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手機郵箱里,靜靜地躺著一封新的郵件通知。發(fā)件人是一個陌生的郵箱地址,但郵件的標題卻像一道微弱的、卻足以穿透厚重陰云的光:
【《潛伏者》劇組 女配角蘇翎試鏡邀請】
《潛伏者》!
這個名字像一道電流,瞬間擊中了我麻木的神經(jīng)。
這是業(yè)內(nèi)頂級導演張巖山籌備數(shù)年的大制作,劇本扎實,班底豪華,是無數(shù)演員擠破頭都想上的項目,我甚至不敢想象自己能去試鏡主角,但即使是女配角……那也是張巖山的女配角!
郵件正文言簡意賅,通知了試鏡時間和地點,附上了“蘇翎”這個角色的部分劇本片段。
沒有提及任何關(guān)于我近期風波的只言片語,仿佛那場鋪天蓋地的網(wǎng)暴從未發(fā)生過。
我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,指尖冰涼,是陷阱嗎?是有人故意戲弄我?還是一線渺茫的機會?
顧不上多想,幾乎是憑著本能,我立刻點開附件下載劇本。
打印機發(fā)出低沉的嗡鳴,一頁頁承載著希望和未知的紙張被吐出來,我如饑似渴地撲過去,抓住那還帶著余溫的紙張,貪婪地閱讀起來。
“蘇翎”
一個在亂世中掙扎求生的舞女,表面是紙醉金迷下的浮萍,內(nèi)心卻藏著不為人知的堅韌和家國大義,她的臺詞不多,眼神和肢體語言卻要承載巨大的情感重量。
尤其是劇本片段里標注的一場重頭戲,在得知至親被害的噩耗后,她需要在喧鬧的舞廳中央,在無數(shù)目光注視下,用一支舞跳盡所有的悲慟、絕望,以及最終在毀滅中涅槃的決絕。
沒有時間猶豫,沒有資格退縮。
我把自己關(guān)在出租屋里,像回到了最初入行時那種近乎自虐的狀態(tài),窗簾緊閉,隔絕了外界的光線和紛擾,地板上鋪滿了打印的劇本和寫滿筆記的紙張。
我對著墻上那面斑駁的鏡子,一遍又一遍地揣摩“蘇翎”的眼神。
從強顏歡笑的嫵媚,到眼底深處無法磨滅的哀傷,再到聽聞噩耗瞬間那如同世界崩塌的空洞死寂,最后是那支舞里,從破碎到燃燒的決絕……每一個細微的轉(zhuǎn)換,都反復練習到眼睛干澀發(fā)痛。
沒有舞廳,就在這狹小的空間里,想象著衣香鬢影和觥籌交錯。
光著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,旋轉(zhuǎn),跌倒,再爬起……身體撞擊地板的聲音沉悶而孤獨。
膝蓋和手肘很快布滿了青紫,每一次觸碰都帶來尖銳的刺痛,卻奇異地刺激著神經(jīng),讓那個屬于“蘇翎”的靈魂一點點在我這具殘破的軀殼里蘇醒。
那支舞,是無聲的嘶喊,是絕望的挽歌,也是向死而生的戰(zhàn)書。
我跳著,摔著,再爬起來,汗水混著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,浸濕了額發(fā),黏在臉上。鏡子里的那個人,眼神漸漸褪去了屬于“夏稚魚”的迷茫和恐懼,染上了“蘇翎”的破碎與決絕。
三天三夜,不眠不休。
困極了就蜷在地板上瞇一會兒,醒來抓起冰冷的劇本繼續(xù),嘴里反復念著僅有的幾句臺詞,直到喉嚨干啞發(fā)不出聲音。
身體疲憊到了極限,精神卻像一根被拉到了極致的弦,繃緊,再繃緊,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。
我必須抓住這次機會,這也許真的是……最后的機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