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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

停診的春天 大綠鵝啊 84619 字 2025-07-20 11:58:5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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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復病房的窗簾被風吹起時,周野正在拆繃帶。

沈昭端著藥盤推門進來,看見他對著鏡子皺眉。

那道縱貫胸膛的疤痕已經(jīng)結(jié)痂,泛著暗紅色的光澤,像一條盤踞在皮膚上的蛇。陽光透過紗簾照進來,將疤痕凸起的紋理映得格外清晰——那是兩顆心臟在他體內(nèi)搏斗的證明。

"別碰。"沈昭拍開他的手,"會留疤。"

周野滿不在乎地笑:"反正也沒人看。"

"我看。"沈昭脫口而出,隨即耳根發(fā)燙,低頭去擰藥膏蓋子。

周野愣住了。他的目光落在沈昭發(fā)紅的耳尖上,喉結(jié)動了動,最終只是輕聲說:"藥味好苦。"

沈昭挖出一大坨淡綠色的藥膏,薄荷味立刻在空氣中彌漫開來:"叔叔送來的草藥配方,說是能軟化瘢痕。"

藥膏觸及傷口的瞬間,周野猛地繃緊腹肌。沈昭的指尖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,撲通、撲通,像是要撞破胸腔。

"疼?"

"癢。"周野的聲音有些啞,"你手太涼了。"

沈昭低頭涂抹藥膏,假裝沒注意到他泛紅的耳尖。陽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,重疊的部分像一只振翅的蝴蝶。

周野的心跳聲在寂靜的白日里也格外清晰。

沈昭靠在他胸前,耳畔傳來沉穩(wěn)而有力的律動——咚、咚、咚——每一下都像是胸腔里藏著一座古老的鐘,在寂靜的深夜里,只為她一個人敲響。

他的心跳比常人稍快一些,帶著年輕心臟特有的蓬勃生命力,卻又在每一次收縮時透出小心翼翼的克制,仿佛怕驚擾了她的傾聽。沈昭忍不住將掌心貼上他的胸膛,指尖下的肌膚溫熱,那道縱貫的疤痕微微凸起,隨著呼吸輕輕起伏。

"聽到了嗎?"周野的聲音從頭頂傳來,低啞而溫柔。

"嗯。"她輕聲應道。

"它在說……"他頓了頓,指尖輕輕梳理著她的長發(fā),"沈昭、沈昭、沈昭。"

沈昭的耳根瞬間發(fā)燙。她想抬頭瞪他,卻被他的手掌輕輕按回原處。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幾分,像被戳破了什么秘密,節(jié)奏變得慌亂而熱烈。

咚、咚咚、咚——

不再是平穩(wěn)的鐘聲,而像夏夜的驟雨,急切地敲打著屋檐。

"……撒謊。"沈昭小聲嘀咕,"明明跳得這么快。"

周野低笑,胸腔的震動傳遞到她臉頰。他捧起她的臉,額頭抵著她的,呼吸交融。極光透過窗戶映在他的瞳孔里,將那雙總是懶散的眼睛照得亮如星辰。

"那是因為……"他的拇指摩挲過她的唇角,聲音輕得近乎嘆息,"每次靠近你,它就不聽使喚。"

他的心跳聲此刻震耳欲聾,徹底背叛了故作鎮(zhèn)定的表情。

沈昭忽然明白,這顆來自陌生人的心臟,早已在周野的身體里學會了最深刻的語言——

每一次加速,都是未說出口的"我愛你"。

每一次停頓,都是小心翼翼的"別離開"。

而當她的唇貼上他胸前的疤痕時,那瘋狂躍動的節(jié)奏,成了最滾燙的告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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復健第三周,周野偷偷溜去了天臺。

沈昭找到他時,他正扶著欄桿做深呼吸,病號服被風吹得鼓起來,露出腰間猙獰的疤痕。遠處操場上有學生在上體育課,哨聲和笑鬧聲隱約傳來,像另一個世界的聲音。

"不要命了?"沈昭把外套扔給他。

周野接住衣服,卻沒穿:"沈昭,你看。"

他指向天際線。晴空萬里,只有幾縷飛機云懶洋洋地橫亙在藍天上。

"什么?"

