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晶吊燈將攝影棚照得亮如白晝，林啾坐在高腳凳上，睫毛膏被淚水暈開，在眼下拖出兩道狼狽的灰痕。她對著鏡頭抽泣，聲音細弱飄搖：“我真的…只是太愛他了，愛一個人有錯嗎？”直播屏幕上彈幕瘋狂滾動，惡毒的字眼冰雹般砸來。
【賤人還演！顧琛哥哥也是你能碰瓷的？】
【心機婊直播哭墳呢？趕緊退圈！】
【建議眾籌給她買塊墓地#林啾快去死#】
沒人看見，一滴淚正精準墜向她左眼虹膜。隱形眼鏡表面泛起納米級的漣漪——這不是普通美瞳，而是第9次重生時，她從陸沉實驗室順走的神經(jīng)傳感攝像機。淚水是啟動液，視網(wǎng)膜倒映的彈幕數(shù)據(jù)正被高速解析。
**“關鍵詞：顧琛、謀殺、樣本37號。分析完畢?！?/p>
** 冰冷的電子音直接在她耳蝸內響起。
林啾的哭聲更凄楚了，肩膀抖得如同風中落葉，可無人窺見的嘴角卻扯開一道裂痕般的笑。痛嗎？當然痛。但比起被推下天臺十次粉身碎骨的劇痛，這點唾罵算得了什么？
記憶閃回?？耧L撕扯著裙擺，顧琛溫柔的笑臉在頂樓邊緣扭曲成惡鬼。那是第十次?！跋螺呑訉W聰明點，小麻雀。”他聲音像情人呢喃，手掌卻狠狠推向她后背。失重感吞噬意識的剎那，林啾猛地扭頭，牙齒深深楔入他耳垂軟肉！
“唔！”顧琛吃痛悶哼，溫熱的血腥味在她齒間彌漫。瀕死的黑暗里，她擠出最后的氣音：“下次…我會在你…求婚時…開槍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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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林啾！發(fā)什么呆？到你上場了！”選秀PD李導的吼聲炸雷般響起。
鎂光燈驟然亮得刺眼。林啾站在《星光練習生》舞臺中央，身上廉價的亮片演出服硌得皮膚生疼。臺下是黑壓壓的觀眾和閃爍的評委燈牌，顧琛就坐在最中間，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像打量實驗皿里的青蛙。他指間，那串深褐色的沉香木佛珠被慢條斯理地捻動。
這是她第11次睜開眼，重生錨點被提前了——從死亡前十分鐘，回到了三個月前的選秀夜。諷刺的起點。
音樂前奏響起，是甜膩的電子舞曲。林啾深吸一口氣，左腳踝猛地向內一撇！
“?。 币宦暥檀偻春舯畸溈孙L放大。她整個人失去平衡，朝著C位重重摔去。裙擺翻飛，她甚至能聽到關節(jié)囊拉伸時細微的“咯啦”聲。這是第7次死亡換來的“饋贈”——超常的柔韌性與關節(jié)脫臼術。她狼狽地撲倒在地，手肘蹭破，血珠迅速滲出。
全場嘩然！
“天??！她摔了？”
“故意的吧？想搶C位鏡頭？”
“心機婊實錘！直播事故啊！”
顧琛微微傾身，鏡片反射著冷光。他嘴角噙著一絲極淡、極冷的笑意，仿佛早已預料。評委席一片混亂，導演在耳機里咆哮。林啾蜷縮在地毯上，眼淚大顆滾落，看起來楚楚可憐，像只受驚過度的兔子。
只有她自己知道，淚水正沖刷著隱形鏡片，將顧琛捻動佛珠的每一幀指法細節(jié)、李導氣急敗壞的口型，甚至后臺一閃而過的白發(fā)身影（陸沉？），都忠實記錄傳輸。
助理小唐沖上臺扶她。林啾借力起身時，身體微不可察地一僵。左腕內側，皮下植入的微型感應器正發(fā)出灼熱警告。一個只有她能“看”見的血色倒計時懸浮在視野角落：
【重生次數(shù)：11/11】
【記憶完整度：68%】
【下次強制死亡倒計時：89天23:59:12】
時間，是她最奢侈也最致命的消耗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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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臺充斥著消毒水味和廉價發(fā)膠的甜膩。林啾坐在簡陋的化妝鏡前，小唐正笨拙地給她手肘上涂碘伏。
