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曉捏著那張薄薄的、卻重若千斤的醫(yī)院繳費單據(jù)復印件，指尖冰涼，止不住地顫抖。單據(jù)上那行打印的小字——“代繳人：許薇（顧氏集團公關部）”——像淬了毒的針，密密麻麻地扎進她的瞳孔，刺得她眼睛生疼！
三天前！下午！
這個時間點像燒紅的烙鐵，狠狠燙在她的記憶里！那正是林溪母親突發(fā)“急性藥物過敏”、被緊急送入搶救室的時刻！而許薇，這個被顧言和林溪同時鎖定為“X”藥瓶幕后黑手的女人，竟然在同一時間、同一地點，以“代繳”的名義堂而皇之地出現(xiàn)在醫(yī)院！
這絕不是巧合！這分明是精心策劃的、環(huán)環(huán)相扣的陰謀！
蘇曉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(shù)恐怖的念頭：
踩點與偽裝：許薇利用“代繳”這個看似合理的行為作為掩護，光明正大地進入醫(yī)院，熟悉環(huán)境，甚至可能直接接觸到了林母的病房或負責的醫(yī)護人員！
不在場證明： “代繳”行為本身就是一個刻意制造的不在場證明！如果事后追查藥瓶來源，她可以理直氣壯地說自己只是好心幫忙繳費，完全撇清與“送藥”的關聯(lián)！
近距離投毒：這是最可怕的可能！她是否就是趁著“代繳”的機會，親手將那瓶偽裝成“維生素”、帶有「X」印記的致命毒藥，送到了林母手中？！或者買通了某個環(huán)節(jié)的醫(yī)護人員？！
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蘇曉的腳底竄遍全身，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！她之前只以為許薇是出于嫉妒和不擇手段，想用卑劣的方式拆散顧言和林溪，毀掉“共生”。但現(xiàn)在看來，她的手段之陰險、心思之縝密、布局之深遠，遠超想象！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爭風吃醋，這是一場蓄意的、可能危及人命的謀殺未遂！
“小溪……”蘇曉的聲音帶著極度的驚恐和顫抖，她猛地轉過身，想把這張至關重要的證據(jù)立刻給林溪看。然而，當她看到地上蜷縮成一團、渾身被粘稠的“畢加索藍”顏料覆蓋、如同一個破碎藍色人偶般的林溪時，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林溪已經徹底崩潰了。她癱在畫布的碎片和流淌的顏料里，身體微微抽搐，壓抑的嗚咽聲斷斷續(xù)續(xù)，整個人籠罩在巨大的悲傷、憤怒和絕望的陰影中，對外界的一切仿佛失去了感知。她剛剛經歷了一場精神上的凌遲，親手摧毀了自己最珍視的美好記憶，又目睹了愛人成為傀儡的慘狀。此刻，任何關于許薇的、更殘酷的真相，都可能成為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不能告訴她！至少現(xiàn)在不能！蘇曉的心揪緊了。她看著林溪身上那刺眼的藍，看著滿地狼藉，一種強烈的保護欲涌上心頭。小溪現(xiàn)在需要的是安靜，是休息，是擺脫這片絕望的泥沼。
蘇曉深吸一口氣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她迅速將那張寫著“許薇代繳”的單據(jù)復印件小心翼翼地折好，塞進自己牛仔褲的口袋深處，確保它不會丟失。然后，她輕手輕腳地走到林溪身邊，盡量避開地上的顏料，蹲下身，用盡可能溫柔的聲音說：
“小溪……地上涼，顏料也……對身體不好。我們去洗洗好不好？我扶你去浴室？”
林溪沒有任何反應，只是將臉更深地埋進臂彎，嗚咽聲似乎更壓抑了。
