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顧北辰?”
林若曦站在空曠得有些滲人的高端EDA實驗室門口,看著名單上那個唯一與自己并列的名字,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,冰涼的金屬門卡硌著掌心??諝饫飶浡軆x器特有的、冷冽的金屬和絕緣材料氣味,與窗外深沉的夜色融為一體。她深吸了一口氣,壓下心頭那絲混雜著屈辱、警惕和一絲荒謬感的復(fù)雜情緒,刷開了門禁。
實驗室內(nèi)部的光線是經(jīng)過精密調(diào)制的冷白色,均勻地灑在每一臺昂貴的儀器上。巨大的落地窗外,是云城深夜璀璨卻遙遠的萬家燈火,如同散落在黑色天鵝絨上的碎鉆。室內(nèi)恒溫系統(tǒng)發(fā)出極低的嗡鳴,襯得空間更加空曠寂靜。
然后,她看到了他。
顧北辰獨自一人坐在實驗區(qū)中央最核心的那張寬大操作臺前。巨大的弧形屏幕上流淌著瀑布般的、令人眼花繚亂的代碼流和復(fù)雜的電路拓撲圖,幽藍色的光芒映亮了他冷峻的側(cè)臉輪廓。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的羊絨衫,袖口隨意地挽到小臂,露出線條流暢的手腕和那塊價值不菲的腕表。修長的手指在觸控板和鍵盤上快速移動、敲擊,發(fā)出清脆而規(guī)律的嗒嗒聲,專注得如同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君王,周身散發(fā)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。
林若曦的腳步頓在門口,猶豫著是否要進去。聯(lián)誼舞會上那覆蓋眼睛的灼熱掌心、腰間強硬的支撐力,與“處理干凈”、“別礙眼”的冰冷命令,以及更早之前便利店的刻薄判詞、天臺上的毀滅性碾壓,在她腦海中混亂地交織。這個人,是深淵,是風(fēng)暴,是懸在她頭頂?shù)倪_摩克利斯之劍。
“站在門口,就能完成課題?”
一個冰冷、毫無波瀾的聲音突然響起,打破了實驗室的死寂。顧北辰的目光甚至沒有從屏幕上移開,仿佛只是對著空氣陳述一個事實。那聲音在空曠的實驗室里回蕩,帶著一種金屬般的質(zhì)感,清晰地敲在林若曦的耳膜上。
林若曦身體微僵。她抿了抿唇,壓下那瞬間涌上的屈辱和反抗欲,抱著自己那個磨損嚴重的帆布書包,沉默地走了進去。帆布鞋踩在光潔的防靜電地板上,幾乎沒有聲音。她刻意選擇了離他最遠、靠近角落的一臺次級工作站,拉開椅子坐下,動作盡量放輕,像怕驚擾了什么。老舊的書包拉鏈發(fā)出輕微的、不太順暢的“刺啦”聲,在過分安靜的環(huán)境里顯得有些刺耳。
她能感覺到,顧北辰敲擊鍵盤的手指似乎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,隨即又恢復(fù)了那冰冷規(guī)律的節(jié)奏。
林若曦打開自己那臺略顯笨重的舊筆記本電腦。屏幕亮起的光芒映著她有些蒼白的臉。她調(diào)出課題資料——一個關(guān)于高速信號完整性仿真的復(fù)雜項目,也是他們被強制分到一組的“懲罰”。她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繁復(fù)的傳輸線模型、阻抗匹配和串?dāng)_分析上,試圖忽略不遠處那個強大的、令人不安的存在。
時間在冰冷的儀器嗡鳴和鍵盤敲擊聲中緩慢流淌。實驗室里只剩下這兩種聲音,涇渭分明,如同兩個互不相干的孤島。顧北辰那邊的屏幕瀑布流依舊洶涌,幽藍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跳躍,映不出任何情緒。他像一臺精密而不知疲倦的機器,高效地處理著數(shù)據(jù),偶爾拿起旁邊的保溫杯啜一口,動作都帶著一種程式化的優(yōu)雅。
林若曦則完全陷入了困境。她面前的仿真軟件如同一個布滿陷阱的迷宮。一個關(guān)鍵的傳輸線眼圖模型無論如何也無法收斂,總是提示“收斂失敗”或“結(jié)果不可靠”。她反復(fù)檢查參數(shù)設(shè)置,查閱資料,嘗試不同的求解器設(shè)置,額角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。手臂的傷口在長時間的專注和焦慮下,又開始隱隱作痛。她無意識地用牙齒咬著下唇內(nèi)側(cè),留下深深的齒印。
挫敗感如同冰冷的藤蔓,一點點纏繞上來。她想起顧北辰刻在速寫本上的“商業(yè)價值:零”,想起蘇婉晴的嘲諷,想起自己寒酸的裝備和這深不見底的課題難度。一股熟悉的、帶著自我厭棄的無力感悄然滋生。也許他說得對?也許自己真的……
“差分對等長誤差超過5mil,S參數(shù)提取的頻點設(shè)置錯誤,端口阻抗匹配模型是錯的。”
冰冷的聲音如同手術(shù)刀,毫無預(yù)兆地、精準地切開了林若曦混亂的思緒和眼前的困境。那聲音不高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,清晰地傳到她耳中。
林若曦猛地抬起頭!
