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吃完飯,門外就傳來杜思齊夸張的車?yán)嚷暎婚L兩短,像調(diào)皮的哨音,透著股沒正經(jīng)的囂張。
江馳正蹲在玄關(guān)給顏柒柒系鞋帶,聞言手猛地一抖,原本該系成漂亮蝴蝶結(jié)的鞋帶,硬生生擰成了死疙瘩。
“催什么催!”他頭也不抬地朝門外吼了句,嗓音里還帶著剛吃完飯的慵懶,卻愣是裹了層火藥味。
等抬頭看見顏柒柒坐在小板凳上,雙手搭在膝蓋上,抿著唇、眼尾泛著笑意的乖巧模樣,那點(diǎn)火氣像被針尖戳破的氣球,倏地就癟了。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(fā),語氣軟得能掐出水:“柒柒別急,咱慢慢弄,不跟那二傻子一般見識?!闭f著低頭跟那團(tuán)死結(jié)較上了勁,手指卻不自覺放輕了力道,生怕弄出太大動靜擾了她眼里的笑意。
推開門,金色的陽光傾瀉而下,裹得人渾身暖融融的。杜思齊斜倚著車門,指尖轉(zhuǎn)著車鑰匙吹著不成調(diào)的口哨,墨鏡滑到鼻尖露出半只挑事的眼睛:“喲!昔日校草成專職護(hù)花使者啦?這黏糊勁兒,生怕嫂子長翅膀飛了?”
江馳耳尖“騰”地泛起紅,卻梗著脖子沒反駁,反倒將顏柒柒的手攥得更緊——那力道藏著股孩子氣的執(zhí)拗,仿佛要向全世界宣告這份遲到了太久的守護(hù)。
她望著兩人斗嘴,嘴角彎起淺淺的弧度,蒼白的臉頰像被春風(fēng)拂過,泛起久違的紅暈?;秀遍g,記憶里籃球場上震耳的歡呼、教室后排悄悄遞來的草莓味糖果、晚自習(xí)后共享的冰鎮(zhèn)橘子汽水、雨天里兩人一起頂在頭上的那件校服外套,都在金色的光塵里輕輕搖晃,重新變得鮮活。
曾經(jīng)的蟬鳴與此刻的笑語在耳邊重疊,舊日藏在心底的悸動和眼前觸手可及的安穩(wěn)絲絲交織。她望著江馳被杜思齊逗得耳尖紅透,卻始終沒松開攥著她的手,忽然覺得,那些被辜負(fù)的時光、獨(dú)自吞下的苦澀,都在這一刻被溫柔熨帖,撫平了所有褶皺。久違的暖意從心底漫上來,順著血管流遍四肢百骸,連呼吸都染上了清甜的味道。
老舊居民樓的樓道里彌漫著潮濕的霉味,混著樓下飄來的飯菜香,倒有了種煙火氣的斑駁。墻皮剝落處露出灰黃的底色,像被歲月啃噬過的痕跡。杜思齊的喊聲撞在斑駁的墻面上,在狹窄的空間里蕩出嗡嗡的回音:“老班!看誰來了!”
