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霸給蓉蓉安排的"治療"比我想象的還要詭異。
聚居地深處有一棟被嚴(yán)密看守的建筑，外墻涂滿了奇怪的符號。我被攔在外面，只能看著蓉蓉被帶進去。她回頭沖我笑，銀白色的頭發(fā)在陽光下閃閃發(fā)亮，爪子（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不能叫手指了）不自覺地伸縮著。
"兩小時后回來接她。"黎霸拍拍我肩膀，"放心，我們這里進化者不少。"
我目送蓉蓉消失在門后，轉(zhuǎn)身去找李銘和丫丫。聚居地比想象中井然有序，有農(nóng)田、學(xué)校和醫(yī)院。人們雖然衣衫襤褸，但眼神中仍有希望。
李銘正蹲在臨時醫(yī)療點幫忙?？吹轿?，他眼鏡片后的眼睛一亮："趙冬！我打聽到一些事！"
"什么事？"
他壓低聲音："這里的進化者...不太正常。"
我挑眉："比如？"
"他們?nèi)挤睦璋?，像被洗腦一樣。"李銘推了推眼鏡，"而且我檢查了幾個人的血液樣本，發(fā)現(xiàn)血清成分和我們的不一樣。"
我心頭一緊："什么意思？"
"我們的血清是藍色的，他們的是紅色。"李銘聲音更低了，"我懷疑黎霸在控制進化者..."
沒等他說完，警報聲突然響徹聚居地。人們慌亂地跑向圍墻方向。我抓住一個路人："怎么回事？"
"尸潮！北邊的尸潮來了！"
我抄起狼牙棒沖向圍墻。遠處地平線上，黑壓壓的喪尸群如潮水般涌來，數(shù)量之多讓人頭皮發(fā)麻。更可怕的是，其中混雜著幾個明顯變異過的個體——三米高的巨尸、四肢著地爬行的迅尸，甚至還有能噴射腐蝕液體的怪尸。
黎霸站在墻頭指揮："進化者準(zhǔn)備！普通居民撤到地下！"
我找到丫丫，把她交給一個老太太："帶她去安全的地方。"
小女孩緊緊抱著小熊："趙冬哥哥，蓉蓉姐姐呢？"
"我去找她。"我揉了揉她的頭發(fā)，"乖乖躲好。"
沖向那棟神秘建筑時，我聽到身后傳來戰(zhàn)斗的轟鳴。圍墻上的機槍開始掃射，爆炸聲此起彼伏。但喪尸太多了，它們踩著同類的尸體往上爬，很快就突破了第一道防線。
建筑門口的兩個守衛(wèi)已經(jīng)不見了。我踹開門沖進去，里面是一條向下的樓梯，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化學(xué)藥劑味。
"蓉蓉！"我大喊。
沒有回應(yīng)。我握緊狼牙棒往下走，墻壁上的應(yīng)急燈投下慘綠的光。最底層是個巨大的實驗室，中央擺放著幾十個透明艙體，每個艙體里都漂浮著一個進化者——他們被浸泡在紅色液體中，身上插滿管子。
我在最角落的艙體里找到了蓉蓉。她閉著眼睛，銀發(fā)在水中飄散，表情安詳?shù)孟駛€睡美人。
"操！"我砸向艙體玻璃，但紋絲不動?？刂婆_上有個紅色按鈕，我毫不猶豫地按下去。
液體迅速排空，艙門打開。蓉蓉軟綿綿地倒出來，我一把接住她。
"醒醒！蓉蓉！"
她緩緩睜開眼，瞳孔是詭異的全黑色："趙...冬...哥哥..."
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。沒等我松口氣，她突然掐住我的脖子，力道大得驚人。
"蓉...蓉..."我艱難地呼喚她的名字。
她的表情掙扎著，黑瞳中偶爾閃過熟悉的藍光："跑...快跑...控制我..."
