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韩精品无玛区免费专区又长又大,亚洲伊人久久网,一级黄色大片免费看,国产精品日韩av在线播放,日韩在线视频网址,久久网站免费,日韩国产中文字幕

第3章

驚悚十二村 介子栗仁 137437 字 2025-07-26 07:40:06
>>> 戳我直接看全本<<<<

暴雨來得毫無征兆。

上一刻,天空還只是鉛塊般的灰,沉悶地壓在連綿起伏的墨綠色山巒之上。下一刻,豆大的雨點就狂暴地砸了下來,噼啪作響地撞擊著老舊旅游大巴的車窗,瞬間將玻璃涂抹成一片混沌流淌的水幕。車廂內(nèi)彌漫著一股混雜著濕土、皮革座椅陳腐氣味和某種若有若無、難以名狀的鐵銹腥氣的潮濕空氣,讓人胸口發(fā)悶。

我,林晚,縮在靠窗的座位上,指尖無意識地?fù)钢謾C冰冷的屏幕邊緣。屏幕固執(zhí)地顯示著“無服務(wù)”三個字,像一道冰冷的判決。車窗外,蜿蜒的山路被無邊無際的雨幕吞噬,能見度低得可怕,只有車輪碾過泥濘發(fā)出的黏膩聲響和引擎吃力的低吼,固執(zhí)地穿透雨聲,證明我們還在移動。車廂里異常安靜,只有后排那個舉著自拍桿、染著粉紅色頭發(fā)的年輕女孩——網(wǎng)名叫“喵醬”的網(wǎng)紅——還在對著手機屏幕努力擠出元氣滿滿的笑容,用刻意拔高的甜膩嗓音直播著:

“…家人們!看到?jīng)]!超級原生態(tài)的暴雨山路體驗!這才是真正的探險feel!…就是信號有點…喂?喂喂?聽得見嗎?嘖…”她的聲音在反復(fù)嘗試后終于泄了氣,煩躁地嘟囔著,“什么破地方,連個鬼信號都沒有!”

“行了,消停會兒吧!”坐在她前排的胖阿姨王嬸,裹緊了身上那件略顯花哨的薄外套,沒好氣地回頭抱怨,“吵得人頭昏!這鬼天氣,這破路…導(dǎo)游!導(dǎo)游!我們到底要去什么村啊?地圖上壓根沒有!這雨什么時候停?。俊彼又眢w,試圖在狹小的座位上找到一個更舒服的姿勢,臉上的皺紋因不滿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而擠得更深。

坐在我斜前方的周醫(yī)生,一個約莫四十歲、戴著金絲邊眼鏡、氣質(zhì)斯文沉穩(wěn)的男人,正安靜地看著窗外飛逝的模糊雨景。聽到王嬸的抱怨,他只是微微側(cè)了側(cè)頭,鏡片后的目光平靜無波,似乎對眼下的困境并不意外。

而坐在我旁邊靠過道位置的,是一個穿著洗得發(fā)白的深藍色夾克、沉默寡言的男人。從上車起,他就幾乎沒說過話,只是微微佝僂著背,雙手緊緊抱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舊帆布包,指關(guān)節(jié)因為用力而泛白。他的脖頸間,隱約露出一截褪色的紅繩,上面似乎系著什么掛件。偶爾顛簸時,能瞥見一抹溫潤的綠色在他緊抿的唇邊一閃而過——那是一塊品相相當(dāng)不錯的玉佛。

導(dǎo)游阿健,一個皮膚黝黑、笑容熱情得近乎夸張的年輕男人,從前排副駕的位置扭過身。他臉上那標(biāo)志性的、露出八顆牙齒的笑容即使在昏暗搖晃的車廂里也亮得刺眼,只是此刻,這笑容在車窗外潑天的雨幕映襯下,無端地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僵硬感,像一張精心描畫的面具。

“王嬸,別急嘛!”阿健的聲音拔高,試圖壓過雨聲和引擎的噪音,“咱們?nèi)サ目墒恰疅o回村’!名字聽著唬人吧?嘿嘿,這可是咱們‘尋幽旅行社’壓箱底的獨家秘境!外面地圖當(dāng)然沒有啦!絕對的原始生態(tài),未經(jīng)開發(fā),保證讓各位體驗到最純粹、最刺激的深山古村風(fēng)貌!雨嘛…山里天氣,說變就變,說不定到了村口就停了呢!”

“無回村?”王嬸狐疑地重復(fù)了一遍,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抵觸,“這名字聽著就晦氣!咋不叫個‘福來村’、‘迎客村’?”

“哎喲,王嬸,這您就不懂了!”阿健的笑容紋絲不動,聲音依舊熱情洋溢,“越是這種名字有‘故事’的地方,越有味道!才能顯出咱們這次深度體驗游的價值嘛!您想想,回去跟街坊鄰居一說,‘嘿,我可是去過地圖上都沒有的無回村!’多有面兒!保證值回票價!大家再堅持一下,馬上就到了!”

他的話語像裹了蜜糖的安慰劑,試圖安撫車廂里彌漫開的不安。然而,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——

“砰!??!”

一聲極其沉悶、卻又異常清晰的巨響,猛地從車頭正前方傳來!像是有個無形的巨大拳頭狠狠砸在了擋風(fēng)玻璃上。整輛大巴劇烈地向前一挫,隨即又被安全帶猛地拽回座位!刺耳的剎車尖叫和輪胎在濕滑泥地上徒勞打滑的聲音撕裂了雨幕,混合著車內(nèi)驟然爆發(fā)的驚恐尖叫。

“啊——!”

“怎么回事?!”

“撞…撞到什么了?!”

我死死抓住前排座椅的靠背,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撞碎肋骨。巨大的慣性讓我整個人向前撲去,又被安全帶勒住,胸口一陣窒息的悶痛。擋風(fēng)玻璃,那塊承受了巨大沖擊的前窗,此刻卻詭異地沒有碎裂,只有無數(shù)蛛網(wǎng)般細(xì)密交錯的裂紋在玻璃中心瘋狂蔓延、交織,像一張瞬間凍結(jié)的恐怖冰網(wǎng)。更令人頭皮發(fā)麻的是,裂紋的中心點,幾片指甲蓋大小的碎玻璃,并沒有掉落,而是違反物理定律般,詭異地懸浮在半空中,離玻璃表面只有幾厘米,微微震顫著,折射著車內(nèi)外昏暗的光線,閃爍著冰冷的、鉆石般的寒芒。

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車廂,只有暴雨沖刷車頂?shù)膰W嘩聲和引擎粗重而不安的喘息。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詭異撞擊和眼前違反常理的景象驚呆了,連王嬸的抱怨和喵醬的直播都戛然而止??謶窒癖湔吵淼囊后w,瞬間灌滿了每個人的喉嚨。

司機老張,一個滿臉皺紋、經(jīng)驗豐富的老司機,此刻臉色煞白,握著方向盤的雙手在不受控制地顫抖。他死死盯著那幾片懸浮的碎玻璃,嘴唇哆嗦著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“沒…沒看見東西…”老張的聲音干澀沙啞,帶著無法掩飾的恐懼,“前面…前面什么都沒有!空的!就是…就是撞上去了!像是…像是一堵看不見的墻!”

看不見的墻?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
阿健臉上的職業(yè)笑容第一次出現(xiàn)了裂痕,那面具般的熱情迅速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強壓下去的、深藏的驚惶。他飛快地瞥了一眼窗外幾乎完全被雨幕遮蔽的山路,又迅速掃視過車內(nèi)一張張驚魂未定的臉,那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、近乎絕望的東西。他深吸一口氣,像是下了某種巨大的決心,猛地推開車門。

冰冷的、飽含水汽的狂風(fēng)裹挾著豆大的雨點瞬間灌入車廂,帶來一股更加濃重的、帶著泥土腐爛氣息和某種難以形容的腥甜氣味。阿健頂著暴雨跳下車,他的身影在滂沱大雨中顯得渺小而模糊。他幾步?jīng)_到車頭,對著那片空無一物的、只有雨簾瘋狂沖刷的虛空,徒勞地?fù)]舞著手臂,像是在摸索,又像是在驅(qū)趕什么無形的存在。幾秒鐘后,他動作僵硬地轉(zhuǎn)過身,重新爬上車。渾身濕透,雨水順著他黝黑的臉頰往下淌,那精心維持的笑容徹底消失,只剩下一種木然的、帶著鐵灰色的凝重。

“沒事了?!彼穆曇舻统?、沙啞,完全失去了之前的活力,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艱難地擠出來,“一點…小意外。路況復(fù)雜。前面…就是村口了?!?/p>

