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邊似乎總縈繞著一種嗚咽,像是風(fēng)穿過破窗戶的縫隙,又像是受了傷的野獸在幽暗洞穴里舔舐傷口。劇痛像永無休止的浪潮,沖刷著他破碎的感知。每一次掙扎著接近意識的邊緣,都會被更洶涌的眩暈和撕裂感狠狠拖回深海。
后來,嘈雜的人聲、刺鼻的消毒水味、移動時金屬輪子滾過地板的尖銳摩擦……這些碎片化的感知開始穿透厚重的黑暗。他像一截漂流木,在意識的洪流里浮沉。
“……三根肋骨骨裂,脾臟輕微挫傷,多處軟組織挫傷,內(nèi)臟震蕩……顱腦CT暫時無異常,但需要嚴(yán)密觀察……” “深度休眠狀態(tài)超過36小時了……主要靠那一針…” “……能活下來簡直是奇跡……” 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、隔著門的對話,如同從水底傳來的模糊聲響。
終于,陳默在一片強烈的、幾乎要穿透眼皮的白色光亮中,艱難地掀開了仿佛粘在一起的眼簾。
沒有鐵籠的冰冷反光。 沒有人群的喧囂嘶吼。 是天花板。 慘白,干凈,帶著醫(yī)院特有的肅穆。
意識像生銹的齒輪,咔噠、咔噠,極其緩慢地開始轉(zhuǎn)動。劇痛瞬間變得清晰無比,全身無處不痛,尤其是胸前和腹部,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火燒火燎的疼。喉嚨像被砂紙磨過,干得發(fā)不出聲音。
醫(yī)院?我沒死?
模糊的視線努力聚焦,艱難地轉(zhuǎn)動著僵硬的脖子。
單人病房。床尾的支架上掛著輸液袋,透明藥液順著細(xì)長的管子,正一滴滴流進他蒼白手背的血管里。窗外是下午的天光,陽光被百葉窗切割成細(xì)條,落在地板上。
病床邊上,擺著一把磨得發(fā)亮的、老舊的折疊椅。 此刻,椅子上坐著的,不是醫(yī)護人員,也不是林薇。
是老張頭。
老張頭低著頭,手里拿著一只深棕色的女式皮鞋,鞋跟快脫落了。他正用他那把有些年頭的錐子和粗線,慢條斯理,一針一線地縫合著鞋跟。錐子戳穿皮革、麻線拉緊時發(fā)出的“嘶啦、嘶啦”的微小聲響,在這間安靜得過分的病房里顯得格外清晰。他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床上的人已經(jīng)醒了。
陳默看著他花白的頭頂,看著他那雙布滿了老繭、卻異常穩(wěn)定靈活的手。鼻腔里充斥著皮革、粘合劑和病房消毒水混合起來的奇特味道。一種荒誕的平靜感,伴隨著劇痛,悄然彌漫。這場景太詭異,也太…生活了。好像他昨天不是差點被人打死在鐵籠里,而只是在老張頭的修鞋攤前多看了會兒他修鞋,然后不小心睡迷糊了。
他動了動干裂的嘴唇,試圖發(fā)聲。
“咳……張……伯……”
聲音嘶啞得厲害,像破鑼。
老張頭穿針引線的動作終于停住了。 他放下手里的活兒,抬起頭。依舊是那張溝壑縱橫、帶著點底層小人物油滑的老臉。渾濁的眼睛看向陳默,里面沒有驚訝,沒有擔(dān)憂,平靜得像兩潭古井。
“醒了?”他嗓音沙啞得跟陳默有的一拼。
陳默艱難地點頭,每一個細(xì)微的動作都牽扯著劇痛,讓他忍不住吸了口氣:“林薇……她……”
老張頭沒馬上回答,只是慢悠悠地從旁邊椅子上拿起一個洗得發(fā)白的水杯,從保溫壺里倒了點溫水,把一根吸管塞進陳默嘴里。
溫水滋潤著灼痛的喉嚨,如同甘霖。
看著陳默喝了幾口,他才重新坐回去,拿起那支快修好的鞋繼續(xù)縫合,語氣平淡地像是在閑聊菜價:“那天晚上,你被像死狗一樣抬去醫(yī)院的時候,那女娃子……在家門口被人截了。動靜不小,打翻了我放門口的漿糊桶?!?/p>
“嘶啦…”他用力拉緊一針線,“帶走她的人,身上那股味…隔著一里地都能聞出來。血里摻著陰溝水的餿味,還有股子陳年的老木頭霉味,扎人得很。像是…南邊哪幾個老林子里泡久了才有的死人骨頭氣。這種‘老物件’,可不好惹?!彼D了頓,抬眼看陳默,“比你昨晚錘死的那條什么霸王泥鰍,麻煩多了?!?/p>
陳默的心猛地一沉!像被一只無形的冰冷大手攥緊,瞬間透不過氣!林薇真的出事了!被帶走了!還是更麻煩的“老物件”?!
