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陽初升，皇城內(nèi)的血腥味尚未散盡。林羽站在養(yǎng)心殿外，看著太醫(yī)們進進出出。老皇帝雖然被救下，但多年的毒害已讓他的身體油盡燈枯。
“靖王殿下?！壁w老將軍從殿內(nèi)走出，白發(fā)在晨風(fēng)中飄動，“陛下要見您?！?/p>
林羽整了整染血的衣袍，剛要邁步，蕭云崢輕輕拉住他的手：“我陪你一起?！?/p>
踏入殿內(nèi)，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?；实郯肟吭邶堥缴?，面色蠟黃如紙，唯有雙眼仍炯炯有神?？吹搅钟穑粤Φ靥鹗郑骸熬瓣?..過來...”
林羽跪在榻前，發(fā)現(xiàn)皇帝手中握著一卷泛黃的畫軸。
“你長得...真像她。”皇帝展開畫軸，上面是一位巧笑嫣然的宮裝美人——慧妃年輕時的畫像，“朕對不起你們母子...”
林羽喉頭發(fā)緊。原主的記憶在腦海中翻涌，那個躲在衣柜里目睹母親慘死的小男孩，此刻似乎終于得到了些許安慰。
“父皇，兒臣不需要道歉?！彼p聲道，“只求您保重龍體，大周需要您?！?/p>
皇帝苦笑搖頭，突然劇烈咳嗽起來，帕子上沾滿黑血：“來不及了...朕的時間到了...”他顫抖著從枕下取出一道圣旨，“趙愛卿...宣旨吧...”
趙老將軍跪下接過圣旨，聲音洪亮地宣讀：“奉天承運皇帝詔曰：六皇子景昀，德才兼?zhèn)?，功在社稷，著即皇帝位。欽此?！?/p>
林羽愕然抬頭，卻見皇帝眼中閃過一絲狡黠：“太祖托夢...說這是...最好的選擇...”
話音未落，老皇帝突然瞪大眼睛，看向林羽身后：“星軌國師...三百年了...您終于...”
蕭云崢上前一步，握住皇帝伸出的手：“陛下安心去吧。這一世，您做得很好?！?/p>
皇帝滿足地閉上眼，氣息漸漸微弱。最后一口氣吐出時，他的嘴角竟帶著微笑。
“陛下駕崩——”趙老將軍高聲宣布，殿內(nèi)外頓時跪倒一片，哭聲震天。
林羽怔怔地看著龍榻上安詳?shù)拿嫒荨＿@個從未給過原主父愛的男人，臨終前卻給了他最寶貴的禮物——皇位，以及遲來的懺悔。
“別難過?！笔捲茘樤谒叺驼Z，“他的靈魂會進入下一個輪回，或許來世能做個好父親?！?/p>
喪鐘響徹皇城，一聲接一聲，共九九八十一下。按照禮制，新君需在靈前即位，三日后舉行登基大典。
然而當(dāng)林羽走出養(yǎng)心殿，卻發(fā)現(xiàn)廣場上氣氛劍拔弩張。以兵部尚書為首的一批官員攔在路中央，面色不善。
“靖王殿下?！北可袝僖庑卸Y，“國不可一日無君，但先帝立儲之事尚有疑點。臣等懇請暫緩即位，待查清大皇子、三皇子死因再議?！?/p>
林羽冷笑。這是要拖延時間，另立傀儡？他剛要反駁，蕭云崢卻上前一步：“尚書大人所言極是。不如這樣——請?zhí)蟪鰜碇鞒止廊绾?？?/p>
“太后？”兵部尚書一愣，“先帝未曾立后...”
“錯了。”蕭云崢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，“這是先帝密旨，追封慧妃為孝端皇后，即日起尊為太后。雖已仙逝，但靈位尚在太廟，不如請尚書大人去太廟問問太后的意見？”
兵部尚書臉色鐵青。這分明是在說“你去死吧”——活人怎么能問死人的意見？
“蕭丞相說笑了?！彼尚χ笸?，“既然先帝有旨，臣等自當(dāng)遵從。”
看著這群人灰溜溜退下，林羽長舒一口氣。登基前的阻力暫時掃清，但暗處的敵人仍虎視眈眈。
“接下來三天是最危險的?！被氐脚R時寢宮，蕭云崢檢查著每一處角落，“混沌系統(tǒng)雖然撤退，但它的爪牙還在?！?/p>
林羽解下“破軍”匕首放在案上：“你能量恢復(fù)了嗎？”
蕭云崢搖頭：“強行突破系統(tǒng)限制消耗太大，我現(xiàn)在的狀態(tài)...很不穩(wěn)定。”
確實，他的身影時而清晰時而模糊，像是信號不良的全息投影。林羽心頭一緊：“會怎樣？”
“最壞的情況是被強制召回，重新格式化。”蕭云崢輕描淡寫，仿佛在討論天氣，“不過在那之前，我會確保你順利登基?！?/p>
林羽抓住他的手：“不，這次換我保護你。”
蕭云崢怔了怔，眼中泛起溫柔漣漪：“你長大了?！?/p>
簡單三個字，卻讓林羽鼻尖發(fā)酸。從邊疆到皇宮，從被保護的弱者到能獨當(dāng)一面的王者，這一路走來，蕭云崢見證了他的每一次蛻變。
三日守靈期，危機四伏。御膳房送來的膳食被驗出劇毒；深夜刺客潛入靈堂，被埋伏的邊疆將士當(dāng)場格殺；更有官員聯(lián)名上書，質(zhì)疑先帝遺詔真實性。