沒有解釋那“看不見的墻”,沒有解釋懸浮的碎玻璃。他用一種近乎粗暴的沉默將巨大的疑問和恐懼強行壓了下去。司機老張在他的示意下,顫抖著雙手重新掛擋。引擎發(fā)出一陣不情愿的嘶吼,大巴碾過泥濘,小心翼翼地繞過擋風(fēng)玻璃上那片詭異的蛛網(wǎng)裂痕和懸浮的碎玻璃,再次啟動。

車內(nèi)的氣氛降到了冰點。之前的抱怨、不安,此刻都被一種更深沉、更粘稠的恐懼所取代。沒有人再說話。王嬸雙手緊緊交握在胸前,嘴唇無聲地翕動著,像是在祈禱。周醫(yī)生眉頭緊鎖,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窗外,又若有所思地落在阿健濕透的、微微顫抖的背影上。喵醬早已收起了手機,臉色發(fā)白地蜷縮在座位上,眼神里充滿了茫然和驚恐。我旁邊的玉佛男,身體繃得更緊,抱著帆布包的指關(guān)節(jié)捏得慘白,幾乎要嵌進破舊的帆布里。他脖子上那塊玉佛,似乎隔著衣物傳來一絲微弱的暖意,又或許是錯覺。

大巴在泥濘中艱難地又行駛了大約十分鐘。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,反而更加狂暴,仿佛天河決堤?;野咨挠昃€密集得如同實質(zhì)的幕布,將天地連成一片混沌。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混沌中,一個模糊的、被雨水沖刷得扭曲變形的輪廓,在前方濃密的雨幕中緩緩浮現(xiàn)。

那是一座極其簡陋、甚至可以說是粗陋的村口牌樓。

幾根粗大的、未經(jīng)雕琢的原木歪歪斜斜地捆綁在一起,搭成一個搖搖欲墜的“門”字形框架??蚣茼敹耍粔K飽經(jīng)風(fēng)雨侵蝕、邊緣已經(jīng)腐朽開裂的粗糙木板上,用某種暗紅色的、早已干涸褪色、如同凝固血塊般的顏料,歪歪扭扭地寫著三個大字:

**無回村。**

字跡猙獰,筆畫扭曲,透著一股撲面而來的、原始的蠻荒和冰冷的惡意。雨水沖刷著木板,將那暗紅的字跡浸潤得更加刺眼,如同干涸傷口滲出的新鮮血液。

“吱嘎——”

刺耳的剎車聲再次響起,大巴終于徹底停下,車頭幾乎要頂?shù)侥呛喡幃惖呐茦恰?/p>

阿健猛地站起身,濕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,勾勒出他略顯緊繃的肌肉線條。他轉(zhuǎn)過身,面向所有乘客。臉上早已沒有了任何笑容,只有一種不容置疑的、近乎命令的嚴(yán)肅。他的聲音不大,卻在死寂的車廂里異常清晰,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釘子,狠狠砸進每個人的耳膜:

“各位,無回村,到了。”

他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張驚惶不安的臉,最后定格在車窗外那被暴雨模糊、卻依舊猙獰的村名牌上,加重了語氣:

“記??!我只說一遍——**天黑之前,無論發(fā)生什么,必須離開村子!**”

“天黑之后,這里…不屬于活人。”

最后幾個字,他說得異常緩慢、低沉,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(fā)寒的篤定。仿佛在陳述一個不容置疑的鐵律。

“下車!”

他率先拉開車門,冰冷的狂風(fēng)暴雨再次灌入。

我們像是被無形的鞭子驅(qū)趕著,一個個沉默地、腳步虛浮地走下大巴,踏入無回村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雨幕之中。

雙腳剛一踏上村口濕滑黏膩的泥地,一股極其怪異的味道就混合著冰冷的雨水氣息,蠻橫地鉆入鼻腔。那絕不是尋常山村應(yīng)有的草木泥土芬芳,而是一種更加復(fù)雜、更加令人不適的氣味:濃重的、帶著甜腥的腐敗氣息——如同堆積了太久的爛水果;混雜著一股若有若無的、仿佛某種陳舊金屬銹蝕的鐵腥味;最深處,還潛藏著一絲難以捕捉、卻揮之不去的…**腥甜**。這味道像冰冷的蛇,纏繞著感官,讓人胃部本能地一陣抽搐。

村子死寂得可怕。

除了我們這群不速之客踩在泥水里發(fā)出的“噗嘰”聲,以及頭頂狂暴的、永不停歇的暴雨砸在屋頂和地面的喧囂,整個村子聽不到任何屬于“人”的聲音。沒有犬吠,沒有雞鳴,沒有孩童的嬉鬧,甚至沒有風(fēng)吹過樹葉的沙響。只有雨,無邊無際的、淹沒一切的雨聲,構(gòu)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白色噪音背景墻。

房屋低矮、破敗,大多是用灰黑色的石塊和深褐色的泥巴胡亂壘砌而成,屋頂覆蓋著厚厚的、顏色烏黑的茅草,在暴雨的沖刷下顯得沉重欲墜。窗戶狹小,黑洞洞的,像一只只失明的眼睛,毫無生氣地鑲嵌在粗糙的墻面上。村道狹窄彎曲,路面早已被雨水和泥漿徹底覆蓋,變成一條條渾濁的、緩緩流淌的黃色小溪。

我們一行人,像一群迷失在巨大灰色幕布下的螞蟻,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阿健身后,沿著這條泥濘不堪的“溪流”往村子深處挪動。雨水冰冷地打在臉上、身上,迅速帶走體溫。恐懼和濕冷內(nèi)外夾擊,讓人牙齒都忍不住打顫。

然后,就在一個稍微開闊些、像是村子中心小廣場的泥濘空地上,我們看到了人。

或者說,看到了“村民”。

他們無聲無息地出現(xiàn)了。

從那些黑洞洞的、仿佛怪獸嘴巴的低矮門洞里,從狹窄得僅容一人通過的、被雨水沖刷得濕漉漉的巷子拐角,三三兩兩地走了出來。男女老少都有。穿著同樣灰撲撲、樣式古怪的粗布衣服,大多打著赤腳,直接踩在冰冷的泥漿里。他們的動作很慢,帶著一種奇異的遲滯感,像是關(guān)節(jié)生了銹的木偶,每一步都踩得沉重而粘稠。

最讓人頭皮發(fā)麻的是他們的臉。

無論男女老少,無論面向誰,他們的臉上都掛著**一模一樣**的表情。

嘴角向兩側(cè)咧開,露出或黃或黑的牙齒,形成一個標(biāo)準(zhǔn)的、露出八顆牙齒的笑容。這笑容的弧度精準(zhǔn)得如同用尺子量過,分毫不差。然而,他們的眼睛——那本該是傳遞情緒的心靈窗戶——卻空洞得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枯井。沒有好奇,沒有驚訝,沒有對陌生人的警惕,甚至沒有對這場潑天大雨的厭惡。只有一片死寂的、凝固的虛無。

他們就那樣站在暴雨中,一動不動,任由冰冷的雨水沖刷著他們臉上那凝固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。數(shù)十張完全相同的笑臉,鑲嵌在灰敗的雨幕背景里,無聲地注視著我們這群闖入者。他們的目光像冰冷的針,穿透雨簾,牢牢地釘在我們身上。

“我的媽呀…”王嬸發(fā)出一聲短促的、帶著哭腔的驚呼,猛地往周醫(yī)生身后縮去,死死抓住周醫(yī)生的胳膊,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外套里。

喵醬更是嚇得渾身一抖,下意識地掏出手機想要拍攝,但屏幕上依舊只有無情的“無服務(wù)”提示。她對著那些笑臉村民,又看看手機,臉上血色盡褪,只剩下無助的恐懼。

周醫(yī)生身體明顯繃緊了,他扶了扶眼鏡,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手術(shù)刀,飛快地掃視著那些村民,眉頭鎖成了一個深刻的“川”字。他低聲對王嬸說了句什么,試圖安撫,但自己緊抿的嘴唇也透露出極度的緊張。

我旁邊的玉佛男,呼吸陡然變得粗重急促。他一只手死死捂著胸口,隔著濕透的夾克,能清晰地看到他掌心下那塊玉佛的輪廓。他低垂著頭,身體微微顫抖,仿佛那些空洞的笑臉目光是燒紅的烙鐵,讓他不敢直視。