顧北辰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停下了手頭的工作。他依舊沒有看她,深邃的目光落在自己屏幕的某個角落,側(cè)臉在幽藍的光線下顯得輪廓分明,下頜線繃緊。他像是自言自語,又像是在陳述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事實。那語氣里沒有任何指導(dǎo)的意味,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、指出錯誤的漠然。
林若曦的心臟像是被那冰冷的話語攥了一下,瞬間涌起的不是感激,而是被當(dāng)眾揭開傷疤般的羞惱!他看到了!他一定早就看到了她的窘迫和無措,卻像看戲一樣,直到現(xiàn)在才用這種居高臨下的方式點破!
她下意識地想要反駁,想要證明自己可以解決!但理智告訴她,他指出的點,一針見血,直指她忽略的關(guān)鍵。巨大的屈辱感和被看穿的窘迫讓她臉頰發(fā)燙,嘴唇動了動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只能死死攥緊了鼠標(biāo),指節(jié)泛白。
沉默。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。
顧北辰似乎毫不在意她的反應(yīng)。在短暫的停頓后,他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,調(diào)出一個界面。然后,他端起保溫杯,又喝了一口,才再次開口,聲音依舊冰冷無波:“工作站B的服務(wù)器權(quán)限給你開了。用ADS重新跑,設(shè)置文件在共享目錄‘Signal_Integrity’里。別再用那個過時的免費軟件浪費時間?!?/p>
他的語氣,像是在吩咐下屬處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甚至沒有詢問她是否知道ADS(Advanced Design System,業(yè)界頂級的高頻高速仿真軟件)怎么用。
林若曦看著自己電腦屏幕上那個簡陋的免費仿真軟件界面,再看看顧北辰面前那臺頂級工作站上流暢運行的、她只在教科書上見過的高端EDA環(huán)境,一股強烈的落差感和被輕視的怒火再次沖上頭頂。他憑什么認定她不會用?憑什么用這種施舍般的語氣?
然而,那點可悲的自尊心在現(xiàn)實面前不堪一擊。她知道ADS的強大,知道那是解決眼前困境唯一的、也是最好的工具。課題的Deadline像懸在頭頂?shù)睦麆?。她死死咬著下唇,嘗到了血腥味,才勉強壓住翻騰的情緒。她一聲不吭地關(guān)掉了自己電腦上那個徒勞無功的仿真窗口,動作帶著一絲負氣的僵硬。然后,她站起身,走到旁邊那臺被賦予權(quán)限的頂級工作站前。
冰冷的金屬座椅,寬大的曲面屏,手感極佳的機械鍵盤。一切與她那個破舊的角落都天差地別。她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回憶著僅有的理論知識,開始笨拙地操作起這個對她而言如同外星科技般的軟件。
導(dǎo)入設(shè)置文件的過程磕磕絆絆。復(fù)雜的界面,繁多的選項,讓她眼花繚亂。好幾次點錯了菜單,彈出一堆看不懂的警告。她能感覺到背后那道冰冷的視線,如同芒刺在背,讓她每一次失誤都倍感煎熬,額角的汗珠順著鬢角滑落。手臂的傷口在緊張和操作下,疼痛感愈發(fā)清晰。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。窗外的燈火熄滅了一片又一片,城市的喧囂徹底沉寂。實驗室里只剩下儀器低沉的嗡鳴、顧北辰那邊偶爾響起的鍵盤聲,以及林若曦這邊因為緊張而略顯粗重的呼吸。
終于,在無數(shù)次嘗試和報錯后,她成功導(dǎo)入了顧北辰提供的設(shè)置文件,啟動了仿真任務(wù)。巨大的計算量讓工作站的風(fēng)扇開始高速運轉(zhuǎn),發(fā)出輕微的轟鳴。屏幕上,進度條開始緩慢地、頑強地向前推進。
林若曦緊繃的神經(jīng)終于松懈了一絲。巨大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。高強度的專注、手臂持續(xù)的疼痛、精神的高度緊張,讓她幾乎透支。她靠在冰冷的椅背上,閉上酸澀的眼睛,長長地、無聲地吁了一口氣。
就在她閉目緩解疲憊的幾秒鐘里——
“警告:仿真進程異常中斷!內(nèi)存溢出!數(shù)據(jù)可能損壞!”