蘇曉知道硬來不行。她環(huán)顧四周，目光落在旁邊還算干凈的小沙發(fā)上。她咬咬牙，用盡力氣，半扶半抱地將渾身癱軟、沾滿顏料的林溪從冰冷的地板上拖起來。林溪像失去了所有重量，任由她擺布，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，仿佛靈魂已經飄離了身體。
每走一步，粘稠的藍色顏料就從林溪身上滴落，在地板上留下蜿蜒的、如同淚痕般的痕跡。蘇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，才終于將林溪安置在狹小浴室的小凳子上。她打開淋浴噴頭，調好溫熱的水流。
溫暖的水流沖刷在林溪沾滿藍色顏料的頭發(fā)、臉頰和身體上，藍色的污跡隨著水流暈開、流淌，將浴缸里的水迅速染成了詭異的深藍色，如同稀釋的星空，又像哭泣的海洋。林溪依舊一動不動，像個沒有生命的娃娃，任由蘇曉幫她沖洗。只有偶爾身體不受控制的輕微顫抖，證明她還活著。
蘇曉一邊小心翼翼地幫她清洗，一邊心如刀絞。看著那些象征夢想的昂貴顏料此刻如同污垢般被沖走，看著好友空洞無神的雙眼，蘇曉心中的怒火和對許薇的恨意熊熊燃燒！許薇！都是這個惡毒的女人！
必須做點什么！必須揭穿她！這張單據(jù)就是突破口！
幫林溪換上干凈的睡衣，將她安置在唯一的小床上躺好。林溪一沾到枕頭，就立刻蜷縮起來，背對著蘇曉，將自己緊緊包裹在薄被里，只露出沾著水汽的、凌亂的發(fā)頂，無聲地拒絕著整個世界。
蘇曉看著林溪這副樣子，心疼又無奈。她默默收拾好浴室和客廳的狼藉，將那些被徹底摧毀的畫布碎片小心地收集起來，連同那把沾滿藍色顏料的油畫刀，一起放在一個袋子里?？粗嫴妓槠夏莻€被捅得面目全非的、屬于顧言的側臉輪廓，蘇曉的心又是一陣刺痛。
她拿起自己的手機，手指懸在顧言的號碼上方，猶豫著。要不要告訴他？告訴他林溪現(xiàn)在的慘狀？告訴他許薇那張可怕的單據(jù)？他現(xiàn)在還在發(fā)布會上，當著那么多媒體和顧宏遠的面……告訴他會不會讓他更加失控？會不會帶來更可怕的后果？
就在這時，被她隨手放在床頭柜上的、林溪那部屏幕碎裂的老舊手機，突然震動起來！不是來電，是一條信息提示音！
蘇曉嚇了一跳，下意識地看向林溪。林溪蜷縮在被子里，毫無反應。
鬼使神差地，蘇曉拿起林溪的手機。屏幕碎裂的紋路下，信息內容清晰地顯示著：
發(fā)信人：陳默
內容：“溪姐！出事了！發(fā)布會后臺炸了！顧言他……他看到直播剪輯里你工作室的畫面了！他瘋了！他砸了主控臺！現(xiàn)在被保安按住，場面失控！顧董臉黑得嚇人！你快……”
信息戛然而止！后面顯然還有內容，但被屏幕的裂痕擋住了！
蘇曉的心猛地一沉！直播剪輯？！工作室畫面？！
她瞬間反應過來！一定是發(fā)布會現(xiàn)場為了展示“藝術家的靈感來源”或者“顧總監(jiān)與合作伙伴的深厚情誼”（多么諷刺?。┲惞诿崽没实睦碛桑诮榻B環(huán)節(jié)插播了一段事先剪輯好的短片！而那段短片里，很可能包含了之前拍攝的、林溪工作室的畫面！也許就是林溪在夕陽下專注作畫、或者她和顧言討論“共生”的某個溫馨片段！
而顧言，那個在臺上扮演完美傀儡、眼神空洞的顧言，在猝不及防間，在大屏幕上看到了林溪工作室的畫面！看到了那些熟悉的畫架、顏料……甚至可能看到了畫架上那幅尚未完成的、描繪圖書館夕陽的畫稿的局部！
這個畫面，就像一根燒紅的鋼針，狠狠刺穿了他強行維持的麻木外殼，刺中了他心底最柔軟、最痛苦、最不堪回首的記憶！那個被他自己親手撕毀、又被資本徹底篡改的“共生”！那個他親眼目睹、被林溪親手摧毀的、象征著他們最初美好的畫作！
所以……他瘋了。他砸了主控臺。他在顧宏遠精心打造的完美發(fā)布會上，當眾撕下了傀儡的面具，露出了血淋淋的、痛苦而憤怒的內核！
蘇曉幾乎能想象那個畫面：聚光燈下，顧言看到熟悉的工作室畫面瞬間的僵硬和瞳孔地震，緊接著是無法抑制的、火山爆發(fā)般的狂怒！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，撲向控制臺，想要掐斷那殘酷的影像，想要砸碎這虛假的一切！然后被訓練有素的保安死死按住，在眾目睽睽之下，在顧宏遠鐵青的臉色下，上演了一場徹底的鬧??！
