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晌,黎知愈唇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,“你要一起吃雞公煲嗎?”
問完,她整張臉都紅透發(fā)燙。
這是什么蠢問題?。?/p>
黎知愈,笨死你算了!
裴序之盯著那張瓷白的小臉窘迫到漲紅,一本正經(jīng)道:“不了,你自己吃吧?!?/p>
說完,他轉(zhuǎn)身離開,唇角扯起一絲意味不明弧度。
直到他房間門關(guān)上,黎知愈僵硬的四肢才有了知覺,欲哭無淚。
這下好了,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。
原本覺得他聽見了,現(xiàn)在他給出的平淡反應(yīng)又不像。
所以到底是聽見了,還是沒聽見啊?
弄得她現(xiàn)在抓耳撓腮!
“嗷!”黎知愈抓狂似的輕嚎一聲。
等裴序之從房間拿完手機回到客廳,發(fā)現(xiàn)黎知愈和桌上那份雞公煲都不見蹤影了。
空氣中殘留著一絲飯菜的香氣。
他下意識瞥了眼隔壁那扇緊閉的房門,站在原地片刻,才抬腿離開。
*
岑家
鴿灰色賓利緩緩駛?cè)肼?lián)排別墅區(qū),停在一棟院中種滿五彩繽紛百合花的別墅門口。
裴序之停穩(wěn)車,踩著青石板小路進門。
驀地,一道蒼老且調(diào)侃的聲音從花園盡頭傳來,“呦,這是打哪來的外交官,回京北好幾天了,終于舍得回家了。”
“我還以為這輩子都不回來了呢!咋了,外交部是你老婆,天天和它膩歪在一起,一刻都分不開?”
說著,她又嘀咕道:“要真有老婆就好嘍,愛回不回。”
裴序之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,只見郁郁蔥蔥的樹下躺椅上靠著一位頭發(fā)略帶銀絲的老太太,鼻梁上架著一副考究的老花鏡,正繃著臉看他。
老太太上了年紀(jì),可精氣神卻十足,那雙歷經(jīng)風(fēng)霜的眼睛藏著歲月的洗禮和溫柔。
他知道在劫難逃,認(rèn)命地調(diào)轉(zhuǎn)方向,朝她走去,好聲好氣道:“外婆,您老就別挖苦我了,前幾天剛調(diào)回來,忙得腳不沾地,這不才得空?!?/p>
“您最近身體還康健嗎?藥有沒有按時吃?理療去做了嗎?還有這手機別在太陽底下玩?!?/p>
說著,他抽走老太太掌心的手機,關(guān)掉上面的有聲小說。
他的確是忙,可也不至于沒空回家,主要是家里人一得知他要調(diào)回京北的消息,就張羅著給他安排相親,導(dǎo)致他壓根不敢回來。
能躲一時也是好的。
“托你的福,暫時死不了,別一回來就叨叨叨,叨叨叨的,聽著煩。”岑老太太氣鼓鼓地睨他一眼,語氣頗為嫌棄。
說著,她眼巴巴盯著那只手機,卻不敢和他拿回來,不然又是一籮筐關(guān)心的話。
她這個大外孫也是個啰嗦的,最喜歡沒收她的手機,還好平常不住在一起,不然被管東管西,煩得很。
見話題被岔開,裴序之眼里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,對付老太太就一招,魔法打敗魔法,人老了,也不喜歡有人在耳邊嘮嘮叨叨。
“您就是被小姨她們慣的,別把自己的眼睛不當(dāng)回事。”
岑老太太瞪他一眼,“嘿,到底是我教育你,還是你教育我?臭小子,學(xué)會倒反天罡了?!?/p>
“懂不懂尊老愛幼?虧你是為人民服務(wù)的?!?/p>
說著,她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裴序之手背。
裴序之一笑了之,彎下腰將手機還給她,“好,我尊老,您教育我,您說吧?!?/p>
岑老太太順勢將手機藏進口袋,將老花鏡摘下,面色正經(jīng)幾分道:“我昨天發(fā)給你的資料看了沒有?全都是我精挑細(xì)選的女孩子,家世、樣貌、品行、工作,都是個頂個的優(yōu)秀?!?/p>
“你總地從里面給我挑一個吧?”