登基前夜，林羽正在偏殿批閱奏折，突然一陣心悸?！捌栖姟必笆谉o故震動，發(fā)出刺耳嗡鳴。他猛地站起，卻見殿外火光沖天。
“走水了！”
喊叫聲中，一隊禁軍破門而入，為首的竟是早已自刎的三皇子！他脖頸上纏著紗布，雙眼泛著不自然的紅光。
“沒想到吧，六弟？”三皇子獰笑，“母后給我的替身蠱真好用?！?/p>
林羽拔出匕首：“弒君篡位，天地不容！”
“弒君的是你！”三皇子揮劍刺來，“我會悲憤地誅殺謀害父皇的逆賊，然后勉為其難登基！”
劍鋒逼近的剎那，一道金光從天而降，將三皇子擊飛數(shù)丈。蕭云崢的身影在金光中逐漸凝聚，但比之前更加透明，仿佛隨時會消散。
“系統(tǒng)正在召回我?！彼^也不回地對林羽說，“我撐不了多久，快走！”
三皇子爬起身，發(fā)出非人的嘶吼。他的皮膚開始皸裂，露出下面涌動的黑霧——和皇后死前的異變一模一樣！
“混沌系統(tǒng)的傀儡?！笔捲茘橂p手結(jié)印，金光化作鎖鏈纏住怪物化的三皇子，“林羽，記住，無論在哪一個世界，我都會找到你！”
金光暴漲，刺得林羽睜不開眼。當(dāng)他再次看清時，三皇子已化為灰燼，而蕭云崢的身影淡得幾乎透明。
“不！”林羽撲過去，卻穿過了虛影。
蕭云崢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，對他做了個口型：“明天見?！?/p>
次日清晨，登基大典如期舉行。林羽身著十二章紋冕服，在百官注視下緩步走向太和殿。昨夜的大火已被撲滅，三皇子的陰謀隨著蕭云崢的干預(yù)而粉碎。但那個為他付出一切的人，卻不見了蹤影。
“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！”
山呼萬歲聲中，林羽登上九五之尊的寶座。冕旒垂下的玉珠遮擋了視線，讓他可以隱藏眼中的落寞。
典禮進行到一半，天空突然風(fēng)云變色。一道金光破云而出，直射丹陛。百官嘩然，侍衛(wèi)們緊張地圍上來。
金光中，蕭云崢的身影逐漸凝聚。他依舊一襲墨藍官服，但眉心的金色紋路顯示他已暫時恢復(fù)了系統(tǒng)管理者身份。
“肅靜！”趙老將軍喝止騷動，“此乃國師顯圣，祥瑞之兆！”
蕭云崢向林羽深深一揖：“臣，恭賀陛下登基?！?/p>
林羽強忍激動，故作鎮(zhèn)定：“愛卿平身?！?/p>
“臣有一物獻上?！笔捲茘槒奶摽罩腥〕鲆痪硇枪忤驳木磔S，“此乃山河社稷圖，可保大周風(fēng)調(diào)雨順?！?/p>
當(dāng)林羽接過卷軸時，蕭云崢借機低語：“我的時間到了。系統(tǒng)給了我最后十分鐘告別?！?/p>
這句話像刀子扎進心臟。林羽死死攥住卷軸，指節(jié)發(fā)白：“沒有別的辦法了嗎？”
“完成所有任務(wù)后，你會有選擇的機會?！笔捲茘樠壑袧M是不舍，“但現(xiàn)在，我必須走了?！?/p>
典禮還在繼續(xù)，文武百官都在看著。林羽突然做了一個驚世駭俗的舉動——他摘下冕旒，走下龍椅，在萬眾矚目中將蕭云崢擁入懷中。
“等我?！彼谑捲茘樁叺驼Z，然后吻了上去。
這個吻短暫而深刻，包含著所有無法言說的情感。百官目瞪口呆，趙老將軍卻老淚縱橫，喃喃道：“三百年了...終于...”
分開時，蕭云崢的身影已經(jīng)開始消散。金色的光點從他身上飄起，如同無數(shù)螢火蟲飛向天際。
“下個世界見。”他微笑著，徹底化為流光消失。
林羽站在丹陛上，手中山河社稷圖熠熠生輝。他重新戴上冕旒，轉(zhuǎn)身面對目瞪口呆的百官，聲音沉穩(wěn)有力：
“即日起，追封國師星軌為護國圣靈，于太廟側(cè)立祠，永享香火?！?/p>
這不是結(jié)束，而是新的開始。他知道，在某個世界，蕭云崢正等著與他重逢。
當(dāng)晚，林羽獨自來到新建的星祠。祠中供奉著星軌國師的塑像，面容與蕭云崢一模一樣。他將“破軍”匕首供在香案上，虔誠地上了一炷香。
“任務(wù)完成，準備傳送。”系統(tǒng)的機械音突然響起，“提示：宿主可選擇留在本世界，以皇帝身份終老?！?/p>
林羽搖頭：“送我前往下一個任務(wù)世界?！?/p>
“確認。開始傳送?！?/p>
熟悉的眩暈感襲來，林羽最后看了一眼這個他奮斗過的世界。星祠的燭光中，似乎有個人影對他揮手告別。
林羽嘴角微揚。萬千世界中，他終會找到那個人，一次又一次。
[第一個世界·完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