翠濃抿嘴一笑:"殿下說,今日是您生辰,讓您換上這身衣裳去見他。"
云知夏手指一頓。生辰?她自己都忘了這事。自從娘死后,再沒人記得她的生辰。云尚書忙著討好林氏,林氏巴不得她不存在。
"他怎知今日是我生辰?"
翠濃幫云知夏更衣,小聲道:"殿下上月就派人去云府查了您的生辰八字,說是...合婚要用。"
云知夏輕哼一聲,心里卻泛起一絲異樣的暖流。冰蠶絲裙貼合地裹著她纖細的腰身,袖口和領(lǐng)口繡著暗紋,行動間如水波流動。
書房門口,云知夏深吸一口氣才推門而入。屋內(nèi)空無一人,只有桌上留著一張字條:"出府,右轉(zhuǎn),巷尾馬車。"
"搞什么名堂..."云知夏嘀咕著,卻還是按指示出了府。
巷尾果然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青篷馬車。云知夏剛走近,車簾就掀開了,蕭景珩伸手將她拉上車。他今日難得地穿了一身素色長衫,發(fā)髻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著,少了平日的浮夸,多了幾分清俊。
"閉眼。"他命令道。
云知夏剛要反駁,蕭景珩已經(jīng)用一條絲帶蒙住了她的眼睛:"別偷看。"
馬車行了約莫半個時辰,終于停下。蕭景珩牽著云知夏的手下車,七拐八繞后停住腳步,解開了她眼前的絲帶。
"這是——"云知夏睜大眼睛,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。
一座精巧的院落出現(xiàn)在眼前,青磚黛瓦,門前一株老梅,與記憶中的畫面分毫不差。
"你娘的故居。"蕭景珩輕聲道,"我派人去江南找到原圖,按原樣重建的。"
云知夏喉頭發(fā)緊,一句話也說不出。她緩步走進院中,每一處細節(jié)都如同時光倒流——娘親最愛的石桌石凳,角落里的藥碾子,甚至窗欞上雕刻的蘭草花紋,都與記憶中一模一樣。
"你怎么..."她聲音微顫,"怎么知道..."
蕭景珩從懷中取出一幅畫卷:"五年前我在江南偶得此畫,一直不知畫中何處。直到遇見你,才明白畫上題字'靜姝小筑'的含義。"
云知夏展開畫卷,眼淚再也止不住。畫中正是娘親站在院中搗藥的場景,筆觸溫柔,顯然出自深愛她的人之手。
"誰畫的?"
蕭景珩搖頭:"畫師署名'山野閑人',無從查證。"
云知夏將畫卷緊緊貼在胸前,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娘親的溫度。蕭景珩靜靜站在一旁,給她足夠的時間平復心情。
"為什么?"良久,云知夏抬頭問道,"為什么要做這些?"
蕭景珩唇角微勾:"盟友之間,互惠互利。"頓了頓,又補充道,"再說,我答應(yīng)過幫你復仇,自然要了解你的過去。"
云知夏定定看著他,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衣領(lǐng),將他拉低到與自己平視:"蕭景珩,你最好別對我太好。"她聲音壓得極低,"我怕我會忍不住..."
"忍不住什么?"蕭景珩眸色轉(zhuǎn)深。
云知夏松開手,退后一步:"沒什么。多謝殿下厚禮。"
夜幕降臨,小院中擺了一桌簡單卻精致的酒菜。蕭景珩親自斟酒,與云知夏對月共飲。
"你娘...是怎么死的?"酒過三巡,蕭景珩終于問出這個盤旋已久的問題。
云知夏指尖摩挲著酒杯:"生產(chǎn)那日,血崩而亡。"
蕭景珩皺眉:"不對。你說過你七歲時..."
"我七歲那年,林氏在我茶里下藥,讓我忘了許多事。"云知夏冷笑,"但她不知道,我娘早就教過我如何對抗迷藥。那些記憶,我從未真正失去過。"
她仰頭飲盡杯中酒:"我娘不是病死的,是被林氏和云婉柔活活氣死的。她們帶著我爹闖進產(chǎn)房,說孩子不是云家的種..."云知夏聲音哽咽,"我娘剛生產(chǎn)完,虛弱不堪,生生被氣得大出血..."
蕭景珩的手覆上她的,溫暖有力:"我會幫你報仇。"
云知夏醉眼朦朧地看著他:"你知道嗎...任務(wù)進度已經(jīng)...已經(jīng)過半了..."她打了個酒嗝,"再這樣下去...我會..."
"任務(wù)?什么任務(wù)?"蕭景珩敏銳地捕捉到這個陌生的詞。
云知夏卻已經(jīng)趴倒在桌上,醉得不省人事。蕭景珩輕嘆一聲,將她打橫抱起,送入內(nèi)室。
燭光下,云知夏的睡顏純凈如孩童,長睫在臉上投下淺淺陰影。蕭景珩伸手拂開她額前碎發(fā),低聲自語:"你到底有多少秘密..."
次日清晨,云知夏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。
"側(cè)妃!殿下!出大事了!"是翠濃的聲音。
云知夏猛地坐起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和衣而臥,身上蓋著錦被。蕭景珩已經(jīng)開了門,翠濃滿臉驚慌地沖進來。
"太子聯(lián)合云大人上奏,說殿下私藏軍火,意圖謀反!皇上震怒,命人搜查府??!"
云知夏瞬間清醒:"什么時候的事?"
"半個時辰前。"翠濃急道,"幸好小順子偷聽到消息,提前來報。殿下,怎么辦?"
