靈柩核心分裂后的第十四天,我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在吃生肉。
凌晨三點,我從噩夢中驚醒,嘴里彌漫著鐵銹味。廚房地板上散落著包裝袋的碎片,冷藏的生牛肉少了一大塊。七七蜷縮在冰箱旁,嘴角還沾著血絲,金色豎瞳在黑暗中閃閃發(fā)亮。
"你吃的?"我啞著嗓子問。
她搖頭,尾巴尖輕輕拍打我的小腿:"是你。"
鏡子里的我面色蒼白,犬齒變得尖銳,舌尖正無意識地舔著齒縫間的肉屑。更可怕的是,胸口的契約印記已經(jīng)蔓延到脖頸,像黑色的荊棘纏繞著動脈。
"共生反應(yīng)加劇了。"陳道長不知何時出現(xiàn)在門口,手里捧著一碗散發(fā)草藥味的黑湯,"你正在獲得貓妖的生理特征。"
我接過碗,腥苦的液體滑入喉嚨:"會變成什么樣?"
"理論上,半妖化。"他用銀針挑開我眼皮檢查,"但實際上...靈柩核心正在改寫你的基因鏈。"
七七突然炸毛,爪子勾住我褲腳:"他心跳變了。"
陳道長猛地后退兩步,拂塵指向我胸口:"趴下!"
下一秒,劇痛如海嘯般襲來。我跪倒在地,聽見自己骨骼發(fā)出令人牙酸的錯位聲。視野染上血色,指甲暴長成利爪,脊椎尾骨處有什么東西正在撕裂皮膚——
"何挺!"七七的尖叫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。
我最后的意識停留在她撲進我懷里的觸感,以及陳道長念咒時顫抖的聲音:"...魂魄同調(diào)率超過70%,已經(jīng)越過安全閾值..."
再次醒來時,我躺在祠堂的祭壇上。月光透過破損的屋頂,在石棺表面投下斑駁的光影。七七趴在我胸口睡覺,尾巴緊緊纏著我的手腕。她的體溫比平時更高,像個小型暖爐。
"醒了?"陳道長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,"你暴走了六小時十三分鐘。"
我試圖起身,卻發(fā)現(xiàn)全身被朱砂畫的符咒禁錮:"解釋。"
"靈柩核心在你們體內(nèi)形成了共振。"他點燃三炷香插在祭壇邊緣,"當(dāng)一方情緒劇烈波動時,另一方會產(chǎn)生'鏡像變異'。你在睡夢中感應(yīng)到七七的狩獵本能,所以..."
"所以我變成了半人半貓的怪物?"我抬起手,看到指甲仍是琥珀色的利爪。
"不完全是。"陳道長掀開我上衣,露出胸口的契約印記——現(xiàn)在它變成了完整的貓形圖騰,雙眼處鑲嵌著那兩枚紅玉,"更準(zhǔn)確地說,你正在成為'容器'。"
七七的耳朵動了動,突然驚醒:"他說得對。我能感覺到...你體內(nèi)有東西在生長。"
她伸手按在我胸口,金色瞳孔微微收縮:"是幼崽。"
我和陳道長同時僵住。
"什么幼崽?"我的聲音變了調(diào)。
"貓妖的傳承方式。"陳道長面色凝重,"上古貓妖在瀕臨滅絕時,會將妖核分裂成'種子',寄宿在契約者體內(nèi)孕育新生...但理論上需要雙方都達到完全妖化..."
七七歪著頭,貓耳從發(fā)間彈出來:"我們已經(jīng)是了啊。你看——"
她掀起我的衣擺,露出腰側(cè)新生的銀色紋路——與七七變回貓形時的毛色圖案一模一樣。
"共生契約進階為孕育契約。"陳道長掐指推算,臉色越來越難看,"這下麻煩了...凈世會追捕七七根本不是因為靈柩石,而是為了'種子'!"
遠處傳來引擎的轟鳴聲。七七的耳朵立刻轉(zhuǎn)向聲源方向:"他們來了。"
陳道長迅速畫完最后一道符:"沒時間解釋了。聽著,種子成長需要大量靈能,接下來你會經(jīng)歷三個階段——"
第一聲爆炸打斷了他。祠堂的墻壁劇烈震動,灰塵簌簌落下。
"第一階段是'擬態(tài)'。"他語速飛快,"你的身體會暫時穩(wěn)定在半妖狀態(tài),獲得貓妖的部分能力..."
