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瘋了！蘇晚晚，你是不是被顧修辭下降頭了？！”
林菲菲的尖叫聲，幾乎要刺穿我出租屋的天花板，驚得窗外樹上的麻雀都撲棱著翅膀飛走了。
她像一頭暴怒的母獅，在我那張小小的白板前來回踱步，手里那本《我當(dāng)贅婿那些年》的劇本，被她捏得“嘎吱”作響，仿佛隨時都會被她撕成碎片。
“你看看！你睜大眼睛看看！”她把那疊廉價的A4紙重重地拍在桌上，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“這劇本，五毒俱全！”
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，像是在控訴一樁驚天騙局。
“第一毒：劇本爛！情節(jié)邏輯狗屁不通，臺詞油膩到能直接下鍋炒菜！我讀了三頁，感覺自己喝了一桶地溝油！”
“第二毒：人設(shè)油！讓你一個女孩子，去演一個歪嘴龍王式的贅婿？這是想讓你紅嗎？不，這是想讓你被全網(wǎng)做成表情包，嘲笑到退圈！”
“第三毒：制作窮！你看看這劇組信息，導(dǎo)演是拍廣告片的，攝影是婚慶公司的，連投資方都是個搞P2P的！這劇組，比我們還窮！”
“第四毒：導(dǎo)演菜！這個叫王大錘的導(dǎo)演，唯一出圈的作品是給不孕不育醫(yī)院拍的廣告！”
“第五毒：平臺?。≡谝粋€犄角旮旯的小破站獨播，播了都沒人看的那種！接了它，就是自毀前程，是往火坑里跳，不，是抱著煤氣罐往火坑里跳！”
林菲菲每說一條，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，但眼里的光，卻越來越亮。
她說的都對。
從任何一個正常的、科學(xué)的角度分析，這都是一個必死的局。
但顧修辭算漏了一點。
我蘇晚晚，現(xiàn)在走的，根本就不是科學(xué)的路子。
是玄學(xué)。
是和他不死不休的，氣運戰(zhàn)爭！
我從她手里，輕輕抽過那本被她判了死刑的劇本，空氣中還彌漫著她因激動而噴出的唾沫星子，混雜著打印紙廉價的墨水味。
我的手指，撫過封面上那七個土掉渣的大字。
“菲菲，”我開口，聲音異常平靜，“你說錯了?！?/p>
林菲菲愣住了，紅著眼睛看我：“我……我說錯什么了？”
“這不是毒藥?！蔽姨痤^，迎著她難以置信的目光，一字一頓地說道，“這是解藥。”
我把劇本攤開在桌上，指著那段“三分譏笑、三分薄涼”的經(jīng)典臺詞。
“你看，正因為它爛得如此徹底，如此坦蕩，才給了我們最大的改造空間?！?/p>
“觀眾不是討厭贅婿，他們只是討厭油膩的、窩囊的、只會歪嘴的贅婿?！?/p>
我的聲音里，帶著一股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、興奮的戰(zhàn)栗。
“如果……如果我演的這個贅婿，不歪嘴，不油膩呢？如果她女扮男裝，清爽、帥氣，還有一點點小腹黑，在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個廢物的時候，她卻能用智商和手段，把那些看不起她的人，一個個踩在腳下。”
“她寵老婆，但不是跪舔；她有野心，但取之有道。她把贅婿這個身份，活成了一場驚天豪賭……”
我越說，思路越清晰，眼前的劇本不再是一堆垃圾文字，而是一片待我開墾的、充滿無限可能的荒原！
“這種反差感，才是最大的看點！我們，要把這個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巨坑，填成一條誰也無法企及的通天大道！”
林菲菲呆呆地看著我，嘴巴張成了“O”型，仿佛在看一個從精神病院里跑出來的天才。
就在這時，門鈴響了。
是顧修辭派來簽約的人。
來人西裝革履，頭發(fā)梳得一絲不茍，渾身散發(fā)著精英階層的冷氣，和我這間破舊的出租屋格格不入。他臉上帶著職業(yè)性的微笑，但眼底深處，卻藏著一絲看好戲的輕蔑。
他將合同推到我面前，語氣公式化：“蘇小姐，請吧。顧總預(yù)祝我們合作愉快?！?/p>
那眼神仿佛在說：跳吧，坑已經(jīng)給你挖好了。
林菲菲緊張地抓住了我的胳膊，瘋狂向我使眼色。
我回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。
然后，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中，我拿起筆，沒有一絲猶豫，在那份“賣身契”的末尾，簽下了我的名字。
蘇晚晚。
筆鋒凌厲，一氣呵成。
簽完字，我合上筆帽，將合同推了回去。
我的臉上，掛著最甜美、最無辜的笑容。
但在心里，我卻對著那個遠(yuǎn)在云端的男人，無聲地宣戰(zhàn)：
“顧修辭，謝謝你的‘大禮’。這場戲，我會好好唱。希望到時候，你……還能笑得出來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