我意識到黎霸對進化者做了什么——他在改造他們，控制他們。而蓉蓉正在與這種控制抗?fàn)帯?/p>
"聽著，"我掰著她的手指，"你不是誰的武器，你是趙蓉蓉，是那個會做黑暗料理、愛看動漫、總纏著我的傻姑娘..."
她的手指松動了些。
"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？你電腦壞了，我?guī)湍阈?。你穿著小熊睡衣，頭發(fā)亂糟糟的..."
掐著我脖子的手開始顫抖。
"還有那次停電，你嚇得跑來我家，我們打著手電講鬼故事..."
突然，她松開手，哇地吐出一口黑血："趙冬哥哥...我好難受..."
我抱住她："沒事了，我們離開這鬼地方。"
就在這時，實驗室的門被撞開。黎霸帶著幾個武裝人員沖進來，他的眼睛泛著不自然的紅光。
"真遺憾，"他搖頭，"本來她能成為我最完美的作品。"
我擋在虛弱的蓉蓉前面："你他媽對她做了什么？"
"進化需要引導(dǎo)。"黎霸微笑，"普通的血清只能制造不穩(wěn)定的怪物，而我的配方能創(chuàng)造服從的戰(zhàn)士。"
我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"戰(zhàn)士"——那些進化者眼神空洞，像提線木偶一樣站著。
"為什么？"我問。
"為了新世界。"黎霸張開雙臂，"一個由進化者統(tǒng)治的秩序世界。喪尸只是過渡，人類終將進化。"
瘋子。純粹的瘋子。
蓉蓉在我身后掙扎著站起來："趙冬哥哥...他撒謊...他的血清會吞噬人性..."
黎霸冷笑："人性？那只是進化的枷鎖。"他揮手下令，"抓住他們。男的殺掉，女的重新編程。"
武裝人員舉起槍，進化者向我們撲來。
千鈞一發(fā)之際，蓉蓉突然從我身后沖出，速度快得拉出殘影。她的爪子完全伸展開來，銀發(fā)在空中飛舞。
"不許傷害趙冬哥哥！"
她像一陣旋風(fēng)般掠過，所過之處鮮血飛濺。一個進化者的手臂被整個撕下，另一個的胸口多了個透明窟窿。
黎霸臉色大變："不可能！你應(yīng)該被重置了！"
蓉蓉停在他面前，爪子抵住他喉嚨："你的破藥...對我沒用～"
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蓉蓉——既不是那個傻笑的鄰家女孩，也不是血清變異后的怪物，而是一個全新的、強大的存在。她的眼睛一半藍一半黑，像是兩個自我在爭奪控制權(quán)。
黎霸突然掏出一個遙控器按下。整個實驗室開始震動，天花板落下灰塵。
"那就一起死吧。"他獰笑，"我已經(jīng)啟動了自毀程序。"
我拉起蓉蓉："走！"
我們沖向樓梯，身后傳來爆炸聲。熱浪推著我們往前跑，整個地下設(shè)施開始坍塌。
沖出建筑時，聚居地已經(jīng)亂成一團。喪尸突破了圍墻，人們尖叫著逃竄。我看到了李銘，他正拖著丫丫往卡車方向跑。
"這邊！"我大喊。
我們匯合后跳上卡車。李銘手忙腳亂地打火，引擎轟鳴了幾聲才啟動。
"去哪？"他問。
我看了眼后視鏡。蓉蓉蜷縮在后座，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(fā)，兩種顏色的脈絡(luò)在她皮膚下搏斗。遠處，黎霸站在燃燒的圍墻上一動不動，任由火焰吞噬自己。
"北上。"我說，"去地圖上的下一個標(biāo)記點。"
卡車沖出聚居地時，我回頭看了一眼。西埠在烈焰中崩塌，像一場荒誕的夢。
夜幕降臨，我們在一片廢棄服務(wù)區(qū)停下。丫丫很快在車后座睡著了，李銘去檢查油箱。我陪著蓉蓉坐在路邊，她的狀態(tài)穩(wěn)定了些，但眼睛還是半藍半黑。
"感覺怎么樣？"我問。
她靠在我肩上："像有兩個我在打架...一個好蓉蓉，一個壞蓉蓉..."