"鯨魚。"周野瞇起眼,"那片云,像不像鯨魚尾巴?"

沈昭順著他的手指望去,突然明白他在說什么——那是他們約定要一起去看的座頭鯨,是《不渡春》最后八小節(jié)里唱的"當鯨魚躍出北冰洋"。

"像。"她輕聲說,"等你好了,我們......"

"下周拆線。"周野突然打斷她,"醫(yī)生說恢復得不錯。"

他的語氣很平靜,但沈昭看見他握欄桿的手背暴起青筋。

這顆來自堂兄的心臟正在他胸腔里跳動,帶著某種陌生的、洶涌的節(jié)奏。

---

林妙妙的道歉信塞在病房門縫里。

沈昭展開皺巴巴的紙,發(fā)現(xiàn)背面印著音樂社的公章——原來那些謠言始于一場落選的鋼琴伴奏。

林妙妙用紅筆在結(jié)尾寫道:"他堂弟的死真的不是他的錯。"

病床上,周野正在看復健計劃表。窗外暴雨如注,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,將紙上的"禁止劇烈運動"幾個字暈染得模糊不清。

"沈昭。"他突然開口,"幫我個忙。"

他從枕頭下摸出本泛黃的日記,翻到折角的那頁——2018年3月21日,他堂弟去世前寫的最后一篇:

"哥,替我去看冰島的極光吧,要帶著你喜歡的人。"

周野的指尖撫過那個"喜"字,輕聲說:"如果......"

"沒有如果。"沈昭打斷他,"等拆完線,我們一起去。"

雷聲轟然炸響,蓋過了監(jiān)護儀的警報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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拆線那天,父親帶來了冰島的旅行指南。

沈昭在洗手間聽見他和周野的談話。

"供體心臟的冷凍損傷比預期嚴重。"父親的聲音很低,"五年存活率只有60%。"

"夠看極光了。"周野的語氣輕松得不像在談論自己的生死。

沈昭推門進去時,兩人立刻停止交談。父親匆匆收起病歷本,而周野對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:"沈老師,能幫我涂防曬霜嗎?醫(yī)生說疤痕要防曬。"

他趴在病床上,后腰的皮膚在陽光下近乎透明,脊椎骨節(jié)節(jié)分明得像一串珍珠。沈昭擠出防曬乳,冰涼的觸感讓他微微發(fā)抖。

"這里,"周野反手指向肩胛骨之間,"夠不到。"

沈昭的指尖觸及他背部的一瞬間,兩人同時僵住了。

他的皮膚溫熱,肌肉紋理隨著呼吸起伏,像一片正在融化的雪原。

"周野。"她突然說,"你堂兄......是個怎樣的人?"

背部的肌肉驟然繃緊。過了很久,周野才悶聲回答:"他拉小提琴的時候,眼睛會變成琥珀色。"

就像你現(xiàn)在一樣。

沈昭在心里補充。

---

出院前夜,周野偷溜到天臺看星星。

沈昭找到他時,他正用手機拍月亮,寬大的病號服被風吹得鼓起來,像張即將啟航的帆。

"過來。"他拍拍身邊的位置,"給你看個東西。"

手機相冊里存著上千張照片——她趴在圖書館睡覺的側(cè)臉,她彈琴時緊繃的肩線,她生氣時微紅的耳尖......最早的一張拍攝于三年前,市鋼琴比賽后臺,穿藍裙子的女孩正在擦眼淚。