蘇曉再也坐不住了！她看了一眼床上依舊毫無動靜、仿佛隔絕了世界的林溪，一咬牙，抓起自己裝著那張關鍵單據(jù)的包，又看了一眼林溪那部顯示著陳默未讀完信息的手機，最終決定——去醫(yī)院！
林母還在ICU觀察，雖然暫時脫離危險，但24小時危險期未過。許薇的陰謀尚未完全揭露，林母的處境依然危險！她必須立刻將這張單據(jù)交給醫(yī)院保衛(wèi)科，或者……交給值得信任的人！同時，她也擔心發(fā)布會現(xiàn)場的混亂會波及到醫(yī)院，顧宏遠或者許薇會不會惱羞成怒，對林母做出更極端的事情？
蘇曉匆匆給林溪留了張字條壓在床頭：“小溪，我去醫(yī)院看看阿姨，很快回來。你好好休息，什么都別想?！?然后便像一陣風似的沖出了狹小的出租屋。
深夜的醫(yī)院，依舊燈火通明，彌漫著消毒水和生死的氣息。ICU外的走廊比白天安靜了許多，只有幾個疲憊的家屬在長椅上打盹。
蘇曉氣喘吁吁地跑到ICU外，隔著玻璃看了一眼里面監(jiān)護儀上平穩(wěn)跳動的曲線，稍微松了口氣。她沒有立刻去找保衛(wèi)科，而是警惕地環(huán)顧四周，想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聯(lián)系陳默或者顧言。
就在這時，一陣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從電梯口方向傳來，伴隨著壓抑的爭執(zhí)聲。
蘇曉循聲望去，心臟猛地一跳！
只見幾個穿著黑色西裝、保鏢模樣的人，正半架半拖著一個身影，從電梯里快步走出來！被架著的人低著頭，腳步踉蹌，身上的深灰色高定西裝凌亂不堪，沾滿了灰塵和……幾處刺眼的、尚未干透的深藍色污跡？！
是顧言！
他顯然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掙扎。頭發(fā)凌亂，領帶歪斜，昂貴的西裝外套被扯掉了好幾顆扣子，襯衫領口也被扯開，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。最觸目驚心的是他嘴角的一小片淤青和滲出的血絲！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，眼神卻不再是發(fā)布會臺上的空洞，而是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、被痛苦和憤怒灼燒后的赤紅火焰！即使被兩個彪形大漢死死架住胳膊，他依舊在奮力掙扎，像一頭不肯屈服的困獸。
“放開我！” 顧言的聲音沙啞撕裂，帶著濃濃的恨意，“我要見她！讓我見她！”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ICU緊閉的大門，仿佛要穿透那厚厚的門板。
“顧少，董事長吩咐了，請您立刻回家休息！” 一個保鏢面無表情地重復著，手上的力道沒有絲毫放松。
“滾！” 顧言猛地一掙，差點掙脫束縛，旁邊的保鏢立刻加大力道，將他更緊地按住。
“顧言！” 蘇曉再也忍不住，驚呼出聲，沖了過去。
顧言聽到聲音，猛地轉過頭！當他看到蘇曉時，那雙赤紅的眼眸中瞬間爆發(fā)出強烈的、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光芒！
“蘇曉！” 他的聲音急切而嘶啞，“林溪呢？！她怎么樣？！她在哪里？！告訴我！” 他拼命想掙脫保鏢的鉗制沖向蘇曉，卻被死死按住。
“小溪她……她在家里……”蘇曉被他眼中駭人的痛苦和急切嚇了一跳，連忙回答，“她……她不太好，但是……人沒事！她沒事！” 她不敢說林溪自毀畫作、精神崩潰的事。
聽到“人沒事”，顧言緊繃的身體似乎微微松懈了一絲，但眼中的痛苦和急切絲毫未減?！白屛胰タ窗⒁蹋∥乙浪趺礃恿?！” 他再次試圖沖向ICU。
