟正對著棋盤研究兵書上的陣型。自從上次"借刀殺人"計成功后,她的《寵妃速成KPI計劃》已經(jīng)新增了"危機公關(guān)"和"政治輔佐"兩大模塊。畢竟,要真正保住云家,僅靠后宮爭寵遠遠不夠。
"小姐,陛下已經(jīng)三日未上朝了。"青杏匆匆進來,遞上一杯熱茶,"聽說是因為均田制推行受阻,龍體欠安。"
云瀟瀟執(zhí)棋的手微微一頓。均田制是司徒珩登基后推行的第一項重大改革,旨在抑制土地兼并,緩解民困。但觸及豪強利益,自然阻力重重。
"御膳房的小福子說,陛下這幾日食不下咽,連最愛的廬山云霧茶都撤了。"青杏小聲道,"李德全趁機進言,說是新政不合祖制,惹得天怒人怨......"
云瀟瀟瞇起眼睛。李德全這是找死!司徒珩最恨別人拿"祖制"說事。不過均田制受阻確實是個問題,若皇帝因此威信受損,朝局必將動蕩,云家的處境也會更加艱難。
"青杏,去藏書閣借《北魏均田紀(jì)略》和《貞觀政要》來。"
"小姐要這些做什么?"
"投其所好。"云瀟瀟輕敲棋盤,"《孫子兵法》有云:'知可以戰(zhàn)與不可以戰(zhàn)者勝'。陛下現(xiàn)在需要的不是安慰,而是破局之策。"
青杏剛離開,外面就傳來一陣腳步聲。一個小太監(jiān)探頭進來:"昭儀娘娘,陛下駕臨御花園,傳您過去說話。"
云瀟瀟心頭一跳。自從上次司徒珩暗示玉虎符的意義后,這還是第一次主動召見。她迅速換上一身素雅的湖藍色宮裝,發(fā)間只簪一支白玉簪,腰間系著那條緋紅絲絳——簡潔大方,不失體面。
御花園的聽雨亭內(nèi),司徒珩正對著滿園秋色出神。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常服,未戴冠冕,整個人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成了許多。案幾上攤著幾份奏折,朱筆擱在一旁,墨跡已干。
"臣妾參見陛下。"云瀟瀟盈盈下拜。
司徒珩回神,虛扶一把:"愛妃平身。"他指了指對面的座位,"陪朕說說話。"
云瀟瀟謹慎入座,注意到皇帝眼下濃重的青影和案幾上幾乎未動的茶點??磥砭镏频氖麓_實讓他寢食難安。
"愛妃可知均田制?"司徒珩突然開口。
云瀟瀟心頭一震?;实劬古c她談?wù)摮??這是個危險信號還是轉(zhuǎn)機?她斟酌道:"略知一二。北魏孝文帝首創(chuàng),本朝太宗時曾試行,成效斐然。"
"哦?"司徒珩挑眉,"愛妃還懂這個?"
"家父常言,為將者當(dāng)上知天文下知地理。"云瀟瀟謹慎回答,"臣妾愚鈍,只學(xué)了些皮毛。"
司徒珩輕笑一聲:"靖遠侯教女有方啊。"他話鋒一轉(zhuǎn),"那愛妃以為,為何朕的均田制推行不下去?"
這個問題直指朝政核心,答得好或許能助云家轉(zhuǎn)危為安,答得不好可能萬劫不復(fù)。云瀟瀟深吸一口氣:"臣妾斗膽,陛下可否告知主要阻力來自何方?"
"河北盧氏、河?xùn)|柳氏為首的幾個世家大族。"司徒珩冷笑,"他們聯(lián)合了朝中大半文官,說什么'祖制不可違'、'民風(fēng)不宜',實則不過是怕?lián)p了自家利益!"
云瀟瀟心思電轉(zhuǎn)。盧氏、柳氏確實勢大,但絕非鐵板一塊。《孫子兵法》有云:"凡用兵之法,馳車千駟,革車千乘,帶甲十萬,千里饋糧,則內(nèi)外之費,賓客之用,膠漆之材,車甲之奉,日費千金,然后十萬之師舉矣。"治國如用兵,需找準(zhǔn)要害。
"陛下,"她輕聲道,"臣妾愚見,或許可效仿兵法'分而治之'之策。"
司徒珩眼中精光一閃:"細說。"
"盧氏、柳氏雖同氣連枝,但利益未必一致。"云瀟瀟在案幾上蘸水畫了兩個圈,"若陛下能分化瓦解,先集中力量打擊其中一家,另一家必生懼意。"
"如何打擊?"
"擒賊先擒王。"云瀟瀟繼續(xù)道,"選一族中民怨最大、罪行最確鑿者,由陛下親信大臣雷霆查辦,殺雞儆猴。其余豪強見勢不妙,自然退讓。"她頓了頓,"之后再施以懷柔,給予適當(dāng)補償,當(dāng)可事半功倍。"
司徒珩目光灼灼地看著她:"愛妃此言,與朕所思不謀而合。"他忽然傾身向前,"只是這'親信大臣'......愛妃以為誰合適?"
