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點，天際剛泛起魚肚白，賽道上還籠罩著一層薄霧。陸云澤穿著簡單的黑色賽車服，站在維修區(qū)門口不?？幢?。距離約定的訓練時間還有半小時，但空曠的賽道上看不到半個人影。
"別等了，她不會來的。"教練老陳叼著煙走過來，"職業(yè)賽車手考試不是兒戲，沒個三個月特訓根本過不了。"
陸云澤沒說話，只是繼續(xù)盯著入口處。昨晚那通電話后，他其實也沒抱太大希望。時洛的性格他了解，越是逼迫越會反抗。但內(nèi)心深處，他還是忍不住期待那個熟悉的身影會出現(xiàn)。
"陸總，先熟悉一下基本操作吧。"老陳拍了拍身旁的賽車，"這是按照您要求準備的，和送給時少那輛同款改裝版。"
陸云澤剛要上車，遠處突然傳來引擎的轟鳴聲。一輛銀灰色的阿斯頓馬丁如離弦之箭般沖進賽道，一個漂亮的甩尾停在兩人面前。車窗降下，露出時洛戴著墨鏡的冷峻側(cè)臉。
"早。"他簡短地打招呼，語氣仿佛只是路過。
陸云澤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："你來了。"
"別誤會。"時洛下車，砰地關(guān)上車門，"我只是來看看你怎么出丑。"
老陳在一旁憋笑，被陸云澤瞪了一眼。
"開始吧。"陸云澤轉(zhuǎn)向教練，"今天練什么？"
"基礎(chǔ)中的基礎(chǔ)——直線加速和剎車。"老陳領(lǐng)著兩人走向賽車，"陸總先示范一下？"
陸云澤點點頭，熟練地鉆進駕駛座。時洛挑了挑眉——這男人什么時候?qū)W的賽車基礎(chǔ)操作？
引擎轟鳴，賽車如猛獸般沖出。陸云澤的起步很穩(wěn)，加速過程流暢，剎車時機也把握得恰到好處。雖然不是專業(yè)水平，但絕對不像個初學者。
"他練了多久？"時洛忍不住問。
老陳撓撓頭："說實話，陸總上周才第一次摸賽車，但這幾天每天練到凌晨兩三點，進步神速。"
時洛的心跳漏了一拍。每天練到凌晨？這家伙不要命了？
賽車回到起點，陸云澤摘下頭盔，額前的碎發(fā)被汗水打濕，貼在額頭上。他看向時洛的眼神帶著期待，像個等待表揚的孩子。
"還行。"時洛故意冷淡地評價，"剎車太急，G力分配不均。"
陸云澤眼睛一亮："你說得對。再來一次？"
就這樣，陸云澤一遍遍練習著基礎(chǔ)動作，時洛則站在一旁時不時給出專業(yè)意見。兩個小時后，陸云澤的操作已經(jīng)有了明顯進步。
"休息十分鐘。"老陳宣布，"陸總，您該補充水分了。"
陸云澤這才感到口干舌燥，接過水瓶大口喝起來。時洛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有一大片淤青。
"怎么回事？"他皺眉問道。
陸云澤下意識拉下袖子遮?。?沒什么，昨天練習時方向盤打太急，蹭了一下。"
老陳插嘴："何止一下！陸總昨天練到手都抬不起來，還是我硬把他趕回去休息的。"
時洛的胸口突然發(fā)悶。他轉(zhuǎn)身走向自己的車："今天到此為止。"
"等等！"陸云澤追上來，"不是說好一整天嗎？"
"我沒答應(yīng)什么。"時洛拉開車門，"看你這樣子，再練下去要進醫(yī)院了。"
陸云澤按住車門："我沒事。時洛，給我個機會，證明我是認真的。"
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。時洛聞到了陸云澤身上淡淡的汗水混合著皮革的氣息，看到了他眼中從未有過的執(zhí)著。這個曾經(jīng)連陪他吃頓飯都覺得浪費時間的人，現(xiàn)在卻為了一個不可能通過的考試拼命練習。