老張頭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,繼續(xù)慢條斯理地戳著鞋跟:“帶走了,倒也沒立刻弄死。不然直接在家門口抹脖子多省事?費力扛走個活人…呵,估摸著那女娃子身上,有什么人家惦記的東西。” 他渾濁的老眼第一次真正聚焦在陳默慘白焦急的臉上,“要么,就是拿來當(dāng)鉤子,釣?zāi)氵@傻小子肚子里的‘寶’。”
陳默只覺得一股冰冷的絕望和燒心的焦慮同時涌起!他想掙扎坐起,胸腹間一陣劇痛襲來,疼得他悶哼一聲,額角瞬間冒出冷汗。
“你急個屁?”老張頭沒好氣地白他一眼,用力扥緊最后一針線,打了個結(jié)實的結(jié),“人還沒死,魚也沒咬著,就還有轉(zhuǎn)圜的余地。真想要她命,你現(xiàn)在坐火箭趕過去,正好給人收尸?!?/p>
他把修好的皮鞋放到一邊,搓了搓滿是膠污和老繭的手,站起身?!鞍残奶芍B(yǎng)你的破爛身子骨吧。人家‘釣魚’,也要看‘魚兒’會不會跳出來找死。”
陳默被噎得說不出話,心里火燒火燎又無可奈何。就在這時,床頭柜上,一部舊手機屏幕亮了。
是陳默的國產(chǎn)千元機!屏幕裂成了蛛網(wǎng),邊緣都摔變形了。不知誰撿回來的。
一個極其簡潔、毫無美感的方框彈窗強制彈出: 【重要提示: 檢測到目標(biāo)信息關(guān)聯(lián)者(林薇)生物特征微弱異常信號持續(xù)移動軌跡。 終端信號源位置:城西廢棄紡織廠鍋爐房區(qū)(地圖坐標(biāo)已標(biāo)注)。 狀態(tài):存在潛在綁定觸發(fā)節(jié)點(疑為追蹤源)。 警告:信號伴生強烈‘祭腐源力’反應(yīng)!危險等級:極高!禁止接近! 報告完畢?!?彈窗下,是一個清晰的城市衛(wèi)星地圖放大圖,一個刺眼的紅點,正標(biāo)記在一片熟悉的破廠區(qū)上——正是“影”那個秘密基地附近!
同時!一個支付寶到賬提示幾乎同步響起! 【支付寶到賬:2,000.00元! 來自:未知賬戶(該交易安全)】 備注:【工具加班費。】
“祭腐源力”?追蹤源?工具加班費?!
陳默的心臟像是被兩股力量狠狠揪扯!一股是巨大的恐懼——林薇真在那里!而且那什么源力聽著就極其兇險!另一股……是冰冷的工具感!那女人早知道了?!她就在附近?!她給錢是什么意思?讓他繼續(xù)去當(dāng)誘餌?!還是……真的只是監(jiān)控到匯報一下?她是不是也沒把握對付那所謂的“老物件”?!