為了這場相親,她可是足足準(zhǔn)備了兩個月。
裴序之聞言眼睛不眨地撒謊,“看了,沒有相中的。”
他連文件都沒點進去。
岑老太太一瞬不瞬盯著他,想從他那雙漆黑的眸子里看出端倪,卻發(fā)現(xiàn)一點都看不透他。
只是看不透她也猜得透。
“別跟我在這?;^,你看了才奇怪,你是我養(yǎng)大的,我還不了解你?”
“你敷衍這套本事真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,跟你外婆我還玩心眼子,欠收拾。”
見被拆穿,裴序之也不尷尬,認(rèn)真道:“外婆,我真沒時間相親,更別說談戀愛,就算被你硬生生地捆綁一個,對人家女孩子也不公平,我給不了她們想要的?!?/p>
“你不會是身體有問題,在這找托詞吧?”岑老太太目光懷疑。
這個問題她老早就想問了。
其實她沒那么老古板,跟得上時代潮流,要是真有問題,她也能接受,只是不希望他一直瞞著。
“如果您非得要一個理由,用這個理由我也不介意?!迸嵝蛑荒樚故帲瑳]有辯駁。
“你真是要氣死我?!?/p>
“您希望我幸福,也是想我遇到一位心動的吧,不然將就一生,對任何一方都不公平。”
他對于情愛并不是一竅不通,只是一直沒有遇到心動的,自然也不愿意將就。
只是他的年紀(jì)在家里人看來著實讓人上火著急,總希望他能擁有一個屬于他自己美滿且幸福的家庭。
對于長輩們的期許,他沒辦法改變,只是一直拖著見機行事。
前幾年在港城工作,天高皇帝遠(yuǎn),他外婆和小姨歇了心思,可自從知道他要調(diào)回京北,那是鉚足勁給他介紹對象。
昨晚那堆資料已經(jīng)是第三波攻勢了。
岑老太太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,可能遇見心動喜歡且結(jié)婚的人少之又少,更何況他一副要當(dāng)和尚的樣子。
她嘆口氣,妥協(xié)道:“你這張嘴我是說不過你,行了,你自己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,兒孫自有兒孫福。”
“反正我是老了,心有余而力不足,等將來我去地底下見你媽媽,交代不了,就交代不了?!?/p>
她太清楚大外孫的性格,一旦決定的事情,十頭牛都拉不回,就像當(dāng)初他毅然決然調(diào)到港城工作,任誰勸阻都沒有用。
裴序之目光微凜,無奈喊道:“外婆……”
岑老太太擺擺手,一臉無所謂,“行了,行了,我不提你媽媽,外婆我還不知道你心里那點小算盤,你就拖著吧,等年紀(jì)越來越大,到時候真遇上喜歡的,她都嫌棄你?!?/p>
說著,她扶著裴序之的胳膊起身,終于正眼打量他,“快轉(zhuǎn)一圈讓我瞧瞧?!?/p>
裴序之順著她的話,乖乖的轉(zhuǎn)了一圈。
岑老太太心疼的拍拍他的胳膊,“真是瘦了不少,工作那么辛苦,還吃不好,好在你回京北了,到時候讓廚師給你補一補身體?!?/p>
對于她口中瘦了的定義,裴序之沒有反駁,每次從港城回家,他外婆都覺得他瘦了一大圈。
突然,岑冰聲音從別墅門口傳來,“媽,您就別折騰序之了,飯已經(jīng)做好了,快回來吃飯吧。”
裴序之回頭,只見那張和他媽媽有五分相像的臉笑盈盈對著他,不同于照片中他媽媽的溫柔恬靜,他小姨神色有著上位者的冷肅,但溫柔似水的眼神如出一轍。
“小姨。”
岑冰一臉欣慰,“序之,歡迎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