木門吱呀打開,張老師扶著門框,抬頭看的瞬間,眼鏡后的眼睛就蒙上了一層水霧,鏡片都浸得模糊了。歲月在她臉上刻下深深的溝壑,鬢角的白發(fā)比當(dāng)年黑板槽里堆積的粉筆灰更觸目,原本挺直的背也變得佝僂,像是被十年光陰和無數(shù)樁心事壓彎了弧度。
“小江……柒柒……”她聲音抖得像風(fēng)中的枯葉,尾音幾乎要碎在空氣里,望著門口的兩人,眼神里滿是不敢置信的恍惚。
顏柒柒快步上前扶住她微佝僂的脊背,指尖觸到嶙峋的骨頭,鼻尖一酸,眼眶瞬間就紅了:“張老師,您一定要把自己照顧好啊……”
張老師輕輕拍了拍她的手,掌心的溫度還帶著記憶里的熟悉:“傻孩子,看見你們倆站在這兒,比喝什么補(bǔ)藥都管用!”說著抬手抹了把眼角,笑意從皺紋里漫出來,藏著欣慰,也藏著些說不清的感慨。
四人圍坐在客廳里,老舊的藤椅發(fā)出輕微的吱呀聲,像是在輕輕應(yīng)和他們的談話。窗外的陽光斜斜地照射進(jìn)來,在斑駁的墻面上投下一塊柔和的光暈。
墻上掛著一張泛黃的老照片——正是他們班的畢業(yè)照。照片里的少年少女們整齊排列在教學(xué)樓前,每人手里都舉著一朵金燦燦的向日葵,花瓣被風(fēng)吹得微微卷邊。一張張臉上,勉強(qiáng)勾起的嘴角繃著青澀,眼里似乎藏著許多欲言又止的心事,和對未來的茫然憧憬。
杜思齊的手指輕輕拂過照片邊緣,目光像被溫水泡過,漫著化不開的懷念:“都說一家人要整整齊齊的,你瞧,”他的指尖在照片最中間三個空椅子上頓了頓,那里并排放著三樣?xùn)|西,“馳哥的籃球,柒柒的獎杯,還有圓圓的素描本——一個都沒少?!?/p>
空氣突然安靜下來,只聽見墻上掛鐘的滴答聲,一下下敲在人心上。
張老師輕輕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鏡,鏡片后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尖銳的痛苦,聲音哽咽得幾乎不成調(diào):“要是我當(dāng)天多留意她的情況……”說到這里,她的目光飄向窗外,變得悠遠(yuǎn)又沉重,帶著化不開的自責(zé),臉上的皺紋似乎也被這情緒扯得更深了幾分,仿佛又跌回了那段被悔恨浸透的時光里。
“張老師,這不是您的錯?!鳖伷馄廨p握她顫抖的手,腕間那根褪色的紅繩隨著動作掃過老人粗糙的手背,像一縷溫柔的風(fēng)。她的聲音很輕,卻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,一字一句都浸著體諒:“圓圓總說,您是她遇過最好的老師。說您發(fā)現(xiàn)她偷偷在作業(yè)本背面畫畫,不僅沒批評,還送了她一本帶燙金花紋的素描本,扉頁上還寫了‘每個人的夢想都值得被尊重’。說您辦公室的抽屜永遠(yuǎn)像個百寶箱,衛(wèi)生巾、創(chuàng)可貼、暈車藥樣樣都有,連紅糖都常備著,哪個女孩來了例假,您總能變戲法似的摸出來顆暖寶寶——有您在,我們從來都不慌。”
說到這里,顏柒柒頓了頓,眼底泛起溫潤的光,語氣里裹著被歲月泡軟的懷念:“她那么愛笑的人,笑起來眼角總彎成月牙兒,露出兩個小小的虎牙,連說話都帶著甜氣。您說,這樣的姑娘,怎么會愿意看我們一直困在過去的難過里呢?她一定正站在光里,托春風(fēng)捎信來,盼著我們都好好的,踩著陽光笑著往前走呢。”
“你們都是好孩子……都要好好的,”張老師輕輕拍了拍顏柒柒的手背,掌心的溫度混著嘆息落在她手背上,“柒柒啊,你和小江怎么都這么瘦?別仗著年輕就熬壞身子,三餐得按時吃,知不知道?”她抬手想碰碰顏柒柒的臉頰,指尖在半空頓了頓,又輕輕收了回去,眉峰微微蹙著,語氣里的心疼像浸了溫水的棉絮,暖呼呼的,帶著長輩獨(dú)有的絮叨和牽掛。
“老班,他們今天啊,是專門給您送驚喜來的!”杜思齊突然拔高了些聲調(diào),故意笑得爽朗,尾音里帶著點(diǎn)狡黠,像顆投入湖面的石子,“噗通”一聲打碎了滿室的沉郁。他的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(zhuǎn),嘴角揚(yáng)得老高,眼睛亮晶晶的:“您猜猜是什么?”