“張伯!”陳默顧不上疼痛,急切地望向老張頭,“手機…那個地方!我得去!林薇她…”
老張頭瞟了一眼他那布滿蛛網(wǎng)裂紋的破手機屏幕,渾濁的眼里沒什么波瀾。他慢吞吞地從他那件油膩膩的工裝背心口袋里,摸索著掏出一樣?xùn)|西。
叮鈴鈴。
幾枚硬幣掉在地上,滾了幾滾。 和他那些修鞋工具混在一起毫不起眼的一個物件被摸了出來——一個毫不起眼的、生銹的、像鑰匙扣掛件般的金屬指虎。粗糙簡陋,磨損嚴(yán)重,甚至還有點變形。
老張頭隨意地掂了掂那生銹指虎,又慢悠悠地揣回口袋。然后彎腰,撿起地上散落的幾枚硬幣,揣進口袋。最后,他拿起床頭柜上不知誰削好的、已經(jīng)有點氧化發(fā)黃的蘋果,狠狠啃了一大口。果肉被牙齒撕裂的清脆聲響,在緊張的病房里格外突兀。
“嗯,”他嚼著蘋果,含糊不清地應(yīng)了一聲,一邊咀嚼一邊口齒不清地說道,“知道了?!庇挚辛艘豢谔O果,他斜眼瞥了下陳默床頭柜上的電子鐘,“這爛蘋果…水不拉幾的,白瞎了這塊八毛錢。”
他又啃了一口,把缺了一大塊的蘋果放下,這才慢吞吞地走向病房門口,嘴里還嘟囔著:“攤子上還有兩雙鞋等著掌眼呢,誤了活計,老王頭又要唧唧歪歪……”他背對著陳默,伸了個懶腰,活動了一下筋骨,老舊關(guān)節(jié)發(fā)出一連串細(xì)微的“咯啦”聲響,像一部年久失修的機器。
他拉開門。 門外是走廊的燈光和消毒水的味道。他佝僂的身影消失在門外。
病房里瞬間陷入沉寂。 只有心電監(jiān)護儀發(fā)出平穩(wěn)而規(guī)律的“滴…滴…”聲。 只有窗外夕陽最后的余暉,透過百葉窗,在地面上投下斜長的、逐漸暗淡的格子光影。
陳默僵硬地躺在床上,胸口劇烈起伏著,手指死死摳著床沿。老張頭最后那句嘮叨和離開的背影……太隨意,太刻意!就像他無數(shù)次收了錢、修完鞋、啃著廉價水果轉(zhuǎn)身回他那個油膩膩的修鞋攤!
可那手機上跳出的“祭腐源力”、那“極高”的危險標(biāo)記、老張頭對抓走林薇之人的形容、還有他揣進口袋的那個生銹指虎……
一切的一切,都在無聲地尖叫著危機!
老張頭他……是要去……?
陳默猛地看向窗外。 天色,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,迅速暗淡下去。 暮色四合,最后一點夕陽的血色徹底消失在地平線。
城西廢棄紡織廠。 巨大的鋼鐵骨架在夜幕勾勒出扭曲猙獰的剪影,仿佛某種遠(yuǎn)古巨獸倒塌的骸骨。夜風(fēng)吹過高聳的破煙囪和布滿蛛網(wǎng)的鋼架,發(fā)出嗚咽般的呼號。這里是城市的傷口,沉默地流淌著鐵銹和絕望。
最深、最黑暗的角落,巨大的鍋爐房區(qū)。早已停擺的爐膛只剩下空洞的黑暗入口。堆積如山的煤渣散發(fā)出陳腐的味道??諝庹吵淼梅路鹉蹋旌现覊m、機油和一種難以名狀的、刺鼻的腐朽腥氣。那是枯木朽爛在濕潤淤泥里悶了太久太久才有的、足以讓昆蟲都繞道走的、帶著死亡沉淀的味道。
老張頭佝僂的身影無聲地停在一片巨大的鍋爐陰影下,仿佛早就融入這片鋼鐵廢墟的一部分。
他穿著那件永遠(yuǎn)洗不凈油漬的工裝背心,嘴里似乎還在回味蘋果最后那點寡淡。渾濁的眼睛在黑暗中看似隨意地掃視著這片巨大的陰影迷宮。
就在不遠(yuǎn)處,幾個巨大的廢舊齒輪組成的陰影角落。
一股極其淡薄、卻又頑強存在著的微熱生氣,被那無處不在的濃郁腐源死死壓制著——林薇!
而另一個……強大、陰冷、充滿了陳年怨毒與腐朽氣息的源頭,如同潛伏在淤泥深處的毒鱷,正耐心地收斂著一切生息,將自身巧妙地“掛載”在那微熱的目標(biāo)之上——釣魚者!
布局很巧妙,氣機的牽引也很精細(xì)。借助林薇自身的“靈源”作為媒介和放大器,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幾近虛無,像一個幽靈,一個詛咒,一道預(yù)設(shè)好的索命程序。只要外部的“魚兒”按捺不住,碰觸那根敏感的釣線,立刻就會觸發(fā)致命的絞殺!這種手法隱蔽、高效、代價極低(用他人的命布陣),帶著一股陳舊的迂腐味兒。
老張頭渾濁的眼中第一次閃過一絲清晰的厭惡,仿佛嗅到了隔夜變質(zhì)的泔水味。
他的腳步?jīng)]停,依舊是那副小老頭準(zhǔn)備收拾攤子回家的拖沓步伐。走向那巨大鍋爐后更深的陰影區(qū)——并非直奔齒輪角落下的“釣線”和“魚餌”,而是朝著……旁邊一堆早已硬化成石的巨大煤渣堆走去。
他要干什么?離開?繞路?