阿健走在最前面,對這一切視若無睹。他腳步不停,徑直穿過那些沉默微笑的村民,仿佛他們只是路邊的石頭。他的背影在雨中顯得異常決絕,帶著一種急于擺脫什么的焦躁。

“快點!跟上!時間不多!”他頭也不回地催促,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冷硬。

我們只能硬著頭皮,在數(shù)十雙空洞笑容的注視下,踩著冰冷的泥漿,踉踉蹌蹌地跟上阿健。那些凝固的笑容如同附骨之蛆,緊緊黏在背上,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。村子深處,被暴雨模糊的輪廓顯得更加陰森詭異,仿佛一頭蟄伏在灰暗雨幕中的巨大怪獸,正無聲地張開它那滴淌著涎水的巨口。

阿健的腳步最終停在村子中心一處相對高些的土坡前。坡頂被人工平整過,形成一個簡陋的平臺。平臺中央,矗立著一個用巨大、粗糙的深灰色石塊壘砌成的物體——它勉強能看出一個四方的基座,上面卻堆砌得歪歪扭扭,棱角粗糙,完全不對稱,透著一股原始而野蠻的氣息。石塊的表面布滿深褐色的、仿佛干涸血跡般的污漬,在暴雨的沖刷下,顏色變得更深,如同新鮮的傷口,蜿蜒流淌下渾濁的暗紅色水跡。

這堆怪異的石頭,帶著一種撲面而來的、令人極度不適的壓迫感。它不像祭壇,更像一個…**嘔吐物堆積而成的巢穴**,散發(fā)著無形的、令人作嘔的惡意。

“祭壇?!卑⒔〉穆曇艉翢o起伏,像在念一個冰冷的標(biāo)簽。他沒有解釋,沒有停留,甚至沒有多看那“祭壇”一眼,只是催促著,“抓緊時間,自由活動拍照!記住,**天黑前必須回到這里集合!** 只有一條路出去,別亂跑!” 他的目光在我們臉上掃過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嚴(yán)厲,隨即轉(zhuǎn)身,徑直走向平臺下方不遠(yuǎn)處一間同樣低矮、黑洞洞的石屋,身影迅速消失在門內(nèi)的陰影里,仿佛急于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地方。

我們這群被拋棄在暴雨和詭異祭壇旁的游客,面面相覷,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每個人的心臟。

“拍…拍照?拍什么?拍這堆嚇?biāo)廊说氖^嗎?”王嬸的聲音帶著哭腔,緊緊抓住周醫(yī)生的胳膊,身體抖得像風(fēng)中的落葉,“這地方…這地方太邪門了!那些人的笑…我的老天爺…”

喵醬臉色煞白,嘴唇哆嗦著,再次徒勞地舉起手機,對著雨幕、對著那猙獰的祭壇、對著遠(yuǎn)處那些依舊站在雨中、如同石雕般凝固微笑的村民一陣亂拍?!凹摇胰藗儭盘枴€是沒有…你們能看到嗎?這地方…這祭壇…還有那些人…”她的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,像是在向虛無求救。

周醫(yī)生扶住王嬸,目光卻死死鎖在祭壇石縫間那些被雨水沖刷流淌的暗紅色污跡上。他眉頭緊鎖,鏡片后的眼神銳利得驚人,似乎在努力分辨那到底是雨水沖刷的泥垢,還是別的什么更可怕的東西。他低聲道:“王嬸,別怕,先冷靜。這地方…確實不對勁。那些村民的狀態(tài)…很詭異。”

我站在人群邊緣,冰冷的雨水順著額發(fā)流進眼睛,帶來一陣刺痛。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旁邊的玉佛男。他不知何時,已經(jīng)獨自一人,腳步虛浮地、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著,朝著那個散發(fā)著不祥氣息的祭壇走了過去。他佝僂著背,雙手依舊死死抱著那個舊帆布包,但動作卻顯得異常僵硬,仿佛一個夢游者。

“喂!你干什么去?”周醫(yī)生也注意到了他的異樣,立刻出聲喊道。

玉佛男像是沒聽見。他一步一步,極其緩慢卻又無比堅定地踏上了祭壇那濕滑的石階。雨水將他洗得發(fā)白的藍色夾克徹底打濕,緊貼在身上,更顯出他身體的瘦削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脆弱。他走到祭壇頂部那塊最巨大、也最歪斜的石頭前,停了下來。

然后,他做了一個讓所有人瞬間血液凍結(jié)的動作。

他猛地抬起頭,臉上不再是沉默,而是一種混雜著極致痛苦和某種瘋狂解脫的扭曲表情!他張開嘴,似乎想?yún)群埃韲道镏话l(fā)出一陣“嗬…嗬…”的、如同破風(fēng)箱般的嘶啞氣音。緊接著,他松開了那個一直視若珍寶的舊帆布包。包“啪嗒”一聲掉在濕漉漉的石面上,濺起渾濁的水花。

他顫抖著,用盡全身力氣,抬起雙手,狠狠抓住了自己脖頸間那塊溫潤的玉佛!仿佛那不是護身符,而是勒住他脖子的毒蛇!他用力撕扯著那根褪色的紅繩!

“呃啊——!”

一聲非人的、短促而凄厲的慘叫終于沖破了他的喉嚨!

變故就在這一瞬間發(fā)生!

那塊品相上佳的玉佛,在他雙手觸碰到的剎那,竟然…**融化了**!

不是碎裂,不是掉落,而是像一塊被投入高溫火焰的蠟,以一種肉眼可見的、令人作嘔的速度迅速變軟、塌陷、流淌!溫潤的綠色光澤瞬間被一種粘稠的、冒著微弱氣泡的琥珀色液體所取代!這琥珀色的液體仿佛擁有生命,沿著他撕扯紅繩的手指瘋狂向上蔓延、攀爬!所過之處,他的皮膚發(fā)出令人牙酸的“滋滋”聲,冒出縷縷詭異的、帶著甜腥味的青煙!

玉佛男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,像是通了高壓電!他僵立在祭壇頂端,雙臂怪異地高舉著,被那不斷蔓延的琥珀色黏液包裹。那黏液如同貪婪的活物,迅速覆蓋了他的雙手、手臂,并向他的脖頸、臉頰、胸膛蔓延!他的皮膚在黏液下迅速失去血色,變得灰敗、松弛,如同被抽干了水分和生命的破布。他臉上的痛苦表情被徹底凝固,眼珠在琥珀色的覆蓋下迅速失去光澤,變成兩顆渾濁的、毫無生氣的玻璃球。

整個過程快得令人窒息,不過短短十幾秒。

當(dāng)那層蠕動的、粘稠的琥珀色黏液完全覆蓋了他整個頭顱和上半身時,他抽搐的身體猛地一僵,然后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的軟泥,直挺挺地向前撲倒!

“噗通!”

沉悶的聲響被狂暴的雨聲吞噬了大半。

他面朝下,重重摔在祭壇冰冷粗糙的石面上。覆蓋在他身體上的琥珀色黏液似乎“活”了過來,劇烈地翻涌、收縮,如同一個巨大的、正在消化食物的胃囊。伴隨著令人頭皮發(fā)麻的“咕?!緡!钡恼吵砺曧?,玉佛男的身體在黏液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…**塌陷**下去。衣物、皮膚、骨骼…所有的一切都在那粘稠的琥珀色中溶解、消失。

幾秒鐘后,黏液停止了翻涌,迅速變得稀薄、透明,如同被雨水稀釋。它沿著祭壇石頭的縫隙流淌、滲入,最終消失不見,只留下幾道濕漉漉的水痕。

祭壇頂上,空空如也。

除了那個被雨水迅速浸透、孤零零躺在石面上的舊帆布包,再也沒有玉佛男存在過的任何痕跡。仿佛他從未踏上過那祭壇,從未在我們身邊存在過。

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。

只有雨,永不停歇的暴雨,發(fā)出震耳欲聾的轟鳴,沖刷著祭壇上殘留的幾道水痕,也沖刷著我們臉上凝固的、極致驚恐的表情??諝饫锬枪商鹦鹊母癄€氣息,混雜著玉石融化、皮肉溶解產(chǎn)生的詭異焦糊味,濃烈得令人窒息。

“啊——!??!”

