骨匕撕開空氣的尖嘯，仍在楚昭夜耳邊回蕩，混雜著楚厲那金屬面具下陰冷的笑聲，如同毒蛇吐信。 他一頭撞進(jìn)煙塵里，魔氣混著磚石灰，嗆得人嗓子眼發(fā)緊。楚厲身形未動，左手卻怪異地抬起，五指彎成爪子，指縫里淌出些黏糊糊的黑氣，帶著股蝕骨頭的甜腥，直往楚昭夜臉上撲！
“當(dāng)心那魔氣！”獨(dú)孤殘吼得滿嘴血沫子，噴了一地。
楚昭夜眼瞳猛地一縮。懷里的黑玉簡抖得厲害，識海里的“尸語”嗡嗡響，那些被死氣點著的“火星”一下子聚起來，裹著冷冰冰的怨憤纏上骨匕。他沒躲，反倒把匕尖對著黑氣刺了過去！
“嗤——！”
跟燒紅的烙鐵戳進(jìn)爛肉似的。骨匕上的灰光撞上蝕骨魔氣，發(fā)出讓人牙酸的腐蝕聲。楚昭夜只覺一股陰嗖嗖的歹毒勁兒順著匕身鉆進(jìn)胳膊脈里，過處的靈力跟化了的雪似的沒了影！骨頭縫里傳來密密麻麻的疼，像有無數(shù)冰針扎進(jìn)去。更可怕的是，那股魔氣如同活物，試圖順著他的經(jīng)脈逆流而上，直沖他的識海，帶著一股扭曲的誘惑，低語著毀滅與解脫。
【警告！檢測到異種魔氣侵蝕！此魔氣具精神污染特性！宿主心智污染風(fēng)險：15%！……吞噬……可……】黑玉簡的聲音不再是冰冷機(jī)械，竟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、近似于“興奮”的顫音，仿佛它對這種邪惡力量有著本能的渴望。
“哼，旁系的野種，也配碰楚家的東西？”楚厲的聲音透過面具傳出來，跟金屬磨石頭似的刺耳，滿是瞧不上的勁兒。他右手的彎鉤已經(jīng)悄沒聲地劃向楚昭夜腰腹，角度刁鉆得能要命。
楚昭夜猛地側(cè)過身，彎鉤擦著衣襟掠過去，帶起一片碎布。蝕骨魔氣拖慢了他半拍，鉤尖帶的風(fēng)刮得皮膚生疼。他硬逼著黑玉簡動起來，“吞噬”的本能又冒出來，硬生生把鉆進(jìn)胳膊的那股蝕骨魔氣吸進(jìn)了身子里！
丹田一下子跟掉進(jìn)冰窟窿似的，狠厲的反噬讓他眼前發(fā)黑，渾身骨頭縫都透著被腐蝕的麻勁兒。那魔氣邪門得很，不光啃靈力，還跟甩不掉的蛆似的，想往他腦子里鉆，勾著他心里最狠的殺念想往外冒。他眼前仿佛浮現(xiàn)出楚玄淵那張?zhí)搨蔚男δ?，以及小石頭臨死前那無助的眼神，一股無法遏制的毀滅欲在心底咆哮。
“公子！”蘇晚照的驚呼聲帶著哭腔。她硬撐著魂傷的虛勁兒，想引點魂力攪擾楚厲，卻被個黑袍魔修獰笑著甩過來的骨鞭攔住了。黏糊糊的黑血滴在地上，“滋滋”響，腥臭味兒直往鼻子里鉆。啞婆死死抱著想沖出去的小石頭，嚇得縮在斷墻后頭。
獨(dú)孤殘掙扎著想撿地上的斷劍，被另一個魔修一腳踹在胸口，咳著血滾了出去。
楚厲眼里閃過點驚訝，跟著就成了更濃的陰毒?！坝悬c意思，還能硬扛蝕骨魔功？可惜啊，不過多折騰會兒！”他兩只爪子一起上，更稠的蝕骨魔氣跟兩條要咬人的毒蟒似的，一左一右往楚昭夜身上絞！周圍的空氣都像被腐蝕得黏糊糊的。
