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爻的指尖劃過光腦屏幕，將趙峰的病歷翻到最后一頁。
他的目光在精神體屏障裂紋厚度 3cm和低頻震蕩頻率 47Hz兩處反復停留，指尖在桌面上輕輕勾勒著能量流動的軌跡，心中的治療方案漸漸清晰。
“先處理低頻震蕩?！彼吐曌哉Z，指尖點向屏幕上跳動的波形，“這東西像藏在精神海里的共振器，不先拔掉，修復屏障就是白費功夫?！?/p>
只要能穩(wěn)住那股持續(xù)的震顫，趙峰的波動值至少能降到 45 以下，后續(xù)修復屏障時，雪豹的攻擊性也會減弱。
李雪湊過來看了眼他標注的能量疏導路線，眼里閃過一絲贊許：“思路很對，母巢蟲的精神觸須殘留的震蕩，最忌諱硬碰硬?！?/p>
她頓了頓，又補充道，“我已經把方案同步給陳恪先生了，他說可以按你的想法來?！?/p>
林爻起身時，光腦突然彈出一條提示：【治療輔助藥劑已送達 32-09 室儲物柜】。
準備齊全之后，他就要去幫趙峰進行疏導治療了。
李雪抬手按住他的胳膊，語氣里帶著幾分鄭重：
“對了，有件事必須提醒你，趙峰的精神體雪豹，屬于攻擊性極強的精神體，不要因為它等級是D就輕視。”
她抬眼看向疏導區(qū)的方向，眉頭微蹙：“昨晚在療養(yǎng)區(qū)，雪豹因為煩躁撞裂過一次能量屏障。”
“那屏障是按 B 級哨兵的精神體強度設計的，竟被它撞出了三道裂紋，你進去后一定要小心，別靠太近?！?/p>
“我明白?！?林爻點頭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。
李雪拉開儲物柜，白色的托盤中躺著一支粉色細閃的針劑。
林爻見到這玩意的第一眼就想知道，是不是草莓味的！
“里面加了安撫草萃取液，能暫時壓制精神體的攻擊性，時效只有半小時，必要時用?！崩钛⑼斜P取了出來。
兩人一道走向疏導區(qū)。
白塔有規(guī)定，新入職向導的第一例正式疏導，必須有資深向導在場監(jiān)督，也好及時應對突發(fā)狀況。
門之前，李雪語氣輕松，帶著點前輩對后輩的關照：“別緊張，你的方案很穩(wěn)妥，我就在旁邊看著，不打擾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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疏導區(qū)的門緩緩滑開，趙峰依舊躺在疏導艙里，監(jiān)測環(huán)上的數值穩(wěn)定在52。
只是他的眉頭依舊緊鎖，嘴唇抿成一條緊繃的直線，顯然睡得并不安穩(wěn)。
林爻走到疏導艙旁時，培養(yǎng)倉里的殺殺正用冰藍氣根藤蔓卷著自己玩。
他指尖在培養(yǎng)倉的能量鎖上輕叩，淡綠色的艙門應聲而開。
兩根氣根藤蔓立刻像歸巢的鳥雀，順著他的手腕竄回精神海，只在原地留下幾片閃爍的能量光斑。
透明艙壁的右下角有塊菱形區(qū)域，那里的能量密度比別處低 30%，是白塔特意設計的精神力通路。
向導的精神力可以通過這里滲透進艙內，既不會驚擾疏導倉中哨兵，又能精準對接精神圖景。
林爻將掌心貼上去時，通路立刻泛起漣漪般的光紋，像平靜的湖面被投入石子。
他側頭看向站在記錄屏前的李雪，對方正舉著記錄板，筆尖懸在半空，眼里帶著幾分期待與緊張。
精神圖景是哨兵和向導的秘密之地，除了特定情況下，一般不對外展示，哪怕是如今處于治療階段。
除了動手治療的向導，能夠用自己的意識看到外，是不對第二個人展示的，李雪只能通過監(jiān)測儀器來進行旁觀與監(jiān)督。
監(jiān)測儀器上會有數值波動，它們會通過文字，顯示疏導倉中哨兵的精神圖景的實時狀況！
林爻對她微微頷首，示意自己要開始了。
深吸一口氣的瞬間，林爻的精神海泛起潮汐般的波動。
殺殺的根須在他意識體周圍舒展，冰藍色的治愈能量順著根須末梢流淌，將他純白的精神力染成冰藍色的光帶。