云瀟瀟心頭警鈴大作。這是在試探她是否想為云家謀利?她垂眸道:"臣妾深居后宮,不諳朝臣優(yōu)劣。只知此人須是陛下絕對信任,又與世家無瓜葛者。"
"嗯。"司徒珩靠回椅背,若有所思,"愛妃覺得......大理寺少卿周正如何?"
周正?云瀟瀟暗自松了口氣。此人是寒門出身,以剛正不阿著稱,與世家大族素?zé)o往來,確實是上佳人選。
"陛下圣明。"
司徒珩忽然大笑:"好一個'分而治之'!好一個'擒賊先擒王'!"他拍案而起,"來人,傳周正即刻進宮!"
太監(jiān)領(lǐng)命而去。司徒珩轉(zhuǎn)向云瀟瀟,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:"愛妃果然不凡。朕今日方知,何為'巾幗不讓須眉'。"
云瀟瀟低頭:"陛下過獎,臣妾不過拾人牙慧。"
"過謙了。"司徒珩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,強迫她與自己對視,"云瀟瀟,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?"
這個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。云瀟瀟聞到了司徒珩身上淡淡的龍涎香,混合著墨的氣息,莫名地讓人心慌。她強自鎮(zhèn)定:"臣妾......"
"陛下,周大人到了。"李德全的聲音打斷了兩人。
司徒珩松開手:"宣。"他轉(zhuǎn)向云瀟瀟,"愛妃先回吧。今日之言,朕記下了。"
云瀟瀟行禮告退,走出聽雨亭時,腿還有些發(fā)軟。剛才那一刻,她幾乎以為司徒珩要吻下來......這個念頭讓她的耳根燒了起來。
"清醒點,云瀟瀟。"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,"記住你的身份。"
回到棲鸞閣,云瀟瀟立刻翻開《寵妃速成KPI計劃》,在"政治輔佐"章節(jié)記錄道:
"均田制獻策:采用'分而治之'+'擒賊先擒王'策略;陛下反應(yīng):積極采納,已召周正入宮;后續(xù)觀察:關(guān)注盧氏、柳氏動向......"
寫到這里,她停下筆,想起司徒珩看她的眼神。那里面不僅有欣賞,還有某種更深的東西......她搖搖頭,繼續(xù)寫道:
"注意:保持適度參與,避免涉足過深引火燒身。"
剛擱下筆,青杏就匆匆進來:"小姐!周大人帶著禁軍出宮了,聽說是直奔河北!"
這么快?云瀟瀟心頭一震。司徒珩這是雷厲風(fēng)行?。】磥肀R氏要倒霉了......
"去打探一下,盧氏最近有什么把柄落在朝廷手里。"
"不用打探。"青杏壓低聲音,"盧氏去年強占民田,逼死三條人命,苦主一直告到京城,卻被壓了下來。這事街知巷聞,只是沒人敢管罷了。"
云瀟瀟眼睛一亮。這簡直是天賜良機!民憤大、證據(jù)足,拿來開刀再合適不過。看來司徒珩早有準(zhǔn)備,只是缺個由頭和策略。
接下來的三日,朝野震動。大理寺少卿周正奉旨查辦盧氏,不僅查實了強占民田、逼死人命的重罪,還順藤摸瓜揪出了盧氏偷稅漏稅、私蓄甲兵的罪證。盧氏家主被當(dāng)場拿下,其余族人紛紛求饒。
第四日早朝,河?xùn)|柳氏主動上表,表示"全力支持均田制",還捐出了部分多余田產(chǎn)作為表率。其他豪強見狀,紛紛效仿。短短數(shù)日,僵持數(shù)月的均田制推行工作竟勢如破竹。
"小姐!陛下今日在朝堂上夸周大人了!"青杏興奮地匯報,"還說'分而治之,古之良策',這不就是您的主意嗎?"
云瀟瀟微笑不語。司徒珩沒有公開提及她的貢獻,這反而是好事——既采納了她的建議,又避免她成為眾矢之的。這份體貼,讓她心頭微暖。
傍晚時分,棲鸞閣意外地收到了御書房送來的賞賜——一套珍貴的《武經(jīng)七書》,正是云瀟瀟一直想找卻未能得的珍本。
"陛下說,昭儀娘娘喜歡兵書,特賜此套。"送書的小太監(jiān)恭敬道,"陛下還問,娘娘可有興趣明日對弈一局?"
云瀟瀟接過書,指尖撫過燙金的書名:"臣妾榮幸。"
小太監(jiān)走后,青杏喜形于色:"小姐!陛下這是重新寵幸您了!"
"別胡說。"云瀟瀟輕斥,嘴角卻忍不住上揚,"只是下棋而已。"
她翻開《武經(jīng)七書》,發(fā)現(xiàn)其中一頁夾了張紙條,上面是司徒珩親筆所書:"愛妃良策,解朕煩憂。均田制若成,百姓之福,社稷之幸。"
簡短的幾個字,卻讓云瀟瀟眼眶發(fā)熱。這是私下的感謝,也是對她能力的認可。她將紙條小心收好,取出白玉虎符輕輕摩挲。溫潤的玉石觸感讓她想起司徒珩指尖的溫度......