工作站屏幕上突然彈出一個刺眼的紅色警告框!伴隨著尖銳的蜂鳴警報聲,瞬間撕裂了實驗室的寂靜!
林若曦猛地睜開眼,心臟驟然停跳!屏幕上,那代表著希望和無數(shù)心血的進度條,赫然停在了87%的位置!旁邊鮮紅的錯誤提示如同死神的宣告!
“不……!”她失聲低呼,臉色瞬間慘白如紙!幾乎是撲到屏幕前,手指顫抖著在鍵盤上敲擊,試圖查看日志,挽回局面。然而,日志里只有冰冷的報錯信息:內(nèi)存不足,無法分配資源,進程被系統(tǒng)終止。之前幾個小時的努力,可能付之東流!
巨大的絕望感瞬間攫住了她!手臂的傷口在劇烈的動作下傳來撕裂般的劇痛,讓她眼前陣陣發(fā)黑。她死死盯著那猩紅的錯誤提示,牙齒深深陷入下唇,幾乎要咬出血來。為什么?為什么會這樣?難道她真的什么都做不好?難道她真的……
就在她被絕望和劇痛淹沒,幾乎要崩潰的時候——
一道陰影籠罩了她。
顧北辰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來到了她的工作站旁。他沒有說話,只是微微俯身,目光銳利如鷹隼,快速掃過屏幕上刺眼的報錯信息和滾動的日志。他那張冷峻的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,但緊抿的薄唇和微微蹙起的眉心,泄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。
林若曦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、極淡的冷冽雪松氣息,混合著實驗室里冰冷的金屬味道。這突然的靠近,讓她身體瞬間僵硬,連呼吸都屏住了。她下意識地想要蜷縮起來,想要逃離這更加令人窒息的壓迫感。
然而,預(yù)想中的冰冷斥責(zé)和嫌惡目光并沒有降臨。
顧北辰伸出了手。
那只骨節(jié)分明、修長有力的手,越過了她的肩膀,穩(wěn)穩(wěn)地落在了她面前的鍵盤上。他的指尖帶著微涼的溫度,動作卻快如閃電,精準無比地在鍵盤上敲擊了一連串復(fù)雜而晦澀的指令!
“啪嗒…啪嗒…嗒嗒嗒……”
清脆的鍵盤敲擊聲如同疾風(fēng)驟雨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和掌控感,瞬間蓋過了刺耳的蜂鳴警報!
林若曦完全呆住了,只能僵硬地側(cè)著頭,看著那只手在自己眼前翻飛。他的手指修長而穩(wěn)定,每一次敲擊都精準地落在鍵帽中央,如同最頂尖的鋼琴家在演奏一首救贖的狂想曲。屏幕上的命令行窗口飛快地刷新著令人眼花繚亂的代碼,深綠色的字符如同瀑布般流淌。
她看不懂那些指令,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強大邏輯和解決問題的決心。那冰冷的、帶著金屬質(zhì)感的鍵盤敲擊聲,此刻竟像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,穿透了她內(nèi)心的恐慌和絕望,帶來一種莫名的、近乎荒謬的安定感。
短短幾十秒。
顧北辰敲下了最后一個回車鍵。
屏幕上瘋狂滾動的代碼瞬間停止。
刺耳的蜂鳴警報聲——消失了!
那個猩紅的錯誤警告框——關(guān)閉了!
更讓林若曦難以置信的是,屏幕上那個原本停滯在87%的進度條,在短暫的停頓后,竟然……重新開始緩緩向前移動!88%…89%…90%……
他……他竟然挽救了金程?!在數(shù)據(jù)可能已經(jīng)損壞、系統(tǒng)報錯的情況下?!