"那時候就......"沈昭聲音發(fā)抖。

周野笑著點頭,突然劇烈咳嗽起來。鮮血從他指縫滲出,在月光下黑得發(fā)紫。沈昭慌忙去按呼叫鈴,卻被他抓住手腕。

月光像一泓銀色的泉水,從窗外漫進來,流淌在病房的地板上。

沈昭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,手里還捏著未批改完的數(shù)學試卷,筆尖懸在紙面上,墨跡早已干涸。

周野半靠在床頭,指尖輕輕撥弄著窗臺上那株多肉植物的葉片,月光在他的指節(jié)上鍍了一層冷色的邊。

她抬頭時,發(fā)現(xiàn)他正望著她。

不是往日那種懶散的、帶著笑意的目光,而是專注的,近乎貪婪的凝視,仿佛要把她的輪廓刻進瞳孔里。月光落在他臉上,將他的睫毛映得根根分明,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。他的眼睛比平時更亮,像是盛滿了星子,又像是藏著某種無法言說的情緒。

沈昭的呼吸微微一滯。

"看什么?"她下意識問,聲音比想象中要輕。

周野沒回答,只是微微偏頭,月光便順著他的鼻梁滑下來,停在唇角。那里有一道結(jié)痂的裂痕,是前幾天高燒時咬破的。他的喉結(jié)滾動了一下,像是想說什么,最終卻只是輕輕搖了搖頭。

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,但并不令人不適。窗外的樹影被風吹得搖晃,沙沙的聲響像是某種隱秘的低語。沈昭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無法移開視線——他的目光太沉了,像一片溫柔的沼澤,讓人不自覺深陷。

"沈昭。"他突然開口,聲音低啞。

"嗯?"

"你眼睛里……"他頓了頓,"有月亮。"

她一怔,隨即意識到他指的是月光映在她瞳孔里的倒影。這個認知讓她耳根發(fā)燙,可周野的目光依舊坦蕩,甚至帶著點孩子氣的得意,像是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寶藏。

夜風從半開的窗戶溜進來,掀起窗簾的一角。月光隨之晃動,在他臉上游移,時而照亮他清瘦的顴骨,時而隱沒他深邃的眼窩。沈昭鬼使神差地伸出手,指尖懸在他臉頰上方,卻遲遲沒有落下。

周野沒有動,只是呼吸變得輕緩,像是怕驚飛一只蝴蝶。

最終是沈昭先敗下陣來,手指蜷縮著收回。可就在她即將抽離的瞬間,周野突然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。他的掌心很燙,指腹的薄繭摩挲著她的脈搏,那里正跳得飛快。

"躲什么?"他問,聲音里帶著笑意。

沈昭想反駁,卻在對上他眼睛的瞬間忘了詞。月光此刻完全照亮了他的臉,她能看到他虹膜上細密的紋路,琥珀色的底色里泛著一點綠,像是極光殘留的痕跡。

他們就這樣對視著,誰都沒有再說話。

窗外的樹影停止了搖晃,風也安靜下來。某一刻,沈昭甚至覺得時間真的靜止了——月光凝固在空氣里,心跳卡在胸腔中,連周野指尖的溫度都成了永恒。

直到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,魔咒才被打破。

周野先眨了眨眼,睫毛像蝶翼般扇動,投下的陰影掃過顴骨。他松開她的手腕,指尖卻順著她的掌心下滑,最后輕輕勾住她的小指。

"沈昭。"他又叫她的名字,這次聲音更輕,幾乎融進月光里。

"嗯。"

"下次……"他頓了頓,"我們?nèi)タ礉M月吧。"

不是"等病好了",不是"有機會的話",而是篤定的"下次"。沈昭突然明白,他剛才凝視的不是此刻的她,而是未來無數(shù)個月夜下可能存在的她。

月光偏移了幾分,照亮了周野病號服領(lǐng)口露出的疤痕。沈昭反手握住他的手指,點了點頭。

"好。"她說,"下次看滿月。"

夜色深沉,月光依舊溫柔地籠罩著兩人。這一次,誰都沒有再移開視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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機場出發(fā)大廳,周野盯著LED屏上的航班信息發(fā)呆。

"緊張?"沈昭遞給他熱可可。

周野搖頭,左手無意識地摸著胸前的疤痕:"這顆心跳得太快了。"

他們都知道原因——供體心臟來自一個二十歲的登山者,比周野原本的心臟年輕三歲。它在他的胸腔里跳動得如此蓬勃,像一頭困在籠子里的野獸。

登機廣播響起時,周野突然拉住沈昭的手:"如果......"