"隨便你。"時洛最終讓步，"但別指望我同情你。"
陸云澤笑了："不會。你的嚴格批評就是我最大的動力。"
中午，三人在賽道旁的休息區(qū)吃盒飯。時洛習慣性地把青椒挑到一邊，卻被陸云澤自然地夾走。
"你還是不吃青椒。"陸云澤笑著說，"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，你把整盤青椒炒肉里的青椒都挑給了我。"
時洛的手頓了一下。那是五年前的事了，他沒想到陸云澤還記得。
"你那時候還假裝喜歡吃，結(jié)果回去就胃痛。"時洛脫口而出，隨即懊惱地咬住嘴唇——他不該表現(xiàn)得像在回憶美好過往。
陸云澤卻眼睛發(fā)亮："你記得？"
"不記得。"時洛低頭扒飯，"你什么時候回劇組？"
"暫退娛樂圈，忘了？"陸云澤喝了口水，"除了這個考試，我最近只接了一個公益廣告。"
時洛抬頭："為什么？"
"因為我想專注一件事——挽回你。"陸云澤直視他的眼睛，"以前我總以為事業(yè)最重要，現(xiàn)在明白沒有你，那些獎項和票房毫無意義。"
老陳尷尬地咳嗽一聲："我去看看車況。"然后迅速溜走。
時洛放下筷子："陸云澤，我們離婚了。"
"離婚可以復(fù)婚。"陸云澤靠近一些，"時洛，給我三個月。如果三個月后你還是不能原諒我，我從此消失在你的生活里。"
"為什么是三個月？"
"因為考試在三個月后。"陸云澤微笑，"如果我通過了，說明老天都站在我這邊。如果沒通過...至少我盡力了。"
時洛想說這很荒謬，想說即使通過了考試他也不會回心轉(zhuǎn)意，但看著陸云澤期待的眼神，那些狠話卻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。
"隨你便。"他最終說道，起身離開餐桌，"下午練彎道技術(shù)，別死在我的賽道上。"
下午的訓練集中在賽道最危險的S彎。老陳詳細講解了過彎技巧，但警告陸云澤不要輕易嘗試高速過彎。
"先慢速熟悉路線，循序漸進。"老陳嚴肅地說，"這個彎道已經(jīng)吞噬過三個職業(yè)車手的職業(yè)生涯了。"
陸云澤點點頭，開始了謹慎的練習。前幾圈都很順利，他逐漸提高速度，每次過彎都比上一次更流暢。
"他很有天賦。"老陳對時洛小聲說，"如果不是年齡太大，真可以考慮轉(zhuǎn)行。"
時洛沒有回應(yīng)，但目光始終沒離開過賽道上那輛飛馳的賽車。陸云澤確實有天分，那種對速度和角度的直覺不是靠練習就能獲得的。
"我建議今天就到這里。"兩小時后，時洛對老陳說，"他太累了，容易出錯。"
老陳正要點頭，卻見陸云澤的車再次加速沖向了S彎。
"他在干什么？！"老陳驚呼，"這個速度過彎太危險了！"
時洛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。他太熟悉那個彎道了——入彎角度稍有偏差就會失控。果然，賽車在進入第一個彎時輪胎打滑，整個車身猛地甩向護欄。
"不！"時洛沖了出去，仿佛忘記了賽道上的車根本聽不見他的喊聲。
千鈞一發(fā)之際，陸云澤猛打方向盤，同時精準控制油門和剎車，賽車以近乎不可能的角度擦著護欄完成了兩個連續(xù)彎道，最終穩(wěn)穩(wěn)駛回直道。
老陳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："這...這是職業(yè)級操作..."