次日,云瀟瀟換上一身簡單的藕荷色宮裝,發(fā)間只簪一支銀釵,既不過分打扮也不失體面。她特意帶了那本《武經(jīng)七書》,準(zhǔn)備與司徒珩討論其中的兵法。
御花園的涼亭內(nèi),司徒珩已經(jīng)擺好了棋盤。他今日氣色好了許多,眉宇間的郁結(jié)也散開了,見云瀟瀟來了,竟主動起身相迎。
"愛妃來了。"
"臣妾參見陛下。"
"免禮。"司徒珩指了指棋盤,"朕記得愛妃棋藝不錯。"
云瀟瀟老實回答:"臣妾只會軍中流行的六博棋,對這種雅棋一知半解。"
"無妨,朕教你。"司徒珩示意她坐下,"就當(dāng)是......謝禮。"
云瀟瀟心頭一跳。皇帝親自教棋,還說是"謝禮"?這份殊榮,怕是連皇后都沒有過。
對弈開始,司徒珩耐心講解各種棋路。云瀟瀟學(xué)得極快,不時還能舉一反三,惹得皇帝連連稱贊。兩人你來我往,不知不覺已下了半個時辰。
"愛妃可知,"司徒珩落下一子,突然道,"盧氏一案,朕早有準(zhǔn)備?"
云瀟瀟執(zhí)棋的手微頓:"臣妾猜到了。"
"哦?"
"陛下非優(yōu)柔寡斷之人,若非早有謀劃,不會遲遲不動手。"云瀟瀟謹慎回答,"只是缺個合適的策略和時機。"
司徒珩眼中閃過一絲贊賞:"不錯。朕一直在等,等一個既能震懾豪強又不引起朝野動蕩的方法。"他意味深長地看著云瀟瀟,"愛妃的'分而治之',正是朕想要的。"
"臣妾愚鈍,不過誤打誤撞。"
"過謙了。"司徒珩突然伸手,覆在云瀟瀟的手上,"愛妃之才,埋沒后宮實在可惜。"
這個突如其來的接觸讓云瀟瀟心跳驟停。司徒珩的手掌溫暖干燥,掌心有一層薄繭,應(yīng)該是常年握筆和練劍留下的。她應(yīng)該抽回手,卻鬼使神差地沒有動。
"陛下......"
"云瀟瀟。"司徒珩直呼其名,聲音低沉,"朕一直想問,十二年前那個雨夜......"
話未說完,外面突然傳來李德全急促的聲音:"陛下!緊急軍報!"
司徒珩立刻收回手,恢復(fù)帝王威儀:"宣。"
李德全匆匆進來,遞上一封加急軍報。司徒珩展開一看,臉色頓變:"北境告急,突厥十萬大軍壓境!"
云瀟瀟手中的棋子"啪"地掉在棋盤上。北境是云家軍駐守的地界,如今父親在押,二哥被軟禁,邊關(guān)群龍無首......
"陛下,"她急聲道,"北境守將是誰?"
司徒珩沉著臉:"臨時調(diào)去的趙括。"他冷笑一聲,"紙上談兵的那個趙括。"
云瀟瀟心頭一涼。趙括是出了名的庸才,靠阿諛奉承上位,從未真正帶過兵。讓他守北境,等于開門揖盜!
"陛下,北境地形復(fù)雜,非熟悉邊關(guān)者不能守。"她強自鎮(zhèn)定,"臣妾斗膽,請陛下考慮啟用熟悉邊關(guān)的將領(lǐng)。"
司徒珩目光銳利地看著她:"愛妃是指......"
"臣妾二兄云霽。"云瀟瀟跪倒在地,"他雖被軟禁,但從未定罪。如今國難當(dāng)頭,請陛下以社稷為重!"
亭內(nèi)一時寂靜無聲。云瀟瀟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,一下重過一下。她在賭,賭司徒珩對云家的信任,賭他對邊關(guān)安危的重視,賭他......對她的那一點特別。
終于,司徒珩開口:"傳朕旨意,即刻釋放云霽,官復(fù)原職,火速趕往北境!"
云瀟瀟重重叩首:"謝陛下!"
"先別急著謝。"司徒珩扶起她,"云霽此去,朕會派監(jiān)軍隨行。"
"應(yīng)當(dāng)?shù)摹?云瀟瀟毫不猶豫,"云家問心無愧,不怕監(jiān)軍。"
司徒珩深深看了她一眼,突然道:"愛妃可愿與朕同去御書房?朕想聽聽你對北境防務(wù)的看法。"
這個邀請意味著什么,云瀟瀟心知肚明——皇帝不僅認可了她的政治智慧,現(xiàn)在還要咨詢她的軍事見解!這是何等的信任?
"臣妾榮幸。"
離開涼亭時,司徒珩似有意似無意地扶了一下她的手臂。那一刻,云瀟瀟忽然覺得,也許,只是也許,這場始于政治聯(lián)姻的關(guān)系,正在向著她從未預(yù)料的方向發(fā)展......
而她的《寵妃速成KPI計劃》,或許該改名為《輔君安邦戰(zhàn)略手冊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