王嬸的尖叫聲終于撕破了這死寂的真空,凄厲得變了調(diào),像一把生銹的鋸子狠狠切割著所有人的神經(jīng)。她整個人癱軟下去,若不是周醫(yī)生眼疾手快地死死架住她,她早已摔進泥濘里。

喵醬手中的手機“啪嗒”一聲掉在泥水里,屏幕瞬間被泥漿覆蓋。她像是被無形的巨錘擊中,踉蹌著后退幾步,雙手死死捂住嘴巴,眼睛瞪大到極限,瞳孔里映著空蕩蕩的祭壇頂端,只剩下純粹的、無法理解的恐懼。喉嚨里發(fā)出“嗬嗬”的抽氣聲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我的雙腿像灌滿了冰冷的鉛,釘在原地動彈不得。胃里翻江倒海,喉嚨口被一股強烈的酸腐感堵住。玉佛男被琥珀色黏液吞噬、溶解的畫面,如同最恐怖的慢鏡頭,一遍遍在腦中回放。那“滋滋”的溶解聲,那“咕?!钡耐萄事?,仿佛直接烙印在耳膜深處。他最后看向祭壇時那扭曲痛苦的表情…那絕不是恐懼,更像是一種…絕望的**認(rèn)命**?

“他…他…他…”我身邊的另一個中年男人,臉色慘白如紙,指著空蕩蕩的祭壇,嘴唇哆嗦著,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。

“是祭壇!”周醫(yī)生架著幾乎昏厥的王嬸,聲音嘶啞,卻帶著一種被強行壓制的、屬于醫(yī)生的冷靜內(nèi)核。他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鷹,死死盯著玉佛男消失的地方,又猛地掃向祭壇下方那些依舊佇立在暴雨中的村民?!澳切┐迕瘢】此麄兊姆磻?yīng)!”

順著他的目光,所有人的心再次沉入冰窟。

那些村民,無論男女老少,無論距離遠(yuǎn)近,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標(biāo)準(zhǔn)得令人發(fā)指的、空洞的笑容。玉佛男在祭壇上恐怖地融化消失,那足以讓任何正常人崩潰的場面,對他們而言,仿佛只是下了一場無關(guān)緊要的雨。他們的笑容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,眼神依舊空洞地凝固在我們身上,像是在欣賞一出早已排練過無數(shù)次的默劇,冷漠到了極致。

“他們沒有心跳!”周醫(yī)生突然厲聲說道,聲音因為激動和恐懼而微微發(fā)顫,“我剛才…剛才離那個摔倒的老頭很近!他摔倒時我下意識想去扶,手碰到了他的胳膊!冰冷!僵硬!像石頭!而且…而且我指尖碰到了他的手腕內(nèi)側(cè)!沒有脈搏!一點搏動都沒有!完全沒有!”

沒有心跳!

活人怎么可能沒有心跳?

“鬼…鬼啊!”王嬸在周醫(yī)生的臂彎里發(fā)出一聲更加凄厲的哀嚎,身體篩糠般抖成一團。

“直播!對!直播!”喵醬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猛地彎腰從泥水里撈起自己的手機,手忙腳亂地用濕透的袖子擦拭著屏幕。屏幕亮起,依舊顯示著“無服務(wù)”,但她像是沒看見,用力點開直播軟件,對著鏡頭,語無倫次地尖叫起來:“家人們!救命!救命??!你們看到了嗎?剛剛!就在祭壇上!那個男的!融化了!被…被黃色的東西吃掉了!還有那些村民!他們是鬼!是鬼??!救命!報警!快幫我們報警!”

她歇斯底里地對著手機屏幕哭喊,淚水混著雨水在臉上肆意橫流。然而,幾秒鐘后,她的哭喊聲戛然而止。她死死盯著手機屏幕,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,眼神里充滿了極致的荒謬和深入骨髓的寒意。

“不…不…不可能…”她喃喃自語,聲音飄忽得像一縷幽魂,“彈幕…彈幕說…他們…他們看不見村民…也看不見祭壇…”

她猛地抬起頭,布滿血絲的眼睛驚恐地掃過周圍那些密密麻麻、在暴雨中凝固微笑的村民,又低頭看看手機屏幕,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:“他們說…說鏡頭里…只有我們幾個…站在一片空地上…對著空氣…對著空氣發(fā)瘋…”

轟隆——!

一道慘白刺眼的閃電撕裂了鉛灰色的天幕,緊隨其后的是一聲幾乎要震碎耳膜的炸雷!巨大的雷聲仿佛就在頭頂炸開,震得腳下的泥地都在微微顫抖。

這聲驚雷像是某種信號,瞬間引爆了壓抑到極致的恐慌。

“跑?。。?!”人群中不知是誰發(fā)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。

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所有理智和恐懼。我們這群被嚇破了膽的游客,如同被滾水澆灌的蟻群,再也顧不上泥濘和暴雨,哭喊著,尖叫著,連滾帶爬地朝著記憶中來時的方向——村口牌樓的方向,亡命奔逃!

冰冷的雨水瘋狂地抽打在臉上、身上,泥漿飛濺,每一步都像踩在濕滑的陷阱里。肺葉火辣辣地疼,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,幾乎要炸開。身后,那些凝固微笑的村民似乎并沒有追趕的意思,他們依舊站在原地,如同無數(shù)根冰冷的、微笑的墓碑,目送著我們倉惶逃竄的背影。

“快!快!就在前面!”跑在最前面的一個年輕小伙指著雨幕中若隱若現(xiàn)的簡陋牌樓輪廓,聲嘶力竭地喊著,聲音里充滿了絕境逢生的狂喜。

牌樓越來越近!那歪歪扭扭的“無回村”三個血字在雨水中猙獰地扭動著。

然而,就在我們離村口牌樓不足二十米,希望的火苗剛剛?cè)计鸬乃查g——

“嘎吱——!??!”

一聲沉重得令人牙酸的、仿佛巨大生銹鐵門關(guān)閉的巨響,猛地從村口方向傳來!

跑在最前面的人猛地剎住了腳步,后面的人猝不及防撞在一起,在泥濘中滾作一團。絕望的哭喊和驚叫再次爆發(fā)。

只見村口那簡陋的原木牌樓處,不知何時,竟憑空出現(xiàn)了一道巨大、厚重、銹跡斑斑的鐵柵欄!那鐵柵欄的每一根鐵條都有手臂粗細(xì),頂端被刻意鍛造成尖銳的矛頭形狀。它像一道從天而降的鋼鐵閘門,死死封住了唯一的出口!柵欄的縫隙間,可以看到外面依舊是無邊無際的雨幕和山路,近在咫尺,卻又遠(yuǎn)在天涯!

阿??!

他如同鬼魅般出現(xiàn)在鐵柵欄之后!雨水順著他黝黑的臉龐流淌,那張曾經(jīng)堆滿職業(yè)笑容的臉上,此刻只剩下一種徹底的、令人心寒的冷漠和一種近乎嘲弄的惡意。他的眼睛,在昏暗的天光下,閃爍著一種非人的、無機質(zhì)的冰冷光澤。

他站在“安全”的柵欄外,隔著粗大的鐵條,冷冷地俯視著在泥濘中掙扎、哭喊、絕望拍打著冰冷鐵柵欄的我們。他的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穿透了雨幕和哭喊,帶著一種宣告終局的殘忍平靜:

“晚了?!?/p>

“祭品們?!?/p>

“歡迎…留在無回村?!?/p>

最后一絲天光,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徹底掐滅的燭火,瞬間沉入無邊的黑暗。暴雨依舊瘋狂傾瀉,但失去了光線的世界,只剩下震耳欲聾的雨聲和濃得化不開的、如同墨汁般的黑暗。

“不——!放我們出去!開門??!”有人瘋狂地?fù)u晃著冰冷的鐵柵欄,發(fā)出徒勞的撞擊聲。

“阿??!你這個畜生!開門!開門!”王嬸癱坐在泥水里,披頭散發(fā),對著柵欄外那個冷漠的身影發(fā)出最惡毒的詛咒和絕望的哭嚎。

喵醬跪在泥濘中,雙手死死抓著鐵條,指甲在粗糙的鐵銹上刮出血痕也渾然不覺,只是對著柵欄外的阿健,發(fā)出無聲的、撕心裂肺的吶喊。

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間淹沒了所有人。冰冷的鐵柵欄隔絕了生路,阿健那“祭品們”的宣告,如同死神的鐮刀,懸在了每個人的脖頸之上。

“不能待在這里!”周醫(yī)生猛地大吼一聲,強行壓下自己聲音里的顫抖。他用力將幾乎癱軟的王嬸從泥水里拖起來,目光掃過黑暗中那些依舊影影綽綽、如同鬼影般靜立在雨中的村民輪廓,眼神里充滿了極致的警惕。“那些‘東西’…它們還在!進村子!找地方躲起來!快!”