賽車回到起點，陸云澤踉蹌著下車，臉色蒼白如紙。時洛沖上前，一把揪住他的衣領(lǐng)："你瘋了嗎？想死也別死在我面前！"
陸云澤卻露出了笑容："你擔心我。"
"我擔心我的賽道被你的血弄臟！"時洛怒吼，但顫抖的手出賣了他。
陸云澤輕輕握住他的手腕："我沒事。只是...想證明給你看，我可以做到。"
時洛這才注意到陸云澤的賽車服后背全濕透了，顯然是嚇得不輕。這個傻子，明明害怕還要逞強。
"蠢貨。"時洛松開他，聲音低了下來，"今天就到這里。"
"明天還來嗎？"陸云澤問，眼神像個害怕被拋棄的小狗。
時洛轉(zhuǎn)身走向自己的車，頭也不回地說："九點，別遲到。"
深夜，時洛在床上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，一閉眼就是白天賽車差點沖出彎道的畫面。他拿起手機，猶豫再三，還是撥通了陸云澤的電話。
"喂？"陸云澤的聲音帶著睡意，顯然是被吵醒了。
"你..."時洛突然不知該說什么，"...手怎么樣了？"
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，像是陸云澤坐起身來："好多了。你...睡不著？"
"嗯。"時洛罕見地承認了，"今天那個彎道..."
"對不起，嚇到你了。"陸云澤的聲音溫柔下來，"我保證以后不會這么冒進。"
時洛沉默了一會兒，突然問："為什么突然學賽車？明明有更簡單的方式..."
"因為這是你的夢想。"陸云澤輕聲回答，"十八歲那年，你說過想成為賽車手，但因為家里反對放棄了。我想知道，你為之放棄的東西是什么感覺。"
時洛的胸口一陣發(fā)緊。那是他隨口一提的往事，連他自己都快忘了。
"而且，"陸云澤繼續(xù)道，"我想讓你看到不一樣的我——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影帝，而是一個會失敗、會害怕、但愿意為你努力的普通人。"
時洛的手指緊緊攥住被單。這樣的陸云澤太陌生了，陌生得讓他不知如何應(yīng)對。
"睡吧。"他最終說道，"明天還要訓練。"
"晚安，時洛。"陸云澤的聲音帶著笑意，"做個好夢。"
掛斷電話，時洛盯著天花板，第一次允許自己去想那個可能性——也許，只是也許，陸云澤真的變了。
連續(xù)一周的訓練后，陸云澤的賽車技術(shù)有了顯著進步。時洛雖然嘴上不饒人，但私下里已經(jīng)向老陳承認，以這個速度進步，三個月后通過考試并非不可能。
這天上午，兩人剛到賽道，就被一群記者團團圍住。
"陸影帝！請問您暫退娛樂圈是為了追求時少爺嗎？"
"時少，您是否考慮復(fù)婚？"
"兩位是在交往嗎？"
閃光燈接連不斷，時洛下意識后退一步。陸云澤立刻擋在他面前："請尊重我們的隱私。這只是私人活動。"
"私人活動？"一個女記者尖聲問道，"那為什么有人拍到你們連續(xù)七天同進同出？"
陸云澤皺眉："誰拍的照片？"
記者們七嘴八舌地解釋起來。原來這幾天他們訓練的照片被人在網(wǎng)上高價售賣，#陸云澤時洛復(fù)合#的話題已經(jīng)霸占熱搜三天了。
"沒有復(fù)合。"時洛冷聲說，"我只是監(jiān)督他訓練而已。"
"為什么是時少監(jiān)督？"一個記者追問，"陸影帝學賽車和您有什么關(guān)系？"
時洛語塞。他總不能說是因為陸云澤在追他吧？
"因為時洛是這個賽道的主人。"陸云澤自然地接過話題，"我租用這里的場地，他作為老板監(jiān)督很正常。"
記者們顯然不信，但陸云澤已經(jīng)護著時洛突破重圍，鉆進了賽車。
"抱歉。"引擎聲中，陸云澤低聲說，"我沒想到會引來記者。"
時洛系好安全帶："你早就知道？"
"今早林姐提醒過我，但我不想取消訓練。"陸云澤老實承認，"我讓公關(guān)團隊處理了，沒想到他們來得這么快。"
時洛輕哼一聲："影帝的魅力。"
陸云澤苦笑："現(xiàn)在掉頭回去還來得及。"
"不用。"時洛看向前方，"既然來了，就練完今天的份額。"