"沒有如果。"沈昭把登機牌塞進他手里,"這次我會盯著你,一秒都不放過。"

飛機沖上云霄時,舷窗外云海翻騰。周野靠在沈昭肩上睡著了,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小的陰影。

沈昭輕輕撥開他額前的碎發(fā),發(fā)現(xiàn)那里有一道淺淺的傷疤——那是他十二歲第一次手術(shù)時留下的。

空姐送來毛毯,沈昭小心翼翼地蓋在周野身上。

他的呼吸平穩(wěn)而溫暖,新心臟在胸腔里穩(wěn)健地跳動著,像遠方冰島的極光,安靜而永恒。

飛機降落在雷克雅未克時,極光剛好開始活躍。

沈昭隔著舷窗看見天際線上浮動的綠色光帶,像上帝隨手潑灑的水彩,在漆黑的天幕上蜿蜒流淌。周野睡得昏沉,腦袋隨著飛機顛簸輕輕晃動,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小的陰影。

"醒醒,"她輕輕捏他的手指,"極光來了。"

周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,虹膜在極光的映照下呈現(xiàn)出奇異的琥珀色。他望向窗外,喉結(jié)動了動:"......綠色的。"

沈昭突然想起他在病床上問的那句話——"極光......是綠色的嗎?"——仿佛他早已在夢中見過這一幕。

空乘提醒他們系好安全帶時,周野的指尖正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的疤痕。沈昭假裝沒看見他微微發(fā)抖的手,只是把自己的手掌覆上去,感受那顆陌生心臟在他胸腔里跳動。

撲通、撲通。比正常人快一些,像只受驚的小獸。

民宿的暖氣壞了。

沈昭裹著毛毯坐在壁爐前,看周野笨拙地往火堆里添柴。他彎腰時病號服后擺掀起,露出一截腰線——那里除了手術(shù)疤痕,還有幾道平行的舊傷,像是被什么鋒利的東西劃過。

"小時候摔的。"察覺到她的視線,周野隨口解釋,"叔叔家后山有片碎石坡。"

壁爐的火光將他的輪廓鍍上金邊,那道疤痕隨著他動作時隱時現(xiàn)。沈昭想起父親說過,周野十二歲那年曾在碎石坡昏迷一整夜,第二天自己爬回家,手里還攥著半截小提琴琴弦。

"冷嗎?"周野突然問。

沈昭搖頭,卻被他拉過去環(huán)住腰。

他的體溫偏高,那顆年輕的心臟隔著胸腔傳來穩(wěn)健的跳動。

"這樣比較暖和。"他的下巴抵在她發(fā)頂,聲音帶著笑意,"醫(yī)囑說要保持體溫。"

窗外的極光突然變得強烈,綠光照亮了半個房間。沈昭仰頭看他,發(fā)現(xiàn)周野正盯著自己,眼神專注得近乎虔誠。

"沈昭,"他輕聲說,"我有沒有告訴過你......"

屋頂突然傳來"咚"的一聲悶響,接著是凌亂的腳步聲。房東在樓上大喊:"該死的北極狐!又偷吃熏魚!"

周野大笑起來,胸腔的震動傳到沈昭背上。

那一刻她忽然希望時間停駐,讓這場極光永不落幕。

觀鯨船上,周野吐得昏天黑地。

他趴在欄桿上,臉色比浪花還白,手里卻死死攥著相機。每當有鯨魚露出海面,他就會立刻舉起鏡頭,完全不顧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。

"回去躺著!"沈昭拽他。

"再等五分鐘......"周野的嘴唇已經(jīng)凍得發(fā)紫,"說不定能看到躍出水面的......"