隱藏在齒輪陰影下的“老物件”,并未因這無關(guān)緊要的老朽出現(xiàn)而有任何氣息波動。它的注意力,更多地集中在遠(yuǎn)處廠區(qū)入口的方向——它在等那個“工具”,等那股讓它垂涎、也被它標(biāo)記了的精純能量(陳默)主動上鉤。
老張頭走到煤渣堆旁,甚至還隨意地踢了踢那些硬邦邦的渣塊,發(fā)出沉悶的“篤篤”聲。他似乎在找什么?難道煤渣堆里還能埋著他修鞋的家什?
他皺著眉,似乎有點不滿意這堆煤渣的位置,彎腰,朝著其中一塊較大一點的煤渣塊伸出了手,想要挪開它?動作笨拙,就像一個腿腳不利索的老頭子在費力折騰一塊垃圾。
就在他的指尖即將碰到那塊冰冷堅硬、布滿了孔洞的焦黑色煤渣塊表面的瞬間。
嗡————?。?!
一道無形的、陰冷粘稠到極致的烏光!如同從九幽地獄探出的鬼爪!無聲無息!速度卻快得超越了視覺捕捉的極限!從齒輪陰影下方那濃郁死寂的“釣線”核心位置,驟然爆發(fā)激射而出!目標(biāo)直指——
老張頭那根即將觸及煤渣的、布滿褶皺和老繭、指甲縫里還帶著點黑色油污的食指指尖!
這攻擊來得毫無征兆!精準(zhǔn)得令人毛骨悚然!更是陰險歹毒到了極致!它不是攻擊要害,甚至不是攻擊老張頭本人!它針對的,恰恰是那一瞬間老張頭即將碰觸煤渣堆所形成的、極其微妙短暫的一絲“行為力源”節(jié)點!
在“老物件”那個陰暗狡詐的思維里:這修鞋老朽突然接近煤渣堆看似突兀,但它不關(guān)心老朽想干嘛。它本能地判斷,這老朽的行為,極可能觸動某些被遺忘的物理結(jié)構(gòu)(比如碰倒煤渣堆,引發(fā)意料之外的震動或聲響),干擾到它布下的那根極其精妙、同時也極其脆弱的“釣線”傳感結(jié)構(gòu)(它自身掛載于林薇身上建立的能量鏈)!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擾動風(fēng)險,在這關(guān)鍵時刻,它也絕不允許!
它的職責(zé)是潛伏!是守株待兔!是保證“魚兒”上鉤的瞬間一擊必殺!任何潛在的外部干擾因子,都必須以最高效率、最小代價予以清除!哪怕只是一絲風(fēng)吹草動!
這致命烏光,便是它最拿手、最隱蔽的清除指令——“陰蝕截元指”!專破一切細(xì)微力場運轉(zhuǎn)節(jié)點,中者瞬間五感俱消、力源截斷、生機凍結(jié)如朽木!對付一個毫無能量波動的老朽,如同捏死螞蟻,不會留下任何能量痕跡,甚至可以讓尸體看起來像是突發(fā)腦梗自然死亡!完美掩飾!
快!準(zhǔn)!陰!暗算!毒辣!
這偷襲選擇的時間、角度、目標(biāo)、手段…都堪稱教科書級的陰險!即便是經(jīng)驗豐富的宗師級人物,在毫無防備下突然面臨這種攻擊自己一個看似完全無意動作節(jié)點的陰毒狙殺,也極可能飲恨!
那淬煉了不知多少陰寒尸煞、如同跗骨劇毒的死亡指力,帶著粉碎一切生命機杼的惡念,洞穿空氣,眼看就要沾上那根布滿褶皺的、污穢的、蒼老的手指!
千鈞懸停!
老張頭那佝僂著的、似乎遲鈍無比的身體,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這無聲的死神鐮刀已迫在眉睫!