求生的本能再次被強行激發(fā)。柵欄被封死,唯一的退路斷絕,身后是微笑的“村民”,眼前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村落。進村躲避,成了眼下唯一渺茫的希望。我們這群驚弓之鳥,互相攙扶著,跌跌撞撞地離開村口這令人絕望的牢籠,一頭扎進無回村那如同怪獸腸道般狹窄、黑暗、危機四伏的巷道深處。

黑暗濃稠得如同實質(zhì),伸手不見五指。只有慘白的閃電偶爾撕裂天幕,短暫地照亮前方濕漉漉、反射著幽光的石墻和腳下深不見底的泥濘。暴雨砸在屋頂和地面的聲音在狹窄的巷道里被無限放大、扭曲,形成一片混亂而恐怖的聲浪,沖擊著早已繃緊到極限的神經(jīng)。每一次短暫的亮光閃過,都能瞥見巷道兩側(cè)低矮房屋黑洞洞的門窗,像無數(shù)張開的、等待吞噬的嘴巴。

“這邊!這邊好像有個門沒關(guān)死!”一個年輕女孩帶著哭腔喊道,指向左側(cè)一處陰影。

借著又一次閃電的強光,能看到一扇破舊的木門虛掩著,露出里面更深的黑暗。我們?nèi)缤プ【让静?,慌不擇路地涌了過去。

我跑在人群靠后的位置,心臟狂跳,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鐵銹腥氣和恐懼的味道。就在我即將跨過那道低矮門檻的瞬間,腳下猛地一滑!濕滑的泥地和傾斜的門檻讓我失去了平衡,整個人重重地向旁邊的石墻撞去!

“砰!”

肩膀撞在冰冷粗糙的石面上,一陣劇痛。然而,就在這劇痛傳來的同時,一種更詭異、更令人頭皮炸裂的觸感,透過濕透的衣服,清晰地傳遞到了我的掌心——那是我在摔倒時下意識撐在墻壁上的手。

那墻壁…**在動**!

不是震動,不是搖晃。是…**起伏**!

一種極其微弱、緩慢而深沉的、如同沉睡巨獸呼吸般的…**起伏**!冰冷、堅硬、布滿苔蘚和濕滑泥垢的石墻表面下,仿佛包裹著一層巨大、柔軟、富有彈性的活物!我的手掌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緩慢而有力的…**搏動**!

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!胃里一陣翻江倒海!我觸電般猛地縮回手,喉嚨里發(fā)出一聲短促而驚恐的抽氣!

“怎么了?”旁邊的周醫(yī)生立刻察覺我的異樣,低聲急問。他扶住我的胳膊,目光銳利地掃向我剛才觸碰的墻壁。

“墻…墻…”我牙齒打顫,語無倫次,巨大的恐懼讓我?guī)缀跽f不出完整的句子,“墻…在動!在…在呼吸!”

我的聲音雖然不大,但在極度寂靜(只有雨聲)和高度緊張的人群中,卻如同驚雷!

所有人都猛地停下了腳步,驚恐地看向那面在黑暗中沉默矗立的石墻。閃電再次亮起,慘白的光芒下,那面粗糙的墻壁濕漉漉的,布滿了深色的苔蘚和蜿蜒的水痕,看起來與尋常石墻無異。但剛才那清晰無比的、如同活物搏動般的觸感,卻像毒蛇一樣死死纏繞著我的神經(jīng)。

“你…你是不是嚇糊涂了?”有人顫聲質(zhì)疑,帶著僥幸的期望。

“不!是真的!”我嘶聲道,恐懼讓我的聲音變得尖銳,“它…它在動!像…像…”

我的話被一聲更加凄厲、更加絕望的慘叫打斷!

“啊——!我的腳!我的腳?。?!”

叫聲來自剛剛跑進那扇破門內(nèi)的一個年輕男人!他跌坐在門檻內(nèi)的地面上,雙手瘋狂地拍打著腳踝處!閃電劃過,照亮了他扭曲痛苦的臉和腳踝處的情形——

地面上,不知何時,無聲無息地漫延開一片粘稠的、散發(fā)著微弱暗黃色熒光的**琥珀色液體**!那液體正牢牢地包裹住他的右腳踝和小腿下部!如同活物般蠕動著、向上攀爬!所過之處,他的褲腿和皮膚發(fā)出輕微的“滋滋”聲,迅速變得灰敗、塌陷!

是祭壇上吞噬玉佛男的那種黏液!

“救我!快拉我!拉我??!”年輕男人發(fā)出撕心裂肺的哭喊,雙手徒勞地?fù)缸ブ孛?,身體拼命向后掙扎。

離他最近的一個同伴下意識地伸手去拉他的胳膊。

“別碰他!”周醫(yī)生的厲吼如同炸雷響起!他猛地?fù)溥^去,不是救人,而是一把死死拽住了那個試圖施救同伴的后衣領(lǐng),用盡全力將他向后拖離那片正在蔓延的熒光黏液!“碰了你也得死!”

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,那個被黏液纏住的年輕男人,掙扎的動作猛地僵?。∷哪樕纤查g被一種怪異的、近乎迷醉的平靜表情取代。痛苦消失了,只剩下一種空洞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安詳。他停止了掙扎,任由那琥珀色的熒光黏液迅速包裹了他的整條右腿,并向軀干蔓延。黏液下,他的身體如同被投入強酸的蠟像,迅速塌陷、溶解。

“不…不…”那個被周醫(yī)生拖開的同伴癱軟在地,看著眼前這恐怖的一幕,眼神渙散,徹底崩潰。

“跑!離開這里!這屋子也不對勁!”周醫(yī)生目眥欲裂,嘶聲咆哮,強行拖著幾乎嚇傻的王嬸,轉(zhuǎn)身就向巷道的更深處沖去!

我們?nèi)缤凰郎褡汾s的獵物,再次亡命奔逃。身后,那扇破門內(nèi),琥珀色的熒光在黑暗中一閃而逝,連同那個年輕男人最后一點痕跡,徹底消失。只有他最后那聲戛然而止的慘叫和那瞬間迷醉的平靜表情,如同噩夢烙印在每個人的腦中。

黑暗的巷道仿佛沒有盡頭,兩側(cè)是沉默的、仿佛隨時會活過來的石墻。腳下濕滑的泥漿里,似乎也隱藏著致命的陷阱。每一次落腳都如同踩在刀尖上??謶窒癖涞奶俾?,越纏越緊,勒得人喘不過氣。

“前面!前面有光!”跑在最前面的人突然喊道,聲音帶著一絲絕處逢生的顫抖。

在巷道的一個拐角盡頭,似乎透出一點極其微弱、搖曳不定的橘黃色光芒。像是一盞燈,或者…一堆火?

求生的欲望壓倒了一切。我們朝著那點微光,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沖去。

拐過墻角,眼前是一個稍微開闊些的廢棄小院。院中央,一堆小小的篝火在暴雨的間隙中頑強地燃燒著,散發(fā)出微弱的光和熱?;鸲雅裕硨χ覀?,蹲著一個人影??幢秤?,似乎…是那個沉默的醫(yī)生,周醫(yī)生?他怎么會在這里?比我們先到?

“周醫(yī)生!”王嬸如同看到了救星,掙脫攙扶,哭喊著就要撲過去。

“別過去!”我?guī)缀跏潜灸艿厮缓鸪雎?!一股強烈到極致的、冰冷的警兆瞬間攫住了我!那背影…那蹲著的姿勢…太僵硬了!而且,周醫(yī)生剛才明明就在我身后不遠(yuǎn)!

我的吼聲遲了半秒。

王嬸已經(jīng)沖到了那個“人”的背后。

那蹲著的“人”影,緩緩地、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、如同生銹齒輪轉(zhuǎn)動的姿態(tài),轉(zhuǎn)過了頭。

一張臉,在跳躍的橘黃色火光映照下,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中。

是周醫(yī)生的臉!

但又不是!

那張臉上,掛著的,是我們在村民臉上見過無數(shù)次的那種——**標(biāo)準(zhǔn)到極致、空洞到極致的詭異笑容**!嘴角咧開,露出整齊的牙齒,眼睛卻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枯井,沒有任何屬于周醫(yī)生的冷靜、睿智和屬于“人”的情緒。只有一片凝固的、死寂的虛無?;鸸庠谒樕咸S,卻無法在那雙空洞的眼睛里映出任何光亮。

“嗬…嗬…”從那張咧開的嘴里,發(fā)出意義不明的、如同漏氣風(fēng)箱般的嘶啞聲音。

“啊——!??!”王嬸的尖叫幾乎刺破耳膜!她猛地向后跌倒,手腳并用地在泥地里向后爬,臉上是徹底崩潰的、見了鬼的極致恐懼。

“周醫(yī)生!周醫(yī)生你怎么了?!”有人驚恐地喊道。

那張頂著周醫(yī)生面容的“東西”,維持著那僵硬的笑容,緩緩地、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。它的動作極其不協(xié)調(diào),像是剛剛學(xué)會走路的木偶。它朝著我們,一步,一步,踩著泥濘,走了過來。

它不是周醫(yī)生!它只是一個披著周醫(yī)生皮囊的…**東西**!