“嘶…輕點?！绷粥滨久迹曇魩е捱^的沙啞。
“啾姐，你也太不小心了！”小唐壓低聲音，圓臉上滿是擔憂，“網(wǎng)上都炸鍋了！熱搜前五全是#林啾假摔#、#林啾心機#！李導臉都氣綠了，說要找你算賬…”
鏡子里的人，銀藍挑染的雙馬尾有些凌亂，左眼下的小小淚痣被暈開的眼線膏模糊，臉色在慘白燈光下透出一種不健康的青灰——重生后遺癥。像一具被拙劣修補過的瓷偶。林啾扯了扯嘴角，扯出一個練習過千百遍的、怯生生的笑：“我真的…只是太緊張了。小唐，你說顧老師會不會…更討厭我了？”她指尖顫抖著撫上頸間冰涼的項鏈。細銀鏈，墜著一顆切割拙劣的“鉆石”。顧琛送的“定情信物”，實則是GPS和監(jiān)聽器的集成牢籠。
小唐沒心沒肺地安慰：“怎么會！顧影帝剛還讓助理送藥膏來呢，多體貼?。 彼龥]注意，林啾低垂的眼睫下，瞳孔正微微收縮。隱形鏡片捕捉到了門外極輕微的腳步聲，停駐。監(jiān)聽器開啟的細微電流聲，像毒蛇吐信。
有人在外面。在聽。
林啾的表演瞬間切換。她猛地抓住小唐的手，聲音帶著驚惶的顫抖：“小唐！我…我剛才摔下去的時候，好像看到…看到導師了！周默導師…他是不是…是不是在怪我？” 眼淚再次洶涌，情真意切。
門外，腳步聲停頓片刻，無聲離去。
小唐被這突如其來的情緒爆發(fā)嚇住了：“啾…啾姐？你說什么胡話呢？周老師心臟病去世都半年了…”
林啾只是搖頭，泣不成聲。鏡片視野一角，卻清晰地標注著剛才門外停留者的生物熱成像輪廓——屬于顧琛。以及他離開時，佛珠碰撞發(fā)出的、幾乎低不可聞的嗒…嗒…嗒…聲。
**“目標：顧琛。情緒波動分析：愉悅度上升23%，警惕度上升15%。佛珠捻動頻率異常，建議關注內部結構?！?* 耳內提示音冰冷。
夠了。魚鉤已拋下。導師周默，是她記憶里殘存不多的溫暖，也是顧琛最想抹除的污點。這個名字，就是丟進鱷魚潭的第一塊血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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保姆車駛入夜色。林啾蜷在后座，車窗映出城市流動的光怪陸離。她摘下那枚丑陋的項鏈吊墜，指尖在假鉆邊緣摸索，指甲猛地一撬！
微小的芯片和紐扣電池暴露出來。她面無表情地將其捏碎。項鏈，暫時廢了。代價是明天顧琛的“關切”詢問和更嚴密的監(jiān)視。
手機屏幕亮起，推送著關于她“驚天一摔”的群嘲。忽然，一條夾雜在無數(shù)謾罵中的彈幕記錄被隱形眼鏡系統(tǒng)捕捉、高亮標記：
【樣本37號情緒誘導測試：Phase 1完成。舞臺事故應激反應數(shù)據(jù)采集度：92%。準備進入Phase 2：社會性抹殺?！?/p>
林啾的指尖瞬間冰涼。
不是粉絲，不是黑子。這語氣…像實驗室的觀察報告。是誰？陸沉？還是…藏在網(wǎng)絡背后的其他“觀察者”？
視野邊緣的血色倒計時無聲跳動：【88天23:48:17】。
時間在流逝，記憶在磨損，而獵場比她想象的更龐大、更黑暗。她閉上眼，天臺墜落的風聲仿佛又在耳邊呼嘯。顧琛染血的耳垂，他扭曲快意的笑容…
保姆車駛入地下車庫的黑暗。林啾睜開眼，瞳孔深處最后一絲偽裝的脆弱被徹底焚盡，只剩下淬煉過十次死亡的冰冷焰芒。
“顧琛…”她無聲地念出這個名字，舌尖舔過齒尖，仿佛還能嘗到那鐵銹般的血腥味?！暗?7次實驗？很好。這次，我來當主刀醫(yī)生?！?/p>
車窗外，一輛黑色轎車的車窗緩緩降下。顧琛坐在陰影里，指間的沉香木佛珠流轉著幽暗的光澤。他透過車窗，精準地捕捉到林啾側臉，鏡片后的目光如同鎖定獵物的鷹隼。
“小麻雀，”他捻動佛珠，對著空氣，露出一個溫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，“這次重生，你又能給我?guī)硎裁大@喜呢？我很期待…你的第37次終局表演?！?/p>
車窗升起，隔絕了那張偽善的佛面，也隔絕了無聲蔓延的硝煙。實驗品與獵手的棋局，在喧囂的廢墟之上，正式落下了第一顆染血的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