我摟住她："那你喜歡哪個蓉蓉？"
"都喜歡～"她甜甜地笑了，"好蓉蓉愛趙冬哥哥，壞蓉蓉也愛趙冬哥哥，只是表達方式不一樣～"
這回答太有她的風(fēng)格了，我忍不住笑出聲。
李銘回來了，臉色凝重："油箱漏了，撐不到下一個城市。"
"那就步行。"我說，"反正也沒多少物資了。"
他猶豫了一下："趙冬...我分析了蓉蓉的血樣...情況不太妙。"
我心頭一緊："說清楚。"
"黎霸的紅色血清正在侵蝕她的系統(tǒng)。如果不盡快清除，她可能會...永久失去人性。"
蓉蓉玩著我的衣角，似乎沒聽見我們的話。月光下，她的銀發(fā)像瀑布一樣披散，美得不真實。
"怎么清除？"我問。
"需要原始血清，大量的。"李銘推了推眼鏡，"但我懷疑黎霸已經(jīng)銷毀了所有樣本..."
我忽然想起什么："等等，丫丫的小熊！"
沖回卡車，我輕輕從小女孩懷里取出那個破舊的玩偶。拆開縫線，里面除了地圖碎片，還有一個小金屬管——正是我們在超市搶到的那種血清，只是容量很小。
"夠嗎？"我問李銘。
他檢查了一下："勉強夠一次凈化...但過程會很痛苦。"
我蹲到蓉蓉面前："有個辦法能讓你變回原來的樣子，但會很疼。要試試嗎？"
她歪著頭："原來的樣子...是穿小熊睡衣的那個蓉蓉嗎？"
"對，就是那個總往我家跑，偷吃我零食的傻姑娘。"
她眼睛一亮："那我要變回去！疼也沒關(guān)系！"
李銘開始準(zhǔn)備注射。我握住蓉蓉的手："可能會很疼，你可以咬我。"
她搖頭："蓉蓉永遠不會傷害趙冬哥哥..."
血清注入她靜脈的瞬間，她全身繃緊，發(fā)出不似人類的尖叫。皮膚下的兩種顏色激烈對抗，血管凸起像要爆裂。我死死抱住她，感受著她劇烈的顫抖。
"堅持??！馬上就過去了！"
幾分鐘后，痙攣漸漸停止。蓉蓉癱在我懷里，大汗淋漓。她的頭發(fā)變回了黑色，爪子也縮回正常的手指。
"趙冬...哥哥？"她虛弱地呼喚，眼神清澈如初。
我鼻子一酸："歡迎回來，傻姑娘。"
她伸手摸我的臉："你哭了？"
"放屁，帥哥從不哭。"我抹了把眼睛，"是汗。"
她笑了，那么熟悉，那么溫暖。李銘在旁邊長舒一口氣："起作用了。但只是暫時的，我們需要更多原始血清。"
"地圖上下一個標(biāo)記點是哪里？"我問。
他展開從小熊里取出的地圖碎片："北嶺實驗室...血清的研發(fā)地。"
我看向北方。夜色中，遠方的山脈像巨獸的脊背。那里有答案，也有危險。
但至少，我不再是一個人了。
蓉蓉靠在我肩上睡著了，呼吸平穩(wěn)。我輕輕撫摸她的黑發(fā)，想起她變異時說過的話——好蓉蓉和壞蓉蓉都愛我。
也許末日就是這樣，把一切變得扭曲，卻也讓某些情感更加純粹。
明天還要趕路。今晚，就讓我們暫時做個好夢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