他的動作看起來甚至沒有絲毫改變——依舊是那個緩慢的、笨拙的、要去挪動那塊沉重煤渣塊的動作。
只是。
他那根伸向煤渣的食指,極其自然地、流暢無比地、仿佛本就是動作設(shè)計好的一部分地——微微彎曲了一下。
食指彎曲的幅度很小。
但就在彎曲發(fā)生的前一瞬間,那根布滿了歲月風(fēng)霜、指紋幾乎被磨平的指頭尖部,最細(xì)微的一點繭皮紋路,極其短暫地擦過了煤渣塊表面某處極其細(xì)微的凸起。極其精準(zhǔn)的位置,恰到好處的角度,微乎其微的摩擦接觸力。
仿佛蝴蝶在太平洋上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。
嗡…嗡…………
一股極其微弱、微弱到連精密儀器都難以捕捉的震蕩波,從那煤渣塊表面——準(zhǔn)確地說,是從煤渣堆下方被掩蓋的某個深層結(jié)構(gòu)(可能是報廢的傳送帶軸承殘???)內(nèi)部被激活、傳導(dǎo)、最終在特定位置發(fā)出極其細(xì)微的反饋!
正是這股微弱到幾近于無的、源于物質(zhì)結(jié)構(gòu)本身反饋的純物理震動波——在“陰蝕截元指”那淬煉了無數(shù)怨毒陰煞、高度壓縮凝聚的烏光能量即將觸及目標(biāo)指關(guān)節(jié)前一毫秒——
搶先一步! 以一個絕對巧合的、在宇宙宏觀層面概率低到無法計算的、卻又在微觀層面因物質(zhì)基本性質(zhì)而必然存在的路徑! 如同最精密的鑰匙對上最隱蔽的鎖眼! 無比精準(zhǔn)地!
輕輕地“彈”在了那根激射而至、歹毒陰冷的烏光能量的…… 最核心、最凝聚、同時也是最脆弱、最不容外力干涉的那個“節(jié)點”上!
就像一個小孩用最輕柔的力道,戳破了一個灌滿了水、張力緊繃到極限的透明肥皂泡泡。
噗! 一聲極其輕微、幾不可聞的低微破裂聲響。 那道凝聚了恐怖歹毒威能、足以悄無聲息抹殺任何凡物的“陰蝕截元指”烏光,在距離老張頭指尖不到一毫米的空氣中……就像被戳破的氣球般,毫無征兆地、瞬間瓦解!
凝聚的烏光如同碎裂的墨色琉璃,無聲地迸散、湮滅!一絲一毫的力量都未曾外泄,更沒有引起半分能量漣漪!仿佛它從未存在過!只是空氣中的幻影!
它消失得如此徹底,如此詭異!仿佛之前那攝人心魄的歹毒氣機,只是一個錯覺!
整個過程,快得超越了光的認(rèn)知,甚至超越了絕大多數(shù)生物的神經(jīng)反應(yīng)速度!時間如同被凝固在了那一指彎曲與煤渣接觸的瞬間。
老張頭的手指,依舊不緊不慢地碰到了那塊冰冷的煤渣,輕輕將它往旁邊推離了幾分。他甚至還微微皺了下眉,發(fā)出一點嫌它礙事的鼻音:“哼…”
齒輪陰影下。 那片濃郁的死寂和完美“掛載”在林薇身上的偽裝氣息中,第一次!出現(xiàn)了一絲微不可查的、如同精密儀器突然遇到未知物理干擾產(chǎn)生的、百萬分之一秒的“停滯空窗”!
就在這停滯空窗出現(xiàn)的百萬分之一秒內(nèi)!
遠(yuǎn)處那片鍋爐房更深沉的、與廠區(qū)排污管道相連的、彌漫著更濃重水腥腐臭味的區(qū)域黑暗中!
咻——?。?!
一道比之前那道“陰蝕截元指”更加細(xì)微、更加無聲、更加濃縮了死亡氣息,如同能精準(zhǔn)點穴的蝎尾倒刺般的幽暗詭芒!帶著一種被激怒的、目標(biāo)瞬間暴露鎖定的極致惡毒!如同擁有生命般!瞬間調(diào)轉(zhuǎn)槍口!刺破層層疊疊的黑暗!精準(zhǔn)無比地襲向——那百萬分之一秒空窗暴露出來的齒輪陰影核心!
真正的殺局! 在這一刻! 因為那一個彎曲指尖掀起的蝴蝶效應(yīng)! 因為那一次恰到好處的煤渣堆物理震動波的觸碰! 瞬間被引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