張老師被杜思齊這神秘兮兮的樣子逗笑了,眼角的皺紋柔和地舒展開,用指尖輕輕點(diǎn)了點(diǎn)他的額頭,帶著幾分無奈又寵溺的笑意:“你呀,都多大了還沒個正經(jīng),就喜歡搞這些名堂。”
她視線轉(zhuǎn)回顏柒柒身上,瞥見女孩指尖悄悄蜷了蜷,耳尖泛著淺淡的紅暈,心里大概有了幾分譜,卻故意拖長了調(diào)子:“是帶了我上次念叨的那家老字號桂花糕?還是……你們公司又簽下了大合同?”
話音剛落,就見杜思齊夸張地?fù)u起頭,手在半空比劃著“不對不對”,隨即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江馳,眉梢挑得老高,催促道:“馳哥,快點(diǎn)!該揭曉謎底啦!”
江馳垂眸笑了笑,從隨身的包里取出印著燙金花紋的請柬,輕輕放在桌上。他抬眼看向張老師,聲音里帶著難掩的溫和:“這是我和柒柒的請柬,三天后舉行婚禮。”
張老師推了推眼鏡,指腹蹭過溫?zé)岬溺R片,鏡片后的目光在兩人交疊的手上輕輕打了個轉(zhuǎn),忽然笑出聲,眼角的紋路里都盛著暖意:“我就說你是早有‘預(yù)謀’啊!當(dāng)年你總偷偷給柒柒遞糖,上課時那眼睛說是盯著黑板,其實(shí)全黏在柒柒頭上的蝴蝶發(fā)卡看。這下總要承認(rèn),那作業(yè)本背面畫的歪歪扭扭的Q,不是三角函數(shù)輔助線了吧!”
“就是就是!”杜思齊在旁拍著大腿起哄,笑得前仰后合,椅子腿在地板上蹭出輕微的聲響:“張老師這眼睛,比校門口那監(jiān)控還厲害!當(dāng)年馳哥的軟糖那可是柒柒的專屬特供,包裝紙都被他偷偷收在鐵盒里,其他人誰都別想分到半顆——”他故意拖長了尾音,尾調(diào)里裹著促狹的笑意,逗得顏柒柒耳根紅得快要滴血,悄悄往江馳身后縮了縮。
江馳輕輕摟住顏柒柒,下巴抵著她發(fā)頂笑:“躲我懷里,他們就笑不著你了?!鳖伷馄饧t著臉拿拳頭輕捶他胸口,力道輕得像羽毛,尾指卻悄悄勾住了他的衣角。
張老師笑著用手指點(diǎn)了點(diǎn)江馳,鏡片后的眼睛彎成了月牙,杜思齊更是笑得直不起腰,滿室的笑聲裹著窗外的蟬鳴,像浸了蜜的糖塊,甜得人心頭發(fā)軟。
笑聲里,窗外幾只麻雀撲棱棱掠過枝頭,帶起幾片槐樹葉悠悠打著旋兒落下。陽光穿過老槐樹斑駁的葉隙,在地板上投下晃動的光斑,像撒了把碎金。
顏柒柒望著眼前熟悉的面孔——張老師眼角舒展的皺紋里盛著欣慰,杜思齊促狹的笑眼里閃著亮,還有江馳下頜線柔和的弧度上沾著陽光,忽覺哪怕生命即將走到盡頭,能在最后的時光里重?fù)磉@些溫暖,便已是生命饋贈的厚禮。
時間過得飛快,四人從回憶與笑聲中抽神時,夕陽已漫過窗臺,把地板上的光斑染成橘紅。江馳輕輕扶著顏柒柒站起告辭時,她指尖還沾著方才剝橘子留下的酸甜氣。
三人踏出門檻,顏柒柒回頭,正看見張老師倚在門框上揮手。夕陽穿過老槐樹的枝椏,把她的影子拓在青磚地上,像一幅被拉長的舊畫。
從張老師家出來時,夕陽正將街道浸成溫柔的橘色。晚風(fēng)卷著槐花的甜香掠過鼻尖,兩人交疊的影子被拉得老長。杜思齊站在路口揮手同他們道別:“路上小心!”