蕭景珩面色陰沉如水:"回府。"
"不行!"云知夏攔住他,"若真搜出什么..."
"書房暗格。"蕭景珩與她異口同聲。
兩人對視一眼,心照不宣。云知夏迅速整理衣衫:"分頭行動。殿下回府拖延時間,我去找證據(jù)。"
"太危險。"蕭景珩斷然拒絕。
云知夏冷笑:"殿下忘了我們是為什么結(jié)盟的?"她湊近蕭景珩耳邊,"給我三個時辰。若我未歸...殿下自保為上。"
不等蕭景珩回應(yīng),云知夏已經(jīng)快步出了門。蕭景珩望著她的背影,拳頭攥得發(fā)白。
云知夏換了一身男裝,從后門潛入太子府。這里她并不陌生——七歲前,娘親常帶她來給太子妃看病。那時太子還未被權(quán)勢腐蝕,還是個溫文爾雅的青年。
憑著記憶,云知夏找到了太子書房。門口有兩個侍衛(wèi)把守,她繞到窗下,從荷包中取出一個小瓶,將里面的粉末撒入窗縫。
不過片刻,書房內(nèi)傳來兩聲悶響。云知夏撬開窗戶跳進去,只見兩個侍衛(wèi)昏倒在地。她迅速翻找起來,終于在書架后的暗格中找到了想要的東西——一封太子的親筆信,上面詳細記載了如何栽贓蕭景珩的計劃,還有與云尚書的密謀。
"果然如此。"云知夏將信揣入懷中,正要離開,忽聽門外傳來腳步聲。
"殿下,六皇子府已經(jīng)搜過了,確實發(fā)現(xiàn)了火器圖紙..."
云知夏心頭一跳,閃身躲到門后。太子推門而入,身后跟著一個幕僚。
"蕭景珩這次死定了。"太子冷笑道,"那些圖紙足以定他謀反之罪。"
"殿下英明。"幕僚諂媚道,"只是那云家小姐..."
"云知夏?不過是個妾室,一并處理了便是。"太子不以為意,"倒是云婉柔那丫頭,這次立了功,該賞..."
云知夏咬緊牙關(guān),強忍沖出去的沖動。等太子和幕僚離開后,她才從窗口溜出,卻在翻墻時觸動了機關(guān)。
"有刺客!"
箭矢破空而來,云知夏側(cè)身躲過大部分,卻仍有一支擦過她的腰際。她忍痛翻出墻外,鉆進早已準備好的馬車。
"快!去皇宮!"
馬車疾馳,云知夏按住流血的傷口,眼前一陣陣發(fā)黑。她不能暈,至少現(xiàn)在不能...
皇宮門前,侍衛(wèi)攔住了滿身是血的云知夏。
"六皇子側(cè)妃云氏,有要事求見皇上!"她強撐著喊道,"事關(guān)謀反大案!"
侍衛(wèi)猶豫間,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:"讓她進來。"
是老太監(jiān)福安,皇上身邊的紅人。云知夏曾隨娘親給他治過腿疾。
在福安的引領(lǐng)下,云知夏終于見到了皇帝。她跪伏在地,雙手呈上那封密信:"請皇上明鑒!六殿下冤枉!"
皇帝看完信,臉色陰晴不定:"你從何處得來此物?"
"民女...民女..."云知夏話未說完,眼前一黑,栽倒在地。
再次醒來時,云知夏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躺在熟悉的床榻上——六皇子府的寢殿。腰間的傷口已經(jīng)包扎妥當,房間里彌漫著藥香。
"醒了?"蕭景珩的聲音從床邊傳來,沙啞得不成樣子。
云知夏轉(zhuǎn)頭,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——雙眼通紅,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,衣袍皺巴巴的,哪還有半點風流皇子的樣子。
"殿下...我睡了多久?"
"三天。"蕭景珩倒了杯水遞給她,"太醫(yī)說再晚半個時辰,你就..."
云知夏勉強撐起身子:"那封信..."
"送到了。"蕭景珩眼中閃過一絲冷厲,"父皇已經(jīng)收回成命,太子暫時禁足東宮。"
云知夏松了口氣:"云家呢?"
"云尚書革職查辦,林氏和云婉柔..."蕭景珩頓了頓,"被發(fā)配邊疆。"
云知夏閉了閉眼。還不夠,遠遠不夠。但至少,是個開始。
"謝謝你。"蕭景珩突然說道。
云知夏一愣:"什么?"
"若非你冒險偷出那封信,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在天牢里了。"蕭景珩聲音低沉,"你本不必..."
"我說過,我們是盟友。"云知夏打斷他,"再說,殿下不也送了我一座院子?"
蕭景珩笑了,那笑容溫暖而真實。他伸手想撫摸云知夏的臉,卻在半途停住,改為替她掖了掖被角:"再睡會兒吧。我去給你熬藥。"
云知夏看著他離去的背影,心中五味雜陳。她冒險救他,真的只是為了復仇嗎?
夜深人靜,蕭景珩坐在熟睡的云知夏床邊,回想著她高燒時的囈語。
"必須改變原著結(jié)局...不能讓他死...系統(tǒng)會懲罰..."
每一個詞都令他困惑不已。原著?系統(tǒng)?這些陌生的詞匯背后,究竟藏著什么秘密?
窗外,一輪明月高懸。蕭景珩輕輕握住云知夏的手,低聲道:"不管你有什么秘密,我都會保護你。"
睡夢中的云知夏,唇角微微上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