楚昭夜咬著牙，牙齦滲出血腥氣。硬吞下去的魔氣在身子里亂撞，跟黑玉簡的力道死磕，差點把他的經(jīng)脈扯斷。他只能憑著本能躲，動作越來越慢，好幾次都險得要命。骨匕上的灰光被蝕骨魔氣啃得忽明忽暗。
這時候，蘇晚照的聲音帶著種奇怪的穿透力，刺破亂糟糟的戰(zhàn)場：“公子！看他腰上！那玉佩……是邪氣的根！”
楚昭夜心里一震。打得起勁時哪顧得上這些，這會兒順著蘇晚照指的方向，眼跟帶電似的掃向楚厲腰側(cè)。那兒掛著塊不起眼的墨玉，樣式老氣，雕著只展翅的蟬。玉佩本身沒什么靈力動靜，可楚厲催魔功的時候，蟬紋的眼睛那兒，隱隱透出點特細(xì)卻邪乎得很的黑亮！那黑亮跟活物似的動了動，和飄著的蝕骨魔氣應(yīng)和著，倒像是它的芯子。
玉佩！趙鐵匠地圖上的記號！風(fēng)鈴客的警告！巨尸的胡話！一下子在楚昭夜亂糟糟的腦子里串成了線！
“打他玉佩！”蘇晚照喊得嗓子都啞了，她拼著最后點魂力，化成道沒影的尖刺，狠狠扎向楚厲拿鉤的右手腕！這一下把她力氣全抽干了，臉白得像紙，身子晃得快站不住。
楚厲手腕微微一麻，動作頓了半分。
就是現(xiàn)在！
楚昭夜眼里兇光炸開，啥防御都不管了，把身子里亂撞的魔氣、黑玉簡的死氣、還有自己燒起來的恨，一股腦全灌進(jìn)骨匕里！匕身“騰”地爆出刺目的灰黑光，帶著股要吞掉一切的兇勁兒，不是刺，倒像野獸撲食似的，狠狠“撞”向楚厲腰上的玉佩！
“找死！”楚厲怒喝，彎鉤轉(zhuǎn)回來想擋，蝕骨魔氣也瘋了似的往腰上涌，護(hù)著玉佩。
“鐺！”
骨匕重重砸在彎鉤上，火星子濺得到處都是。大得嚇人的力道震得楚厲胳膊發(fā)麻。可楚昭夜的目標(biāo)壓根不是彎鉤！骨匕上聚著的灰黑光跟活的一樣，撞上的瞬間，竟跟甩不掉的蛆似的離開匕身，化成幾道細(xì)溜溜的、貪得很的“蛇影”，繞開彎鉤的擋，猛地咬向那塊墨玉蟬佩！
“滋啦——！”
跟燒紅的鐵塊扔進(jìn)冰水里似的。玉佩上那點邪乎的黑亮被灰黑蛇影咬住，發(fā)出陣尖得刺耳的怪響，像無數(shù)蟬鳴被掐斷了似的！玉佩表面一下子爬滿了蛛網(wǎng)似的裂子，那點芯子里的黑亮使勁掙扎、擰巴！
“呃啊——！”楚厲跟被狠狠打了一悶棍，發(fā)出不像人聲的嚎。他渾身翻騰的蝕骨魔氣跟被扎破的氣球似的，“噗”地散了，亂成一團(tuán)！魔氣反過來咬他自己，他露在外面的半張臉一下子浮起嚇人的青黑色，血管鼓起來，像有活物在皮膚底下動。
“影蟬母的信物！”獨(dú)孤殘死死盯著那裂了的玉佩，眼里爆出恨得能吃人光，聲音激動得變了調(diào)，“那是影蟬母的信物！打碎它！打碎它楚家那些狗就找不著咱們了！”
機(jī)會來了！
楚昭夜硬扛著身子里魔氣反噬和吞噬帶來的兩重疼，往前踏了一步。黑玉簡的吞噬力不那么瘋了，被他硬聚成沒影的鏈子，一下子纏上楚厲因為魔功反噬亂成一鍋粥的右臂！
“吞！”