“跑!”我聲嘶力竭地大喊,轉(zhuǎn)身就沖向小院另一個黑暗的出口。其他人也如夢初醒,哭喊著四散奔逃。

混亂中,我慌不擇路,一頭扎進了一條更加狹窄、幾乎只能容一人通過的黑暗夾道。腳下突然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,整個人失去平衡向前撲倒!

“噗!”身體重重摔在冰冷濕滑的地面上,濺起一片泥水。手掌和膝蓋傳來火辣辣的疼痛。然而,更可怕的是觸感——我摔倒的地方,地面并非堅硬的泥土或石板,而是一種…**溫?zé)岬?、帶著微弱彈性的、如同某種巨大生物內(nèi)臟壁般的肉質(zhì)觸感**!

頭頂,暴雨的聲音似乎被隔絕了,變得異常遙遠(yuǎn)。一種低沉、粘稠、如同無數(shù)粘液在巨大管道中緩慢流動的“咕?!緡!甭?,從四面八方、從腳下的“地面”、從頭頂?shù)暮诎怠膬蓚?cè)濕漉漉的“墻壁”中滲透出來,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背景音。

我驚恐地抬起頭。

借著不知從何處滲入的、極其微弱的、如同生物體內(nèi)熒光般的慘綠色幽光,我看清了周圍的環(huán)境。

這根本不是什么巷道!

兩側(cè)是不斷緩緩蠕動、收縮、擴張的、布滿粗大暗紫色和墨綠色血管狀凸起的**肉壁**!腳下是同樣溫?zé)?、粘滑、覆蓋著一層不斷分泌出腥臭粘液的“地面”!頭頂是低矮的、同樣在緩緩搏動著的、滴落著粘稠液體的穹頂!

這里…根本就是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的、活生生的…**腔體**!

就在我前方不遠(yuǎn)處,一個人影正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這噩夢般的“地面”上艱難跋涉——是真正的周醫(yī)生!他顯然也摔倒了,眼鏡歪斜地掛在臉上,白大褂沾滿了腥臭的粘液,臉上是前所未有的、混雜著極致驚駭和某種近乎崩潰的明悟。他似乎正在瘋狂地摸索著那蠕動的肉壁,像是在尋找著什么。

“周醫(yī)生!”我?guī)е耷缓暗?,掙扎著想爬起來?/p>

周醫(yī)生猛地回過頭。他看到我,眼中非但沒有欣喜,反而爆發(fā)出更深的絕望。他的目光死死盯在我剛剛摔倒的地方,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,臉上血色盡褪,只剩下死灰般的慘白!

“別動!??!”他用盡全身力氣發(fā)出凄厲到變調(diào)的嘶吼,那聲音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警告!

我順著他驚恐欲絕的目光,僵硬地、一點點地低下頭。

就在我摔倒的膝蓋旁邊,那溫?zé)?、粘滑的“地面”上,一小灘散發(fā)著微弱琥珀色熒光的黏液,如同擁有生命的活物,正悄無聲息地從肉壁的褶皺縫隙中滲出、匯聚!它像一攤擁有意識的、粘稠的液體捕食者,正緩緩地、貪婪地…朝著我的腳踝…蔓延過來!

那熟悉的、甜膩的、帶著玉石焦糊和皮肉溶解氣息的味道,瞬間沖入鼻腔!

是它!祭壇上的那種吞噬黏液!

死亡的冰冷氣息瞬間扼住了我的喉嚨!

就在那琥珀色的死亡之舌即將觸及我皮膚的前一剎那——

“我們不是在村子里——?。。 ?/p>

周醫(yī)生那撕裂般的、帶著無盡恐懼和終極明悟的慘嚎聲,如同最后喪鐘,在這巨大、粘稠、搏動著的腔體深處轟然炸響,每一個字都浸透了血淋淋的絕望:

“是在它胃里啊啊啊——?。?!”

周醫(yī)生那撕裂般的慘嚎還在巨大腔體內(nèi)回蕩,每一個音節(jié)都帶著血肉被碾碎的絕望。那聲音撞在緩緩蠕動的肉壁上,又被粘稠的“咕?!甭曂虥],留下更深的死寂和寒意。

“胃里…在它胃里…”

我的大腦一片空白,只有這幾個字在瘋狂旋轉(zhuǎn)、切割,帶來冰冷的劇痛??謶窒駸o數(shù)細(xì)小的冰針,瞬間刺穿四肢百骸,凍結(jié)了血液。腳下溫?zé)嵴郴摹暗孛妗?,那不斷搏動、分泌著腥臭粘液的肉壁,頭頂?shù)桶螢r的穹頂,還有那無處不在的、粘液流動的“咕嚕”聲…這一切都變成了無法逃避的、活生生的證據(jù)!一個龐大到將整個村落包裹、消化的恐怖存在!我們不是誤入了什么鬼村,我們是…闖進了一頭無法想象的遠(yuǎn)古巨獸的腹腔!那些房屋、巷道、祭壇…不過是它體內(nèi)扭曲的構(gòu)造和堆積的穢物!那些凝固微笑的“村民”?也許是它漫長消化過程中殘留的、被同化的“殘渣”,或者…是它誘捕獵物的“擬態(tài)”!

胃酸!

那散發(fā)著琥珀色熒光、帶著甜腥溶解氣息的黏液!它就是這頭巨獸的消化液!玉佛男、那個被吞噬的同伴…他們不是被什么邪術(shù)獻祭,而是被這頭巨獸…**消化**了!

而此刻,這一小灘致命的“胃酸”,正如同擁有意識的活物,悄無聲息地從肉壁的縫隙中滲出、匯聚,像一條粘稠的琥珀色毒蛇,貪婪地、堅定不移地朝著我裸露的腳踝蜿蜒而來!那微弱的光暈在慘綠的腔體幽光下,是死神的微笑!

“動??!林晚!動啊——!”心底有個聲音在瘋狂尖叫,但身體卻像被澆筑在冰冷的鐵水中,沉重、僵硬,動彈不得。極致的恐懼攫取了所有力量,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死亡的熒光越來越近,那股甜膩的溶解氣息幾乎要鉆進我的毛孔!

“呃啊——!”

一聲短促壓抑的痛哼從前方傳來!

是周醫(yī)生!

他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掙扎著爬了起來,就在那灘黏液即將觸碰到我的前一瞬,他竟然猛地一腳,狠狠踩在旁邊肉壁上一處凸起的、如同巨大肉瘤般的暗紫色結(jié)構(gòu)上!

“噗嗤!”

那肉瘤似乎極其脆弱,被他沾滿泥濘和粘液的鞋底狠狠一踏,竟發(fā)出一聲令人作嘔的破裂悶響!一股粘稠的、散發(fā)著濃烈鐵銹腥氣的暗紅色液體猛地噴射出來,濺了他半身!

這突如其來的自殘式舉動,仿佛觸動了某個無形的開關(guān)!

“嗡——?。。 ?/p>

整個巨大的腔體,猛地劇烈震顫了一下!如同沉睡的巨獸被一根鋼針刺入了內(nèi)臟!兩側(cè)蠕動收縮的肉壁驟然繃緊,如同痙攣的肌肉!頭頂?shù)温涞恼骋核查g變得密集如雨!腳下溫?zé)岬摹暗孛妗眰鱽硪魂噺娏业?、波浪般的起伏顛簸!那無處不在的“咕?!甭暥溉话胃撸兂闪送纯嗟摹⒊翋灥呐叵?!

更關(guān)鍵的是——那灘即將吞噬我的琥珀色黏液,如同受到了驚嚇的活物,猛地一縮!蔓延的勢頭瞬間被打斷!那微弱的熒光劇烈地閃爍了幾下,像是信號不穩(wěn)!

就是現(xiàn)在!

求生的本能如同高壓電流瞬間貫穿了僵尸的身體!周醫(yī)生那一下自殘般的踩踏,用劇痛和未知的后果,為我撕開了一道微小的、轉(zhuǎn)瞬即逝的縫隙!