“顧少，請不要讓我們?yōu)殡y！” 保鏢的聲音帶著警告，強硬地將他往電梯方向拖拽。
“你們敢！” 顧言目眥欲裂，掙扎得更加劇烈。
眼看沖突又要升級，蘇曉心急如焚！她猛地想起口袋里的那張單據(jù)！現(xiàn)在！就是現(xiàn)在！必須讓他知道真相！讓他知道是誰在背后操縱這一切！
她不再猶豫，猛地從口袋里掏出那張折疊好的繳費單據(jù)復印件，在保鏢的阻攔和顧言的掙扎中，幾乎是撲過去，將那張紙用力地塞進了顧言被扯開襯衫領口、緊貼著他胸膛的位置！
“顧言！看這個！是許薇！三天前下午！她來醫(yī)院‘代繳’的！” 蘇曉用盡力氣，語速極快地在顧言耳邊吼道，聲音壓得極低，卻字字如刀，“藥瓶的事！阿姨的事！都是她！她有預謀的！”
顧言掙扎的動作猛地一滯！
他低下頭，目光瞬間鎖定了塞進自己懷里的那張紙。蘇曉的話像一道驚雷，在他混亂而憤怒的腦海中炸響！許薇！代繳！三天前下午！藥瓶！預謀！
所有的碎片——河邊被撕碎的支票，ICU里林母的險死還生，林溪的崩潰，發(fā)布會上的傀儡表演，自己失控砸場……這一切的源頭，瞬間指向了那個陰魂不散的女人！
一股比剛才砸主控臺時更甚的、足以焚毀一切的暴怒，如同巖漿般瞬間沖垮了他僅存的理智！那雙赤紅的眼眸里，最后一絲屬于“人”的情感徹底消失，只剩下冰冷的、純粹的、毀滅性的殺意！
“許——薇——！！” 一聲如同來自地獄深淵的、充滿了極致恨意的咆哮，猛地從顧言喉嚨深處爆發(fā)出來！那聲音凄厲、怨毒、飽含著被徹底玩弄和傷害的滔天怒火，響徹了整個寂靜的ICU走廊，震得蘇曉耳膜嗡嗡作響！
架著他的兩個保鏢都被這突如其來的、野獸般的怒吼驚得手上一松！
就在這電光火石般的瞬間！
顧言抓住了這千分之一秒的空隙！
他用盡全身的力氣，猛地一個肘擊狠狠撞在左側保鏢的肋下！同時右腳用盡全力跺在右側保鏢的腳背上！
“呃??！”
“嗷！”
兩聲痛呼同時響起！鉗制他的力量瞬間瓦解！
顧言像一頭掙脫了牢籠的暴怒雄獅，根本不再看ICU的方向，甚至沒再看蘇曉一眼！他的目標只有一個！他的眼中燃燒著毀滅的火焰，目標只有一個名字！
他帶著一身狼狽、染著林溪的“畢加索藍”和嘴角的鮮血，如同離弦的復仇之箭，帶著席卷一切的狂暴殺意，猛地撞開擋路的保鏢，朝著電梯口的方向——朝著那個此刻必然在某個地方、或許正得意洋洋欣賞著自己杰作的女人——瘋狂地沖了過去！
“攔住他！快攔住他！” 保鏢們忍著痛，驚惶失措地大喊著追了上去。
蘇曉站在原地，心臟狂跳，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！她看著顧言那決絕而瘋狂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，看著他西裝上那刺眼的、來自林溪畫作的藍色污跡……一股巨大的、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潮水，瞬間將她淹沒！
她揭開了真相，卻也釋放了一頭被徹底激怒、只想毀滅的兇獸！
顧言……他要去干什么？！
ICU走廊重新恢復了死寂，只剩下蘇曉劇烈的心跳聲和遠處保鏢追趕的嘈雜聲漸漸遠去。冰冷的空氣仿佛凝固了，彌漫著硝煙未散的緊張感。
蘇曉靠在冰冷的墻壁上，大口喘著氣，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。剛才那一幕太過驚心動魄，顧言眼中那純粹的、冰冷的殺意讓她不寒而栗。她掏出手機，手指顫抖著想要給陳默打電話，告訴他顧言失控沖出去的消息，讓他想辦法阻止。
就在這時，一陣平穩(wěn)、從容、甚至帶著一絲悠閑的腳步聲，從走廊的另一端傳來。
噠、噠、噠……
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，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，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從容。