他的身影融進(jìn)暮色后,顏柒柒低頭踢著腳邊的槐花瓣,鞋尖沾了點(diǎn)鵝黃的碎末。
江馳忽然停下腳步,幫她拂去發(fā)梢的花瓣,輕聲問:“在想什么?”顏柒柒望著天邊燒得通紅的晚霞:“我還想去見一個人?!苯Y自然地牽起她的手,十指相扣的溫度驅(qū)散了晚風(fēng)里的涼意:“李阿姨?”
她驚訝抬頭,眼底閃過一絲怔忡,卻在他眼中撞見了然的笑意。“你的一切,我都記得?!彼皖^,聲音混著槐花香落在耳畔,像一句醞釀了多年的承諾。
兩人沿著石板路慢慢走,看夕陽正一寸寸執(zhí)拗地往地平線里鉆。每沉下一分,周遭的光線便暗上一度,像有只無形的手,正慢悠悠掐滅這世間最后一點(diǎn)光亮。
喉間猛地涌上一陣酸澀,顏柒柒的聲音輕得像會被風(fēng)揉碎的煙:“要是……當(dāng)年沒發(fā)生那件事就好了啊?!蔽惨衾p著不易察覺的顫抖,她用力深吸一口氣想穩(wěn)住聲線,吐出的話語卻還是軟塌塌泄了氣,“如果不是我的軟弱逃避,爸爸和李阿姨……此刻該坐在院子的搖椅上,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著,看這夕陽把天染成金紅吧?!?/p>
江馳始終沒說話,只是輕輕伸手將她圈進(jìn)懷里,掌心一下下慢慢輕拍著她的背,用沉默托住她搖搖欲墜的情緒。
良久,他重新牽起顏柒柒的手,握得更緊了些。穿過兩條老巷,空氣里漸漸浮起熟悉的煤爐味。
顏柒柒抬頭望見那扇漆皮剝落的木門時,腳步猛地頓住——門楣掛著的正是小圓寶用貝殼串的風(fēng)鈴,風(fēng)一吹還會發(fā)出清脆的響聲,那是李阿姨家的記號。
門“吱呀”一聲開了,時光仿佛在此刻凝成了塊。望著李阿姨鬢角新添的白發(fā)、眼角深了幾分的皺紋,顏柒柒只覺喉嚨被什么東西攥緊,發(fā)不出聲。屋內(nèi)的陳設(shè)還留著十年前的輪廓,卻蒙了層歲月的薄塵,透著掩不住的滄桑。
青瓷杯口騰起的白霧像輕紗,漫過兩人交握的手。李阿姨指腹的細(xì)紋輕輕摩挲著顏柒柒冰涼的手背,帶著些微的暖意。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細(xì)雨,雨絲斜斜地織進(jìn)暮色里,把玻璃暈染成一幅朦朧的水墨畫。
“那天你被推進(jìn)急救室,我慌得六神無主,只能把小圓寶臨時托付給鄰居?!崩畎⒁痰穆曇舳兜脜柡Γ讣咨钌钇M(jìn)掌心,泛出青白的印子,“等我深夜奔回家,才發(fā)現(xiàn)手機(jī)早關(guān)了機(jī)。推開門,屋里空蕩蕩的,連她天天抱在懷里的布偶都沒了蹤影……我連夜趕回老家,才知道那個畜生已經(jīng)把她……”淚水重重砸在顏柒柒手背上,燙得人發(fā)慌,“他在審訊室里還笑!說小圓寶的生辰八字克他新老婆,只有讓她走了,才能給未出世的兒子騰地方?。 弊詈髱讉€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,帶著血腥味的恨意,在潮濕的空氣里漫開。
