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正在出租屋里,對著白板上“金桂獎”三個大字,進行每日例行的“精神喊話”時,房門被人用一種近乎謀殺的力道撞開了。
“砰——!”
那聲音,震得我墻上剛貼好的“奮斗”二字都抖了三抖。
林菲菲像一陣人形旋風(fēng)沖了進來,臉上是見了鬼和中了五百萬彩票的混合表情,手里高高舉著一本用白色A4紙打印、裝訂粗糙的劇本,像是舉著什么神圣的法旨。
“晚晚!天塌下來了!一個金元寶把你家房頂砸穿了!”
她沖到我面前,把那本還散發(fā)著打印店廉價墨水味的劇本,重重地拍在我懷里,聲音因為激動而破成了一片,“一個劇組!指名道姓!就要你!演女主角!”
我被她晃得頭暈眼花,低頭看向懷里的劇本。
封面上,用最大號的藝術(shù)字體,打印著七個大字。
《我當(dāng)贅婿那些年》。
……
這七個字,每一個筆畫,都散發(fā)著油膩、土鱉和注定撲街的氣息。
我心里那股不祥的預(yù)感,瞬間從腳底板沖上了天靈蓋。
林菲菲還在我耳邊興奮地尖叫:“投資方爸爸欽點!說你的氣質(zhì)特別符合男……啊不,女主角!片酬直接給了七位數(shù)!晚晚,我們發(fā)了!我們真的要紅了!”
我沒理會她的狂喜。
我伸出有些僵硬的手指,翻開了劇本的第一頁。
【第一場:蕭家大院 】
【人物:蕭炎(蘇晚晚 飾)】
【蕭炎身著粗布麻衣,被眾人鄙夷,他嘴角勾起一抹三分譏笑、三分薄涼和四分漫不經(jīng)心的邪魅笑容,心中默念:三十年河?xùn)|,三十年河西,莫欺少年窮!】
我的手指,停住了。
我感覺我的眼睛,被這行文字給燙傷了。
我深吸一口氣,強忍著生理性的不適,繼續(xù)往下翻。
歪嘴龍王、戰(zhàn)神歸來、給丈母娘洗腳……所有我曾在三流短視頻里看過的、尬到能摳出三室一廳的橋段,這里面應(yīng)有盡有。
而我,蘇晚晚,要演的,就是這個叫“蕭炎”的贅婿。
一個油膩的、自大的、靠老婆的軟飯男。
而且,是女扮男裝去演。
這哪里是天降大餅。
這分明是天降“毒餅”,還是帶鶴頂紅的那種!
我?guī)缀跄芨糁@幾十頁破紙,看到顧修辭那張冰冷又得意的臉,和他嘴角那抹熟悉的、嘲諷的弧度。
用錢砸不倒我,用人脈堵不死我,就想用一部史詩級的爛片,把我釘在恥辱柱上,讓我永世不得翻身。
好一招釜底抽薪!好一招捧殺!
“不能接!晚晚!絕對不能接!”
林菲菲終于也看完了劇本,她臉上的狂喜褪去,變成了煞白和驚恐。她一把搶過劇本,像是抓著什么燙手山芋。
“這是陷阱!是斷頭臺!是想把你騙進去直接活埋了!這劇本誰演誰死,演了它,你的職業(yè)生涯就不是塌房了,是直接被炸成了火葬場!”
她急得團團轉(zhuǎn),聲音都在發(fā)抖。
我卻一言不發(fā)。
我只是靜靜地看著她,看著她手里那本被她視為催命符的劇本。
腦海里,是我過去三年,一次次被拒絕,一次次被嘲笑“沒前途”的畫面。
是顧修辭在咖啡館里,用那張空白支票,輕蔑地衡量我人生的傲慢。
想讓我搞砸?想看我笑話?想讓我身敗名裂,把氣運乖乖還給你?
我忽然就笑了。
在林菲菲驚恐的注視下,我從她手里,重新拿回了那本劇本。
然后,當(dāng)著她的面,輕輕地,合上了它。
“啪”的一聲輕響,在安靜的房間里,像一聲清脆的戰(zhàn)鼓。
我抬起頭,看著林菲菲,眼中的火焰,幾乎要噴薄而出,嘴角勾起一抹極盡挑釁的笑意。
“接?!?/p>
“告訴他們,這個女主角,我當(dāng)定了。”
顧修辭,你不是想讓我掉進坑里嗎?
好啊。
那我就跳下去,親手把這個你為我挖的巨坑,填成一座誰也無法企及的——通天巨塔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