話音未落,一頭座頭鯨突然破浪而出。巨大的尾鰭拍打海面,激起的水霧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。周野的相機啪嗒掉在甲板上,整個人僵在原地。

"堂兄......"他喃喃自語,"拍到了嗎?"

沈昭撿起相機,發(fā)現(xiàn)取景框里是鯨魚躍起的瞬間,而液晶屏角落顯示著剩余拍攝張數(shù)——62,恰好是他們相識的天數(shù)。

回程時周野發(fā)起了低燒。他蜷縮在船艙長椅上,額頭抵著沈昭的肩膀,呼吸灼熱。

"沈昭,"他迷迷糊糊地說,"《不渡春》最后一句歌詞......"

"嗯?"

"應該是......"他的聲音越來越低,"當鯨魚......"

引擎的轟鳴吞沒了后半句。

周野的高燒在深夜加劇。

民宿老板開車送他們?nèi)ピ\所的路上,極光正達到頂峰。綠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,將雪地照得宛如白晝。沈昭抱著周野滾燙的身體,聽見他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囈語:

"......琴譜......第三頁......"

診所醫(yī)生是個華裔老人,檢查后皺起眉頭:"心臟負荷過重,你們做了什么?"

"看了鯨魚......"沈昭聲音發(fā)抖,"走了很多路......"

"胡鬧!"醫(yī)生掀開周野的病號服,露出那片紫紅色的疤痕,"這顆心臟經(jīng)歷過冷凍損傷,血管彈性只有正常人的60%!"

輸液瓶掛上支架時,周野短暫地清醒過來。他望著窗外的極光,突然抓住沈昭的手:"手機......錄音......"

沈昭解鎖屏幕,找到那段在醫(yī)院沒聽完的錄音。周野虛弱地按下播放鍵,海浪聲中,他十七歲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傳來:

"沈昭,要長命百歲啊。"

"還有......"

雜音突然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清晰而堅定的告白:

"我愛你。"

極光在窗外炸開,將病房照得透亮。周野的瞳孔在綠光中收縮,嘴角慢慢揚起:"這次......聽清了?"

沈昭的眼淚砸在兩人交握的手上。她俯身抱住他,耳邊是兩顆心臟同時跳動的聲音——一顆年輕而熱烈,一顆沉穩(wěn)而堅定,像兩艘終于并肩航行的船。

那顆心臟在他的胸腔里翻滾。

沈昭將耳朵貼在周野的胸膛上,聽到的不是平穩(wěn)的"撲通——撲通——",而是一連串急促的、掙扎的跳動,像一只被困在籠中的鳥,瘋狂撲打著翅膀。新移植的心臟還未完全馴服這具身體,每一次收縮都帶著陌生的力度,撞得肋骨微微發(fā)顫。

有時它會突然停滯半秒,仿佛在思考該不該繼續(xù)跳動,接著又以更劇烈的節(jié)奏重新開始,像是為了彌補那短暫的猶豫。沈昭能清晰感受到皮膚下那團肌肉的掙扎——它太年輕了,比周野原本的心臟更有力,更莽撞,帶著捐贈者生前的生命力,在他的身體里橫沖直撞。

最可怕的是深夜。當周野因排異反應發(fā)高燒時,那顆心臟會跳得又快又亂,像暴風雨中的船,在驚濤駭浪里顛簸。沈昭數(shù)著他的脈搏,指尖下的震動時而如鼓點般密集,時而又突然變得微弱,仿佛隨時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

但偶爾,在極安靜的黎明時分,當周野陷入短暫而平穩(wěn)的睡眠,兩顆心臟會達成微妙的和諧——舊傷痕與新律動相互妥協(xié),跳動的間隔漸漸拉長,變得深沉而有力。那時沈昭會屏住呼吸,生怕驚擾這來之不易的平衡,只敢用指尖極輕地觸碰他胸前的疤痕,感受那溫度與震動透過皮膚傳來。