巨大的震驚和劫后余生的慶幸,如同電流般瞬間貫穿了林若曦的全身!她猛地轉(zhuǎn)過頭,看向近在咫尺的顧北辰。
他依舊微微俯著身,側(cè)臉離她很近。實驗室冷白色的頂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薄唇上,勾勒出完美的弧度。他深邃的眼眸專注地盯著屏幕上的進度條,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。那專注的神情,如同在凝視著宇宙中最精密的星圖,帶著一種近乎神圣的、令人屏息的魅力。之前那種拒人千里的冰冷和漠然,在這一刻似乎被一種純粹的、對復(fù)雜邏輯和精密控制的熱忱所取代。
林若曦的心臟,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,驟然漏跳了一拍!一種前所未有的、陌生的悸動感,毫無預(yù)兆地從心底最深處竄起,瞬間蔓延至四肢百??!她甚至忘記了手臂的疼痛,忘記了之前的屈辱和絕望,忘記了呼吸,只是呆呆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、專注的側(cè)顏。
那專注的光芒,比實驗室里任何儀器發(fā)出的光都更耀眼,更……迷人。
就在這時,顧北辰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注視。他緩緩地、極其緩慢地轉(zhuǎn)過了頭。
深邃的眼眸,如同沉靜的夜空,對上了林若曦近在咫尺的、帶著震驚和一絲茫然的目光。
兩人的視線,在冰冷的實驗儀器環(huán)繞下,在深夜寂靜的空氣中,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、毫無阻隔地碰撞在一起。
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。
林若曦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中倒映出的、自己有些呆滯的影子。能感受到他溫?zé)岬暮粑p輕拂過自己額前的碎發(fā)。能聞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氣息,此刻似乎也帶上了一絲……屬于人類的溫度?
顧北辰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。那目光不再是純粹的冰冷審視,也沒有了之前的漠然和厭棄,反而帶著一絲探究,一絲……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、極淡的困惑。他似乎也沒料到她會離得這么近,也沒料到會捕捉到她眼中那抹奇異的光芒。
實驗室里只剩下工作站風(fēng)扇高速運轉(zhuǎn)的嗡鳴,以及兩人之間那無聲的、仿佛凝固了時間的對視。
幾秒鐘后,顧北辰率先移開了目光。他直起身,退開一步,重新拉開了距離。那股強大的壓迫感和雪松氣息也隨之撤離。
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穩(wěn)定推進的進度條(已經(jīng)94%),又掃了一眼林若曦依舊有些呆滯的臉,薄唇微啟,依舊是那冰冷無波的語調(diào),卻似乎少了些之前的刻薄:“內(nèi)存分配參數(shù)沒調(diào)優(yōu)。下次注意?!?/p>
說完,他不再看她,轉(zhuǎn)身走回了自己的操作臺前,重新投入那幽藍色的代碼瀑布之中。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救援和短暫的對視,從未發(fā)生過。
林若曦依舊僵在原地,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,撞擊著肋骨,發(fā)出沉悶的回響。臉頰后知后覺地開始發(fā)燙,像被無形的火焰燎過。剛才那一瞬間的悸動和被他專注光芒擊中的感覺,如此清晰,又如此陌生,讓她心慌意亂。
她強迫自己轉(zhuǎn)過頭,看向窗外。
不知何時,深沉的夜幕邊緣,悄然染上了一抹極其細微、近乎透明的魚肚白。漫長而煎熬的一夜,終于即將走到盡頭。
就在這時,最后一縷留戀的星光,透過巨大的落地窗,悄然傾瀉而下。
那清冷而純凈的銀色光芒,如同溫柔的手指,無聲地拂過顧北辰重新沉浸于工作的側(cè)顏。勾勒著他挺拔的鼻梁,微抿的薄唇,專注而低垂的眼睫,還有那微微蹙起、沉浸在復(fù)雜邏輯世界的眉心。
星輝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,如同投入深潭的碎鉆,折射出令人心折的微光。也落在他輪廓分明的下頜線上,柔和了那慣常的冷硬弧度。
林若曦怔怔地看著。
看著那片星輝,如同最圣潔的吻,輕輕印在他專注的側(cè)臉上。
看著他周身那拒人千里的冰冷氣場,在這破曉前的星輝下,似乎被悄然融化了一角,顯露出一種沉靜而強大的、近乎神性的專注光芒。
這一刻,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。
實驗室冰冷的儀器嗡鳴遠去了。
手臂傷口的疼痛麻木了。
一夜的疲憊和屈辱沉淀了。
她的世界里,只剩下那片溫柔的星輝,和星輝下那個專注得仿佛在創(chuàng)造世界的男人。以及自己胸腔里,那一聲清晰得如同擂鼓的、陌生的、為這光芒而震顫的心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