顏柒柒猛地想起小圓寶瘦小蒼白的模樣——那孩子抱著兔子玩偶,怯生生地站在李阿姨身旁,眼睛望向她時,不自覺泄出點(diǎn)期待的光。想起父親衣柜最深處那支銀色鋼筆——筆帽上的“啟明”二字早被歲月磨得淺淡,在記憶里卻亮得灼眼。她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,像被無形的電流狠狠擊穿,指尖冰得發(fā)僵,連牙齒都控制不住地相碰。呼吸驟然急促,胸口像被一只微涼的手攥住,悶得發(fā)沉。
雨點(diǎn)擊打窗臺的聲響越來越急,噼里啪啦地砸著,清晰得刺耳。她的目光慌亂掃過李阿姨的手腕——那道淺褐色的舊疤盤踞在皮膚表面,而疤旁那串翡翠小兔手鏈,正是小圓寶日日戴在腕間的,鏈尾的銀扣被摩挲得發(fā)亮。
“咳——咳咳——”顏柒柒劇烈嗆咳,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。鐵銹味順著喉嚨往上涌,漫進(jìn)齒間,帶著微腥的澀。殷紅的血沫順著指縫滴落,在米白色桌布上暈開,像一朵朵被撕碎的紅梅。
“柒柒——”江馳的聲音劈了個尖,臉色瞬間白得像紙,他幾乎是踉蹌著撲過去,一把將軟倒的她死死箍在懷里,手臂抖得厲害,“別這樣……我們?nèi)メt(yī)院……”他低頭去看她唇邊溢出的血沫,喉結(jié)劇烈滾動著,眼底是壓不住的恐慌。
“我沒事,你別急?!鳖伷馄馓掷∷氖?,指尖冰涼的溫度輕輕覆上去,聲音卻虛浮得像飄在風(fēng)里。
李阿姨慌得手忙腳亂去抽紙巾,指尖在紙盒邊緣刮出幾道白痕,可當(dāng)目光觸到桌布上那片刺目的紅,伸出去的手卻在半空猛地頓住,終究沒敢落下。她臉色慘白,嘴唇哆嗦著,眼里是深不見底的無措:“是我沒護(hù)好小圓寶……真的不怪你啊……”
她轉(zhuǎn)頭望向窗外,聲音沙啞,每個字都裹著沙礫般的澀:“這件事……千萬不能告訴你爸。我和他……”話音戛然而斷,只剩下幾縷微弱的氣音從齒間漏出來,全是化不開的遺憾與回不去的苦澀。
離開時雨勢漸收,只剩細(xì)密的雨絲斜斜飄著。街道上的路燈一盞盞亮起,昏黃的光暈染開一片朦朧,卻怎么也驅(qū)不散心頭那層厚重的陰霾。
江馳蹲下身,將顏柒柒穩(wěn)穩(wěn)背在背上。她的重量輕得像一片羽毛,隔著薄薄的衣料,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微微發(fā)顫的脊背,每一下都揪得人心疼?!捌馄?,這不是你的錯。”他輕聲說,聲音里裹著化不開的疼惜,還有一絲沉沉的無奈,“是命運(yùn)太會捉弄人?!?/p>
晚風(fēng)卷起滿地梧桐葉,像極了他們被撕碎的青春。但江馳背上的溫度,透過相貼的肌膚一點(diǎn)點(diǎn)滲進(jìn)來,溫暖著她冰透的血液。
顏柒柒攥著他衣領(lǐng)的力道漸漸收緊,像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,固執(zhí)而堅定——這無聲的一切都在訴說:命運(yùn)或許殘忍,總會冷不丁揮出淬了冰的利刃,但愛本身,就是與無常死死對抗的勛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