這光帶順著手臂蔓延，在指尖凝聚成一顆跳動的光球，觸碰到艙壁通路的剎那，立刻化作無數細流滲了進去。
林爻的意識順著精神力剛沉入趙峰的精神海，鼻腔先捕捉到一股凜冽的寒氣。
那是混雜著雪粒與凍土的氣息，比極地冰原的風還要刺骨幾分。
他剛要抬手攏一攏虛擬的衣襟，精神海里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騷動。
“殺殺？” 他的意識體頓了頓，轉頭就看見兩根冰藍氣根正像脫韁的小狗，興奮地在雪原上蹦跳。
氣根藤蔓末端的葉片抖得厲害，治愈粒子像碎冰碴子般簌簌落下，融進雪原中。
更讓他無奈的是，這兩根藤蔓完全無視了周遭的環(huán)境，腦袋齊刷刷地扭向雪原深處，根須尖端繃得筆直，活像兩只盯著肉骨頭的獵犬。
順著氣根的方向望去，林爻這才看清趙峰精神海的全貌：
茫茫一片冰封的荒原，天空是鉛灰色的，看不到日月星辰，只有永恒的寒風卷著雪沫子呼嘯。
一只通體雪白的豹子正繞著塊斷裂的冰柱踱步，它的毛發(fā)上凝結著細碎的冰碴；
每一步落下，厚重的冰層都會裂開蛛網般的紋路，伴隨著 ‘咔噠’的脆響；
那是趙峰的精神體雪豹，此刻正被無形的焦躁裹挾著。
就在這時，雪豹猛地停下腳步，琥珀色的瞳孔驟然縮成豎線。
它警惕地轉動耳朵，鼻尖快速翕動，顯然是捕捉到了陌生的能量氣息。
下一秒，雪豹猛地轉過身，脊背高高拱起，尾巴繃得像根即將斷裂的鋼絲，喉嚨里發(fā)出低沉的咆哮，聲音在空曠的雪原上回蕩，激起層層雪浪。
雪豹的咆哮像滾雷般炸響在雪原上空，聲波撞在冰崖上，激起漫天雪霧。
整個精神圖景都跟著震顫起來，冰封的地面像被重錘砸過的玻璃，蛛網般的裂紋以雪豹為中心，‘咔噠咔噠’地往遠處蔓延，連天空的鉛灰色云層都被震得翻涌不休。
更麻煩的是，那團不知道藏在哪里的低頻震動能量像是聽到了號角，突然劇烈搏動起來。
47Hz 的嗡鳴瞬間拔高到 55Hz，與雪豹的咆哮形成詭異的共振，像兩把大錘，正從不同方向錘打趙峰本就脆弱的精神屏障。
林爻甚至能聽到屏障開裂的脆響，細微卻清晰，像是結冰的湖面開裂的那種令人頭皮發(fā)麻的危險聲音。
林爻的意識體猛地繃緊，他知道出現了棘手的事情。
雪豹顯然也被這共振攪得更加煩躁，龐大的身軀在雪原上焦躁地轉圈，爪子刨得冰屑飛濺，每一次落地都讓裂紋又深了幾分。
它越是躁動，低頻震蕩就越活躍，精神圖景的動蕩便越是劇烈，簡直是惡性循環(huán)。
外面的李雪盯著監(jiān)測屏，呼吸驟然停滯。
屏幕上的波動數值正以瘋狂的速度飆升：54、56、58、60…… 紅色的數字像燒紅的烙鐵，眼看就要攀上70，直逼85的高危線。
同時出現一個提示：精神體相遇！
這意味著林爻的精神體被趙峰的精神體發(fā)現了，而且看這情況是有干起來的架勢。
李雪下意識將那管粉色針劑攥在了手中，指節(jié)泛白，向導遇上這種突發(fā)狀況，稍有不慎就是精神力反噬的雙重風險。
李雪一瞬不落的盯著屏幕，她要做的就是在數值抵達80前，將這針扎進趙峰體內。
精神圖景中，林爻當機立斷，在心里對著殺殺低喝一聲：“攔住它！”
原本盯著低頻霧的兩根冰藍氣根藤蔓猛地轉頭，看到如離弦之箭般撲過來雪豹更是興奮，還沒等林爻下達具體指令。
殺殺已經主動分出另外兩根氣根藤蔓，四根冰藍色像打了雞血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纏了上去。
一根勾住雪豹的前腿，一根綁后腿，一根順勢纏住它的腰身，直接把雪豹捆成了個動彈不得的粽子。
氣根藤蔓上的冰藍紋路亮起，治愈能量順著藤蔓流淌，形成冰藍色的能量繭。
雪豹的撲擊動作猛地僵在半空，琥珀色的瞳孔里寫滿了錯愕。
它大概從沒受過這種委屈，龐大的身軀在能量繭里掙扎了兩下，越是掙扎纏得越緊，連尾巴尖都動彈不得。
于是最后一根沒有發(fā)揮地方的氣根藤蔓，直接用藤蔓尖尖，有一搭沒一搭摸著雪豹，像是在安撫，又像是...