陸云澤驚訝地看了他一眼，隨即露出笑容："遵命，教練。"
記者風波后，陸云澤加強了安保措施，訓練得以繼續(xù)進行。一個月過去，他的技術(shù)已經(jīng)能夠穩(wěn)定跑出接近職業(yè)選手的圈速。
這天訓練結(jié)束后，時洛罕見地留了下來，幫陸云澤分析車載數(shù)據(jù)。
"這個彎道還是太保守了。"時洛指著屏幕，"你可以再晚半秒剎車。"
陸云澤湊近看，肩膀不經(jīng)意間碰到時洛的。兩人同時僵了一下，但誰都沒有移開。
"我試試。"陸云澤輕聲說，"明天...要不要坐副駕指導(dǎo)？"
賽車副駕是教練的位置，可以實時指導(dǎo)駕駛員的每個操作。但同時也意味著將生命完全交到對方手中——對賽車手而言，這是最高級別的信任。
時洛抬頭，對上陸云澤期待的眼神。他想拒絕，想說這太越界了，但最終卻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。
"真的？"陸云澤眼睛亮了起來。
"別高興太早。"時洛移開視線，"我是為了確保我的賽道安全。"
陸云澤笑了："當然，全聽教練安排。"
第二天，時洛坐進了賽車副駕。陸云澤仔細幫他檢查安全帶和頭盔，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珍寶。
"準備好了嗎？"引擎啟動前，陸云澤問道。
時洛點頭："別讓我失望。"
賽車如離弦之箭般沖出。陸云澤的操作比平時更加精準，仿佛要證明自己值得這份信任。幾個彎道下來，時洛不得不承認，這家伙確實有天分。
"接下來是S彎。"陸云澤提醒道，"抓緊了。"
時洛剛想說不用提醒，賽車已經(jīng)以驚人的速度沖向了那個曾經(jīng)差點出事的彎道。他的心跳驟然加速，但陸云澤的操作無可挑剔——完美的入彎角度，精準的油門控制，賽車如行云流水般劃過兩個連續(xù)彎道。
"怎么樣？"駛出彎道后，陸云澤得意地問。
時洛這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一直屏住呼吸："還...還行。"
"只是還行？"陸云澤假裝失望，"那我得再努力一點。"
接下來的幾圈，陸云澤一次次突破極限，每個彎道都比上一圈更快更穩(wěn)。時洛從最初的緊張到逐漸放松，甚至開始享受這種風馳電掣的感覺。
"最后一圈。"陸云澤通過耳機說道，"時洛，我有話對你說。"
賽車再次沖向S彎，但這次陸云澤沒有專注于駕駛，而是轉(zhuǎn)過頭，直視時洛的眼睛：
"我愛你。"
時洛瞪大眼睛："你瘋了嗎？看路！"
陸云澤卻笑了，在賽車以近200公里的時速進入彎道的瞬間，他再次說道："我愛你，時洛。不是因為愧疚，不是因為習慣，而是因為你是你。"
賽車完美地劃過彎道，時洛的心卻比任何時候都跳得厲害。這個瘋子，居然在最危險的彎道表白？
"停車。"駛出彎道后，時洛命令道。
陸云澤乖乖將車?；鼐S修區(qū)。兩人下車后，時洛一把將他推到墻上："你知不知道剛才多危險？"
"知道。"陸云澤坦然承認，"但只有這樣你才會認真聽我說。"
"如果我拒絕呢？"
"那就繼續(xù)追，直到你答應(yīng)為止。"陸云澤的眼神堅定，"時洛，我不是一時沖動。這一個多月，我每天睡前想的都是你，醒來第一個念頭也是你。我習慣了你的存在，卻從未真正珍惜過。現(xiàn)在我知道了，沒有你，我什么都不是。"
時洛的手還抵在陸云澤胸前，能清晰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。這不是演技，不是作秀，而是一個男人最真實的告白。
"三個月。"時洛最終說道，"通過考試，我們再談。"
這不是答應(yīng)，但也不是拒絕。陸云澤的眼睛亮了起來，他輕輕握住時洛的手腕："一言為定。"
時洛抽回手，轉(zhuǎn)身走向自己的車，卻沒能掩飾嘴角那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