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逸付完錢下車，站在市政府大樓前的廣場上。
這座二十多層的玻璃幕墻建筑在陽光下閃閃發(fā)光，與檔案館那棟爬滿爬山虎的老樓形成鮮明對比。
廣場上人來人往，每個人都行色匆匆，仿佛都肩負著城市運轉的重要使命。
他整理了一下襯衫領口，深吸一口氣，朝主入口走去。
“站?。「墒裁吹?？”
一個粗獷的聲音突然響起。
林逸轉頭，看見一個身材魁梧的保安從崗亭里走出來，制服緊繃在啤酒肚上，滿臉橫肉。
“您好，我是來報到的?！?/p>
林逸禮貌地回答，掏出調令，“市府辦借調我參與重點項目工作。”
保安瞇著眼睛掃了一眼調令，嗤笑一聲：
“又是這種假條子，每天都有十幾個像你這樣的想混進去?！?/p>
他把調令扔回給林逸，“有預約嗎？誰聯(lián)系的你？”
林逸皺眉：
“好像是市府辦王主任打的電話?！?/p>
“王主任？”
保安夸張地大笑起來，“就你？王主任會親自給你打電話？”
他指著旁邊一個小門，“去那邊登記，等核實了再說?！?/p>
林逸握緊了拳頭，指甲再次陷入掌心，這種熟悉的刁難感讓他想起上午在檔案館的經歷，他強壓怒火：
“調令上有公章，你可以打電話核實?！?/p>
“你以為市政府是你家開的？”
保安提高了嗓門，引來周圍人的目光，“我說了，去那邊等著！”
正當林逸準備繼續(xù)爭辯時，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從大廳傳來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
一個清冷的女聲問道。
林逸轉頭，看見一個穿著藏青色職業(yè)套裝的年輕女性站在旋轉門內。
她約莫二十七八歲，身材高挑，烏黑的長發(fā)盤成一個干練的發(fā)髻，白皙的臉上戴著一副金絲眼鏡，鏡片后是一雙銳利的眼睛。
保安的態(tài)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彎：
“唐主任！這個人非要闖進去，說是王主任調來的，但又不肯登記...”
被稱為唐主任的女子走出旋轉門，目光落在林逸身上：
“你是...林逸？”
林逸驚訝地點頭：
“是的，您認識我？”
女人微微一笑，向林逸伸出手：
“人事科副主任唐雪，秦市長讓我來接你?！?/p>
她轉向保安，聲音冷了下來，“這位是秦市長親自點名的借調干部，以后他進出市府辦，不需要登記?！?/p>
保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：
“唐、唐主任，我不知道是...”
“現(xiàn)在你知道了?！?/p>
唐雪打斷他，轉向林逸，“跟我來吧，秦市長在等你。”
林逸跟著唐雪走進大廳，身后傳來保安低聲下氣的道歉聲。
寬敞明亮的大廳里，工作人員來來往往，不少人向唐雪點頭致意，同時好奇地打量著林逸。
“別介意保安的態(tài)度，”唐雪邊走邊說，“最近上訪的人多，他們也是職責所在?！?/p>
林逸笑了笑，道：
“理解。”
電梯里，唐雪按下18樓的按鈕，突然問道：
“你和秦市長是什么關系？她很少親自點名要人?！?/p>
林逸保持沉默，目光盯著電梯樓層顯示屏。
唐雪輕笑一聲：
“保密？”
她湊近一步，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飄入林逸鼻尖，“在市政府，可沒有真正的秘密?！?/p>
林逸依然不說話，只是禮貌地微笑。
“有意思?！?/p>
唐雪直起身子，“你是秦市長復出后第一個點名要見的人，卻對她的情況一無所知?！?/p>
她意味深長地說，“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?！?/p>
電梯"叮"的一聲停在18樓。
走廊鋪著厚實的地毯，腳步聲被完全吸收，唐雪帶著林逸來到一扇深色木門前，輕輕敲了敲。
“進來?！?/p>
里面?zhèn)鱽硪粋€熟悉的女聲。
唐雪推開門：
“秦市長，林逸到了?！?/p>
辦公室寬敞明亮，落地窗外是昭寧市全景。
寬大的辦公桌后，一個女子正低頭批閱文件，聽到聲音，她抬起頭來——
林逸的呼吸為之一窒。
秦霜比之前在紀委時更加美麗，烏黑的長發(fā)挽成一個簡單的發(fā)髻，露出線條優(yōu)美的頸部。
她穿著一件白色立領襯衫，外搭藏青色西裝外套，整個人散發(fā)著不怒自威的氣場。
但最讓林逸心跳加速的是她的眼睛——那雙如秋水般清澈又深不見底的眼睛。
“你來了？"
秦霜放下鋼筆，嘴角微微上揚。
唐雪識趣地退了出去，輕輕帶上門，發(fā)出一聲幾不可聞的"咔嗒"聲。
林逸站在距離辦公桌三米遠的地方，能清晰地聽見自己胸腔里心臟跳動的聲音。
秦霜從寬大的辦公桌后站起身，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她身上，勾勒出一道豐滿而挺拔的輪廓。
她繞過桌子，高跟鞋踩在厚實的地毯上，沒有發(fā)出一點聲音。
“坐。”
她指了指會客區(qū)的沙發(fā)，聲音比電話里更加清冷。
林逸謹慎地坐在沙發(fā)邊緣，后背挺得筆直。
辦公室里的溫度適宜，他卻感到一陣燥熱從脖頸蔓延上來。茶幾上擺著一套精致的茶具，旁邊是一份攤開的文件，他下意識地移開視線。
“喝水嗎？”
秦霜拿起玻璃水壺。
“不用了，謝謝秦市長?！?/p>
林逸的聲音有些發(fā)緊。
秦霜倒水的動作頓了頓，唇角微微上揚：
“幾天不見，這么生分了？在紀委審訊室給我遞紙巾的時候，可沒這么拘謹?！?/p>
“那只是...”
林逸剛要解釋。
“只是舉手之勞？”
秦霜接過話頭，將水杯推到他面前，“但對我來說，你冒險借給我的手機，卻是改變整個局面的關鍵，不過也讓你受到了牽連。”
林逸猛地抬頭，對上秦霜深邃的目光。
她眼中不再是審訊室里那種疲憊與倔強，而是一種他讀不懂的復雜情緒。
“您...都知道了？”
“當然?！?/p>
秦霜輕笑一聲，指尖輕輕敲擊杯壁，“田啟明第二天就察覺到了不對勁，你被發(fā)配到檔案館的速度，比我預想的還要快?！?/p>
林逸喉結滾動，手心滲出細密的汗珠。
秦霜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，突然話鋒一轉：
“省紀委調查組已經查明，舉報我的材料純屬誣告，田啟斌昨天被省紀委約談，已經被停職調查了?！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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