“你在擼它？” 林爻看著眼前這幕，意識體的嘴角抽了抽。
他這精神體，怕不是有點東西？都什么時候了，居然在擼貓！
低頻震蕩霧失去了雪豹的共鳴，搏動立刻弱了下去，頻率跌回 47Hz。
精神圖景的震顫漸漸平息，連那些瘋狂蔓延的裂紋都停下了腳步。
艙外的李雪看著監(jiān)測屏上緩緩回落的數值：78、77、76……
長長地松了口氣，抬手抹了把額角的薄汗，這展開，真是讓人始料未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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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初雪豹是帶著不甘的悶哼，爪子還在徒勞地扒拉著空氣，想撕開這層困住自己的屏障，
可當林爻動用加強能量，冰藍色如潮水般退去，取而代之的是鮮綠色。
鮮綠色的能量繭瞬間變得柔軟，不再是冰冷的束縛，反倒貼著雪豹的皮毛緩緩起伏，仿佛在模仿呼吸的節(jié)奏。
雪豹的掙扎猛地頓住，它疑惑地歪了歪頭，鼻尖艱難的蹭了蹭能量繭的內壁，觸感竟帶著難得的暖意。
草綠色的光順著它的皮毛往里滲，所過之處，緊繃的肌肉竟一點點放松下來，連鬃毛上凝結的冰碴都開始融化，化作細小的水珠滾落。
“嗚……” 雪豹喉嚨里發(fā)出一聲低低的嗚咽，這次不再是憤怒，反倒像撒嬌的幼獸，它不再試圖掙脫。
林爻能感覺到，雪豹緊繃的神經正在松弛，他松了口氣。
看著捆綁著的雪豹試圖在能量繭里蜷成一團，尾巴尖偶爾輕輕掃過氣根藤蔓，像是在和殺殺打招呼。
他忍不住在心里碎碎念：早這樣不就好了？非要犟！非要被捆綁！
殺殺似乎也很喜歡這個跟它打招呼的雪豹，鮮綠色的氣根興奮地晃了晃，還特意用氣根藤蔓把松散的能量聚成個小帽子，剛好罩住雪豹的腦袋。
屏幕前的李雪盯著監(jiān)測屏，眼里閃過驚喜。
屏幕上的數值已經穩(wěn)定在45，旁邊的精神體活躍度曲線也變得平緩，像終于風平浪靜的湖面。
她低頭在記錄板上寫下：精神體相遇后，哨兵精神體被安撫；
筆尖劃過紙面時，帶著抑制不住的輕快。
雪豹安撫住了，呼嚕聲在能量繭里輕輕回蕩，接下來就是去找那個罪魁禍首低頻震動。
林爻原本還想等雪豹醒了，讓它帶路去找那團低頻震蕩霧。
畢竟這是雪豹的精神海，它對那團霧的感應肯定比自己敏銳。
可看這架勢，怕是打雷都驚不醒，林爻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。
“算了，難得能睡個安穩(wěn)覺。”他讓意識體蹲下身，戳了戳能量繭里雪豹的耳朵。
那團軟乎乎的絨毛抖了抖，雪豹在夢里咂了咂嘴，動了動身子，連帶著鮮綠色的能量繭都晃了晃，像顆薄荷糖。
林爻有預感殺殺會幫他找到，沒一會兒預感成真，在玩弄了一會兒睡著的豹子后，殺殺又對著雪原深處蠢蠢欲動。
依照林爻對于殺殺的了解，跟著走就行。
有著能量帽子的雪豹，哪怕林爻撤掉了捆綁著他的氣根藤蔓，它也沒有醒。
于是林爻將豹子留在了這里，順著殺殺指引的方向而去。
兩根冰藍氣根藤蔓在前面開路，雪原深處的風更冷了，卷起的雪沫子打在意識體上，帶來細微的刺痛 。
這是精神屏障邊緣的地帶，能量場極不穩(wěn)定，腳下的冰層薄得像層脆玻璃，踩上去能聽見危險聲響。