就像現(xiàn)在,在冰島診所的輸液椅上,周野因高燒而昏睡,那顆心臟終于疲憊地安靜下來。沈昭將掌心覆在他的心口,數(shù)著逐漸規(guī)律的跳動,突然想起周野說過的話:

"它跳得這么兇,大概是想把前主人沒活夠的份,一起跳完吧。"

窗外,極光如綠色的潮水漫過天際。而掌下的心跳,正與遠方的海浪同頻。

極光在窗外流淌,像一匹被風卷起的絲綢,綠得近乎透明。

沈昭靠在周野的肩頭,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——那顆年輕的心臟在胸腔里平穩(wěn)地跳動著,不再像最初那樣橫沖直撞,而是漸漸學會了與這副身體和解。他的體溫偏高,病號服領(lǐng)口散發(fā)著淡淡的藥香,混合著冰島民宿特有的松木氣息。

周野的下巴輕輕抵在她的發(fā)頂,呼吸拂過她的額角,溫熱而均勻。他的手指無意識地繞著她的一縷頭發(fā),指腹有彈琴留下的薄繭,摩挲時帶起細微的酥麻。

如果時間能停在這一刻就好了。

沈昭悄悄抬眼,發(fā)現(xiàn)周野正望著窗外的極光,目光柔軟得不像話。他的睫毛在綠光的映照下投出細碎的陰影,嘴角微微上揚,像是沉浸在某個美好的想象里。

他是不是也在想著同樣的事?

她沒問出口,只是往他懷里靠得更緊了些。周野似乎察覺到了,手臂微微收緊,將她環(huán)住。他的心跳聲透過單薄的衣料傳來,一下、一下,沉穩(wěn)而有力,像是某種無聲的承諾。

壁爐里的柴火噼啪作響,火星濺落在石臺上,轉(zhuǎn)瞬即逝。沈昭忽然希望這簇火能燒得再慢一點,夜晚能再長一點,長到極光永不消散,長到黎明的腳步永遠停駐在遠方。

周野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的手腕,停在那條銀鏈上——那是他送給她的指紋項鏈,內(nèi)側(cè)刻著兩人名字的縮寫。他的動作很輕,像是怕驚擾這一刻的寧靜,又像是要將觸感深深刻進記憶里。

"沈昭。"他低聲喚她,聲音里帶著笑意,"我們以后……"

話沒說完,但沈昭懂。她閉上眼睛,聽著他的心跳,聽著窗外的風聲,聽著遠處隱約的海浪。

就這樣吧。

就讓時間停在這一秒。

讓極光永不褪色,讓心跳永不停止,讓這個瞬間成為永恒。

周野的唇輕輕貼上她的發(fā)絲,極光在他們身后無聲翻涌,將兩人的影子投在木地板上,融成一片溫柔的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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返程飛機上,周野睡得很沉。

沈昭翻看他相機里的照片——極光下的民宿、噴泉邊的彩虹、觀鯨船上的晨霧,還有62張不同角度的鯨魚尾鰭。最后一張是她在診所趴著睡著的側(cè)臉,照片命名是《一百歲》。

空姐送來熱毛巾時,周野醒了。

他望著舷窗外的云海,突然說:"叔叔的藥茶配方......"

"嗯?"

"是用堂兄生前種的草藥調(diào)的。"他的指尖在杯壁上畫圈,"他說......這樣我們?nèi)齻€的心跳就永遠在一起了。"

云層之下,雷克雅未克的燈光漸漸變成零星的光點。

沈昭靠在他肩上,聽見那顆年輕的心臟在胸腔里跳動,撲通、撲通,像遠方冰島的海浪,永不停息。


更新時間:2025-07-20 11:58:5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