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當(dāng)天的鬧鐘還沒響,唐豆豆已經(jīng)坐了起來。窗外天剛蒙蒙亮,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紅手環(huán),塑料表面被體溫焐得溫?zé)?。剛套上校服,就聽見樓下傳來熟悉的自行車鈴聲——韓司祁居然比平時早了十五分鐘。
她抓起書包往樓下沖,看見韓司祁站在晨光里,白襯衫領(lǐng)口系得整整齊齊,手里拎著個透明文件袋?!皽?zhǔn)考證、身份證、2B鉛筆、橡皮、尺子,”他一樣樣數(shù)給她看,最后從袋里掏出顆薄荷糖,“含著,別緊張?!?/p>
唐豆豆把糖塞進(jìn)嘴里,涼絲絲的甜味漫開:“誰緊張了?我昨天還夢到考了滿分呢。”
“哦?”韓司祁挑眉,“夢到把作文寫成漫畫腳本了?”
“要你管!”她搶過自己的文件袋,卻被他拉住胳膊往小區(qū)外走,“哎?不騎自行車嗎?”
“今天打車去,”他揚了揚手機,“我媽昨天就約好了車,說騎車怕你緊張得摔溝里?!?/p>
出租車?yán)镆宦窡o話,唐豆豆偷偷看韓司祁,發(fā)現(xiàn)他正盯著窗外發(fā)呆,手指無意識地敲著膝蓋。她突然伸手戳了戳他胳膊:“喂,你是不是也緊張?”
他轉(zhuǎn)頭看她,眼底帶著點笑意:“是啊,怕某個人把答題卡填錯行,到時候哭著求我?guī)湍愀??!?/p>
車在考點門口停下,周圍擠滿了人和車。唐豆豆剛推開車門,就被韓司祁拽?。骸暗鹊?。”他彎腰幫她把松開的鞋帶系好,動作認(rèn)真得像在解一道復(fù)雜的物理題,“進(jìn)去別慌,先填姓名考號,不會的題先跳過,聽見沒?”
“知道了啰嗦鬼?!碧贫苟棺焐贤虏?,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。
進(jìn)考場前,她突然想起什么,從書包里掏出個東西塞給韓司祁——是張小小的漫畫,畫著兩個頂著準(zhǔn)考證號碼的小人,一個舉著筆比耶,一個被畫成了歪脖子樹,旁邊寫著“韓司祁,不許比我考得高”。
韓司祁捏著那張紙,突然笑出聲,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(fā):“進(jìn)去吧,笨蛋。”
第一場考語文,唐豆豆看到作文題時愣了愣,題目是“最熟悉的人”。她筆尖頓了頓,腦海里突然閃過韓司祁系鞋帶的樣子、藏她椅子的樣子、把甜豆?jié){塞給她的樣子,嘴角忍不住往上翹。
下午考數(shù)學(xué),最后一道大題難住了她。唐豆豆盯著題目發(fā)呆,手心冒出汗來?;秀遍g想起韓司祁講題時的樣子,他總說“別死磕,換個角度”。她深吸一口氣,重新畫圖,居然真的找到了解題思路。
考完最后一門英語,唐豆豆走出考場時,看見韓司祁站在香樟樹下等她。夕陽穿過樹葉落在他身上,像鍍了層金邊。她突然覺得,這兩天像做夢一樣,那些熬紅的眼、做皺的試卷,好像都在走出考場的瞬間,被風(fēng)吹散了。
“考得怎么樣?”他迎上來,聲音比平時低了些。
“還行,”唐豆豆踢著腳下的石子,“就是英語作文好像寫錯了個單詞?!?/p>
“沒事,”他遞給她一瓶冰水,“反正你英語也不靠那幾分拉分?!?/p>
“韓司祁!”
兩人沿著馬路慢慢往回走,路過考點外的宣傳欄,看見有人在合影。唐豆豆突然停下腳步:“哎,我們也拍一張吧?”
她掏出手機舉到面前,韓司祁下意識地往旁邊躲,被她一把拽住胳膊?!斑青辍币宦?,照片里的唐豆豆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,韓司祁被拽得有點歪,嘴角卻悄悄揚著,手腕上還露出半截她畫的那張小漫畫。
走到小區(qū)門口,唐豆豆突然想起什么:“對了,你最后一場考英語的時候,是不是總看我那個方向?”
韓司祁腳步頓了頓,沒回頭:“看錯了,我在看窗外的樹。”
“騙人,”唐豆豆追上去,“那樹有我好看嗎?”
他轉(zhuǎn)頭看她,夕陽剛好落在她眼里,亮得像盛了星光?!班牛彼蝗徽f,聲音輕得像嘆息,“比你差點。”
唐豆豆愣在原地,看著韓司祁快步走進(jìn)樓道的背影,臉頰“騰”地一下熱了起來。手里的冰水都變得溫?zé)?,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紅手環(huán),突然覺得,這場考試好像不止考了知識,還考出了點別的、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。
比如,為什么看他背影的時候,心跳會像剛跑完八百米呢?
她對著樓道傻笑了半天,被路過的大媽笑著拍了下胳膊:“這孩子,考傻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