殺殺卻毫不在意，越往前越興奮，偶爾還會停下來，用氣根藤蔓感受空氣中的能量，像是在確認方向。
通過殺殺傳來的共感林爻能感覺到，那低頻嗡鳴越來越清晰，從雪原深處的黑暗里傳來。
“快到了。”他自言自語。
剛拐過冰谷的轉角，林爻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。
那團黑色的震蕩霧正懸浮在谷底的冰窟上方，每搏動一次，冰窟里就傳來沉悶的回響，周圍的巖壁上，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紋路，像母巢蟲的血管。
更詭異的是，霧團周圍還纏繞著幾根半透明的觸須，正有節(jié)奏地抽打冰面，發(fā)出 47Hz 的低頻噪音。
冰藍色被瞬間收回，十根鎏金暗紅交錯的氣根藤蔓瞬間出現。
在沒有見到實體之前，林爻想的是用殺殺的氣根藤蔓直接吸走低頻震動的大部分能量，剩下的就當做他拔走的交出去。
如今見到實體之后，林爻才發(fā)現他之前估算錯了這個東西的復雜性。
林爻的意識體目光落在霧團中心那點微弱的紅核上，那是震蕩源的根源，里面有豐富的混亂能量。
只要拔掉這點紅光，低頻震蕩自然會消散，但它周圍那些黑霧也有能量，甚至那些能量不弱于那個紅色的核。
按照殺殺現在的儲存量，只能二者選其一來進行吸收，而且要處理這玩意，需要動用到他另一半的力量。
“準備好了嗎？” 林爻與殺殺對話。
鎏金暗紅色興奮興奮不已，林爻深吸一口氣，對著殺殺點了點頭：“動手?！?/p>
氣根藤蔓刺破霧氣的剎那，整座冰谷都劇烈震顫起來。
那團霧像是被踩住尾巴的野獸，猛地炸開尖銳的嘯鳴，冰窟邊緣的巖壁不斷往下掉冰碴，黑色紋路如活蛇般瘋狂蔓延，直逼林爻的意識體。
林爻調動起兩根氣根藤蔓在面前結成防御網。
有兩根氣根藤蔓突然發(fā)出低沉的嗡鳴，鎏金鋸齒猛地張開，露出里面細密的倒刺，狠狠扎進紅光核心！
鎏金鋸齒死死咬住紅光，開始瘋狂的吸收里面的能量。
剩余六根在猩紅色殺戮能量注入的瞬間，那些倒刺突然亮起刺目的光，像無數把刀，在黑霧之中割起來，邊切割邊邊打包
工程量的巨大，讓林爻的意識體額角滲出虛擬的汗珠，精神力的劇烈消耗讓他有些頭暈。
但看著黑霧中黯淡下去的紅色，還有逐漸出現在氣根藤蔓上的四個大黑包，林爻咬緊牙關，硬撐住了。
終于紅色核心能量被吸收干凈，沒了蹤影，黑霧也徹底被打包住。
在冰谷的寒風里簌簌消散，低頻震蕩的嗡鳴戛然而止，連腳下的冰層都停止了震顫。
林爻長長地松了口氣，意識體差點癱軟在地。
殺殺興奮地甩動氣根，鎏金鋸齒開合間，根須上的暗紅紋路亮起勝利的光芒，像是在炫耀。
“好了，別玩了?！?林爻笑著揉了揉眉心，“把它壓縮好好收著，一會兒出去要交出去的！”
殺殺聽話地對氣根藤蔓上那四個大黑包進行壓縮，最終那些可怕的黑霧變成一滴黑黢黢的水滴。
冰谷徹底安靜下來，只有風穿過巖壁的呼嘯，帶著久違的清澈。
林爻釋放出冰藍色的基礎治愈力，走了一遍趙峰的精神海，那只雪豹還在睡著。
他發(fā)現確實沒有其他問題，又順道將破碎的屏障修了修，打算開始撤離。
“走吧，該回去交差了。” 他拍了拍殺殺的氣根藤蔓，轉身往回走時，腳步都輕快了許多。
趙峰的精神圖景，終于迎來了真正的黎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