第二聲爆炸更近。祭壇旁的柱子開始傾斜。
"第二階段是'共鳴'。"他塞給我一個銅鈴,"當(dāng)種子開始吸收靈能時,搖鈴可以暫時抑制..."
第三聲爆炸掀飛了屋頂。月光傾瀉而下,照亮十幾個全副武裝的黑衣人。他們戴著防毒面具,胸前別著荊棘眼徽章,手中的武器泛著詭異的藍光。
"第三階段呢?"我護住七七,爪子不自覺伸長。
陳道長苦笑:"希望我們活不到那時候。"
領(lǐng)頭的黑衣人舉起擴音器:"交出種子,饒你們?nèi)?
七七突然從我懷里跳出去,落地時已變成戰(zhàn)斗形態(tài)——三米高的貓形陰影,琥珀色眼睛在暗處像兩盞燈籠。她的聲音帶著上古貓妖的雙重音調(diào):"想要種子?拿命來換。"
戰(zhàn)斗爆發(fā)得突然而慘烈。七七撲向人群時,我緊隨其后,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能預(yù)判每個敵人的動作——他們的肌肉收縮、呼吸節(jié)奏甚至心跳頻率,都像高清影像般呈現(xiàn)在我的感知中。
"貓妖的動態(tài)視力..."我喃喃自語,利爪輕易撕開防彈衣,溫?zé)岬难獮R在臉上。
陳道長在后方布陣,銅錢劍在空中劃出金色軌跡。但敵人數(shù)量太多,很快我們就陷入包圍。更糟的是,我胸口突然傳來劇烈的灼痛——種子開始蘇醒了。
"何挺!"七七回頭看我,分神的瞬間被電流網(wǎng)罩住。她慘叫著倒地,毛發(fā)焦黑。
我沖向她,卻被某種力場彈開。領(lǐng)頭的黑衣人走到七七面前,槍口對準(zhǔn)她額頭:"再動一下,我就..."
他的話沒能說完。我的視野突然變成血紅色,骨骼發(fā)出爆豆般的脆響。某種古老而暴戾的力量從脊椎竄向四肢,皮膚表面浮現(xiàn)出銀色鱗甲。最后的理智消失前,我聽見陳道長絕望的喊聲:"第三階段——'覺醒'!"
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秒。接著,我出現(xiàn)在領(lǐng)頭者身后,爪子從他胸口穿出,捏碎還在跳動的心臟。其他黑衣人驚恐地開火,但子彈在距離我皮膚幾厘米處懸停,像被無形的手抓住。
"滾。"我開口,聲音不是自己的。
黑衣人潰不成軍地逃跑。我走到七七身邊,輕輕舔舐她的傷口——倒刺刮過焦黑的皮膚時,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。
"何挺?"她虛弱地抬頭,瞳孔里映出我的倒影——那已經(jīng)不是半妖,而是近乎完全的貓形怪物,銀色毛發(fā)間纏繞著血色紋路。
我本該恐懼,但心底只有平靜。抱起七七走向陳道長時,他踉蹌后退:"你...還保留意識?"
"很奇怪嗎?"我聽見自己說,"契約本就是雙向的。"
七七的尾巴纏上我手臂:"種子呢?"
我按了按腹部,那里有團溫暖的能量在脈動:"在生長。"
陳道長欲言又止,最終嘆了口氣:"上古貓妖的種子...本質(zhì)上是用宿主的生命為代價孕育的新生。當(dāng)它成熟時,你會..."
"會死。"我平靜地接話,"猜到了。"
七七猛地抬頭:"解除契約!現(xiàn)在!"
"晚了。"陳道長搖頭,"覺醒階段一旦開始,契約就無法逆轉(zhuǎn)。除非..."
"除非什么?"
"除非找到上古貓妖的真名。"他看向祠堂中央的石棺,"據(jù)說刻在最初封印它的法器上。"
遠處傳來更多引擎聲。凈世會的增援到了。
"走。"我抱起七七,"去通天河。"
陳道長詫異:"你怎么知道在通天河?"
我沒回答。那些夢境碎片正在腦海中拼接——燃燒的寺廟、堆成山的骸骨、還有僧人腕骨上那串刻著真名的珠子...它們都在呼喚我,像血液呼喚著血管。
離開祠堂前,我最后看了一眼月光下的石棺。棺蓋內(nèi)側(cè)不知何時浮現(xiàn)出新的刻痕,像是被無形的手剛剛寫下:
「找到真名者,將獲得貓妖的全部力量...與永恒的詛咒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