冷冰冰的機(jī)械音在識海里炸開，這一次，它帶著一種近乎于“滿足”的低沉嗡鳴：【目標(biāo)核心已鎖定。此魔功……甚為精妙……可拆解……可為吾所用……】 這回，要吞的目標(biāo)清楚得很——就是那蝕骨魔功的根！
一股陰寒、歹毒、滿是腐蝕性的能量，順著沒影的鏈子瘋了似的往楚昭夜身子里涌。疼勁兒又卷過來，可這次，黑玉簡的反饋里帶著點奇怪的“拆解”感。楚昭夜在疼的空當(dāng)里，竟“看”到些碎畫面：擰巴的符文、跟《混沌魔經(jīng)》挺像卻更兇的運(yùn)轉(zhuǎn)路子、還有……深不見底的礦洞里，隱約飄來的慘哭！這些畫面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靈魂，讓他對楚家的罪惡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。
“不——！”楚厲感覺到自己的修為被瘋搶，發(fā)出絕望的嚎。他左手猛地拍向自己天靈蓋，竟是想自爆！
“想死？晚了！”楚昭夜眼里兇光更盛，吞噬力一下子加足了勁！黑玉簡轉(zhuǎn)得飛快，硬壓下楚厲自爆的念頭，把他最后點力氣連帶著殘魂碎片，一起扯進(jìn)了深淵！
楚厲的身子像被一下子抽干了水，眼看著癟下去，皮膚貼在骨頭上，眼珠子瞪得溜圓，滿是嚇破膽的怨毒，直挺挺倒了。金屬面具“哐當(dāng)”掉在碎石上。
那四個魔修見頭兒眨眼間就死了，嚇得魂都沒了，怪叫一聲，哪還顧得上同伴，轉(zhuǎn)身就往廢墟深處瘋跑。
楚昭夜沒追。他站在那兒，大口喘著氣，每口呼吸都帶著鐵銹味兒。吞了楚厲魔功帶來的又多又臟的能量在身子里撞來撞去，黑玉簡正瘋著勁兒分解、轉(zhuǎn)化，可那種陰冷腐蝕的“味兒”，像刻進(jìn)了神魂里似的。他低頭看自己微微發(fā)顫的手，掌心好像還留著那蝕骨魔氣的陰寒。
“影蟬母……信物……”獨(dú)孤殘掙扎著爬到楚厲尸體旁，抖著手撿起那裂了的墨玉蟬佩，眼里燒著復(fù)仇的火，聲音帶著撿回條命的嘶啞，“這雜碎死了……可小蟬……小蟬還在他們手里！”他猛地抬頭，滿是血絲的眼死死盯著楚昭夜，“那礦洞！楚家禁地的黑礦洞！影蟬母的老窩就在里頭！我聽見……我聽見小蟬的聲音了……”
楚昭夜慢慢抬起頭，望向廢墟深處那片更濃的黑。吞了楚厲殘魂得到的碎畫面在識海里翻騰——深不見底的礦道，冷冰冰的鐵鏈，還有那一聲聲細(xì)弱的、絕望的……哭喊。他攥緊拳頭，指節(jié)“咔吧”響，身子里還沒平歇的魔氣和死氣在翻涌，眼神卻冷得像深潭。
“走。”他就吐出一個字，聲音啞得厲害，卻帶著沒法子改的堅決。礦洞深處，不光有獨(dú)孤殘的孫女小蟬，說不定……還藏著楚家最臟的血腥事兒，還有，他娘當(dāng)年被說成“通魔”的真相碎片。
啞婆顫顫巍巍的跟在楚昭夜的后邊，蘇晚照扶著冰涼的斷墻，使勁壓下魂傷帶來的暈乎，眼里的擔(dān)憂跟著楚昭夜鉆進(jìn)黑暗的背影。風(fēng)掠過廢墟的斷墻，嗚嗚地響，像無數(shù)冤魂在說話，給這條往地獄更深處去的路，奏著凄厲的調(diào)兒。