蘇曉的心猛地一沉，一種本能的恐懼讓她瞬間繃緊了身體。她循聲望去。
走廊的拐角處，一個高挑優(yōu)雅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。
許薇。
她換下了發(fā)布會時可能穿的禮服，此刻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香檳色職業(yè)套裙，妝容依舊精致無瑕，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、令人極度不適的微笑。她手里拿著一個最新款的限量手包，步履從容，仿佛不是置身于充滿生死氣息的醫(yī)院，而是在參加一場優(yōu)雅的晚宴。
她的目光精準地落在蘇曉身上，帶著一絲玩味的探究，然后輕飄飄地掃過ICU緊閉的大門，最后又落回蘇曉那張寫滿驚懼和憤怒的臉上。
“蘇曉同學，這么晚了還在醫(yī)院？真是辛苦你了?！痹S薇的聲音輕柔悅耳，卻像冰冷的毒蛇滑過皮膚，“林溪呢？她還好嗎？聽說她今天……情緒不太穩(wěn)定？”
她明知故問！蘇曉的拳頭瞬間攥緊！指甲深深陷入掌心！她看著許薇那張?zhí)搨蔚男δ?，看著她在林母生死未卜、林溪崩潰、顧言發(fā)瘋的時刻，還能如此從容地出現(xiàn)在這里……一股強烈的惡心感涌上喉頭！
“你來干什么？！”蘇曉的聲音因憤怒而尖銳，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，“這里不歡迎你！”
“呵，”許薇輕笑一聲，仿佛聽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話，“醫(yī)院是公共場所，我作為顧氏集團的公關代表，關心一下合作伙伴家屬的病情，不是很正常嗎？”她向前走了幾步，停在距離蘇曉幾米遠的地方，目光再次投向ICU，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算計，“林阿姨的情況，穩(wěn)定了嗎？真是讓人擔心呢?！?/p>
“貓哭耗子假慈悲！”蘇曉咬牙切齒，“許薇！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！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沒人知道嗎？！”
“哦？”許薇挑了挑眉，臉上笑容不變，眼神卻陡然銳利了幾分，“我做了什么？蘇曉同學，說話可要講證據(jù)。誹謗，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。”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蘇曉緊攥的拳頭和口袋。
她在試探！她在確認蘇曉或者林溪是否掌握了那張“代繳”單據(jù)！
蘇曉的心跳得更快了。她強迫自己冷靜，不能被她激怒，更不能暴露單據(jù)在自己身上。她挺直脊背，毫不畏懼地迎上許薇的目光：“證據(jù)？你放心，天網恢恢！你做過的孽，一件也跑不了！顧言已經知道是你了！他去找你了！”
蘇曉故意拋出顧言，想看看許薇的反應。
果然，聽到“顧言已經知道是你了”，許薇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了一瞬，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愕和……慌亂？但僅僅是一瞬間，她立刻恢復了那副優(yōu)雅從容的面具，甚至還帶著一絲嘲諷。
“顧言？”她輕笑一聲，語氣帶著輕蔑，“他現(xiàn)在自身難保。在發(fā)布會上公然失控，砸毀集團重要設備，損害集團形象……顧伯伯很生氣呢?！彼朴频貜氖职锬贸鍪謾C，隨意地劃弄著，“至于他來找我？呵，我倒是很期待。不過，他恐怕連我在哪里都找不到。”