“啊——!”我發(fā)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,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,手腳并用地從原地彈了起來!根本顧不上方向,只憑著遠(yuǎn)離那灘致命黏液的本能,朝著與周醫(yī)生相反的方向,連滾帶爬地?fù)淞顺鋈ィ?/p>

“噗通!”身體再次重重摔在粘滑溫?zé)岬摹暗孛妗鄙希瑸R起的腥臭粘液糊了一臉。但我絲毫不敢停頓,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周醫(yī)生的情況,只是瘋狂地向前爬!手腳在粘滑的肉壁和分泌的粘液中打滑,每一次發(fā)力都像是在泥沼里掙扎,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鐵銹和腐爛的腥甜,肺部火辣辣地疼。

“跑!別管我!順著…黏液流走的方向反方向…找收縮的地方…可能是…門!”周醫(yī)生嘶啞、痛苦的聲音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從身后傳來,伴隨著壓抑的咳嗽和粗重的喘息。他顯然傷得不輕,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。

黏液流走的方向反方向?收縮的地方?門?

我的大腦在極度的恐懼和缺氧中艱難地運轉(zhuǎn)。胃酸…是向下流動的!消化道的出口…是向下收縮的!在這個巨大腔體的“下方”,可能存在類似幽門括約肌的結(jié)構(gòu)!那里,也許是唯一的、通往“腸道”或者…“體外”的狹窄通道!周醫(yī)生在用他最后的知識和理智,為我指明一條理論上存在的生路!

我強迫自己冷靜一絲絲,一邊手腳并用地在劇烈顛簸的墻體地面爬行,一邊用眼角余光瘋狂掃視著腳下。在慘綠色的幽光下,那些從肉壁褶皺中緩慢滲出、匯集的琥珀色熒光黏液,它們流淌的方向…雖然極其緩慢,但確是隱隱指向一個大致的方向——我的右前方深處!

反方向!就是左后方!

我猛地扭轉(zhuǎn)身軀,不顧一切地朝著左后方更深邃、更黑暗的腔體深處爬去!每一次移動,都感覺那搏動的肉壁離我更近,仿佛下一秒就要合攏將我擠壓成肉泥。頭頂?shù)温涞恼骋罕湫瘸?,模糊了視線。身后,周醫(yī)生壓抑的痛苦喘息似乎越來越遠(yuǎn),被腔體深處傳來的、更加沉悶粘稠的“咕?!甭暫腿獗诏d攣的“嘎吱”聲所掩蓋。

不知爬了多久,時間在這個地獄般的空間里失去了意義。身體早已麻木,只剩下機械的求生動作。就在我感覺意志即將崩潰的邊緣——

前方,那不斷搏動的肉壁形態(tài),似乎發(fā)生了一些變化。

不再是相對平滑的、布滿血管的褶皺,而是出現(xiàn)了更加粗大、更加扭曲盤結(jié)的、如同無數(shù)巨大蚯蚓糾纏在一起的**肉筋**!這些暗紅色的肉筋虬結(jié)著,深深地嵌入更深處顏色更深、質(zhì)地看起來更加堅韌的肉壁之中。而在這些巨大肉筋盤繞的中心區(qū)域,那里的肉壁呈現(xiàn)出一種極其強烈的、如同心臟般劇烈搏動的態(tài)勢!

收縮!擴張!收縮!擴張!

每一次劇烈的收縮,都伴隨著巨大的“咕?!睈烅?,仿佛有萬噸粘液在內(nèi)部被強行擠壓!每一次擴張,那中心區(qū)域的肉壁就變得相對“稀薄”一些,隱約能透過那蠕動的、半透明的深紅色組織,看到其后方更深邃、更黑暗、似乎更加空曠的空間!一股微弱但明顯不同的、帶著泥土和雨水氣息的冷風(fēng),正從那劇烈搏動的“門戶”縫隙中,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吹拂進來!

就是那里!幽門!或者說,這頭巨獸體內(nèi)通往下一段消化道的“閘門”!

希望的火苗如同風(fēng)中殘燭,猛地在我死灰般的心底燃起!

我咬緊牙關(guān),口腔里彌漫著鐵銹和粘液的腥味,用盡最后一絲力氣,朝著那劇烈搏動、不斷開合的“肉門”沖去!

距離在縮短!五十米…三十米…十米…

那“門戶”每一次收縮都緊閉得如同鐵壁,每一次擴張又迅速縮??!我必須抓住它擴張到最大的那一瞬間沖出去!

五米!

我甚至能看清那搏動肉門上覆蓋的粘稠、泛著泡沫的消化液!

三米!

就是現(xiàn)在!門戶又一次擴張到了極限!

“沖——!”心底的吶喊驅(qū)動著早已透支的身體,我猛地向前一躍!

就在身體騰空,即將穿過那道蠕動的、散發(fā)著惡臭的“門戶”的瞬間——

“咻——!”

一道極其細(xì)微、卻帶著刺骨寒意的破空聲,猛地從我側(cè)后方的黑暗中襲來!

我下意識地偏頭!

眼角余光只瞥見一道模糊的、帶著金屬冷光的細(xì)長影子,如同毒蛇吐信,閃電般擦著我的耳際飛過!冰冷的金屬觸感刮過皮膚,帶起一陣火辣辣的刺痛!

“篤!”

一聲輕響。

那東西狠狠釘在了我前方、那扇即將再次猛烈收縮的肉門邊緣!

那是一柄造型奇特的、閃爍著幽暗寒光的**短匕**!匕首的刃身狹長,帶著詭異的弧度,手柄處纏繞著暗紅色的、如同干涸血跡般的布條。它深深沒入搏動的肉壁,只留下手柄在外微微顫動。

阿健的匕首!

一股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!他在這里!他一直在黑暗里窺伺!像玩弄獵物的毒蛇!

這念頭剛起,身后那令人作嘔的、帶著粘滑感的腳步聲就清晰地響了起來。不急不緩,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殘忍戲謔。

“嘖,反應(yīng)不錯嘛?!卑⒔∧鞘煜さ摹⒋丝虆s冰冷如同毒蛇吐信的聲音,在充滿“咕?!甭暤那惑w里清晰地響起,帶著一絲虛假的贊賞,“可惜,游戲該結(jié)束了。祭品,就該有祭品的覺悟。”

他甚至沒有立刻沖上來抓我,只是悠閑地邁著步子,仿佛在欣賞我垂死的掙扎。那腳步聲像冰冷的鼓點,敲打在我緊繃到極限的神經(jīng)上。

不能停!不能被他抓?。?/p>

那扇巨大的肉門已經(jīng)開始猛烈收縮!機會轉(zhuǎn)瞬即逝!

我甚至顧不上耳朵被擦傷的疼痛,借著剛才前撲的慣性,身體幾乎是貼著地面,手腳并用地再次發(fā)力,朝著那已經(jīng)縮小到僅容一人側(cè)身通過的肉門縫隙,不顧一切地擠了進去!

“噗嘰!”

身體猛地穿過一層粘稠、冰冷、如同膠質(zhì)般的薄膜!巨大的擠壓感從四面八方傳來,幾乎要將我全身的骨頭碾碎!濃烈的、令人窒息的腥臭氣息瞬間灌滿口鼻!

眼前驟然陷入一片絕對的黑暗!比腔體內(nèi)更加純粹、更加粘稠的黑暗!

身后,阿健那冰冷戲謔的聲音戛然而止,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帶著怒意的低吼:“想跑?!”

緊接著,是利刃劃破粘稠肉壁的“嗤啦”聲!他似乎想用匕首強行破開那正在急速閉合的肉門!

但已經(jīng)晚了!

就在我身體完全擠入這片新黑暗的瞬間——

“砰?。?!”

一聲沉悶到足以震碎內(nèi)臟的巨響在身后炸開!

那扇巨大的、由無數(shù)盤繞肉筋驅(qū)動的“幽門”,以雷霆萬鈞之勢,猛地、徹底地閉合了!如同兩座沉重的肉山轟然對撞!

巨大的沖擊波混合著粘稠的液體和碎裂的組織碎屑,狠狠拍在我的背上!我像一個被巨錘砸中的破布娃娃,整個人被這股狂暴的力量猛地向前推飛出去!

“噗通!”

身體重重摔落在一片冰冷、濕滑、但觸感明顯不同的“地面”上。這里不再溫?zé)?,而是帶著一種地下深處的陰寒。粘稠感依舊,但似乎混雜了更多的…泥沙?空氣里的腥臭味依舊濃烈,但那股強烈的、如同胃酸的甜腥溶解氣息卻大大減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陳腐、更加淤泥般的惡臭。

“呃…”劇痛從全身各處傳來,尤其是后背,火辣辣的,仿佛被剝掉了一層皮。粘稠冰冷的液體糊滿了全身,腥臭無比。我趴在黑暗中,劇烈地咳嗽著,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腹的疼痛,感覺內(nèi)臟都移了位。

短暫的眩暈過后,極度的恐懼再次攫住了我。阿健!他就在門后!他破開了門嗎?!

