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結(jié)束后的第三天，唐豆豆被韓司祁從被窩里薅了出來。
“起來，去游樂園。”他倚在門框上，手里晃著兩張門票，晨光透過窗簾縫落在他睫毛上，看得唐豆豆有點晃神。
“不去，”她把頭埋進(jìn)枕頭，“我要睡到天荒地老，誰愛去誰去?！?/p>
“哦，”韓司祁慢悠悠地說，“那看來沒人陪我去坐過山車了，本來還想試試第一排……”
“等等！”唐豆豆猛地抬頭，頭發(fā)亂糟糟地支棱著，“過山車？你買了過山車的票？”
她念叨那座新開的游樂園過山車快半年了，說要感受一下時速八十公里的風(fēng)灌進(jìn)嘴里的滋味。韓司祁當(dāng)時還嘲笑她“小心把早飯吐出來”。
“不然呢？”他挑眉，把門票往桌上一拍，“再不起，開園第一波就要錯過了，到時候排隊三小時，體驗三分鐘?！?/p>
唐豆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洗漱完畢，等她沖出門，看見韓司祁手里拎著個背包，里面裝著水、紙巾，還有兩袋她愛吃的草莓味餅干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這個？”她搶過餅干撕開，咬得咔嚓響。
“你做夢都在喊草莓餅干，”韓司祁蹬上自行車，“昨天半夜三點，整棟樓都快聽見了。”
唐豆豆差點被餅干噎住，紅著臉去擰他胳膊：“胡說！我才沒有！”
游樂園里人頭攢動，唐豆豆剛沖進(jìn)大門就被旋轉(zhuǎn)木馬吸引了，非要拉著韓司祁去坐。他站在圍欄外皺眉：“那是小孩子玩的。”
“我不管，”她拽著他的袖子晃，“我就要坐那匹白的，你陪我！”
結(jié)果兩人坐在慢悠悠轉(zhuǎn)圈的木馬上，周圍全是幾歲的小朋友。唐豆豆興高采烈地?fù)]著手，韓司祁卻全程僵硬，被旁邊阿姨笑著調(diào)侃：“小伙子，陪女朋友坐木馬還不好意思啊？”
“不是……”他剛想解釋，就被唐豆豆用餅干堵住了嘴?！俺阅愕?！”她瞪他一眼，耳根卻紅得厲害。
坐過山車時，唐豆豆果然如韓司祁所料，剛沖下第一個陡坡就尖叫著把嘴里的口香糖噴了出去，好巧不巧粘在了前排男生的頭發(fā)上。下來的時候，那男生追著他們喊了半條路，韓司祁拉著唐豆豆跑得飛快，兩人躲在棉花糖攤后面笑得直不起腰。
“都怪你，”唐豆豆捶他，“誰讓你非說坐第一排刺激的！”
“明明是你自己非要張開嘴喊，”韓司祁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，突然指著她的臉，“你嘴角沾著棉花糖呢，像只偷吃的小花貓?！?/p>
他伸手想幫她擦掉，唐豆豆卻往后一躲，自己胡亂抹了把，結(jié)果把糖霜蹭得滿臉都是。韓司祁看著她花貓似的臉，突然從包里掏出相機(jī)——那是他攢了半年錢買的二手相機(jī)，說是要記錄畢業(yè)瞬間。
“別動?！彼e起相機(jī)，鏡頭對著她，陽光剛好落在她沾著糖霜的笑臉上，“咔嚓”一聲，把那瞬間定格下來。
“不許拍！”唐豆豆去搶相機(jī)，被他舉得高高的。兩人在草坪上鬧作一團(tuán)，唐豆豆沒站穩(wěn)，結(jié)結(jié)實實地摔進(jìn)他懷里。
時間好像突然變慢了。她能聽見韓司祁的心跳，咚咚咚的，比過山車還快。他低頭看著她，眼神很深，像藏著整片星空。唐豆豆的臉“騰”地一下燒起來，剛想爬起來，卻被他按住了后頸。
“唐豆豆，”他聲音有點啞，“你知不知道……”
“賣氣球咯！五顏六色的氣球！”一個小販推著車從旁邊經(jīng)過，響亮的吆喝聲把這瞬間撞得七零八落。
唐豆豆猛地推開他，紅著臉爬起來，假裝看天上的氣球：“那個……我們?nèi)ネ媾雠鲕嚢?！?/p>
韓司祁看著她的背影，眼底的星光暗了暗，卻還是跟了上去。結(jié)果玩碰碰車時，唐豆豆故意把他的車撞得原地打轉(zhuǎn)，笑得直拍方向盤。韓司祁也不惱，找準(zhǔn)機(jī)會輕輕撞了她一下，看著她嚇得尖叫的樣子，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。
傍晚坐摩天輪時，座艙升到最高點，整座城市的燈火都在腳下鋪開。唐豆豆趴在玻璃上驚嘆，突然感覺韓司祁碰了碰她的手。
“給你的?！彼f過來一張照片，是下午在草坪上拍的，她滿臉糖霜，笑得沒心沒肺。背面用鋼筆寫著一行字：小怪獸今天沒闖禍。
唐豆豆捏著照片，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，暖暖的。她偷偷看韓司祁，發(fā)現(xiàn)他正望著窗外，側(cè)臉在燈光下柔和得不像話。
“韓司祁，”她突然開口，“等成績出來，我們報同一所大學(xué)好不好？”
他轉(zhuǎn)頭看她，眼里有她看不懂的光：“你想報哪？”
“就本市的吧，”她撓撓頭，“離家近，而且……聽說那里的食堂有三倍珍珠的奶茶。”
韓司祁笑了，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(fā)：“好啊?！?/p>
摩天輪慢慢下降，座艙里的燈光映著兩人的影子。唐豆豆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塞進(jìn)錢包，突然覺得，這個夏天好像格外長，長到足夠裝下所有沒說出口的話，和所有藏在玩笑里的心意。
比如，剛才在草坪上，他到底想說什么呢？她偷偷瞟了眼韓司祁，發(fā)現(xiàn)他也在看她，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，像碰出了小小的火花。
唐豆豆趕緊低下頭，嘴角卻忍不住偷偷往上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