她的話音剛落，手機屏幕亮起，似乎是一條信息。許薇低頭看了一眼，嘴角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瞬間加深了，甚至帶上了一絲勝利者的得意。
“看來，游戲暫時結束了?！痹S薇抬起頭，看向蘇曉的眼神充滿了居高臨下的憐憫，“替我轉告林溪，好好養(yǎng)病。有些夢，該醒了。不屬于她的東西，強求只會……粉身碎骨。”
說完，她不再看蘇曉，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臟。她優(yōu)雅地轉身，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再次響起，噠、噠、噠……從容不迫地朝著電梯口走去，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。
蘇曉站在原地，渾身冰冷，如同墜入冰窟。
許薇最后那抹笑容，那條神秘的信息，那句“游戲暫時結束”和“粉身碎骨”的警告……像毒蛇一樣纏繞著她的心臟！
顧言呢？他沖出去找許薇，現(xiàn)在怎么樣了？許薇為什么如此篤定他找不到她？那條信息是什么？是顧言被抓回去的消息？還是……更可怕的事情？
還有林母！許薇特意在深夜出現(xiàn)在ICU外，真的只是耀武揚威嗎？那句“林阿姨的情況，穩(wěn)定了嗎？”聽起來像是關心，但結合她之前的行為，更像是一種冰冷的確認和……無聲的威脅！她會不會還有后手？林母的“危險期”真的只是醫(yī)療上的嗎？
巨大的恐懼和無力感再次席卷了蘇曉。她看著許薇消失的方向，又看看ICU緊閉的大門，再看看手機上陳默那條未讀完的、關于顧言失控的警告信息……她感覺自己像被困在一張巨大而粘稠的蛛網中央，四周都是冰冷的毒絲，而那只劇毒的蜘蛛，正躲在暗處，優(yōu)雅地欣賞著獵物的掙扎。
她顫抖著手，再次撥通了陳默的電話。這一次，電話幾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。
“喂？！蘇曉？！你那邊怎么樣？溪姐還好嗎？”陳默的聲音急切無比，背景音一片嘈雜混亂，隱約還能聽到怒吼和東西破碎的聲音。
“陳默！顧言！顧言他剛才沖到醫(yī)院來了！他知道了許薇的事，徹底瘋了！喊著許薇的名字沖出去了！”蘇曉語速飛快，聲音帶著哭腔，“許薇剛才也來醫(yī)院了！她剛走！她好像收到了什么信息，很得意！顧言他……他現(xiàn)在在哪？他怎么樣了？！”
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，陳默的聲音充滿了震驚和……一種不祥的凝重。
“言哥他……他剛才在發(fā)布會后臺砸了主控臺后，搶了一輛車就沖出去了！保安和顧董的人都在追他！他車速快得嚇人！方向……好像是往城郊的盤山公路去了！”
盤山公路？！
蘇曉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！那條路，以彎多險峻聞名！尤其是深夜！
“那許薇呢？！許薇在哪里？！”蘇曉急聲追問。
“許薇？”陳默的聲音帶著困惑，“她發(fā)布會中途就離開了，說是身體不舒服。沒人知道她去哪了……”
發(fā)布會中途離開？沒人知道去哪？
蘇曉的腦海中瞬間閃過許薇離開醫(yī)院時那抹得意的笑容和那條神秘的信息！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！
“陳默！”蘇曉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尖利變形，“快！想辦法找到顧言！攔住他！許薇的目標可能根本就不是林溪或者阿姨！她的目標可能是顧言！她故意激怒他！引他去危險的地方！那條盤山公路！她可能就在那里等著他！這是個陷阱——！?。 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