我驚恐地回頭。

身后,是絕對的黑暗。沒有光,沒有聲音,只有一片死寂。剛才那扇巨大的肉門,連同阿健的身影,仿佛被徹底吞噬在了那無邊無際的黑暗里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只有空氣中殘留的、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種更冰冷的、屬于金屬的寒意,證明著剛才那致命的一擊并非幻覺。

他…被關(guān)在外面了?還是…被那扇驟然關(guān)閉的“門”…夾住了?

我不敢想,也無力去想。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和劇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涌來。但我不能停!這里絕不是安全之地!這陰冷、粘滑、充滿淤泥惡臭的地方…是腸道!是比危險更漫長、更曲折、最終通向死亡的深淵!

求生的欲望如同風(fēng)中殘燭,卻頑強地燃燒著。我掙扎著,用顫抖的手臂撐起身體。手掌按在“地面”上,觸感冰冷濕滑,覆蓋著一層厚厚的、散發(fā)著惡臭的粘稠淤泥。頭頂不再是低矮的肉穹,而是高不可攀的、仿佛巖洞頂部的黑暗虛空。

我摸索著,在絕對的黑暗中,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挪動。腳下是深及腳踝的冰冷淤泥,每一步都異常艱難,發(fā)出“噗嘰噗嘰”的粘膩聲響,在這死寂的空間里被無限放大,如同死亡的倒計時。淤泥深處,似乎還混雜著一些堅硬、硌腳的東西——也許是石塊,也許是…骨頭?

不知道走了多久,時間在這里徹底失去了刻度。寒冷、疼痛、疲憊、還有深入骨髓的恐懼,如同附骨之蛆,不斷啃噬著所剩無幾的意志力。每一次抬腳都像拖著千斤重?fù)?dān),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腐臭。就在我感覺自己即將耗盡最后一絲力氣,要永遠(yuǎn)沉淪在這片黑暗的淤泥地獄中時——

一絲極其微弱、卻真實存在的…**氣流**!

冰冷,帶著水汽和泥土的氣息!

它像一根無形的針,猛地刺穿了我被惡臭麻木的鼻腔!

風(fēng)!是風(fēng)!

有風(fēng),就意味著有出口!有通往外界、通往活路的縫隙!

瀕臨崩潰的精神被這微弱的希望猛地拽回!我?guī)缀跏秦澙返?、大口呼吸著那絲微弱的、卻代表著生的氣息!它來自…左前方!

我立刻調(diào)整方向,不顧一切地朝著氣流傳來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。腳下的淤泥似乎變淺了,觸感也更加堅硬。那冰冷的氣流越來越明顯,帶著越來越清晰的泥土和雨水的濕潤感,甚至…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草木氣息!

前方無盡的黑暗,似乎也不再那么純粹。一點極其模糊的、灰白色的光暈,隱隱約約地在前方勾勒出一個不規(guī)則的、扭曲的洞口輪廓!

出口!

生的希望如同火焰般在胸膛里轟然炸開!我榨干身體里最后一絲潛能,手腳并用地朝著那點灰白的光暈爬去!冰冷的淤泥和碎石硌得膝蓋和手掌生疼,但此刻,這點疼痛比起那代表自由的微光,簡直不值一提!

洞口越來越近!那灰白的光暈逐漸清晰,是外界暴雨天光透過狹窄縫隙滲入的微光!洞口不大,被濕滑的、不斷滴落著粘稠液體的肉壁組織邊緣緊緊包裹著,形狀扭曲,僅能勉強容一個人蜷縮著爬出去。洞口外,是嘩啦啦的、震耳欲聾的暴雨聲!

生的聲音!

我撲到洞口,雙手死死扒住冰冷濕滑、如同某種巨大生物肛門褶皺般的肉壁邊緣。那冰冷的雨水氣息撲面而來,帶著無與倫比的清新感。我深吸一口氣,肺部貪婪地汲取著這久違的、屬于外界的氣息,混雜著泥土和草木的芬芳,將肺里淤積的腥臭徹底驅(qū)散。

沒有絲毫猶豫!我蜷縮起身體,不顧洞口邊緣粘稠惡心的分泌物,用盡最后的力氣,猛地向外鉆去!

“嗤啦——”

身體穿過一層粘稠冰冷的膠質(zhì)薄膜,如同破繭而出!

冰冷的、狂暴的雨水瞬間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!瞬間將滿身的腥臭粘液沖刷掉大半!我重重地摔在一片冰冷的、滿是碎石和斷枝的泥濘斜坡上,向下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住。

冰冷的雨點瘋狂地抽打在臉上、身上,帶來一種近乎狂喜的刺痛!新鮮的空氣灌入肺部,帶著泥土和草木被雨水浸泡后的清新氣息,驅(qū)散了那令人作嘔的腐臭!

我…出來了!

我掙扎著抬起頭,抹開糊住眼睛的雨水和泥漿。

眼前,依舊是連綿起伏的、被無邊無際灰色雨幕籠罩的墨綠色山巒。但不再是之前那條蜿蜒的山路。我正身處一處陡峭、荒僻的山坡下方,四周是茂密到近乎猙獰的原始叢林,高大的樹木在暴雨中瘋狂搖曳,發(fā)出鬼哭般的嗚咽。

而就在我前方幾十米遠(yuǎn)的地方,被傾盆大雨沖刷得模糊不清的——

是那條蜿蜒的盤山公路!

像一條灰色的、濕漉漉的巨蟒,纏繞在墨綠色的山體之間。

更遠(yuǎn)處,在公路下方一個相對平緩的拐彎處,一團扭曲的、閃爍著微弱反光的黑色輪廓,在雨幕中若隱若現(xiàn)!

那是…我們乘坐的那輛旅游大巴的殘骸!

它像一具被巨力揉捏過的鋼鐵尸體,側(cè)翻在公路邊緣,半個車身已經(jīng)懸空,浸泡在下方渾濁湍急的山澗激流之中。破碎的車窗如同怪獸被打碎的牙齒,黑洞洞地對著天空。車體扭曲變形,覆蓋著厚厚的泥漿和折斷的樹枝。

我成功了!我真的逃出來了!從那個活生生的地獄胃袋里,爬到了現(xiàn)實世界的邊緣!

巨大的虛脫感和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,幾乎讓我癱軟在地。眼淚混合著冰冷的雨水洶涌而出,喉嚨里發(fā)出壓抑的、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。我做到了!我活著出來了!

然而,這狂喜僅僅持續(xù)了不到三秒。

就在我掙扎著想從泥濘中爬起來,奔向那條代表生路的公路時——

“沙沙…沙沙…”

一陣極其輕微、卻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腳步聲,混合著衣物摩擦潮濕植物的聲音,突然從我身后那片茂密的、如同綠色墻壁般的雨林深處傳來!

那聲音離得很近!非常近!

一股冰冷的、帶著鐵銹和潮濕泥土氣息的寒意,瞬間籠罩了我的后背!

我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!血液幾乎凍結(jié)!

是…阿???!

他怎么可能?!那扇肉門明明…!

我僵硬地、一點一點地扭動脖頸,如同生銹的機器,帶著深入骨髓的恐懼,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。

暴雨如注,密集的雨線將視線切割得支離破碎。墨綠色的叢林深處,一片模糊晃動的陰影中,一個高大、沉默的人影,正緩緩地、一步一步地?fù)荛_濕漉漉的、低垂的藤蔓和枝葉,朝著我所在的位置…走來。

雨太大,看不清面容。只能看到那人影穿著一件深色的、濕透的衣物,肩膀?qū)掗?,步伐沉穩(wěn)得…可怕。

不是阿健那種敏捷陰冷的感覺。這個人影,透著一股更加沉重、更加原始、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動的…壓迫感!

他是誰?!

是村子里那些凝固微笑的“村民”?還是…這頭盤踞在山中、吞噬了整個村落的恐怖巨獸…所化身的某種存在?!

我剛剛逃離胃袋的深淵,難道又落入了另一個更加絕望的獵場?!

冰冷的絕望再次扼住了喉嚨。我癱坐在冰冷的泥漿里,看著那個不斷逼近的、沉默如山的身影,身體因為極致的寒冷和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起來。雨水順著頭發(fā)流進眼睛,一片模糊。那條近在咫尺的盤山公路,此刻卻仿佛遠(yuǎn)在天涯。

那沉重的腳步聲,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臟上。

越來越近。


更新時間:2025-07-26 07:40:0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